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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史]宋子佩:对越反击战 生死二十八天.(转载)[第1页]

作者:ty_子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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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惠明:《生死28天》粗略校对完成,发给感兴趣的各位友们。我和41军、42军及55军的退役战友多有来往。长期以来,做为一个参战老兵,我很留意相关信息,但即便是央视军事部,包括我儿子所在广州军区战士报社,也没有弄到如此详尽的东西。乍一获得,实窃喜,而细读之下,感慨万千,这个是我至今看到的最详实的一个文稿,时哭时笑时叹息时无奈,为文稿中一个个鲜活的案例而感动和思考。文中披露的内容,过去多有传闻,但是多以讹传讹或以偏概全,不实虚假的居多。读此文,则有拨云见日之感。也发现里头有太多的错别字及语法错误,所以花三天时间,尽所能将文稿重新校正,发出给好友阅览。(2019年2月26日)

    文 存:徐弟辛苦了。真实负责的文章,了解了真实的战事,是真正的受益!这是越战40年来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真实记录、有思考的出版物。2004年上网发现,网络净是自夸的文章,不说有相当的是虚假的。想是战场是恶劣的,受到那些文章鼓舞的人,在真实无情的战场上会骨感惶惑,对那些文章的感觉是受骗。人们真正需要的是总结经验教训的文章,这样才能不断进步;自我嘚瑟,只能害人害己。为此,当时我发表了一篇《参战老友忆1979年越战》(附后),成为热帖,许多留言说可以作为军校教材。本篇进一步搜索,已经出版发行,很多网站转载,读者已经很多,我想已经不是秘密,将以你的校稿发出,顺便作进一步的校正,也是珍惜你三天的付出。(2019年2月26日)


    作者宋子佩,1927年10月生,山东省莱阳县人。1944年8月参加革命,1947年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山东省莱阳县人民联合自卫军战士;4纵12旅35团副班长、班长、排长、36团干事、指导员;123师369团武工队队长兼指导员;41军政治部干部部干事、科长;41军司令部体育主任;41军政治部青年处、组织处副处长;123师369团副政委、政委;123师副政委、政委;41军政治部副主任;41军纪委书记。

    1985年5月离职休养、2008年7月因病去世、享年81岁。

    先后参加过山东胶东打击日、伪、顽军战斗;东北高岭前战斗、新开岭战斗、塔山阻击战白台山战斗、三保本溪四保临江战斗、康怀张追歼战战斗;衡宝战役,入桂追歼作战等战斗。荣立大功4次,小功3次,1968年被评为全军学习毛 著作先进分子,1988年被授予共和国独立功勋荣誉勋章。

    前 言

    《生死二十八天——四十一军对越作战高平战役纪实》一书,是四十一军原纪委书记宋子佩同志在1979年“自卫还击,保卫边疆”对越作战胜利后,以所在部队作战经过为背景撰写的一部战争纪实作品。书稿完成后,尘封了近20年没有发表。2008年,他在临终前交待:“之所以没有发表,主要考虑内容太真实,涉及不少敏感事件,以后如果能够在适当时候发表,也算是我最后交给组织的一份作业。”遵照宋子佩同志的生前遗愿,在老部队、老领导、老战友的关怀和支持下,在对越作战胜利35周年之际,出版该书,还原一段历史、铭记这段历史,给人们一些有益的思考。并以此献给英雄的老部队,献给对对越作战的老兵战友们,深切缅怀作战中舍生忘死,英勇杀敌,用鲜血的生命谱写了不朽功勋的英烈们!

    宋子佩同志是抗日战争时期入伍的老兵,军队的优秀政工干部。他的一生,对党忠诚,信念坚定,人品高尚。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先后参加了山东胶东地区打击日、伪、顽军战斗,东北高岭前战斗、鞍山战斗、新开岭战斗、三保本溪四保临江战斗、塔山阻击战白台山战斗、康怀张追歼战、衡宝战役,入桂追歼作战等战斗。他作战勇敢,曾2次负伤,荣立大功4次,小功3次。任师、团政委期间,他善于学习,工作勤奋,清廉公正,勇于创新,为所在部队全面建设培养了一大批先进典型的优秀人才。

    1979年对越作战时,宋子佩同志任军政治部副主任。战前,主抓了部队的政治工作和战斗精神教育。2月17日战斗打响后,他带军工作组跟随担负主要方向穿插任务的一师一团向敌纵深穿插,最早出国,最后回国,在越南战斗28天。是广西、云南方向参战部队中唯一一位随担负团穿插作战的正师职干部。战中,他与基层官兵同生死共患难、历尽艰辛和磨难。战后,他怀着对军队建设高度负责的精神,怀着对“新一代最可爱的人”的无比崇敬,根据自己的参战经历,结合参战部队的战评总结,采访了近百名军、师团领导和参战官兵、查阅了数百万字的作战文书、资料图表、作战日记、战斗详报和战例选编。在此基础上,以坚强的毅力,以实事求是的唯物主义精神写成此书,真实地把战争情两次展现在人们的面前,告诫后人要永远记住这段历史,永远还要忘记“新一代最可爱的人”。
    写作过程中,他常常陷人深思,常常被战场上激烈的场面和英雄事迹感动得泪流满面。从提纲拟定,到正稿抄写,写了改,改了写,用过的稿纸能装满两大麻袋。工作量之大,写作之苦,可想而知。1984年底完成初稿后,《珠海特区报》一名记者通过熟人找上门来,愿出资30万元买断该书的出版权。这在当时无疑是一笔丰厚诱人的收入,但被作者严词拒绝。这就是一个老党员、老军人的高贵人格和高尚品德。

    全书约26万字,主要记述了四十一军在总部、广州军区指挥下,在广西方向作战的全过程。内容涵盖了战时部队的政治工作、军事指挥、后勤装备保障、地方支前、战役发展各个阶段的高层决策、战场变化、战斗经过,以及战后烈士遗骨处理、善后工作、国家政策的运用,是目前为止对越作战战役层面最全面、最权威、最真实、最感人,最具学术和研究价值的一部分珍贵的历史资料和战史教材。与已经发表的类似作品相比,该书更多地突出了对作战指挥的报道和思考。

    书中的每一个章节都是一个完整的战例浓缩,都是一部活生生的实战教材。对越作战中,四十一军参战部队打得顽强,打得艰苦.涌现出一大批英模人物和功勋单位。但是,首长机关在作战指挥上是有失误的。决策盲从,指挥忙乱,准备不足,轻视对手,分析分析情况不够,战役战术计算不准,在用兵上、指挥上、情况处置上犯了许多兵家大忌,让部队吃了大亏。这些失误和教训在战后的战评总结上,在广州军区综合的《战例选编》上都能够看到。

    指挥失误的原因,是指挥员的军事素养和军事民主发扬得不够,没有把平时所学的古今中外的军事理论用于作战指导。“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实际上是既不知己,更不知彼。特别是“指挥员正确的部署来源于正确的决心,正确的决心来源于正确的判断,正确的判断来源于周到的侦察和对各种侦察材料的综合运用”,“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仗”,“以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为主要目的”,等等,这些我军过去在作战实践中总结出来的、极其宝贵的作战指导原则,真正打起仗来却被抛到了脑后。结果使本来“三五天打完”的战争,打了28天仍然没有脱离接触;歼灭战打成了攻坚战、遭遇战;战士们负重20-30公斤远距离穿插,在敌人的视线下处处挨打,增大了伤亡,教训极为深刻。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正视这段历史,研究这段历史,总结这段历史,熟悉战争,熟悉对手,走出虚幻战争,打赢未来战争、是作者生前的心愿。

    愿此书能给军队建设贡献一份力量,在军事斗争准备中有所借鉴。愿更多的人对战争的残酷性、破坏性有更清醒的认识,更加珍借先烈们流血牺牲换来的和平环境,更加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括、更加关心国防,爱国拥军、共同为实现伟大的“中国梦”,勤奋努力,多做贡献。

    该书尘封二十多年终得面世,令人欣慰。这还是一部普通的作品,它是将士们用鲜血和生命写成的,读后令人振奋,引人深思,希望这本书能为读者带来有益的启发。

    范建武 2014年3月16日于广州  

    为了忘却的纪念

    ——我为什么写中越战争

    1979年2月17日至3月16日,中国与越南两国边境地区,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这场战争仅仅历时28天,却以它的奇特而一时间名扬中外。这场战争是中国.人民在“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情况下被迫进行的,是大小霸权主义者逼着打的。

    中越两国长期以来友好和睦相处,在越南抗美战争时期,两国关系亲密到同志加兄弟的程度、抗抗美战争结束、南北统一后,越南背信弃义,蓄意破坏和恶化两国关系,在两国边界不断制造事端。特别是自1978年以来。他们为了配合原苏联南下扩张政策,妄图拼凑“印度支那联邦”,变本加厉地公开反华仇华,仅在广西边境就驱赶了133600余各华侨、华人出境。在边境地区大量集结军队,在广西南面浅近纵深地域部署了4个步兵师、1个工兵师、9个独立团、13个独立营及若干个公安屯。每天用高音喇叭对我进行攻击与谩骂,狂妄叫嚣要“踏平广西”。在我领土上埋地雷、设路障、挖堑壕、修暗堡,派兵强占我浦汤岛、庭毫山、溥蓄丁等地区,疯狂进行武装挑衅,不断制造流血事件。至1979年2月16日,越军共向我境内开枪开炮168起,打死打伤我边防军民132人。为了维护中越两国.人民的传统友谊,在很长时间内,对越军各种挑衅我国一直采取克制的态度,不进行还击,并多次派出政府高级代表团赴越进行规劝和说服,可越南当局把我们的克制忍让当作软弱可欺,不仅不听我规劝反而越发狂妄,扬言要与中国打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战争由此爆.发。

    这场故争我国取得重大胜利。戳穿了“亚洲古巴”不可战胜的神话,打击了原苏联、越南侵略柬埔寨、拼凑“印度支那联邦”。向东南亚国家侵略扩张的野心,对维护东南亚以及整个亚洲和太平洋地区的和平与安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达到了预期目的。
    战后,中央军.委领导对这场战争作过重要的实事求是的评价:“这场战争,不是大胜,也不是小胜,而是中胜。”“政治上的胜利,大于军事上的胜利,军事上的胜利,大于战场上的胜利。”“这是一场特殊战争的特殊战争。”“中国.人民解放军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威解放军还是解放军。”

    这场战争是特殊的,对这场战争的评价也是特殊的!那么,这场战争为什么特殊?又特殊在哪里?至今仍鲜为人知。虽然在战后,新闻界、电影电视、小说诗集大量宣传歌颂战线卓著的英雄,但战争的“特殊的特殊”毕竟没有充分反映出来,这不能说还是一件憾事。

    参战的老红军说“从来没打过这样的仗。”

    老八路也说“从来没打过这样的仗。”

    各级指挥员都说“从来没打过这样的仗。”

    这当然是针对这场战争所出现的各种各样的、奇特的、罕见的情况讲的。有人说,战争之所以特殊是由于作战对象、地域、战法等极为复杂的情况而决定的。我认为此说并不尽然。战争这个人类历史的怪物,尽管错综复杂,变化万千。但它总有端倪可察,有规律可寻。特殊的规律总会寓于一般之中,有其普遍性,是可以被人们认识和掌握的。遗憾的是战役指挥员对这个“怪物”的主观认识背离了客观。

    本来“同志加兄弟”是应该了解的,可是真打起来并不了了解。不了解却硬说了解,总认为越军一打就跑,一打就散,完全低估了敌人同时高估了自己,认为“我军战斗力超过越军几倍”所至之处“一扫而光”。

    不切实际的估量违背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战争法则,乃兵家大忌。导致在战役部署上发生严重轻敌的错误。

    四十一军方向总兵力与敌对比为1.3:1(敌之民兵未计算在内),作战区域达四千多平方公里。这在异国作战(全民皆兵的国家)是绝无仅有的。原定战役第一阶段,在三五天时间内歼灭敌三四六师指挥的6个团、5个独立营,结果打了28天也未全歼。战役第二阶段根本无法进行。

    战役进行到第三天,战局发生逆转,越军并没有像预先设想的那样大量逃跑,而是以分散的战术手段,到处阻阻击,伏击,偷袭、搔扰我军;原定穿插部队12小时到位,结果大部分在60个小时才到位。这时.战役指挥开始慌乱从纵探穿插的一师急倜1个团、3个营增援友邻,造成了部队惨重伤亡。由于战役部署上轻敌,从未认真考虑保护公路运输线问题,结果穿插部队进至纵深,公路全被越军切断。三至五天弹尽粮绝,烈士不能送回国内,伤员随队11天缺医少药,轻伤不断恶化加重,重任不断死亡。这时,指挥员以盲目下令夺取公路前送弹药,给养,几次突击均未奏效,部队以遭受惨重伤亡,战役第五天,不得不急调部队增援,四十一军方向从原来3个步兵师增至7个步兵师,这时战役指挥员才省悟过来,立即执行“牛刀杀鸡”的战略。战局顿时好转,歼敌成倍增加,基本歼灭了越军三四六师。28天的战争,绝不是“一打就跑”“一扫而光”、秋风扫落叶。广大指挥员英勇奋战,赴汤蹈火,甘洒热血为祖国.人英雄壮举。为我军增添了光辉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是新一代最可爱的人!

    笔者有幸参加了这场特殊的战争。随师、团、营、连转战28天战后以陪同总政组织部副部长刘安元到师、团听取汇报,这几年又翻阅了数百万字的资料。在此基础上cao拟了此书,敬请读者闲暇一阅,以了解这场特殊战争的特殊战争。

    有人问,你为什么要写中越战争?

    说也简单,我对写作实属外行。工作之需也是千篇一律的总结报告,但写“对越自卫还击战”我却拼命地写,写了撕,撕了写,反反复复,坚持两年之久,完成初稿。后又以三年的时间,对照军所辖师、团作战中形成的指示、命令、总结、战例、进行反复修改,最后形成了这个纪实。是什么力量触动我呢?是一种信仰,是对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崇高信仰。没有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不是唯物主义的,也没有一个唯物主义者是不尊重历史的。

    对越自卫还击战是一段不可磨灭的历史,我实事求是地把这场战争的局部情况真实反映出来。总结经验教训,是对历史的尊重,也给人们留下一点思索。我热爱人民军队,对这支英雄部队的建设深为关切。在余年之际能再为军队做点有益的事是我的心愿。

    “还击战”的经验是丰富的,胜利是重大的,但教训也是深刻而沉痛的!军人要永远铭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的真理。

    作者 1990年12月  
    目 录
    第一章 紧急战备
    一、急转弯
    二、临阵磨枪
    三、三五天打完
    四、开赴战场
    第二章 点面突破
    一、朔江攻坚
    二、莫隆打口子
    三、佯攻茶灵
    第三章 战役穿插
    一、兵贵神速
    二、冤.枉路
    三、809高地
    第四章 十万火急
    一、速去纳隆
    二、速去扣屯
    三、速去安乐
    四、又去扣屯
    五、再去纳隆
    第五章 后勤之殇
    一、后勤遭敌袭击
    二、就地筹措
    三、四百名伤员生命垂危
    第六章 误判的代价
    一、“轻骑”钝迟
    二、徒步迷路
    三、误报军情
    第七章 固守扣屯
    一、越级报告
    二、阵地生活
    三、战士的信念
    第八章 清剿残敌
    一、用牛刀杀鸡
    二、二去高平
    三、残酷的战场
    第九章 撤军回国
    一、纳隆战斗
    二、火化烈士
    三、兵必诡诈
    四、万众欢迎
    第十章 血染的风采
    一、庆祝胜利
    二、安葬烈士
    三、生命写成的经验和教训
    后 记
    第一章 紧急战备

    1978年,越南在我边境地区的军事挑衅和破坏活动步步升级,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中央军.委下令广州军区调1个陆军师到边境地区作战。1978年11月28日至12月2日,陆军第四十一军一师奉命开赴南宁以南扶绥至德保县一带待命。

    纯属自卫性的防御措施,未能阻止越军的侵犯搔扰活动。

    1978年12月12日,广州军区奉命集结3个野战军及所属炮兵、坦克兵、工程兵、防化兵、通信兵等向文本前线开进,一派大战爆发前的景象。

    12月15日凌晨,四十一军副军长于海学率领军前指向广西靖西县开进。路上只见广州军区后勤部匆忙开设了几个加油站,他们也是刚刚到达,正在调整油罐车,搬运油桶,支撑帐篷。

    四十一军后勤部蔡玉斌副部长到广西军区百色军分区联系后勤供应,他们竟然毫不知情,感到惊讶。四十一军前指到达靖西县边防二团,团长、政委竟感突然,不知野战军开赴边境一线。

    12月18日,四十一军基指(基本指挥所)率二师、三师、独立团多路向前线开进,19日到达指定位置,共23000多人(缺编一半)在靖西县念井、平孟、龙邦地区展开,进行紧张的战前准备。

    一、急转弯

    战前准备,首位是思想准备,这是解放军的传统。12月23日,四十一军政治部组织召开政工会,各师、独立团政治部(处)主任出席会议,研究部署战备教育工作。

    “干部、战士对这次军事行动甚感突然,毫无思想准备,存在许多幻想,许多疑虑和麻痹情绪,以为调动大军是吓唬人的,不可能真打。像1962年紧急战备对付蒋介石那样,大军开赴前线就把国民党吓住了,不敢轻举妄动了,没动真格就完成了任务。”一位师政治部主任在会上发言说。

    “边界上的小冲突,何必动用大兵团?把越军占去的几个山头夺回来就是了,这点战斗还轮得上我们?”一位团政治处主任汇报部队思想反映说。

    “两个乙种师,兵员、武器缺编一半,打起仗来连战术都无法形成,还打什么仗?”又一位师政治部主任反映意见。

    会议发言,争议比较激烈。

    中间休息时,我与军炮兵团政委相遇,他用怀疑的口气对我说:“我不相信能与越南发生战争,肯定又是搞什么演习,哪有同志加兄弟互相撕杀的?”我说这次可能是真打,他冲动地几乎要喊起来:“我跟你打赌,如果真的与越南打起来,就把我的头砍掉。”

    会议最后确定,战备教育立即在部队广泛展开,以干部为重点,激发对越南的仇恨,树立必打、想打、敢打的思想。

    会后,我带工作组下到一师一团。一师丁文奎副政委也带工作组来到该团,军、师、团三级工作组组成5个小组,抓好5个连带动3个营。第二天我便到二营四连。这是全军较好的连队,曾被中央军.委授予“爱民模范连”。该连干部素质好,能力强,富有朝气和魄力,对部队管理严格,军事技术与战术水平较好。后来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敢打硬仗,完成任务好,战后被中央军.委授予“穿插英雄连”光荣称号,还出了两位战斗英雄。

    这个连队的驻地,离国境线约有30公里,驻地村庄20多户人家,全是少数民族。村民居住的房屋,是极为简陋的木制板房。房子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住人,下层圈养牛、猪、鸡、鸭等牲畜。下层约有2米多高,地面满是粪便、杂草,污水四溢,蚊蝇成群,结队飞舞,污浊浓烈的臭气令人窒息。房屋窗户很小,通风极差,光线阴暗。床上除了稻草、席子和一床棉胎之外什么也没有,枕头是木头的。有些农户蚊帐也是麻布织的,用了许多年,破得不能再补了。做饭用吊锅,没有炉灶,每次做饭都是浓烟滚滚,熏得人眼泪直流。干部战士进了房子就头晕脑胀,恶心呕吐。所以,白天很少有人进房子,一日三餐都“打野外”,只有在晚上非常疲劳时,才进房子睡觉。边境的天气阴雨连绵,雾气沉沉,潮湿阴冷,道路泥泞。不用说野外训练,就是在村子里走动一下,稍不留神也会摔倒。衣服整天湿漉漉的,像个泥人。干部战士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备战58天。

    经过几天的调查,发现干部战士中确实存在着对战争极为不利的思想认识。

    一是中国与越南是同志加兄弟,亲上加亲,为什么变成了仇敌,不理解;二是边界冲突就该解决边界问题,为什么要打出去、规模这么大,想不通;三是几十年没打仗,不会打仗,武器装备又差,怕打不赢吃亏。

    其中最不理解的还是中越唇齿相依,同志加兄弟,为什么翻脸打仗?过去中国对越南的支持是无私的、毫无代价的。据统计;“1956年至1963年,中国对越南的军事援助价值3.2亿人民币。”“1965年至1975年,中国援助越南的军事物资约合人民币200亿元。其中包括各类枪支184.2万支(挺);火炮6万余门;子弹10.22亿发;炮弹160000余发;中型水陆坦克500余辆;舰艇150余艘;飞机140余架;装甲输送车300余辆;汽车1.5万余辆人;炸药1.6万余吨;有线电话4万部;无线电台3万余部;军服1000万套,以及大量油料、被装、药品、卫生器材和食品等。这些物资可装备200万人的部队。”

    越南抗美救国战争期间,中国生产的大型武器装备,许多都用于供应越南。当越南提出的要求超过了中国的生产能力时,中国人民解放军不仅动用库存,甚至抽调现身装备满足越南的急需。

    “在1971年至1972年的一年多时间内,属于这种情况的主要武器装备有:飞机14架;红旗2型地空导弹3个营的地面设备以及导弹180枚;警戒雷达2部;水陆坦克20辆;舟桥2套;大口径火炮204门,炮弹4.5万发。”(以上见《军史资料》1989.4)

    越南军队吃的、穿的、用的、打的几乎都是中国给的,连战场的急救包也全是中国造,越南的干部还享有来中国治伤、养病,孩子到中国读书的待遇,中国成为越南最可靠的大后方,这是人人皆知、有目共睹的。现在突然翻了脸,要进行你死我活的生死搏斗,这弯子要转多大啊!加上几十年没有打仗,出现一些反映,议论及至思想问题,是正常的、必然的。

    工作组深知解决这些问题的难度。但思想认识问题,不能强制,更不能下命令,只有教育疏导。

    于是确定集中解决思想认识问题,树立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必打有理,敢打必胜”的信念,把战备教育与战备训练结合起来;把思想教育与解决实际问题结合起来;把一般教育与个别教育结合起来。

    工作组请来边防民兵和受迫害的归国华侨控诉越南当局的反华罪行;参观揭露越军在我边境武装挑起事端,炮击民房,杀害我边民的图片展览;通过读报讲课,座谈讨论、典型启发等形式,把越南当局忘恩负义、以怨报德、侵柬反华的罪行彻底予以揭露,从而激发干部战士对越南当局的义愤。

    经过教育引导,干部战士一致认为应该报仇雪恨,以战争惩罚那些不义之徒。但也有一些人主张小打,在边境线上浅近纵深打,对上级确定的大打,打出去的方针还不甚理解。甚至有些师、团领导干部在交谈中,也流露出不理解的情绪。

    为解决这个问题,军、师工作组提议全连组织一次大讨论,让群众自我教育。

    连队集合在离村庄几公里的山坡上,指导员余林龙对大家说:“经过揭露越南当局的罪行,激发了我们对越南当局的仇恨,树立了必打的信念,但有些同志对大打、打出去的问题还不够理解。今天我们全连讨论,互相学习,能者为师,目的是把我们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认识,提高到中央军.委作战部署上来,大家想一想,中央军.委为什么要把'还击战’打大一点?”

    八班长李争首先发言,他说;“大打和打出去是一个问题两个方面,互为联系不能分割。'还击战’就要打出去,不打出去怎么叫反击?至于反击的纵深有多远,是以消.灭敌人多少有生力量决定的。有的同志主张以消.灭敌人前沿阵地的兵力为主,这也要打出去,因为要分割包围,断敌退路,阻敌增援。这样打出去的纵深很浅,几公里即可,但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也少。我看上级的意图是要消.灭越南相当多的有生力量才这样部署的,消.灭少了打不痛他,不行呀!”

    七班长黄招强接着说:“战争规模的大小是由作战目的决定的,我们还击战的目的是牵越援柬、自卫还击,要经越南以致使打击,使其兵力、物力、财力无法侵略柬埔寨,又无力在我国边境挑衅破坏。所以,这仗要打大一点,多消.灭一些敌人的有生力量,才能达到目的。战争,看起来是个军事行动,但要服从政治和外交斗争。军事斗争是手段,是为政治服务的。”

    “解放军的任务是在党的绝对领导之下,保卫'四化’建设和祖国安全,在任何时候都要听从党中央的指挥,党中央要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又一位战士发言。

    干部、战士的发言句句在理,水平很高,我由衷地高兴,也站起来发言:“对越自卫还击,虽然打在越南身上,实质是与苏联霸权主义的斗争。我们知道越南入侵柬埔寨的险恶用心,是要建立'印度支那联邦’,实现对柬埔寨、老挝的殖民化统治,为苏联称霸世界的野心服务。而苏联妄图把越南、老挝、柬埔寨、阿富汗,甚至伊朗都变成他的殖民地,建立东南亚军事基地。从而形成从我国的东北、华北、西北数省区,到南方的广东、广西、云南、贵州数省区的钳形包围,这将严重威胁我们国家的安全。我们与越南作战,一方面是援助柬埔寨,另一方面也是粉碎苏联包围我国的战略企图。也有利于阻止苏联控制波斯湾、遏制欧洲、称霸世界的行动。所以,这一仗要打大一点、打好一点,意义非常重大。”

    接着又有十几名干部战士发言,指导员最后作了总结发言。

    通过一个半小时的大讨论,全连干部战士坚信党中央的决策是英明正确的,坚决听党的指挥,让打到哪里就打到那里。这次大讨论,对全连是个极大的鼓舞。

    但是我却仍然有些担心。干部战士的话讲得很好,盼胜希望很大,如果在战役、战斗指挥中出现差错或失误,没有歼灭那么多敌人,人们会怎么想呢?

    任何一种战争,都离不开胜败、生死这两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也是参战者人人担心顾虑的问题。和平时期没有人去想它,现在要打仗了,就成了人们思想里的一个主要矛盾。这是政治思想工作必须面临的尖锐问题,也是各级指挥员必须回答和解决的问题。

    一师一团的战前教育开展得轰轰烈烈,不仅坚定了敢打必胜的信念,也给参战部队带来许多启示。在随后铺开的全军战前教育中,干部战士最担心的还是指挥问题。

    有的战士说:“任何战争都是要死.人的,但只要指挥正确,讲究战术就可以避免无谓的伤亡。”

    有的战士说:“相信同志们会在战斗中勇敢杀敌,绝不会给解放军抹黑,给祖国人民丢脸。但我们害怕瞎指挥,瞎指挥会造成无谓的伤亡。”

    战士们最怕的是在紧急情况下,干部惊慌失措,瞎指挥或自己跑掉造成伤亡。30年没打仗了,各级指挥员的素质如何?能不能正确指挥战斗?

    干部战士的忧虑和担心,被一级一级反映上去。各级指挥员根据不同情况,加大了教育力度,同时加强学习和情况研究,努力提高自己的带兵打仗能力,使战士们能够相信自己,战场上有所依赖。

    战前思想教育为确保战争胜利提供了有力保证。一师警卫连连长李庆海在战前教育中说:“一个指挥员,在战斗中关心战士的切身利益,莫过于爱护战士的生命。”

    “要使战士信得过干部,首先干部自己要英勇战斗,沉着冷静,因势利导,果断灵活地指挥,在危急的时候能够挺身而出,化险为夷。”一师一团100炮迫击炮连指导员徐家钦说。

    在后来的作战中,二师五团四连在长白山进攻战斗中根据地形敌情改变进攻战法,采取小群多路,夜战、偷袭、巧插歼敌,以较少的伤亡取得了较大胜利,战士们十分满意干部的指挥。

    一师二团在穿插战斗中200里行程不迷路,作战28天,团指挥所22次转移开设,特别是5次夜间开设,10多次临时改路,2次按方位角开进,由于指挥得当,从未判错位、走错路,伤亡小,干部战士没走冤.枉路,创全军奇迹!

    然而,也必须承认,这次“还击战”指挥失误之多,造成的无谓伤亡也是非常惊人的。

    战前教育中还遇到不少实际问题,如基层干部对作战牺牲后家中老小生活问题有后顾之忧。为些,总政治部保卫部孙处长曾专门召开干部座谈会了解情况,做思想工作。

    一位干部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有战争就有伤亡。为保卫祖国而战,死得其所,无尚光荣,我们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我们死后父老妻儿怎么过?”

    “打起仗来我们不会经祖国丢脸,个人死了也不怕。只是我们的父母老、孩子小、妻子又无工作,以后怎么生活啊?国家、政府有什么规定吗?”

    又一位干部心有顾虑地说。

    “我家里人口多,生活很困难,平时借了同志们的钱,现在也没还清,如果我牺牲了怎么办,要家里帮我还吗?”一位干部说。

    “我也有欠债,请告诉党支部,我牺牲后就用抚恤金还吧!”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参加座谈会的干部中竟有一半人经济上很困难,家庭生活负担重,欠了别人的债。
    孙处长把国家和军队对烈士的抚恤规定讲给大家听,听后每个人都沉默无语。此时此他们能说什么呢?这确实是个新问题,过去在解放战争年代不成问题,可现在不同了,是一个重要的实际问题。

    还击战结束后,国家出台政策,凡战中牺牲的干部生前因家庭生活困难而欠债的一律由公家偿还。

    战斗教育和准备中,师、团领导干部的顾虑,多是在战斗的胜败问题上。大战之前心中没数,需要进行近似实战的检验性演习,摸摸打仗的底究竟怎么样。

    1979年1月4日,一师一团决定进行一次综合性穿插演习,行程40公里。晚上7点钟,部队按照预案进行紧急出动,结果问题层出。先是二营作为前卫营耽误了出发时间,全团等了二营20多分钟仍未赶到;行军途中人员掉队走散很多,三三两两,懒懒散散不成建制。

    整个演习从晚上7点钟开始,到第二天早上4点钟结束。不少掉队失散人员在第二天上午10点钟仍在返回的途中。每个连队都有10至20人掉队,只有四连无一人掉队。

    此次演练,由于二营耽误了出发时间,受到时光银团长毫不客气的批评。二营长却当面顶撞并挖苦团长:“我耽误了时间怎么样?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把全团指挥得乱七八糟!”

    一团的演习没有搞好,师、团干部大为震惊?觉得这是很反常又很费解的“谜”。于是,他们的顾虑更加严重。时光银团长一直怀着顾虑的心情参加战斗,直到牺牲。

    中央军.委和总部也担心部队能不能打好这一仗。

    一天上午,于海学副军长到一师一团,说总政治部韦国清主任要亲自下来看两个连的战术技术综合演习,看看部队准备得怎么样,能不能打好这一仗。团长、政委建议让最好的四连完成这个任务。于是,团指挥所马上研究了演练课目内容、路线和时间。确定由四连搭乘坦克穿插,夺取敌山隘口火力点,最后向山地进攻,攻占要点后转为防御。

    四连能不能按设想方案很好地完成演习任务?军、师领导都暗暗为这个连队加劲,心情紧张不安。中央军.委首长也是担心这一仗能不能打好才派人下来检验的。演习当天,小雨连绵,雾气茫茫,道路泥泞,视线不良。但战士们在演习中像进入实战一样,严肃认真,勇猛顽强,几个小时就把规定的课目全部演习完毕。总政韦国清主任看后高兴地说:“演练不错,像个打仗的样子。”

    韦国清主任从一团返回四十一军军部第二天,接见了正师职以上干部,他说:“这次到前线来,是中央要我来看望大家的。这几天了解了不少情况,学到了不少东西,总的感觉,战备很有成绩。我讲几点意见,不代表中央,不要外传。”

    他接着说:“中越这一仗,是打还是不打好?分析考虑很久了。最后认为,还是打好。越南投靠苏修帝国主义,侵略柬埔寨,妄图成立印度支那联邦,他当个头,对中国忘恩负义,认为中国软弱可欺,越来越欺人太甚,不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现在世界上一些国家都在看着我们,我国驻柬埔寨使馆撤出金边路过泰国机场时,泰国地方官员和当地驻军司令官,都出来热情接待,不收招待费。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希望我们能支持他们一下,要越南老实点!美国也支持我们打。前些日子,美国的主和派还不同意,最近也同意了。

    世界上不少国家、特别是第三世界的国家,希望我们教训一下这个小霸主。看着他的老子会有什么反应,摸摸这个底。这件事只有我们敢干,我们也必须这样干。有些同志总认为打不起来,这不行呀!如果我们不打,把这么多军队调到国境线上,发这么多武器装备,给广西增加这么大的困难干什么?就是不打,对军队建设也有好处嘛!当然,我不是说不打。退一步讲,不打对战备训练也是有促进的嘛!要是打了对军队建设更有好处。三十年没有打仗了,打过仗的人越来越少了,平时训练能不能打仗谁知道呀?要打一仗就知道了。打了这一仗,会有很多人知道怎么训练才能打仗,会有很多人学会打仗,这个意义就大了。还有些同志认为,支持柬埔寨会不会支错?将来变坏了怎么办?我看不要担心,他现在还是反帝反修嘛!我们就要支持他。”

    接着他又说:“这一仗能不能打好呢?邓.副 (邓小.平同志)分析了三种情况,
    一是打得很好,军威大振。
    二是得失相当还可以。
    三是丢了脸,我们有点担心的。
    我这次到文本来看看,杨勇副总长去云南看看,都要回去汇报。昨天看了坦克搭乘步兵连的进攻演习射击技术还是不错的,坦克炮打得准,只是战术差一些,实战中会伤亡大一些,看来还是能打好的。现在时间很紧了,要抓紧准备特别是穿插部队的装备太重,一个战士负重50斤,怎么走那么远的路?而且还要打仗。你们这些指挥员,背上战士的装备试试看嘛!指挥战斗半点主观主义也不能有,要战士背五六天的干粮,怎么背呀?背那么多干什么?只背三天的干粮就够了。前面打了三天了,后勤还送不上吃的,要后勤干什么?就带压缩饼干好了,这里面的营养够了。”

    他最后说:“还有几天的准备,你们要把工作做扎实些,这太重要了。祝你们胜利!”
    韦国清主任走后,军常委立即召开了作战会议,确定1月15日开战,各师、团立即进行最后的准备——召开誓师大会。

    1月11日,一团在一小学内召开了全团干部誓师大会。总政治部保卫部孙处长及4位干事,一师彭福信副师长和丁文奎、王仕诚副政委等参加了会议。大会气氛很热烈,连、营争先恐后表决心、挑应战、夺红旗,人人精神振奋、情绪激昂,把写好的血书一封封交给团党委。对越自卫还击,完全是被大、小霸权主义逼的,我们绝不能在侵略者面前丧失尊严!绝不能看着柬埔寨被灭亡而见死不救!绝不能对越寇杀害我同胞的罪行置之不理。大家纷纷表示,一定要把这场战争打胜,给他们以狠狠打击。每个人满腔怒火,摩拳擦掌,表示要杀敌立功。会后,连、营相继召开了誓师大会,等待着1月15日的到来。

    然而,1月15日并没有开战。据说,中央军.委慎之又慎推迟了时间。

    战争的气氛弥漫着,各级指挥员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四十一军政治部再次召开政工会,专题布置战时政治工作。参加会议的有:广州军区单印章副政委,军2号首长,军政治部领导及各处处长,各师、独立团政治部(处)主任。在大会发言时,我讲到战区政策纪律,要求各部队一定要认真学习广州军区政治部下发的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政治工作指示,落实军区提出的“军政双胜”要求。这时军2号首长大发脾气,当场质问:“什么军政双胜?你怎么乱提口号?总部只提出'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的口号,就这一个口号,再没有其他口号。”顿时,举座惊讶,会场鸦雀无声,我也感到突然的尴尬。其实“军政双胜”的由来,谁都清楚,是写在军区政治工作指示中的,是政治工作极为重要的内容,不仅是口号,而且是对战时政治工作级为重要的内容,不仅是口号,而且是对战时政治工作的要求。午饭时,军政治部几位副主任议论纷纷,都认为军2号首长文件不看,乱讲一通,实在令人费解。

    1月15日,各部队因没有接到作战命令或推迟行动的通知,干部、战士的思想又活跃起来了,出现了很大的波动。

    有的说:“金边已经丢了,等于人死救不活了,这个仗打晚了,再打也无法挽救,不如不打。”有的说:“波尔布特这个党不怎么样,现在支持他将来反咬你一口像越南一样,再不要干那种蠢事了。”还有的说:“这个仗打不打,党中央也未下最后决心,不要把话讲得太绝了。”

    种种说法就像开了锅似的沸腾起来。战士们公开讲,基层干部悄悄讲,师、团干部背后讲,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思想问题都跑出来了。当时谁都没有解释,也不必要解释,只等枪一响,这些思想问题就会立即被赶跑。这也是解放军的传统,枪炮声就是命令,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二、临阵磨枪

    战斗力是人与武器装备的结合,军政素质好的人与现代化武器装备有效结合,才能形成强大的战斗力。战争的实质,是双方人员与武器装备的较量,而人又是决定性的因素。

    四十一军有两个乙种师,缺编兵员近两万人,缺编武器装备约一半。部队开赴前线一个月后才陆续补充齐全,补充兵员和装备的时间占战前准备时间的一半。战前,据说军.委、总部领导根据部队的实际情况主张在营区内按甲种师编制把兵员和装备补充到位,但战区指挥员一定要先开进后补充。这笔账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算准,既浪费了运输经费又拖延了时间还增加了困难。新兵到达连队后,由于战斗任务不明确,装备不到位,训练无从着手。临战训练仍然与在营区训练一样,每天立正稍息、左右转法、齐步正步、举手敬礼、投弹刺杀、瞄准射击,根本不像临战训练。二师、三师两个乙种师要扩编为甲种师,都要从一师抽调老兵充当骨干。战斗连队新兵占了三分之二,一个班除了正副班长和战斗小组长,其余全是新兵。新兵补入连队一个多月就参加战斗。

    有人说,这次作战不是训练好了去打仗,而是打完仗再训练。新兵记不住本单位的番号代号,班长记不住新兵的姓名籍贯。看看下面的时间表就知道这场战争的准备是何等的紧张和匆忙。

    1978年12月13日,四十一军召开作战会议,部署全军部队立即收拢向前线开进。

    12月15日,军前指(设营性质的)向广西靖西县开进,17日到达。

    12月17日,四十一军所属部队向集结地域开进,19日到达。

    1979年1月7日,陆续补充兵员和武器装备。

    1月9日,营、连明确临战训练的基本内容(即根据作战任务进行针对性训练)》

    有人说,从1978年12月19日开赴前线,到1979年2月17日战斗打响,58天的准备时间已经很充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战争就是突然性嘛!还要多长时间准备呀?是的,单从形式逻辑上看,58天的准备已经绰绰有余了。但是,连队作为战斗的最基础单位,新兵却占了三分之二,从新兵到达连队那天算起,最多也只有40天(其中包含有元旦春节的假期)。

    在40天内让一名新兵从军政素质上实现从不会打仗到会打仗的彻底转变,这是不切实际的“大跃进”。当然,如果战争迫在眉睫,即使4天甚至4小时也要参战,这是形势所迫。但“还击战”并不是这种形势,什么时间开战,主动权在我们手上,为什么不把乙种师早几月扩编起来?

    1979年1月7日,四十一军召开作战会议。军1号首长讲了作战任务的基本点,他说:“1月5日,军区前指地南宁召开了作战会议,明确了我军从平孟、龙邦向高平突击的作战任务。军常委初步确定,一师和二师使用于平孟方向,三师使用于龙邦方向。具体任务是:一师执行纵深穿插任务,断敌退路、阻敌增援;二师正面进攻;三师七团穿插,八团进攻,九团为军预备队。”

    1月26日,又明确指示一师和三师七团使用于念井方向,八团佯攻茶灵。
    会后,各师、团根据自己的作战任务进行了紧张的有针对性的应急训练。一师担负穿插任务,战士负重平均在20至30公斤(步兵20公斤左右,轻重机枪兵25公斤左右,炮兵30公斤左右,昼夜在各种不同的道路和地域训练行军作战本领。

    不少战士的负荷超过自己体重的一半。

    谁能减轻战士的负重?不知道。指挥员既怕携带东西多了影响行军速度,又怕装备少了需要时不够用,左右为难。最后领导形成共识,还是多比少好,宁多勿少。张林副军长曾下连专门称过各种战斗兵员的武器装备,认为负荷太重,肯定影响作战,但上面没有发话,他也不敢减少。直到战斗打响,战士自己解决了。办法很简单,就是“丢”,走一路丢一路,漫山遍野丢弃武器装备。他们并不愿意这样做,是被逼无奈,不然就要累死。三师只有七团担任纵深穿插任务,在28天作战中,全师共丢失各种枪支314支(挺),装备器材35054件,其中七团就丢失了14833件[(79)师字第1号,《XXX师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总结》],人均丢失6件以上。据目击者说,丢弃武器装备的场面,人数之多,数量之大,是我军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若在战争年代,那些丢掉手中武器的干部、战士,肯定要军法处置,但现在谁都不怕,谁也不管。

    临阵磨枪,不快也亮。部队昼夜不停突击训练。晴天在野外,雨天在屋里,因天候制宜。新战士在不到30个训练日内(不含元旦、春节假期和政治教育时间)必须学会基本军事技术与战术等40多个课目,上千个动作概念,谈何容易?

    一个月的临战训练期间,三师七团组织进行了山地多目标仰俯角射击,手榴弹实弹投掷,地雷、爆破筒和炸药包实爆,埋排雷、土工作业等训练;完成了从单兵到连的进攻,再转入快速防御,伏击与反伏击、遭遇战斗、班排夺取山隘口、攻占制高点和各种火力点的打法等战术训练;勤务课目训练重点进行了尖兵班、尖兵排、排哨、潜伏哨训练;夜间训练和共同课目训练着重进行了“三防”、自救互救、爬山越野及体质锻炼、夜间拉练、识图用图夜间按方位角行进训练。还进行了防毒面具实毒试验(详见”步兵XXX团组织部队临战训练的做法“,《四十一军战例选编》第23页)。

    在昨战训练一个月内,新兵要完成单兵到合同战术训练,军事技能达到二年度兵的实际能力,这种“大跃进”式的训练方法,不扎实的训练功底,使我们的战士在作战中吃尽了苦头并造成较大伤亡,这不能不说是个悲哀!

    三师八团要求新兵三天内学会打枪,五天内学会打炮。射击训练推广“距、尺、修、瞄、击”五字法;战术训练推广“五看一动,八个方面”(即看敌情、地形、天候、指挥、友邻行动来决定自己的运用,八个方面即射击、隐蔽、前进、停止、观察、战救、鼓劲、报告),以缩短训练时间,取得好效果(“步兵XXX团临战训练的做法”,》四十一军战例选编》第25页)。

    二师各团均选择了模拟越军阵地和崇山峻岭,昼夜组织演练山地进攻作战。因为时间紧迫,部队从分训到合练采取一条龙的训练方法,大大缩短训练时间,简化训练内容,只能囫囵吞枣,食其果而不知其味。这是该师几十年来第一次突击性训练,过去一直搞生产,与土地打交道,真正懂军事训练的人不多。朔江天险对他们是个严峻的考验,他们也确实经受住了考验。“泥巴兵”也能打硬仗,打胜仗,这是解放军的“特殊”。

    一师一团根据穿插任务的要求,开展了“尖刀连”训练。在临近边境一线的山岳丛林地带,干部战士全副武装急行军、强行军,走小路、山路、夜路,没有路就开路通过,昼夜行程达三十多公里。很多战士从未见过中越边境这样的大山、从未走过这样的路,也从未吃过这样的苦。虽然训练艰辛,却颇为受益,战士们初步学会了在各种复杂道路上行军、着装、携带武器装备、简易通信联络、判明方位等知识要领。该团四连结合穿插战斗可能遇到的伏击战、遭遇战等各种情况进行演练,使人人懂得穿插部队要按时赶到指定地点,断敌退路,阻敌增援,不能恋战延误战机。遇到小股敌人,就用火力掩护部队迅速通过,遇到敌人有组织的阻击,就用小部队打,大部队继续穿插,前面交火,后面穿插,不能通过就绕路走;遇到敌伏击不慌、不乱、不散,迅速组织火力反击,抢占有利地形,有组织地指挥突围。由于训练强度很大,十分艰苦,基层干部战士每天训练都是汗流浃背、全身湿淋淋的,沾满了泥浆。一停下来休息寒风袭骨,冷得发抖。很多战士脚上都磨起了水泡、血泡,肩膀磨脱了皮,被汗水浸湿疼痛难忍。

    一天,我到四连八班问班长:

    “很苦吧”

    答:“不苦!”

    问:“是真不苦还是假不苦?”

    答:“不苦是假的,实在太苦了!”

    问:“你现在想什么?”

    答“想睡两个小时的觉!”

    问:“休息十分钟又要急行军你怎么办?”

    答:“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训练越苦越累,越能更快提高打仗本领,为了打胜仗再苦再累也不怕!”

    他说得多好啊!这位班长叫李争,是解放军某学院组织部长的儿子。战前其父多次写信要求他当好班长,勇敢杀敌,报效祖国。他没有辜负父亲的嘱咐,战中表现突出,多次出色完成任务,荣获二等战功。

    大战在即,却还有许多急需解决的问题仍未能解决,基层干部心急如焚,议论纷纷:

    “作战熟食给养不够要干部自己掏钱买!”

    “参战人员每人携带五六日的熟食给养,师、团无法解决,只好把白面、沙糖、食油发到连队,连队发到班,要战士自己动手做。紧张训练间隙日日夜夜做干粮成了基层连队的一项主要任务。每个战士3斤白面要做几百个手指大的'面果子’,并用各种工具烘烤,然后装进干粮袋,每过了两三天还要倒出来晒一晒,以防发霉,真是烦人(后来全部发给了压缩干粮)。”

    “各种弹药箱不准开箱分发,发了一双防刺鞋还算年度供应指标(打仗回来撤销了这项规定)。”

    “有些武器弹药、装备器材,该发的不发,该换的不换,放在仓库里不准动。”

    “战士们昼夜苦练杀敌本领,但伙食费标准仍和营区一样,每天4角8分没有一点补助(打仗回来才补上),体质如何跟上?”

    “发给战士的蔬菜罐头,一个四五斤重,规定一桶罐头1个班吃两餐,打开后却再不能密封,很难携带,未开罐的1个人带1桶相当于1支冲锋枪的重量。”

    这些后勤保障问题,一直在困惑着基层官兵。难怪干部、战士发牢骚说:”当年支持越南要什么给什么,应有尽有,今天打越南要什么没什么,处处别扭。整天喊备战,现在真要打仗了却手忙脚乱。”

    基层干部、战士们的这些话听起来虽然有点刺耳,却也不无道理,令人深省。
    三、三五天打完

    1978年12月11日,广州军区第一次作战会议在广州召开。会议只部署部队开进集结,未讲作战任务。四十一军1号首长根据本军集结地区的当面敌情,设想了三种作战方案,即:平孟、龙邦、岳圩三个方向作战的部队使用意见。

    12月25日,军在靖西县召开了师、团长及参谋长会议,将上述设想传达下去,这是作战计划的酝酿阶段。

    1979年1月5日,广州军区在南宁召开了第二次作战会议,明确了四十一军从平孟、龙邦向高平方向突击的作战任务。1月7日,军召开了党委扩大会议,初步确定一师和二师使用于平孟方向,三师使用于龙邦方向。军司令部根据军首长的意图,拟制了作战计划,1月18日,军司、政、后机关召开协同会议。1月22日,军如开各师参谋长、作训科长会议,传达研究作战计划,组织协同。至此,军、师作战计划初步定型。1月23日,军作战计划书面上报军区前指。

    1月26日至30日,广州军区向仲华政委等五位首长,亲临前线逐点勘察地形,对每个师的作战方向、作战方案进行了检查。向政委在听取汇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对原方案作了调整,指示一师及三师主力使用于念井方向,龙邦方向只留三师八团负责担任牵制性进攻。

    2月1日,军李参谋长带着军区向政委等首长调整后的计划,到南宁向军区司令员许世友和周参谋长汇报。军区首长批准了军的作战计划。

    事实上,在四十一军制定对越还击战计划的过程中,始终存在不同意见。

    一说:以歼灭敌前沿阵地为主的汪近纵深作战,先把朔江、莫隆、茶灵地区3个多团的敌人歼灭后,再视情况确定进一步作战计划,毕竟30年没有打仗了,还是稳打稳扎更有把握。

    二说:以茶灵之敌防御强点为主攻方向,集中强大炮火和兵力,硬对硬突破,夺取公路,有利于机械化部队开进,畅通无阻,直插高平。

    三说:要歼灭敌人更多的有生力量,就要撒大网,实施大纵深的包围迂回,把敌人主力围在高平市区全部歼灭最为理想。

    四说:大纵深穿插的第一关是要打开口子,夺取公路才能使重装备参加战斗,在我军作战正面有3条公路可通高平,一是茶灵,二是朔江,三是通农。敌人的主要防御方向是茶灵和朔江,通农前沿的莫隆只有敌独立营防守,容易突破,但念井至莫隆8公里地段无路可走,需临时开辟道路。

    五说:对异国作战,尤其是全民皆兵的国家,大纵深穿插没有把握,穿插进去敌人会把你“包了饺子“,公路被切断,给养弹药送不上,伤员运不出,进退两难,不好处理。
    六说:上级的作战意图是大打速决,但我军作战范围太广,兵力不足,不易奏效。

    七说:战争是以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这次“还击战”的意图就是胃口大,吃得多,这只是主观愿望,客观条件是否具备,关键在于是否知己知彼。

    ……
    七嘴八舌,众说纷纭。究竟怎么打,最后都要听上面的,但有一种看法是一致的,即:兵力不足,未形成优势,如把越方民兵计算在内,我军在兵力上更不具备优势。

    有人说:战争就像赌博,带有很大的主观性和盲目性。但它绝不是赌博,绝非靠运气决定胜负,而是靠着知己知彼和大智大勇。这是每个指挥员必须明白的道理。

    在战斗打响前,四十一军召开的最后一次作战会议上,军1号首长传达了广州军区前指首长的作战决心,并非常自信地对大家说:“这次对越作战总称为:牵越援柬,自卫还击,保卫边疆。具体叫高谅战役,即:高平、谅山战役。这个战役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歼敌二三个师、三五天内完成。战役第二阶段歼敌四、五个师。”

    第二阶段几天完成军1号首长没有说,但从整个战役预计时间可以算出,也就七至十天的样子。他目光扫视了一下会场,继续说:“我军的任务是,在第一阶段,必须吃掉高平之敌三四六师4个团及2个地方团,15000余人,为战役第二阶段创造条件。所以,我们的任务既艰巨又光荣,最好三天完成,最多五天,然后转为预备队,准备参加战役第二阶段战斗。”

    大家听完这充满神奇的作战计划,肃然而坐,会场鸦雀无声。

    这里,军1号首长压低声音向大家说:“下面,由参谋长李祝庆同志介绍具体作战方案。”

    李参谋长站起来看了一下与会人员,介绍说:“据上级通报,敌三四六师在朔江、河安、茶灵、重庆、班庄、高平等地组织防御。朔江1个团,河安1个团,班庄1个团,师炮团在河安与高平之间。茶灵1个地方团,重庆1个地方团,另有5个独立营和若干公安屯。敌三四六师师部在高平,前指在河安,除了班庄1个团可能是八五二团为师预备队外,其他部队都布置在前线防守。敌人防守正面宽,兵力分散,机动部队较少,很容易被我突破围歼。”

    军1号首长插话说:“我们的兵力超过敌人数倍(不知他用什么方法算得出这样的结论),部队拿出打蒋介石国民党军队的劲头,是“'手拿巴卡’的。”军1号首长这时拿国民党的军队与越南军队相比,来为大家鼓劲,因为蒋介石是手下败将,一败涂地,已经成为历史了,在他的心目中,四十年代中期和七十年代末期都是一个样子。只要拿出三十年前打仗的劲头,就可以横行于天下。

    接着1号首长又说:“另外告诉大家,四十二军的四师,也担负穿插任务,到纳隆安钉子断敌退路。在围歼高平之敌时,我们要和四十二军并肩作战,这里面有个比赛的问题,我们一定要打好啰。”

    大战尚未打响,就自认为已稳操胜券,可见军1号首长的心情是多么激动和宽慰啊!

    李参谋长继续说:“军首长对敌人的估计是,我发起进攻时,敌人可能跑掉,从侦听台获悉,敌人原军区向河内报告,当我军进至三五公里,他们坚守,进至二三十公里,他们就散掉。”

    这里,军1号首长又插话说:“我们现在有两个担心,一个是担心敌人跑掉,那就遭了。花这么大力气打个击溃战,实在是得不偿失!这就要靠一师和七团的啰,只要你们按时看插到扣屯,把大门关死,我们就有绝对胜利的把握。其实有个担心,就是如何押送俘虏。战场上那么多俘虏,让干部战士怎么办呀?都没干过这样的事,只是在电影里看到过。我提醒在座的各位领导,要设法解决这个问题。”

    这段话使会场立即活跃起来了,有的面带笑容窃窃私语:“首长想得真是太细微了,连怎么押送俘虏都想到了。”有的低声细语说:“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女儿还没有出嫁就担心生孩子,奇闻!”

    我对某师政委说:“大战之前高级指挥员竟是这两个担心,完全与中央军.委和总政韦主任的担心不一样啊!”

    后来实战中这两个担心完全是虚幻。担心敌人跑掉,敌人偏偏不跑,而是以化整为零的战术手段,到处伏击,阻扰我军,使我军遭受很大伤亡。担心干部战士不会押送俘虏,却没有多少俘虏押送,全军俘敌仅320人。这“两个担心”导致我军轻敌麻痹,遭受重大损失。

    这次作战会议,还确定了以下作战方案。

    第一,“三手”穿插。一是步坦穿插,由一师三团二营和三师七团二营,搭乘3个坦克营,在7小时内分别穿插到董赛和扣屯。二是侦察大队穿插。军、师临时编成4个侦察大队,每个大队辖3个连,在12小时内,分别穿插到指定位置。三是步兵团轻装徒步穿插。一师3个步兵团(欠三团二营)和三师七团(欠二营和一营二连、机枪连、炮连),在12小时内穿插至班庄、董赛和扣屯。军里制定的“三手”穿插方案、穿插距离都在80到100公里之间。异国作战,远距离穿插迂回,情况复杂,道路崎岖,让人不可思议。战后证明,这个决策是造成我军重大伤亡的重要原因之一。各部队在穿插途中,处处遭到越军特工、民兵的阻击袭扰,有时战斗几个小时,才能前进一步,遇到深山峡谷,1小时只能走一二公里。担任穿插的部队没有一个单位按时到达指定位置。最快的一师三团,用了32个小时,比规定时间晚了25小时,其他均在60个小时才到达,比规定时间迟到48小时,有的部队甚至根本没有穿插到位。可见,战前上级赋予部队的穿插任务,是不符合客观实际的。

    第二,朔江攻坚。军命令二师进攻朔江,2月17日拂晓发起进攻,当日歼敌1个团,尔后乘坐汽车和坦克向河安开进,配合三师,在当日19时前,歼灭河安守敌三四六师前指及所属部队。歼敌后,当夜再乘车进至高平外围与军主力会合。2月18日拂晓进攻高平,全歼敌三四六师。命令1个师在1天之内,在两个相距几十公里的地区,歼敌相当于两个团的兵力,这在异国作战初次交战是从来没有过的,就是古今中外的军事资料及战例中也是少见的。战斗打响后,二师攻打朔江用了6天6夜,也未能全歼守敌,最后朔江虽被夺取,但残敌分散游击作战。该师只好重新部署,根据敌情、地形变化,小群多路,逐点清剿歼敌,一直持续到3月16日撤军回国,残敌仍未完全肃清。

    第三,佯攻茶灵。命令三师八团佯攻茶灵八姑岭,九团为军预备队,七团向扣屯穿插,插至扣屯后,横扫高平,尔后去茶灵配合八团围歼茶灵之敌。1个师3个团三种任务,三个方向,部队之间相距几十公里,师如何指挥?

    军事科学之所以是一门科学,是因为它有规律可循。制定这样的作战计划,根据和把握在哪里?可以说,我们对越军的战斗力及其特点全然不知,对自己的情况,新兵多、几十年没打过仗的问题以全然不顾。军事科学的规律、原则在哪里?

    一个最令人难忘的事实也被忽视了,这就是美军在侵略越南时,几十万大军集结舰港而很少出击,他们采取步步为营的战略、占领一个地区后大搞战略村,有时出击运用一二个师也是稳打稳扎,不突入冒进。就是因为越南的游击战水平已经超过了他的中国“老师”。难道越南对付中国军队能比对付美国军队“客气”吗?

    大家听完作战部署后,个个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心绪深沉。这时,军后勤部长惊讶地说:“按照这个命令,部队不打仗,光走路也赶不到啊!”

    “你别担心,一扫而光!”军1号首长十分自信地说。

    此时,我心中七上八下,充满了忧虑。会议休息期间,我对一位军领导谈了我的看法。我说:“这个作战计划没有贯彻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指导原则,用兵太分散了。我们指挥员头脑发热,敌人绝不是豆腐兵,我们也不是'天兵天将’。按现在制定的作战方案,凭我们的人员素质和武器装备以及对敌情、地形的判断了解,下一步打起来恐怕要吃大亏。”

    该领导沉默片刻,说:“打着看吧,现在谁敢说熊话呀!”稍后,他又笑笑说:“当年我们不是他们(越南)的教官吗?老师打学生,还不容易啊!”

    会议没有进行讨论,各师领导只是静态拥护和汇报本师完成任务的计划和措施。最后,军1号首长站立起来,斩钉截铁地向大家庄严宣布:“军区许司令说,他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这次谁打了败仗,就杀谁的头!”“部队多年没打仗了,没有夜战经验,只能在白天打,夜间不打。”他接着又提高了声音宣布:“各师在这次战斗中,都要活捉2000名俘虏才算完成任务!”

    会后,各师、独立团迅速将作战会议精神向各部队进行了传达。会上军首长“一扫而光”,“一打就跑”,“俘虏很多很多”,“要拿出打蒋介石国民党部队的劲头打好这一仗”的指示。使大家都感到这一仗一定能够大获全胜。有一位师政委在战前对干部动员时说:“军功章就挂在扣屯的树上,只要你能走到就保证拿到。似乎没有什么敌情,只要体力就行了。可见麻痹轻敌到了何等地步!”
    四、开赴战场

    2月13日,广州军区正式下达了作战命令。命令四十一军参战部队14日从集结地域向边境一线作战地域开进,16日18时前完成一切战斗准备,17日零时穿插部队越过国境线,7时发起总攻。

    一声令下,四十一军参战部队4万多人及各种车辆、火炮、坦克、骡马等,沿着指定的路线,浩浩荡荡向边境进发。

    各部队的任务:

    一师,加强坦克1个营、水陆坦克1个连、工兵2个连,向念井急进。二团直奔念井打开莫隆口子,排斥师主力在12小时内,沿莫隆、通农、黄得轴线直插班庄、董赛地区,切断3号公路,阻止高平之敌南逃、太原之敌北援,保障广州军区集结主力,全歼高平之敌。

    二师,加强军区炮兵第二十七团(欠一营)、坦克1个营、工兵2个连,奔赴朔江独立作战。在当日之内,全歼朔江守敌。

    三师七团二营,加强该团一营二连、炮连、机枪连共8个连搭乘2个坦克营(其中1个水陆坦克营),在7小时之内穿插至扣屯,断敌退路、阻敌增援。三师侦察大队与七团其他分队徒步穿插,在12小时之内抵达扣屯。八团加强军炮兵团1营、师炮团,在龙邦地区佯攻茶灵。九团进至念井为军预备队。

    一师一团,奉命进至118号界碑附近,隐蔽待机出境穿插。

    为了选择待机地域,向边境开进的第二天,我与时团长、参谋长及有关股长、参谋提前出发,到一线勘察地域。刚走出几公里,就发现不足5米宽的道路上,拥着大量的车辆、火炮和坦克,像蚂蚁一样蠕动,争抢着往前走,吵吵嚷嚷,互不相让,场面十分混乱。但这时谁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大家各顾各的,只要能吵出一条路通过,甚至打架都行。路过一拐弯处,一堆人马挡住了去路,争吵。时光银团长见状赶忙下车制止,但没有作用。后来灵机一动扯着嗓门大喊起来:“我们是一师的,现在师首长要到念井军指挥所去接受重要任务,你们必须马上让出一条路,让首长先过去。”他们看到确有两辆指挥车,便调整了车辆让我们通过。上车走出不远。只见路旁沟里,一堆人在抢救翻车的伤员。

    “还未打仗就翻车死.人,很不吉利啊!”时团长感叹而又痛惜地说。

    在向战场一线开进的几条公路上,都有因作战命令和协同计划不周、组织不严、计算不准、指挥不当而塞车、争路吵架的。比较典型的是二师,师直分队40多辆车先保障机关和部分人员于2月13日由德保经靖西吞盘向孟麻开进,到达指定地区后,师队部即下令车队返回德保行使,结果在途中与本师四团车队相遇。因路窄、坡陡、弯多不能会车,造成道路堵塞十多个小时,影响了全师部队开进、导致全师大部分连队未能按时占领进攻出发阵地(战例选编:《师司令部组织不严造成车辆阻塞道路》)。

    半机械化部队,要比“小米加步枪”时代难指挥,不服不行。

    我们乘车又走了一段路,只见前边路上停满了车辆。时光银团长立刻紧张起来,沮丧地说:“这下糟了,今天恐怕赶不到国境线了。”他急忙下车,询问在路旁休息的司机:“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怎么把车辆停在公路上了?”

    我也下车说:“你们把路堵塞了,后面的部队怎么通过呀?”

    此时,在路旁休息的三师后勤部政委宋子平看到我后马上跑过来敬了个礼,并惊讶地问道:“首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见他是老部下,很高兴,热情地和他握了握手,便说:“我跟一团出国作战,先到待机地域看地形。”

    “你是军政治部的首长,怎么干这个,到团里干什么呀?”他惊奇而又担心地问。

    我马上收敛了笑容,对他说:“一言难尽啊,现在不说这个,还是想办法让我们过去吧。”宋子平政委眼睛里透出困惑的神色,打了个沉,又说:“堵在路上的是我们汽车连,我马上组织把车开到稻田地宿营。”

    此时,时间又过去了近1个小时,我们早上8点乘车出发,4个小时走了不到30公里,途中走走停停,停下来的时间比行车时间更多得多。

    下午3时左右,我们好不容易到达念井(军基指)附近,军司令部徐元利副参谋长看到我们两辆指挥车经过,便拦住说:“你们一团的车不能通过念井,转为往前走没有迂回路,车子进去就开不出来了。”

    时团长一听傻了眼,急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一团到待机地域必须经过念井,到达待机地域后,还要两天时间准备,部队带了6天给养和全部装备,每个人负重近50公斤;念井距待机地域还有20多公里的路程,要部队徒步开进,怎么行呀?再说那么多重装备拉不进去如何打仗?

    念井军指附近,停满了各种车辆、火炮和坦克,密密麻麻,拥挤不堪。散乱的部队有的坐着抽烟,有的躺着休息,有的大喊大叫。我与时团长商量,我们先走,留下团参谋长蔡义幸继续与军机关协调开进问题,并按计划在念井接部队往待机地域开进。

    我们继续往国境线118号界碑开进。走过念井再向前不到在百米即进入一条急造军路。一个月前,这里还是高山密林,峭壁深沟,无路可走。为保证军主力作战需要,军区、军先后调动4个工兵营,2万多民工,众多机械,苦战25个昼夜,硬是在一座大山的腰部开出一条8公里长的新路。通过这条急造军路,才能进到118号界碑,打口子出境穿插。

    轰轰烈烈的施工,不仅暴露了我军进攻的企图,还为越军部署重兵,组织防御提供了借鉴。

    新修的急造军路路面窄、质量差,没有迂回道,车子行进在路上不时陷进泥里。司机挂上加力档,加大油门行驶,结果比步行还慢。车内温度很高,我们被烘烤得汗流满面,透不过气来。更加可怕的是,道路绕着山腰走,一边是几十米的悬崖深渊,望而生畏;向前年地,高山峻岭,阴森恐怖。大部队乘车要在夜晚通过可以想象有多么艰难!
    通过急造军路,我们艰难地找到待机地域,时间已是下午4点钟了,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敌人的阵地。这条急造军路虽然属于我国领土,但完全暴露在敌人视线之内。敌人居高临下,对我方的行动观察得一清二楚。

    大战前夕的气氛足以让人感到窒息。

    一师二团已经进入阵地,正在紧张地抢修工事,做进攻莫隆的准备。

    时团长与一师前指联系后,即赶赴师指定的团指挥所所在的位置那定村。这个村庄坐落在边境线我方的山沟里,只有3户人家。从地图上看还有2公里多的路程。但此处最易遭敌伏击,一旦遭敌袭击,没有任何隐蔽的地方。情况的复杂性与不确定性,要求我们必须快速通过这段险道。

    峡谷公里的路程,走了两个小时也没有找到那定村。在118号界碑附近判定方位时,二团的班哨跑过来:“你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弄木山是敌人的潜伏区,我们没有警戒,要特别警惕!”

    时团长听后对我说:“是不是等部队上来一起走,出了事不好交待。”

    我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笑着对他说:“不怕,敌人又不是“神仙”,不可能已算计好伏击我们!再说,现在也不是伏击的时机,如有点小情况,我们就冲过去。”

    我们继续寻找那定村。这时从越南方向沿着山坡走过来两个小女孩,约有十一二岁,其中一个还会讲普通话。小女孩见到我们并不害怕,表现亲切高兴,无拘无束。经向小女孩询问才知,那定村在几年前就迁到别处去了,这里已经没有村庄。

    我们问小女孩,家住在哪里?她用手指着北边的山说,在那座山后边。

    问:你们到哪里去?

    答:到舅舅家。

    问:你舅舅家在越南吗?离这里多远?

    答:对。离这里四五里路。

    问:你舅舅家有民兵没有?

    答:没有。

    小女孩笑嘻嘻回答自如,非常可爱。因天色已晚,我们要警卫员送她们每人一包压缩饼干,即让她们赶路回家。

    望着她们离去的背景,我深思良久,两国边境人民友好往来,亲如一家,一代代延续到今天,明天就要被战争中断,多么不幸啊!过来向时团长汇报情况。时团长在地图上划分了各营及直属队的疏散区,并派侦察排1个班返回接应大部队。

    一团疏散区约4平方公里,该区域内没有群众,没有村庄。距国境线大约三四公里的半山腰上有几户人家,用望远镜看得很清楚,正冒着炊烟。据一团侦察排长介绍,那是越南公安屯和民兵的住处,我们正前方3公里处,便是敌人的防御阵地。时团长要侦察排放好警戒,然后对营、连的疏散区域进行了检查。当晚22时左右,一团大部队到达疏散地域,60公里的路程,摩托化开进,竟然走了14个小时,途中塞车情况可见一斑。

    一团的疏散地域山坡陡峭,草木丛生,藤蔓缠绕,阴暗潮湿,霉烂腐朽的气味令人窒息。在大战前夕的深夜,使人深感冷酷、严峻、恐怖。丛林里的蚂蟥能飞檐走壁,硕大无比的蚊子几乎看不见的小咬,拼命地向人们发起攻击,咬皮吸血,对干部战士是个非常严峻的考验。大家把肥皂水、驱蚊油涂在脸上、手上、衣服上,但只能顶一阵子,过不了一会儿,它们又蜂拥而至。特别是那些“侦察兵式”的蚂蟥,不知不觉地就会钻进肉皮里大量吸血,当你发现时它已经变成了红球。由于这场“战斗”是在夜里进行,没有灯光,更不能火烧,加之一段时以来干部战士都非常疲劳,部队进人待机地域后大多都呼呼睡着了。我醒来时已经天亮,赶快站起来搜索全身,发现右腿上部卷缩着两条紫红色的膨胀起来的“家伙”,裤子沽满了血迹。我立刻用手拍打,并告诉大家检查自己有没有被蚂蟥咬到。团指挥所的同志听了,都一跃而起,立即对全身进行检查,只听噼里叭啦一阵掌声,再经互相检查,才放下心来。

    早上起来,走出用“鬼怪式”雨衣与茅草搭建的临时指挥所,疏散区内各个连队的炊事班都在做早饭,到处浓烟滚滚,一片烟雾。见此情景,我马上找到时团长,让他立即通知各营、连,挖无烟灶做饭,不然会暴露我们的作战企图。

    一个小时后炊烟消失。

    2月15日上午,按照计划我与一师彭福信副师长、时光银团长、参谋长及各营长到前沿勘察地形、选择穿插道路。我们在1个排的掩护下,抵近敌人阵地。敌阵地上无人把守,只修造了简易的交通沟,没有隐蔽部等工事。

    大家分析认为,这可能是敌人的“伪装阵地”或预备阵地。这天天气晴朗,上午10点钟左右,视野特别开阔,对附近的地形道路看得清清楚楚。一团按照师的命令,在118号界碑左侧占领进攻出发阵地,沿118号界碑左侧无名高地穿插出境,通过875高地侧翼,到达魁剥,尔后经宗梅到达天丰。大家边勘察边研究,认为突破地段与穿插路线基本都看清了,只是对118号界碑左侧反斜面处情况不明,不知是否有道路可走。我建议时团长晚上再派1个侦察小组,把这段路看好,就更有把握了。

    看完地形后,我与彭副师长商量,由他亲自去师前指再次核准穿插路线。下午4时,彭副师长回来传达了师前指李德瑞副师长的指示,他说情况有变,一团跟随二师和三师的侦察大队走。并说明天上午他们到一团团指来协商路线。

    第二天上午,三师李德元副师长带着一帮人来到一团团指,说是奉军司令部刘超副参谋长的指示,来协商一起穿插出境的路线。

    协商会上,他胸有成竹地说:“从118号界碑这里穿插出去直到庚雷村(越南的一个村庄),翻过一座山便是魁剥,我们的侦察兵来回走过两三次,可熟了,没有问题,你们一团就跟着走吧。”

    一师的彭副师长、王副政委及一团的干部围在一起,拿着地图反复研究这条“没有问题”的路线。当时,没有一个人怀疑这条路线会出大问题,内心都暗自高兴,轻松宽慰。大家都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有两个师侦察大队作开路先锋且情况明确,又是军司令部刘超副参谋长指示的,便坚信无疑。

    战前准备期间,三师的侦察兵确实在这条道路上走过几次。但是,那只是几个人,还是半个月以前的事,现在情况如何,敌情有没有变化?几支部队走同一地段,沿同一条路线穿插行吗?此时,谁都没有考虑这些细节,即使考虑了也无法改变军司令部的指示,因为离行动时间仅仅只有几个小时了。

    三师李德元副师长走后,二师李盛祥副师长又来了。他见到我非常惊奇,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说,在这里比蹲在机关好!他笑笑说:“全军就是你这么一位首长到团里来呀,而且要远距离穿插!“我岔开他的话,问他:”是不是也是奉命来协商穿插路线的?他轻松地说:“我是奉命来的呀!协商什么?军里指示我们跟随三师侦察大队走,跟着我们走,还能有什么问题!”我说:“既然已经确定了路线,你赶快找时团长吧。”
    部队都在焦急等待着17日零时出发的命令,没有人休息,漫山遍野吵吵嚷嚷。一团领导非常关键,时团长、蔡参谋长多次下达指令,要求部队隐蔽休息。团马政委也专门召集营、连政工干部开会,反复说明现在隐蔽好、休息好与完成任务的利害关系,要求加强对部队的管理,但都无济于事。决策层提出“三五天打完”,“一扫而光”,敌人是“一打就跑”,“俘虏很多很多”,这对基层干部和战士的影响非常大,后边战斗实施阶段惨痛的代价又何尝不是源自麻痹轻敌、自大傲慢与无知吗?

    至2月16日18时,陆军第四十一军参战部队43000余人,民工10000多人,坦克146辆,师以上地面炮兵21个营,294门火炮,展开在广西边境靖西县、那坡县的平孟、念井、龙邦一线,完成了战前一切工作,准备对越南实施自卫还击。




    第二章 点面突破

    陆军四十一军的作战部署是:战役第一阶段,以1个师的兵力围歼朔江之敌,夺取公路,支持军主力战斗,以1个团的兵力佯攻茶灵,迷惑敌人,隐蔽军主力行动企图。军主力在莫隆一线突破后,纵深穿插,与友军一起围歼高平守敌。战役第二阶段,视情况再向纵深发展。

    采取点面结合,避实击虚,包围迂回的作战部署,无可非议。然而,目前的情况是作战地幅宽大,兵力不足,没有形成绝对优势,结果是原定战役第一阶段三五天打完,却延续至28天,直到撤军回国。
    一、朔江攻坚

    朔江,越南的一个县城。西北距我平孟4公里,东北距孟麻16公里,南距越南河安县20公里,至高平市50公里,是越南高平省会侧屏障,边境门户。朔江西北面,均为喀斯特地貌,石峰高耸,群山林立。山上灌木丛生,多有自然岩洞,且洞洞相连,有利的地形让越军能打能藏。东北、东南面石土山连绵,森林茂盛,树木参天,通行困难。从朔江经波源至河安县,有一条50至150米宽的狭谷,两山相夹形成袋状。谷地有一条公路,从平孟经朔江直至高平,并有三条乡村大道在谷地中汇合。整个地形是一种特殊的,山岳丛林地,向来有朔江天险之称。历史上法国、日本、清军均在此遭受过重大损失。越南吹嘘“法国、日本都无法突破朔江天险,中国更不行!”他们誓言要在此地同中国军队打3个月仗,消.灭2万人,击毁坦克100辆。狂妄自大,嚣张至极。

    朔江守敌二四六团,纠集6个步兵营,1个炮兵连,配属公安屯及边境民兵成两个梯队配置。扼守朔江天险。

    越军在防御区内,构筑了以地堡、隐蔽部、坑道与“A”型隐蔽工事相配合的坚固阵地防御。并改造修整了天然岩洞为火力点,各种工事与堑壕、交通壕相连接,形成了浅近纵深、火力交织绵密的火力网。还在阵地前沿、结合部和间隙地,以及易受我坦克威胁的地段,布设了大量的防步兵、反坦克混合雷场,与竹签、板钉、陷阱等障碍物结合,组成了纵深I50多米的障碍区。各阵地前沿,还设有一至三道一列或二列桩铁丝网。在朔江、教张公跳两侧的要点上,以无后座力炮、火箭筒、美制榴弹炮等火器,组成了若干个反坦克小组。整个阵地形成了支撑点式的环形防御体系。另在各岩洞内屯积了大批弹药和军用物资,企图凭借朔江“天险”阻止我军进攻。

    孟至朔江距离约4公里,有公路直通,便于我重装备向前机动,也便于直接观察和组织各兵力协同。”

    “孟麻高射是敌兵力较薄弱的防御合侧翼,便于突破,但距朔江比平孟远,纵深较大,观察不便,另在国境线两侧有4公里距离无路相通,重装备无法出境,如能修一条急造军路,从此地段突破最为有利。”

    “这里山高谷深,抢修急造军路有很大困难,恐怕时间来不及,最主要的是缺少工兵分队。”

    “孟麻高射是敌防御弱点,地形是我方高,敌方低,我突破后,便于从翼侧攻占朔江,只要组织力量抢修一条急造军路,就想尽在此突破。”

    他们再三权衡利弊,决定避实击虚,全师成1个梯队,以1个团(欠1个营)配属1个连,在平孟方向进行牵制性进攻。集中两个团另1个营,两个坦克连,在孟麻下面09至106号界碑之间突破,向墩张、朔江南山方向实施主要突击,从侧后攻歼朔江之敌,并集中工兵、民工抢修急造军路。2月16日该师完成一切进攻准备。

    2月16日拂晓,二师四团在进行攻击战斗准备时,一名工兵操作手不慎弄响炸药,5包炸药瞬间爆炸,将附近的汽车、帐篷、房子炸塌炸烂,当场炸死4人,重伤13人。团首长机关误以为敌炮火袭击,慌忙跑上山去,整个部队以为总攻开始,立即向前开进。顿时,全团上下惊恐万状,乱成一团。后来才弄清是工兵连战士操作不慎引起炸药爆炸(《四十一军司令部战例选编》第57页)。

    2月17日4时40分,四团加强五团三营(下称配属营)八连,在师炮兵群实施炮火准备时,进至敌阵地前第一道铁丝网破障。一名新兵由于紧张,爆破时伤了自己人(5人),这时,部队惊慌得马上散开,又有19人触雷伤亡。炮火延伸时,团指令配属营八连迅速攻占那良诺1号高地,保障团主力加入战斗。八连连长急于完成任务,未将障碍物全部清除,就带领10多人向1号高地冲击,结果踏响地雷,连长等8人伤亡。至此,八连伤亡32人(其中干部3人),建制打乱,攻击失利。

    8时40分,四团决定,该团七连接替配属营八连任务,并组织4个炮兵连,向那良诺1号高地急袭。9时20分,七连连长亲自指挥两门无后座力炮,摧毁了1号高地守敌两个机枪火力点。七班长黄瑶龙带两名战士,以直列装药爆破筒连续爆破的方法,50分钟开辟出一条150米的通道,并从东侧突人敌人阵地。连长立即带领二排、三排向2号高地冲击,但遭到盖沟地堡火力拦阻,伤亡3人。连长立即通过电台召唤火力支援。几分钟后,团炮群猛烈火力射向2号高地,二排趁机用集团装药炸塌盖沟顶部,连长第二次率二排、三排冲上1,2号高地,毙敌6人。

    13时30分,七连向3号高地发起进攻。三排从东侧突入堑壕,与敌进行激烈近战。二排从西侧攻击,炸毁敌地下隐蔽部,毙敌9人,二排长作战勇敢,智勇双全,乘胜带领全排向4号高地攻击,但遭敌反击。连长迅速指挥火力猛烈压制反击之敌,五班、六班灵活迁回到敌后,毙敌9人,余敌向坂红方向逃窜。此时,七连弹药耗尽,就地转入防御,补充弹药。七连初战取胜,歼敌38人,本连伤亡12人。

    配属营九连,16日4时40分出境,沿通马、左姆向胡志明展览馆侧后迁回。至11时30分先后攻占通马、488高地的左姆,歼敌29人。

    配属营七连,16日10时攻占473高地主峰,遭该高地东北侧无名高地之敌顽强阻击。炮兵前观发现后,迅即呼叫、指挥1门122榴弹炮连续发射46发炮弹,摧毁了敌人的工事及火力点,七连立即冲上阵地,歼敌16人。

    战至19时30分,四团攻占650高地、473高地和胡志明展览馆一线阵地。歼敌130人,本团伤亡70人。战斗进展顺利,团指下令巩固已得阵地,抢修工事,加强警戒,翌日再战。


    二师五团(欠三营),于17日5时在炮火延伸后,一营在平孟东南关卡突破,向榕树山发起进攻,战至下午6时,毫无进展,全营伤亡25人,损伤坦克1辆。二营向马利发起进攻,7时左右,五连进至马利东北山垭口,发现村庄内有敌人,连长急调二排加入战斗,但二排走错路,不知去向,连长心急如焚,只好率领一排攻击,三班冲到第一道堑壕时,伤亡5人,下有副班长及火箭筒副射手牺牲,攻击失利。二排赶到后,又组织第二次攻击,经过1个多小时的激战,攻占马利村及西侧山垭口,歼敌15人。接着营指又下令五连向陡壕方向出击,当进至陡壕东北侧无名高地时,遭敌炮火拦阻。连长即指挥82无后座力炮,60炮压制敌火力,二排长李汉鸿指挥五班连续爆破,摧毁敌3个岩洞火力点,毙敌7人。一排从东北侧冲上高地,10多个敌人仓惶溃逃,被五班、六班全部击毙。五连于13时30分占领陡壕东北侧无名高地后,连续作战,又向黄土山发起攻击。连长指挥二排进至尖石山时,遭敌半山腰岩洞口火力阻击,指导员立即指挥火力组用82无后座力炮、重机枪逐洞射击,支援二排冲击,摧毁敌3个岩洞火力点,毙敌6人,一排、二排趁机勇猛冲上尖石山东北侧高地。

    二营四连,于7时进至坡茶后,遭敌长白山火力封锁。连长孔令华靠前观察敌情,中弹牺牲。副连长接着指挥,他带领三排向良吉村攻击,7时30分占领村庄,毙敌3人。二排攻占小榕树和北侧无名高地,毙敌5人。三排继续向长白山发起进攻,在长白山北侧山脚敌设置的雷区,连续爆破炸毁敌28个地雷、两道铁丝网。向山顶发起冲击时,突然遭到敌暗堡火力射击。排长果断组织火力掩护,八班迅猛冲入敌第一道堑壕,这时敌人在火力掩护下,用1个班的兵力向三排反冲击,八班长牺牲,副班长负伤,危机时刻,战士黄友文奋不顾身,操起火箭筒跃到敌火力点附近,连续发射3发火箭弹,摧毁敌人两个火力点、支持战友打退了敌人的反扑。而他也壮烈牺牲。

    二营六连,于17日12时加入战斗,当攻击前进到长白山山垭口东侧无名高地时,尖兵班惊慌失措,报告连长半山腰有很多敌人,连长未仔细观察就下令攻击,打了一阵不见敌人还击,才发现是伪装的“草人”。12时30分,六连在炮火掩护下,向黄土山进攻。14时占领敌阵地第一道堑壕,守敌组织火力猛烈反击,一排长牺牲,三班长负伤,六连长练照康中弹牺牲。

    14时30分,二营根据团指命令调整部署向长白山北侧进攻,决心首先夺取黄土山、尖石山,尔后围歼长白山之敌。

    六连副连长何荣兴接替连长指挥,第二次向黄土山攻击,因敌火力猛烈,副连长负伤,只好退回原处。五连加人战斗,配合六连转向黄土山攻击。六连经短暂调整,于17时第三次向黄土山攻击。全连官兵同仇敌汽,誓为战友报仇,前赴后继,英勇作战,一举冲人敌第二道堑壕,在壕内与敌撕杀。经1个小时的激战,攻占黄土山,毙敌2人,缴获高射机枪1挺,余敌溃逃。

    二营在与敌激烈战斗时,营干部与随该营行动的X副团长,认为部队从早上发起进玫,激战1天,伤亡很大,伤员烈士未送回国内,特别担心夜间被敌偷袭包围,心情十分恐慌。于是便向团指报告:“敌火力正向我四面射击,我们已被包围”,“全营伤110人,亡30人,失踪50人,其中连长亡2人伤1人(当夜核实:伤68人,亡19人)。”(《四十一军司令部战例选编》之十七)。他们为了“安全”不惜夸大事实,谎报军情,从而达到撤回国内的目的。

    五团主要领导也被报告所吓,未经核实就向师指请示,请求二营撤离战场,返回国内。师指误信为真,立即回电同意回撤。白白丧失了1天的战斗成果,且为翌日的进攻增加了困难。

    二营组织撤退时,遭敌炮火封锁。团指多次指示二营报告所在位置坐标,准备组织炮火掩护。但干部识图用图能力极差,几次都未能报告准确位置。X副团长手拿地图,额头汗珠流淌,急得颤抖。他把警卫员喊来,警卫员看他那焦急的表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X副团长急切地问警卫员:“你不是在战前学过识图用图吗快帮我找到站立点!”警卫员马上紧张起来:“首长,我才学了两天也没学懂。”

    团指没有办法,只好用电台明语找X副团长讲话。

    部:“你在哪里?快回答。”

    答:“我在这里!在这里!”

    问:“你那里的坐标多少?快报来!快报来!听到没有?快回答!”

    答:“我找不到,不知道!”(《四十一军司令部战例选编》第77页,“错将二营撤回国境”,XXX司令部)

    X副团长和二营的干部,都不会识图用图,实属实情。因为他们多年担负生产任务,很少训练,即是搞点训练,也是战士的事。现在吃了苦头,一筹莫展。17时30分,二营在撤退中,五连连长指示60炮班向735高地射击,其中有两发炮弹落在黄土山上营指附近,炮弹一响,营指一片混乱。六连以为是敌人向他们反击,立即开枪射击,五连又误以为黄土山被敌夺去,全连各种火器一齐射击,五连、六连对打几分钟后,才发现是误会,万幸没有伤亡,但部队相当恐慌混乱。

    17日夜,敌人恢复了部分阵地。五团的战斗,又要从头开始。



    二师第六团,于17日拂晓在107号界碑打开口子,一营10时左右攻占750高地,歼敌14人,俘敌2人。三营进至朗郭西侧山崩山垭口时,遭敌火力压制,八连前进受阻,营指令七连、九连加入战斗。三次向敌冲击,均遭敌火力压制,副营长牺牲,部队伤亡26人。团指决定改变攻击方向,令二营六连从八连侧翼攻击,但遭朗涌村北侧之敌阻击,连长带三排向敌攻击,指导员带部队拥护在土坎一线隐蔽,毫无战斗准备。三排攻击失利,连长及8名战士牺牲,部队立刻大乱,人员到处乱跑,又遭敌炮火袭击,当场又伤亡15人。在此紧急情况下,指导员既不稳住部队,又不支援三排、抢救伤员,却跑到山洞里隐蔽。三排长看到连长阵亡,七八名战士牺牲、负伤,吓得他把伤员、烈士全部丢掉,仓皇后撤。营长发现六连跑散了,便大声呼喊:“六连不要撤,顶住,守住阵地。”副连长雷招信出面制止部队后撤,指导员却说“顶个屁”。一、二排见三排猛往后跑,也惊慌地跟着乱跑。有的战士边跑边喊:“敌人反击了!我们被包围了!”

    六连从前面撤退下来,冲击到后面二营、三营的部队。顿时,两个营也恐慌地到处乱跑,各自回撤,班不成班,排不成排,建制混乱,溃不成军,拼命向国内跑去。两个营的部队乱了套,团后勤数百名民工,看到前面部队仓惶溃逃,以为敌人追来了,丢掉担架和物资,也拼命向国内逃跑。六连指导员带20多人跑到团指附近停下来,看到有很多人都往后撤,他感到团指也不安全,又撤到团指后面一个山头上才停下来。这会儿他松了口气,感到团指挥所在前面给他顶着,这才安下心来休息。六连副指导员和二排、三排长带20多名战士,当晚跑到团指休息。直到第二天,六连才把跑散人员陆续收拢归队。(《四十一军司令部战例选编》“六连安麻地区失利战斗”,XXX团司令部)。

    “只能白天打,夜间不打。”这是军首长在作战会议上的明确指示。

    17日夜,全线沉寂。

    二师指挥所,分析战况:

    “一天战斗进展不大,受挫较多,敌第一线连的阵地尚未被完全突破。”

    “敌人很狡猾,在我炮击时利用岩洞、隐蔽部隐蔽,待我接近时突然开火,增大了部队伤亡。”

    “要严密组织火力和步炮协同,以小群多路的疏散队形隐蔽接敌,认真搜索,加快速度进攻。”

    “师炮兵一、二分群要集中火力压制475高地、那良诺东侧高地和长白山之敌。”

    师政委张登芳对一天的战斗情况进行了深人的反思总结。他认为只有采取新的战法才能减少伤亡,消.灭敌人。他亲自打电话反复叮嘱部队:要小群多路避免队形密集;要夺取制高点,力求从侧后下手;要开展群众性的观察,发现目标先敌开火;要搞好步炮协同,用单炮直接支持步兵分队进攻。各团根据师的指示,作了相应的准备。2月18日,撕杀又开始了。

    二师四团三营,于7时40分再次投入战斗。九连进至坂红村南石山时遭敌猛烈火力阻击,伤亡22人,部队被压制在石山下,进攻失利,八连从坂红村东侧向石山侧后迁回攻击,战至18时,敌人向南溃逃,占领石山。配属营七连、八连于巧时45分,攻占坂黄村及东南无名高地,18时攻占那寮东北无名高地,歼敌22人。战斗中,八连冯成球小组3人与连排失去联系,独自作战,利用夜暗摧毁敌人3个火力点,毙敌9人,缴获高射机枪、重机枪、班用机枪各1挺。团长、吕副团长靠前指挥,率领三营向郭张方间芽抽过回,24时占领郭张,进至东北石山,与敌遭遇,毙敌1人,俘敌4人。

    二师五团一营,于11时10分,向朗吉东南无名高地和马利村攻击前进。15时再次攻击黄土山时,遭敌阻击。二营(加强二连)沿黄土山北侧进攻,14时夺取敌第一道堑壕后,与敌对峙到夜间。四连干部认真总结第一天战斗的经验教训,在阵地召开支委会,分析敌情、地形,研究打法,决定偷袭拿下长白山。首先在长白山北侧石壁陡峭、敌防守薄弱的地点突破,以小群多路夜摸,秘密夺取制高点,尔后再从山上往下打,逐洞逐缝歼敌。具体分工是:三班人北侧攀登,一班、二班从东北侧攀登;二排在一排行动时,向敌石山实施佯攻,牵制迷惑敌人;三排控制山娅口,防敌向我侧后攻击。二营长同意四连偷袭长白山的计划,立即指令营炮兵群向长白山东南侧射击。四连二排首先向敌石山徉攻,把敌炮火引向二排,二排长负伤,四班长代理排长指挥。一排在炮火和二排的掩护下,跑步通过雷区,进至长白山山脚。三班7名勇士在班长谢振华带领下,向山顶攀登。进至山腰时,敌人突然打来一梭子子弹,班长沉着判断是敌盲目射击,继续攀登。突然一块落石砸中1名战士的头部,该战士摔下山底,当即昏迷。副班长立即下山抢救,三班仅剩5个人。

    长白山海拔700多米,坡陡70多度,满山都是乱石和山洞,无路可走,无树可攀,黑夜伸手不见五指。5个人全靠手抠石缝,脚踩石棱,身躯紧贴着石板,艰难地摸索着往山顶攀登。班长谢振华一直在前方探路。历经两个多小时爬到山顶,未被敌人发现,于是立即搬石头构筑简易工事,掩护连主力登山,并发出登山成功的信号。

    二师六团,认真吸取第一天的教训,于18日8时再次向敌发起攻击。一营三连向朗涌村西南侧无名高地进攻,毙敌6人,缴获轻、重机枪各1挺,火箭筒1具。这时,敌约两个排的兵力向九连反击。连长立即呼唤炮兵支持,并在炮火的掩护下,发起反冲击。一场激战,毙敌30名,摧毁敌60炮阵地。12时,二连加入战斗,被敌人火力压制在公路两侧。一营立即指挥炮火掩护,并令一连向公路北侧无名高地冲击,占领高地。二连、三连在炮火和一连的掩护下,从侧后直插朗涌村。战至17时,一营攻占朗涌村,歼敌3两名,缴获重机枪1挺,60炮3门,火箭筒两具,冲锋枪18支,弹药库两座。

    二营六连经调整组织,补充弹药,团政委亲自做了动员后,由三排长代理连长,继续担任渗透穿插任务。

    2月18日15时,军指下令催促“二师加快进攻速度,迅速打通朔江公路经坂红至安乐公路。”

    二师师长、政委得知友邻部队已经迂回到高平之敌后方,上级规定本师的任务已进行了两天尚未完成,部队进展较慢,深感不安,唯恐影响战役全局。于是,决定坦克部队加入战斗,迅速消.灭当面之敌,并在夜间连续进攻。命令四团消.灭坂红、坂黄地区之敌后,主力搭乘坦克迅速向墩张、朔江急进。命令五团三营控制有利地形,保护108号界碑至那骄的道路,余部继续向长白山攻击,务必夺取。命令六团消.灭朗涌村之敌后,团主力向坂洋急进,切断朔江之敌退路。


    2月19日,战斗第3天。

    二师四团,团指于拂晓前在和睦、那骄开设。该团一营于10时从敦改向坂洋西大无名高地进攻,三连沿公路向朔江进攻,进至敦改西侧遭敌火力阻击,前进受阻。二营五连迅速攻占朗批村,歼敌20多人,此时,守敌冒充我军电台,用密语下令五连撤回敦改西侧,五连信以为真,未能继续战斗。一营配属四连在向大无名高地西侧进攻时,迷失方向,返回原地。二连进展迟缓,当夜只进至大无名高地西侧山背。全团进展不利。

    二师五团,二营四连和二连四班、五班共46人,在四连指导员的率领下,于19日3时登上长白山主峰,他们立即从上往下攻击,采取小群多路与敌人逐洞逐缝撕杀。敌人三两人一组,分散隐蔽在岩洞与石缝里顽抗。三班长谢振华带领4名战士交替掩护,匍匐前进,逼近一个洞就炸毁一个。他们战斗1天,炸毁4个山洞、毙敌12人,炸毁重机枪1挺,谢振华和1名战士负伤。五连在长白山南侧山脚加入战斗后,遭尖石山敌火压制。战士何学高冒着敌的密集火力,猛打猛冲,突入敌人第一道堑壕。接着他又跃起冲向第二道堑壕。突然,敌人从暗堡里打出一梭子弹,打伤了他的左手。这时,从左侧竹林里又窜出两个敌人,何学高正要向敌人投弹,不料敌人几个箭步冲到跟前,把他抱住。何学高左手负伤,无力挣脱,被敌人摔倒在地,一个骑在他的腰部,一个卡住他的脖子,危机关头,何学高临危不惧,怀着对祖国的无限忠诚,毅然拉响了手榴弹,两名敌人当场被炸死,他自己身负重伤。五连几次攻击失利后,竟擅自撤出战斗休息。六连配合一营多次攻击长白山东侧尖石山,均无进展。19日,五团各营、连进攻战斗均未奏效,黄昏时撤至榕树山组织防御。

    二师六团,一营于6时穿插至弄堵以南,二连攻击坂涯外围,歼敌6人,俘敌1人。营指审俘得知,坂涯周围有敌1个营的兵力。营长立即调整部署,攻击1、2、3高号高地,激战1个多小时,无进展,伤亡14人。营长再次组织攻击,激战3个多小时,三连攻占2号高地,歼敌16人,一连攻占3号高地,歼敌12人,二连攻占坂涯北侧的小石山,歼敌30多人。接着二连又向1号高地进攻。由于敌火力密集,攻击失利,一连伤亡32人,二连伤亡11人。

    16时15分,六团三营八连攻占朔江南山大无名高地主峰,三营干部将该地误判为592高地(相距1000多米)并向团指报告。团未经核实即向师报告:“我已占领592高地。“这时四团一营正向大无名高地进攻,因师通报五团八连已占领592高地,便把大无名高地上八连误认为是敌人。四团一营与六团三营对打10多分钟,误伤13人,其中亡5人(《四十一军司令部战例选编》第106页)。

    19时30分,二师接到军指电报:“敌无弹药,很恐慌,要求派兵增援,你师抓紧时间围歼敌人。“师根据军的指示,对各团下达了相应的指示,并决定连夜继续战斗。

    六团二营六连,于19时夜穿插至592高地北侧时遭敌火力袭击,一班长和1名战士负伤,1挺轻机枪和1支冲锋枪丢在负伤地点,未敢下山取回。这时,六连向营报告:“遭敌阻击,情况严重,已被敌夺去轻机枪1挺,冲锋枪1支,请示撤回。“营指令其向五连靠拢,但他们撤至五连阵地上宿营。(《四十一军司令部战例选编》,“二营六连马利战斗失利”,XXX团司令部)。


    2月20日,是战斗最残酷的一天。

    二师四团奉军、师命令,于20日凌晨4时,由欧副团长率领二营强攻朔江县城,夺取公路。部队突入距朔江县城200米处,遭敌三面猛烈火力夹击,由于天黑,敌我双方以火力对射。部队在公路上,伤亡较多,被迫退守到公路两旁小水沟里(高30厘米、宽50厘米)。8时,敌以82无后座力炮、60迫击炮和多挺高射机枪,向二营密集射击。二营干部伤亡大半,欧副团长牺牲。团通信连战士常超淼,卧在公路边的水沟里,不停地向团指报告部队的位置和进攻情况,向二营营长传达一个又一个命令。二营长负伤后,常超淼不顾危险,冒着敌密集的火力爬到二营长身边,根据二营长口述及时向团指报告情况。8时30分左右,常超淼的头部、右大腿和腹部多处中弹,他忍着伤痛,坚持向团指挥所报告敌火力点位置和我炮火射击效果。在激烈的战斗中,他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电台联络,直到胸部中弹壮烈牺牲,牺牲前他还把密语本销毁在身旁。

    由于敌人的火力太强,地形对我十分不利,二营被压制在东西长约300米的一线地段。因伤亡过大,建制已乱,无法组织攻击。呼唤炮兵支持,因距敌太近,怕误伤自己人,团炮群未敢组织攻击。营又呼叫坦克支持,团立即派出1个坦克排搭乘五连二排增援,但进至波源村时,2辆坦克触雷炸毁,二排大部伤亡,只有4人生还。二营在此被敌火压制7个多小时,伤亡186人(其中120人)。第一次向朔江县城攻击失利(《四十一军司令部战例选编》“XXX团朔江地区进攻战斗“)。

    当日16时,师又接军指电令:“迅速打通平孟、朔江、坂红至安乐的公路。”

    此时,二营被敌火压制在朔江县城外面的,还未撤回。伤员烈士也未能抢救回来,便又展开第二次攻击。四团干部知道不夺取朔江外围制高点,是无法攻克朔江县城的。但军令如山,只好又组织二连搭乘坦克,第二次向朔江冲击。17时30分,第一辆坦克被敌炮火击中,道路堵塞。敌人集中炮火向二连猛烈射击。仅十余分钟,坦克全被击毁,二连伤亡108人(其中亡49人),坦克营伤亡42人(其中亡26人),坦克被击伤击毁24辆。再次冲击均告失利、伤亡300多人,干部战士愤怒异常,破口大骂:“是哪个混蛋瞎指挥的,明明知道不占领外围的制高点,是无法攻占朔江县城的,却硬是要我们三番五次冲锋,白白送死!谁下的命令要他来冲冲看!”

    ……

    战斗无法再进行下去了。当夜,团组织力量抢救伤员,搬运烈士,并召开团党委紧急会议。团政委心情沉重,他深思着,两次攻击失利,既未完成任务,又遭受惨重伤亡,原因在哪里呢?他既要稳定部队的情绪,又要维护上级的威信。他对大家说:“今天的战斗伤亡很大,我们都很悲痛,有些同志还很气愤,这都是可以理解的,现在我们必须冷静下来,讨论一下如何稳定部队情绪和下一步如何战斗。“

    “死了那么多人,还要我们冲,下面提意见也不接受,还有什么军事民主?再要我们这样冲,那就请下命令的大官上阵试试看!”一位干部气愤地说“按原来的方案先攻击外围几个山头,县城不攻自破,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直取县城?这样打,外围要点未占领,县城未攻破,部队还伤亡那么多人,真使人痛心啊!”一位干部说到这里,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明明知道这样打不行,硬要我们执行命令,不管什么命令都要执行,这叫什么指挥?”一位干部埋怨道。

    大家一致认为,敌人并不强大,主要是指挥错误,并迅即建议上级执行原来制定的先打要点、后县城的方案。

    五团为配合四团攻打朔江县城,在坦克和炮火支援下,占领了第二榕树山和那杀。16时,奉师指令,向朔江进攻多次冲杀均未奏效,朔江公路仍未能打通,只好停止进攻。
    五团四连及二连四班、五班,在长白山继续战斗,共摧毁敌34个山洞,毙敌72人,俘敌1人,缴获轻重机枪12挺,60炮1门,火箭筒6具,枪榴弹7具,冲锋枪、手枪20支。

    五团六连在第三任代理连长的率领下,于19时攻占735高地,至此,长白山战斗基本结束。二营经3个昼夜的浴血奋战,全歼守敌304人。

    20日,六团一营在坂涯地区战斗一天,仍无进展。三营先后攻占劳利、坂涯南侧,策应一营战斗。团指命令二营六连向安麻公路穿插,伏击南逃之敌。

    当进至安麻西北山脚时,尖兵报告:“山上有堑壕和工事,可能有敌人防守。”连指未经核实,立即组织火力,展开攻击。当二排、三排进至高地时,才发现空无一人,既消耗了弹药,又暴露了自己。12时,六连进入设伏区。14时,约20多名敌人沿公路南逃,在敌距六连800多米时,指导员惊慌失措,急忙向二排高喊:”二排快过来,向我靠拢!“接着代理副营长也站起来大喊大叫:”敌人来了,做好战斗准备,不要让敌人跑掉!“敌人听到喊叫声,并看到山上有人,迅即向公路两侧逃散,六连失去一歼敌的最佳时机(《四十一军司令部战例选编》)”二营六连朗涌安麻失利战斗“,XXX团司令部)。

    20时16时,六团二营六连召开干部会议,部署夜间设伏方案,决定在防御阵地西侧,派1个班前出设伏,其他人集中山顶休息。1个排负责1个晚上,每班发现一次敌情处置完后换一次班。发现小股敌人,以火力消.灭,大股敌人以火力阻击,并发信号向连指报告。

    22时,从朔江南逃的一小股敌人,进到三班设伏点,全班开枪射击,打跑了敌人,三班1名战士负伤。这时二排长接替三班,发现小股敌人南逃,全班一齐射击,又打跑了敌人。21日21时30分,发现20多个敌人从朔江南逃,全班一齐开火,与敌对打10多分钟,不知敌动向。3时30分,又有一小股敌人南逃,全班又开枪射击,这时有六七个敌人,从四班侧后偷袭,四班长误以为是换班的,站起来问口令,被敌打死。

    四班经过三次战斗,早该换班了,排长便发信号与连指联系,反复联系20多分钟没有回答。四班副班长判断连指可能已转移,建议排长撤到连指阵地。这时,又发现公路上有十几个敌人南逃,排长估计是敌人有组织的偷袭,一个班顶不住,便带四班一边向敌人射击,一边向连指阵地撤退,又把敌放跑了。

    二排长带四班回到连指阵地,竟然没有一个岗哨,全连都在呼呼睡大觉、二连长到处找不到连指,20多分钟后,才在“A”型工事里将熟睡的连长、指导员叫醒。向他们汇报了情况,建议部队下山消.灭南逃之敌。但连长没有理睬他的意见。(《四十一军司令部战例选编》“二营六连朗涌安麻失利战斗”,XXX团司令部)。

    该连队干部素质低,训练不到位,组织纪律差,令人深思、令人痛心!现摘录《四十一军战例选编》XXX团二营六连朗涌、安麻地区失利战斗”相关情况:

    该连两次战斗,两次失利,伤亡20多人,未能完成上级赋予的任务,主要原因是:干部怯战,擅离职守,战斗积极性差,组织指挥不力,部队组织纪律差。

    一、执行上级命令不坚决,干部模范作用不好。

    2月17日朗涌战斗中,连长肖浩牺牲,部队惊慌失措,指导员丢下部队不管,自己躲在山洞隐蔽。三排在与敌激战中,排长不经请示,便带领七、八班撤出战斗往后跑。营长呼喊六连守住阵地,指导员不仅不执行命令,还对正在制止部队后撤的副连长说“顶个屁”,只顾自己往回跑,部队失去指挥,人员失散。2月19日,团指令该连当晚穿插至麻安,待机歼灭朔江溃逃之敌。连的主要干部信心不足,发牢骚讲价钱,说按团的命令很难按时到达。当晚在穿插途中,遭小股敌人袭扰,尖兵班机枪手负伤,机枪滚下山坡。连干部不到前面了解情况,便向营指慌报情况,要求撤回,误了战机。到达安麻后,又不按团的命令前出坂红村占领有利地形地形,伏击溃逃之敌,只派一个班在公路东侧阻击敌人,未达到目的。2月20日晚上,四班在山下阻击敌人,整夜枪声不断,但连的干部却躲在工事里睡大觉,没有一个人下山指挥战斗。

    二、不讲战术,指挥失误

    两次作战失利与干部不讲战术,错误指挥直接相关。2月17日攻击朗涌村,没有很好地组织战斗。八班攻打小竹林高地时。在后面指挥的连指导员麻痹轻敌,对处在敌火力下的部队,不会组织隐蔽疏散。全连百余人拥挤在一条宽60厘米,长30米的土坎下,喝水吃干粮,遭炮火袭击,造成不应有的伤亡。2月20日到达安麻后,没有控制坂红村附近要点,卡住敌溃逃之路,而把兵力放在离公路400米的山头上。12时30分,发现两个敌人南逃,才派七班前出公路西侧洼部设伏。对设伏分工,连又作了每排1天,每班处理完1个情况,便轮换的错误规定。

    ……

    四班与敌人打了3次,3个多小时,向连指发信号联络时,全连都在睡觉。全然不知。

    三、干部态度粗暴,部队纪律不严。

    20日19时30分,代理副营长把60炮班调来调去,引起班长不满,代理副营长大发脾气,拔出手枪威胁。班长也操起冲锋枪对准副营长,剑拔弩张,非常紧张。2月25日,副指导员看战士黄云成不顺眼,打他一个耳光。他还经常拿出手枪吓唬人,开口就是老子枪.毙你。

    2月26日,班以上干部会议上,个别排长迟到,代理副营长便在会上讲:以后哪个排长执行指示不坚决、动作慢,班长可以枪.毙排长。副连长不听命令,我副营长有权枪.毙。有一次指导员带二排到592高地接替九连任务,途中战士拣到一条米袋,里面有一些大米,当时大家已几天没有吃饭,又俄又累,战士想把米煮给大家吃,可是指导员却拿去自己吃掉了,战士极为不满。2月24日,副指导员用担架送连1名伤员去营部,送到距离四连阵地不到一百米处,就放下走了。这个伤员又气愤又绝望,便向四连1名过路的战士要手榴弹自杀,该战士立刻报告四连干部,才把伤员送到营部。


    2月21日至22日,二师集中主要兵力继续向朔江进玫。

    四团听取基层的意见后,不再直接攻打朔江县城,改为首先攻占县城周边制高点。三营向朔江县城南侧小石山进攻,二营向郭涛北侧日石山和岸生进攻。战至21时上述要点均被我军占领。

    五团一营二连在6辆坦克配合下,向大黑石山发起进攻,17时攻至大黑石山南侧,遭敌三面火力压制,伤亡较大。19时,二连擅自后撤至那杀,营指发现后立即命令其继续战斗。23时左石,二连对大黑石山形成包围态势。

    14时30分,师获悉敌二四六团团指在安律,师即指示炮群向该地区射击,敌惊慌向南撤逃。师指令六团追歼逃敌。六团五连、七连进至安律以东地区,因未进行认真搜剿,使残敌一部漏网。

    18时45分,该团奉命撤回墩张、朗索地区。

    22日21时,四团三营玫占朔江北侧大黑石山,与五团一营会合。完成了围歼朔江之敌和打通平孟至朔江公路的战斗任务。从23日开始,二师主要担负清剿朔江地区之残敌,继续打通朔江、安乐至高平的公路和护路的任务。

    该师自2月17日至2月22日,共毙敌团长以下2080人,俘敌59人,缴获75口径以上火炮41门,60炮及各种枪、筒491件,汽车8辆,各种电台17部。基本歼灭朔江守敌,打破了“朔江天险牢不可破”的神话。


    二、莫隆打口子

    四十一军要完成围歼高平之敌的任务,必须首先在莫隆地区打开口子,夺路穿插,这是穿插部队的第一关。

    莫隆地区,西起朗昌,东至118号界碑,正面宽约8公里,纵深从国境线起,至越南涌爱长达10公里。该地区多为喀斯特地貌,山高均在400米以上。弄替隘以东至岭隘以西,石山耸立,无法攀登,是我进攻部队正面难以突破的障碍。西侧弄替隘以西,岭隘以东,均为土山。坡度均在六十度以上,并长有一人多高的灌木,通行困难。唯有岭隘经莫隆、弄替隘经那嘎两条峡谷小道,是我穿插部队的必经之路。910高地位于120号界碑越方一侧,距边境直线1800多米,地势险要,两侧均是陡峭石山,东侧是岭隘到莫隆小道,山脊形似鱼背,约两公里长,是我穿插道路右冀的钉子。东侧有一条通往越南通农县城的公路,是控制我穿插道路的坚固阵地。大无名高地,位于那嘎南侧小河东南,是莫隆地区唯一的大土山,坡度约60度,可控制由莫隆至涌爱的道路。菲咬东侧无名高地,海拔700多米,北与朗伟相连,西南与那嘎山口接壤,是控制南同山口和朗伟北侧沟口的要点。

    莫隆守敌,为通农县独立营、莫隆公安屯及部分民兵。该敌凭借910高地,莫隆、大无名高地、菲咬诸要点,守沟把口,重点设防。

    敌在上述要点,构筑了堑壕、交通壕、隐蔽部及明暗火力点;阵地前沿及各交通要道,插竹签、埋地雷、筑石墙、设哨所,形成了有重点的防御。莫隆为敌核心阵地,工事坚固,并有两条法国军队侵越时修筑的坑道,坑道4个方向均有进出口。坑道口附近修有明、暗地堡。地堡四周修筑了一道两米高、一米厚的石墙。石墙底部、中部均有射孔及倒打火力点。石墙外围修有两道堑壕、交通壕与地堡、坑道相连。东南侧石山岩洞均面市了火力点,形成了高低、远近、明暗相结合的多层火力网。莫险犹如张开的虎口横踞在我穿插部队进攻的路上。敌人的胃口狂妄得惊人,梦想“中国军队进多少,吃多少,不吐骨头。”

    2月16日17时前,一师二团完成进攻准备。夜深人静,残月当空,寒风刺骨,4个连队的干部战士轻装单衣,伏卧在敌阵前沿待命。因为紧张和寒冷,全身忍不住颤抖。

    16日23时左右,战斗打响。

    17日2时,一师二团一连奉命向朗昌南侧无名高地进攻,经50分钟激战,占领了该高地,歼敌12人,一连伤亡8人(其中亡3人),撕开了侦察大队出境的口子。

    17日3时50分,二团三连奇袭875高地成功,歼敌10人,三连伤4人,占领阵地后,保障一团穿插右翼安全。

    16日23时30分,二团六连奇袭那怀东侧无名高地守敌两个哨所,占领阵地后,保障工兵分队抢修急造军路。

    16日23时,二团七连奇袭敌南同阵地,在接近敌驻守的八间房北侧土坎时被敌哨兵发现,敌开枪击伤二班长头部,二班长忍痛当即向敌投出一枚手榴弹,炸死哨兵。此时,房内敌人乱成一团,拿起枪盲目射击,同时西南山坯口守敌用机枪向我猛烈射击。排长决定由奇袭转为强攻,当即指挥喷火班用喷火器向八间房喷火,机枪班掩护,二班、三班发起冲击。三班利用火光向房子西侧攻击,歼敌3人,二班趁机绕到东侧,对八间房形成合围。经过50分钟激战,于17日0时30分,全歼南同之敌。接着向山垭口发起进攻。扼守在山垭口的敌人用轻、重机枪向南同方向猛烈射击,部队前进受阻。敌人趁机出动10多人向我军反击。七连连长迅速指挥后续部队向敌反冲击,毙敌7人,连长负伤。指导员立即向营指报告情况,营长令九连一排增援七连,并指示营炮兵向山垭口射击。七连在炮火掩护下,发起第二次冲击,于17日4时50分,占领山垭口。

    奇袭战斗中,七连指导员李永成率二排沿弄替栅西侧峡谷,向朗伟隐蔽接敌,途中被一道2米高、20多米长的石墙挡住去路。他们垫石头、搭人梯、翻过石墙,当进至距朗伟约1100米时,副指导员不慎手枪走火,朗伟西侧无名高地守敌立即向响枪处射击。副指导员下令各班就地隐蔽,观察敌火力点位置。敌人打了一阵见没有还击,停止了射击。李永成判断敌未发现我方行动企图,即令六班从正面,四班从西侧攻击,五班迂回侧后断敌退路。23时40分六班行进到距敌堑壕20米处时,全班一齐投弹,接着冲进壕内,毙敌6人,缴获轻机枪1挺、冲锋枪1支、火箭筒1具,六班伤1人。李永成带二排继续向菲咬进攻,协同三排围歼无名高地之敌。

    七连三排长姜利民带领全排趁着夜色,沿121号界碑,经水沟一线,摸至菲咬南侧无名高地。这时,九班1名战士因夜盲症掉队;跟进的七班也掉了队,排长一面派人寻找七班,一面指挥九班迅穿插到菲咬断敌退路。17日0时25分,副指导员李永成带领的二排与三排会合,他与两位排长观察了敌情、地形后,立即组织向菲咬东侧无名高地进攻。但因敌人工事坚固,隐蔽部、堑壕、盖沟相连接,火力点明暗交叉诡诈,未能奏效。他们再次观察地形、敌情,研究打法。确定二排、三排统一组织火力,由副指导员任火力组长,三排长姜利民为爆破组长,二排长苏华海任突击组长,采取逐点逐段攻击的战术消.灭敌人。三排长姜利民英勇无比,用集束手榴弹连续炸毁敌人3个火力点后,不幸中弹牺牲。二排长在第二次冲击时也中弹牺牲。副指导员立即调整组织,指定代理排长指挥,发起第三次攻击。七班副班长、共产党员林自来,奋勇当先,连续炸毁敌人两个火力点。4时50分左右,全歼菲咬南侧无名高地之敌,共毙敌15人,伤敌1人。

    17日5时,二团三营指挥所进至菲咬南侧山垭口,营立即组织八连、九连向大无名高地进玫。九连迅速进至该高地北侧山脚,此时敌炮火被我压制,发现敌有慌乱迹象,即令九连从东侧迁回到侧后,经2小时激战,占领大无名高地,共毙敌22人,俘敌7人。9时45分,三营率七连、八连、炮连玫占那栋、涌爱敌前沿队地,形成对内对外防御态势。至此,为一师主力穿插打开了第一个关口。一师主力在四十一军副军长毛余率领下,沿二团打开的口子,速向敌纵深穿插。

    2月17日4时50分,一师二团主力加人战斗。师炮群及团100迫击炮连,分别从910高地,那嘎、莫隆、涌爱等目标实施23分钟火力急袭。工兵以“320”爆破法,在岭隘雷区开辟了道路。

    17日5时3分,二团二营兵发两路直取莫隆。五连在炮火袭击前,由三排长刘汉文率八班从通天岭南侧秘密摸到910高地北侧,隐蔽待机。连主力抓住我炮火袭击的有利战机,突然向910高地发进攻。经70分钟激战,歼敌16人,我军无一伤亡。接着,该连向前直插莫隆西侧,切断了莫隆与听借之敌的联系。左翼四连,沿那怀、那姆攻击前进,全连作战英勇,不顾敌人火力四面封锁,直插莫隆南侧,切断了敌南逃的退路。六连在炮火掩护下秘密进至莫隆北侧150米处展开。全营对莫隆之敌形成包围态势。

    17日6时20分,二营四连穿插至莫隆东南侧,发现20多名敌向南侧石山逃窜,当即以猛烈火力向敌射击,毙敌6人,余敌返回石墙内。这时四连一排接近石墙,但遭到墙内和南侧山洞火力夹击,伤亡20多人,两名班长牺牲,一排长身负重伤仍坚持不下火线指挥全排仅剩的8名战士,攻占了第一道堑壕。四连主力进至莫隆东侧后,遭敌地堡、围墙及南侧石山火力猛烈袭击,被迫撤回土坎一线与敌对峙。

    17日6时30分,二营六连指导员许喜泽率一排向莫隆公安屯西侧迁回,连主力继续向前运动,距敌约100米时,遭石墙及堑壕内余敌猛烈火力射击。连长立即指挥82无后座力炮、火箭筒、重机枪掩护步兵进攻,但因石墙太厚,成效不大。连长又采取多炮集火射击,连续发射15发82无后座力炮弹、8发火箭弹,终于在围墙北面打开一个缺口,部队立即冲进去占领了第一道堑壕。

    五连逼近莫隆300米时,遭敌外围及墙内炮火阻击,部队前进受阻。营炮兵连连长王碧秋看到步兵前进受阻,伤亡较大,两次向营长请示用迫击炮射击。营长怕误伤自己人,未予批准,在此情况下,连长王碧秋亲自到步兵战斗队形观察,他断定迫击炮射不会误伤自己人。遂第三次向营长请示炮击墙内之敌。营长看他很有把握,予以批准。王碧秋亲自修订方向、距离,指挥3门82迫击炮对莫隆墙内之敌实施压制打击。同时,指挥82无后座力炮、40火箭筒对石墙外的火力点实施破坏性打击。经10分钟炮火打击,步兵发起冲击,占领第二道堑壕。这时敌人的暗堡和坑道口的火力猛向五连射击,进攻再次受阻。17日8时10分,二团命令二营采取火力突击,小群多路、远打近炸、打一段巩固一段的战法,攻击莫隆公安屯核心阵地。王副团长与罗营长接令后,冒着敌人的炮火亲自前去石墙百米处查看敌情,发现我炮火打击效果不好,敌工事仍然完好无损,即令营迫击炮和所有重机枪对敌进行压制打击,令全营82无后座力炮、40火箭筒对敌进行破坏性打击。同时命令各连迅速调整部署,组织火力,全营从四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

    9时20分,占领敌表面阵地。六连炮排长带1名战士趁敌龟缩之机,从北侧坑道口冲入坑道内,边打边搜,毙敌5人,后因子弹打光又退出坑道。四连八班长迅速冲人东侧坑道口,首先用爆破筒炸毁坑道口地堡。这时1个敌人操起机枪向他射击,八班长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过机枪,俘虏了敌人。六连60炮班长看到壕内战斗无法使用60炮,便从其他战士手里要过40火箭筒,连续向敌坑道内发射8发火箭弹,打完后又拿起步枪向坑道口射击,毙敌3人。这时南侧坑道口已被四连三排封锁,西侧坑道口被五连一排封锁,敌人全被压制在坑道内成了瓮中之鳖。罗营长决定集中全营炸药,命令四连炸毁坑道,肃清残敌,五连、六连撤至莫隆东侧公路,调整组织,补充弹药,后送伤员,准备再战。他亲自指挥四连一个地堡一个地堡、一段坑道一段坑道的爆破。于15时30分将四个坑道口及所有地堡全部炸毁。共歼敌140余人,缴获60炮1门轻重机枪3挺,敌军其他武器弹药均被炸毁在坑道里。

    二团三营,于17日5时3分从山娅口出发,6时30分按预定路前进至那嘎,九连一部兵力向听借进玫,主力分两础沿大无名高地东北侧搜索前进。八连沿那恩南侧山凹迅速前进。7时30分,九连进至大无名高地半山腰时,突然遭到那恩山腰之敌猛烈射击,无名高地后侧敌60炮也向我射击,致我方10余人伤亡。营长即令82迫击炮简便射击,九连(欠一排)从正面,八连一、二排从侧后攻击,经过两个小时激战,攻占了大无名高地毙敌23人,俘敌7人。9时45分,三营占领涌爱、那栋地区,形成对内对外防御。

    二团一营在总玫发起后,沿875高地南侧山脚向家扬方向前进,17日8时占领家扬、那端、那谷,歼敌23人。

    二团经过19个小时的战斗,基本歼灭875高地、南同、涌爱、莫隆之敌。保障了军、师主力按时穿插。此次战斗共毙敌274人、伤敌6人,俘敌10人,缴获90、82无后座力炮各1门,火箭筒4具,轻重机枪9挺,步枪、冲锋枪38支,二团伤亡108人(其中亡27人)。该团随即打扫战场,收拢部队,于17日20时随一师预指向敌纵深穿插。


    三、佯攻茶灵

    茶灵是越南边境的一个县城。县城北边3公里处是海拔800多米的八姑岭,东西走向约1公里,东为石山、西为土山,与八达岭相连,总长约2公里。山上杂草灌木丛生,便于敌军设伏阻碍我军行动。从我国龙邦经茶灵至高平,有一条公路,曾是当年我国援越抗美的主要运输干线之一。八姑岭、954、837高地三座大山,构成了茶灵以北的天然屏障。越军三四六师把此地作为主要防御方向。由该师前指率两个步兵团、两个炮兵营及茶灵县独立营等11个营的兵力,坚守茶灵,阻击我军向高平进攻。其中号称“决战决胜团”的六七七团,扼守八达岭、八姑岭诸多要点,控制公路,凭险坚守。

    八姑岭之敌构筑了以“A'型工事、掩蔽部为骨干,由2至3道堑壕和交通壕相连接的支撑点式的环形防御体系。阵地前沿布设了地雷、竹签、板钉、铁丝网等障碍物。敌人在101高地至八达岭西侧公路桥不到2公里的地段,埋设了400多个防坦克地雷。火力配系以82、60迫击炮和82无后座力炮、高射机枪、重机枪为主,构成了高低、远近、明暗火力点相辅,侧射、倒打的交叉火力网。

    越军认定茶灵是我军进攻的主要方向。

    三师八团由三师副师长林学成、副政委刘华清指挥,加强师炮兵4个营,摆出主力进攻的架势,采取各种手段迷惑敌人。以积极的进攻战斗,歼敌一部,给敌人重大威胁,牵制茶灵地区敌之主力,掩护军主力在念井方向行动。

    林副师长、刘副政委与八团领导经多次观察地形、研究敌情,认为敌人前沿阵地诸多哨所和检查站,必须在总攻前以夜摸、奇袭的方式拔除,然后掩护主力隐蔽占领出发阵地。主攻方向选在敌侧后,缩短接敌距离,直逼敌营、连指挥所,切断敌营、连之间的联系分割包围,予以歼灭。

    17日0时,八团组织三个连夜袭敌人哨所。

    1时25分,一连占领敌92号界碑哨所。七连于2时20分占领越南边防检查站,6时30分占领101高地。九连三排于1时45分夺取21号高地,毙敌9人。九连一排进至96号界碑,排长指挥一班从哨所东侧,二班从哨所东南侧,三班从正面夜摸接敌。在离哨所约100米时,1名新战士摔倒发出响声被敌人发现,随即遭敌火力猛烈射击。一排长立即发出强攻信号,3个班分进合击,摧毁敌两个火力点。但主峰敌火力点还在猛烈射击,二班火箭筒手龙旭堂,勇敢地迂回到地堡南侧,把火箭筒插入到地堡里发射,当即炸死地堡内敌人。九连三排于4时占领哨所,毙敌12人。4时30分,敌前沿阵地92号界碑哨所、21号高地、96号界碑南侧4个哨所和边防检查站均被我军占领,为团主力进攻八达岭、八姑岭创造了条件。

    17日5时,八团一营、二营、三营按预先确定的进玫方向,顺利进入攻击出发地域。在炮兵向敌阵地实施火力打击延伸时发起冲锋。二营四连二排从303号高地东侧,三排从北侧向该高地冲击。当前进到高地山腰时,遭303、13、14、302号高地守敌的火力压制,攻击受阻。连长立即组织82无后座力炮、重机枪向303号高地射击,60炮压制13号高地之敌。二排长叶道荣率领全排第二次向303号高地冲击,又遭敌14号和303号高地暗火力点射击,攻击再次受阻。二排长怒不可遏,立即要轻机枪掩护,亲自带领六班边打边冲,不幸中弹牺牲,第三次攻击受挫。四连七班机枪手刘勇,看到部队在半山腰遭敌火力疯狂扫射,几次冲击受挫,便迅速迂回到高地左侧,在距敌堑壕10米处的树丛中隐蔽,发现掩蔽部里敌人的1挺重机枪正向四连射击,他立刻将敌机枪手击毙,接着端起机枪猛烈扫射,边打边向高地顶部冲击。敌人见刘勇来势勇猛,便四处逃窜,刘勇毙敌5人,孤身一人占顿高地顶部。他把自己的机枪和从敌人尸体拾来的2挺机枪、1支冲锋枪、1支全自动步枪,分别摆在高地5个方向,抗击敌人。不一会儿,敌人约1个排的兵力,从右边山腰堑壕地堡里冲出来,企图夺回高她。当敌人进至高地顶部时。他突然开火,打一阵换一个地方,打得敌人狼狈逃窜。有两名敌人从左边堑壕企图偷偷爬上来,刚一露头就被刘勇击毙。又有3名敌人从左侧山腰堑壕摸上来,他又一个长点射,打得敌人回头就跑。这一天,他打退敌人4次反扑,守住了阵地。三排长看到刘勇一个人攻占高地顶峰后,山腰的敌人不断向他反扑,便带三排攻击山腰堑壕、暗堡,但遭敌暗堡火力猛烈阻击。他一边组织火力掩护,一边指挥爆破,但因敌人火力密集,未能奏效。四连长叶祖权见此情景,指挥预备队一排加入战斗,一排长张庚生带领全排猛打猛冲,用集束手榴弹炸毁敌人一个火力点。但又遭14号高地敌火力点侧射,一排长中弹牺牲。一班长接替排长指挥,继续攻击。7时40分成功夺取303号高地,毙敌2两名,与刘勇会合。这时敌人从13号高地向四连连续3次反冲击,均被击退。四连长看到13号高地敌人仍在顽抗,连续组织了5次冲击,都因受到14号、13号、303号高地山腰翼侧三面火力阻击未能奏效,部队伤亡过半,四连长牺牲。二营六连7时5分占领14号高地东侧冲击出发阵地,一排长刘传民指挥全排勇猛冲击,当进至敌堑壕50米处,一班长周景升中弹牺牲,全排被敌火力压制,3次冲击受挫。二排、三排看到一排冲击受挫,立即发起冲击,也遭敌压制。之后,六连长欧阳小熊又连续组织4次攻击,均未奏效,部队伤亡过半,只好停止攻击与敌对峙。

    二营五连在炮火掩护下,运用火力、爆破、突击相结合的战术,于8时夺取了15号高地。随即向815高地发起攻击,经30分钟激战夺占815高地,这时敌人从41号高地突然过来30多人反扑,被我五连击退。这次战斗五连歼敌25人,切断了茶灵至重庆的公路。

    三营七连占领301号高地后,即向12号高地发起攻击,但遭到附近3个高地的火力阻击,进攻受挫,被迫退回到301高地,又遭到103高地敌3个暗火力点倒打射击,当场牺牲6人。副指导员陈华圣即指挥工兵班实施爆破。工兵班战士唐立忠主动请缨,向班长要求由他去炸暗堡。唐立忠抱起炸药包以跃、滚、匍匐前进的动作向敌冲去,在接近堑壕时,敌机枪向他猛烈射击,他迅速隐蔽在弹坑里,连续向敌暗堡投了3枚手榴弹,趁着烟雾冲向地堡隐蔽在拐弯处的敌人发现后向他射击,他迅速甩去一枚手榴弹将敌人消.灭。接着他英勇机智地冲上去,炸毁了敌暗堡。与此同时,战士陈国华也炸掉了另一个暗堡。第三个暗堡位置高,火力强,有4个射孔向七连射击,部队遭受较大伤亡。唐立忠沉着观察暗堡位置,选择前进道路。他正要向前运动时,敌人又投来1枚手榴弹,落在他身边一米处。他迅速滚到一棵树桩后面,才幸免遇难。接着他又从敌人尸体上捡来手榴弹,抱起炸药包快速向第三个暗堡冲去。当他把炸药包放在敌暗堡旁拉火时,导火索受潮没有爆炸。他又迅即跑下来拿着一条直列装炸药冲上暗堡,仍未爆炸。这时战士潘正华正抱着一包炸药冲向暗堡,唐立忠上前抢过炸药,说:“我来,你掩护!”冲到敌暗堡前,由于用力过猛,拉火柄断了,他急中生智,用牙齿咬住小铁丝拉火,“噗”的一声,火药喷到左眼,但他全然不顾,将炸药包放在敌暗堡上,将暗堡炸开一个缺口,但暗堡内机枪仍在射击。他又急又恨。这时战士刘祖告抱着炸药包冲了上来,唐立忠又过去抢过来,把导火索切得只剩五六厘米长,抱着炸药包又冲上敌暗堡顶部,用力把炸药包塞进缺口,摧毁了敌人暗堡。七连立即发起冲击,占领了高地。此时,七连已伤亡过半,无力继续进攻,立即巩固阵地,清点人员装备,重新分工,抢修工事,组织防御。

    三营八连在炮火准备打击敌人的同时,进至11号高地两侧公路。三排长冯和率全排在11号高地西北侧迅速剪开敌铁丝网,开辟了通道。当团炮火向纵深转移时,二排配合三排向11号高地发起猛烈冲击,在七连二排的配合下,激战23分钟,毙敌19名,占领了该高地。

    战斗至12时,八团第一梯队连(四连、六连、七连)均伤亡过半,无力继续进攻,而越军又加强了翼侧防御。

    为夺取越军核心阵地,完成当日攻占八达岭、八姑岭的任务,团决定:第二梯队加人战斗。

    正在这时,敌向我龙邦关口、93号界碑路口、金鸡炮台实施炮击,顿时出现大量烟团。13时30分,在金鸡山炮台的防化观察哨嗅到异味,认为是毒气,即向团指报告:“敌向我龙邦关口附近地区,可能实施了化学袭击,现已派人侦察,建议部队进行防护。”三营也向团指报告:“敌有1发炮弹打在我龙邦关口,爆炸声低沉,烟雾呈浓黄色,与其他炮弹爆炸情况不同”团指根据上述报告,判断敌可能施放了毒剂,立即通知部队戴面具防护。前往炮击区侦察的防化副班长,回来第二次向团指报告:“据侦察敌可能使用了沙林毒剂。”团指急忙向师报告,师报军、军报军区,一直报到总参谋部。事后经查,敌人并未施放化学毒剂,虚惊一场(《四十一军司令部战例选编》“错报敌人施放沙林毒剂”,XXX团司令邵)

    13时30分,八团第二梯队投人战斗。二连从正面向12号高地发起攻击。当进至敌第一道堑壕时,遭敌302高地暗火力点阻击。副连长立即指挥一排、二排,以小群多路、向心攻击的战术,火力、运动、爆破、突击紧密结合,于16时夺下12号高地。连长冯广仁调整部署后,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亲率三排向302号高地进攻。当接近第一道堑壕时,遭敌13号高地火力猛烈射击。冯连长联系炮兵支持,步谈机被打坏,不能使用。冯连长让通信员发射红色信号弹1发,报告12号高地已被占领但随即召来敌人炮火袭击。冯连长马上意识到,红色信号弹可能是导致敌人指挥炮兵射击的信号,立即又要通信员向敌13号高地发射1发红色信号弹。敌人果然向13号高地炮击。冯连长趁机带领三排迅猛冲上302号高地,尔后又从正面向13号高地攻击,指导员廖绪带二排从右翼向13号高地攻击,于17时20分攻占13号高地,共毙敌68人。

    二营营长徐合山在二连发起攻击的同时,指挥六连向14号高地攻击,于16时50分占领该高地,歼敌30人。

    战斗中,二连二班长薄廷英机智勇敢,舍身诱敌,巧歼顽敌;八班副班长岑荣琛在班长杨揭平负重伤的情况下,主动接替指挥,3次负重伤不下火线,连续炸毁越军4个隐蔽部和两个火力点。

    八团经一天战斗伤亡215人。各营、连在占领地区消剿残敌,抢修工事,调整部署,准备再战,向八姑岭核心阵地攻击。

    17日15时,团指向军指报告:“八姑岭主阵地还没有夺取,第一梯队四连、六连、七连伤亡过半。团二梯队二营已加人战斗,我们决心把八姑岭主峰阵地夺下来。”

    15时30分,军指回电话指示三师:“根据八团的战斗进展情况,部队连续作战大半天了,打得很英勇,很艰苦,部队伤亡较大。但敌主阵地还没夺取,天黑前如拿不下13号高地及其附近阵地,敌夜间向我反击,地形对我不利。为此,想要二营在黄昏后收缩一下阵地,你们师研究一下。”

    三师领导研究后,于16时电话报告军指:“八团第一梯队最好不撤,以免影响部队情绪”军指即问八团战斗的情况。三师师指未经了解,即将中午12时的发展态势报告了军指首长,中午12时前的情况是:12、13、302号高地均未被我攻占。军指首长听后很不放心,唯恐夜间被敌袭击。于是16时15分再次电话告知三师:“经军首长研究确定,还是收缩一下阵地为好”并明确指示撒至823高地、弄鬼一线有利地形。黄昏后撤出阵地时。要组织小分队出击,迷惑敌人。

    16时30分,三师给八团下达了撤出阵地的命令。这时,副师长林学诚、副政委刘华清及团长、政委正在指挥部队向敌核心阵地攻击,突然接到撤出阵地的命令,大家迷惑不解:“部队正在激战,敌人核心阵地马上就要攻克,不能撤退。”

    “现在不能下达撤退命令,待攻占八姑岭后再向上报告情况。”团指没有马上向部队下达撤出战斗的命令。17时20分,八姑岭核心阵地主峰被我占领。

    18时,团向师报告:“我已攻占八姑岭主阵地,建议部队不要撤退。”三师首长接到八团的报告后,既不向军指报告这一新的情况,又不考虑军指要八团收缩阵地撒退的意图,就轻率地下令八团按上级命令执行”(《四十一军司令部战例选编》“XXX团八姑岭进攻战斗”)

    简单执行命令的指挥员是打不了胜仗的。

    “血战一天,攻占了八姑岭主阵地,为什么要撤退?”团长郑志杰愤愤不解地说。

    “上级担心我们夜间被敌袭击就撤退,真是多此一举。”参谋长欧金谷不满地说。

    “撤退容易,还要不要再攻了”如果再攻还要付出一倍的代价!”团政委本自立痛惜地说。

    “师基指1号首长已经知道我们攻克八姑岭主阵地,还是下令撒退,只有服从命令了。”三师刘华清副政委解释说。

    18时20分,八团向所属部队下达了撤离既得阵地的命令。由于命令过于简单,没有讲清为什么撤退,部队又没有撤退的思想准备,加之撤退的路线、序列、位置也未交待清楚,使得部队根本不知道撤退到什么地方好。

    二营教导员用步谈机通知各连“撒回原地”。原地是指哪里,是国内,还是进攻待机地域?大家都不清楚。部队接到营指撤退命令后,误认为敌情有了重大变化,惊慌失措,即向国内猛跑。五连一面撤退,一面派两名战士通知距连部较远的一排,但未找到,一排被丢在前沿阵地上,直到2月20日晚上才撤回,1个排被丢下3天3夜。

    五连长派去通知撤退的两名战士是通信员陈全钢和四班副班长陈聪,两人受命到815高地找一排传达撤退命令。他们从60度的山坡上连滚带爬冲过敌火力封锁区,进至15号高地西北侧凹部时,被敌人发现,7个敌人对他们前堵后追。两人利用夜暗,躲进乱石缝中隐蔽,逃过敌人的搜索。18日天亮后,两人隐蔽前进至15号高地东侧,看到815高地有人活动,陈全钢即用小喇叭和哨子与其联系,并连喊几声“一排长”,却无人回答。便很警惕地摸到815高地主峰,结果发现全是敌人,陈全钢要陈聪掩护,投弹炸死几个敌人,然后迅速撤退。因雾大雨急,能见度很差,敌人未能追上他们。但是他们两人却失去了联系,各自为战。陈全钢躲在一个石洞里,计划等待时机继续寻找一排。没想到却被敌人发现,敌人傲傲叫着追扑过来,他利用地形地物做掩护,毙敌7人,安全转移。直到第3天(20日)早上,他才迂回找到一排。和一排一起撤回国内。
    撒退时,八团一营令三连掩护全营撤退,但三连走错了路,未能起到掩护作用。由于撤离时的慌乱,缴获敌人的武器装备和弹药全部丢掉,工事也未予破坏。烈士的遗体也未及时运回,在荒山野岭腐烂发臭,有的只剩下骨架,直到2月26日才运回国内(《四十一军司令部战例选编》第67页)。

    在残酷的战场上,稍有不慎就会造成重大伤亡。三师师、团在撤离阵地问题上,都犯了简单轻率的错误。八团撤出阵地后,继续在国境线占领有利地形组织防御,监视敌人。

    2月19日,三营九连向团指报告:“发现910高地、6号高地附近及边境线上有五六百人在活动。”八团唯恐敌人从左右两翼迂回袭击部队,未经查实就慌忙报告师指。师指立即指示其“严密监视,迅速查清”。八团即与边防连、龙邦公社武装部、靖西县武装部、靖西县民兵指挥部等单位联系,询问情况,均无结果。这时,地方民兵也报告:“在88号界碑方向(距八团指挥所约7公里)有敌1个连的兵力在活动。”这两条未经证实的“敌情”报告,使三师首长作出了错误的决策,他们认为敌人可能要进行反击,从八团左、右两翼迂回,袭击我炮兵阵地。于是立即调动边防团两个营于当日24时前,由庭毫山赶到龙邦支援八团战斗。边防团接到命令后,以为敌情严重,主力部队受到威胁,便火速增援。八团也急忙调整部署,抗击敌人袭击。顿时边防团、主攻团及地方武装,慌慌张张,东跑西奔忙了约6个小时。才部署就绪。此时。八团指挥员才想起派人去侦察。结果不是敌人,而是靖西县1个武装民兵连和龙帮公社泗邦大队民兵营与部分边民在构筑工事(见《四十一军司令部战例选编》第84页,“错把民兵当越军”,XXX团司令部)。又是虚惊一场,劳民伤财。

    八团从八姑岭阵地撤出后,错失了向茶灵方向进攻的有利条件和时机。2月27日,茶灵之敌得知我军主攻方向选在念井,穿插并袭取高平的战役企图后,便收拢部队转移至山区,保存有生力量,只留部分兵力防守八姑岭。这时,八团组织第二次进攻,于当日占领八达岭、八姑岭及茶灵县城,尔后转入防御,清剿残敌。



    
    @李大大5P 2019-03-26 16:05:38
    很好的文章,最重要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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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中的每一个章节都是一个完整的战例浓缩,都是一部活生生的实战教材。

    第三章 战役穿插

    与兄弟部队任务不同,一师奉命率3个步兵团,轻装徒步向班庄、董赛和809高地实施战役穿插。行程50多公里,限12小时到达指定地区,在班庄歼敌八五二团后,进至高平外围扣屯地区,协同军主力围歼高平之敌。

    一、兵贵神速

    一师三团为师前卫团,在副师长李培江率领下成两个梯队,分别于2月17日6时10分,10时30分从121号、119号界碑出境,沿通农、宗梅、那岸、841高地之线穿插。全程80多公里,历经大小战斗15次,毙敌206人,俘敌25人,缴获各种枪支51支(挺),弹药物资一批。于19日拂晓(共32小时)玫占841高地、董赛、朗金地区。完成了断敌退路,阻敌增援的任务,为穿插部队之表率。详细经过如下:三团〔欠二营)在师前指的率领下,于17日6时30分从弄替隘口出境08时,前卫一营进至那嘎岔路口遭敌火力夹击。此时,友邻一师二团三营正与大无名高地之敌激战。未能按预定时间打通。

    敌人从西侧山上向我拦阻射击,一连一排迅速抢占有利地形掩护主力通过。8时30分,涌至公路、此时,搭乘坦克进攻的三、二营,因急造军路没有修通尚未出境,团后勤及骡马梯队也因遭遇敌人阻击掉了队。一师首长指示,团主力继续穿插,命令团后勤及骡马梯队自行掩护随后跟进、一连沿公路急进,每小时行程达6公里以上,很快进至博让南侧。尖兵班发现数名敌散兵在公路旁休息,班长立即下令:“捉活的!”全班突然冲到敌人身边,活捉2人,击毙3人。他们从俘虏口中得知,通农之敌尚不知莫隆被突破,更不知我军向纵深穿插。团指即下令一连快速前进,趁敌不备攻克通农县城。一连快速前进至班改,但敌人1个排的兵力在前方山顶以火力封锁了公路。该连迅速占领有利地形,勇猛玫击,摧毁了敌火力点,一排攻占山顶,毙敌8人,俘敌1人。继续向前进至班爱时,与敌公安和民兵百余人遭遇,敌军立刻惊慌失措,纷纷向公路两侧的草丛、山洞逃窜,约有40多名敌人逃进公路左侧山洞一连迅速占领洞口外有利地形,以猛烈火力压制敌人。连长指挥重机枪封锁洞口,掩护火箭筒手抵近射击,洞内40多个敌人被炸死,2人被俘,缴获机枪2挺、步枪10支、子弹6000余发。一连连战连捷,斗志高昂继续前进。


    12时30分,部队行进到则嘎时,突然遭到敌三面火力夹击,跟随一营行动的三团副政委李洪义中弹负伤,部队被压制在公路两侧水沟里,前进受阻。一连连长立即组织火力反击,掩护一排、二排边打边插,将敌分割。但因敌火力太猛,仍无法前进。这时,团长张水海亲自前出,指挥82无后座力炮摧毁敌火力点。一连趁机发起攻击,毙敌5人,余敌溃逃。当行进至465高地北侧时,又遭到敌火力阻击,一连副连长罗宏发立即组织重机枪掩护,六班向敌攻击,全班一齐投弹,借烟雾掩护向敌发起攻击。二连担任尖兵,始终保持着良好的战斗队形和战斗状态,一边搜索一边前进。敌之散兵、民兵不断向部队打来冷枪冷炮,二连沉着应战,不恋战、不停止,时快时慢,拉大队形,不规则距步通过,充分反映了指挥员的智慧和干部骨干的军事素质。当二连进至一山娅口时,突然遭敌3个火力点射击,连长立即组织火力向敌反击,摧毁敌火力点1个,并迅速通过封锁区。但营指与一连通过时敌人又猛烈射击,封锁了道路。一连连长跑步前去查明敌火力点位置,令二排四班和重机枪班火力掩护,六班副班长黄兆常和战士吴成初前去炸毁敌火力点。两人从侧翼隐蔽接敌,迅速爬到洞口,连续向洞内投掷4枚手榴弹,炸死敌人9人。二连进至那排时,又遭敌人阻击。连长立即组织火力掩护。二排、三排向敌阵地玫击,毙敌3人,俘敌2人,余敌逃散。一营通过那排山坯口时,再次调换一连担任尖兵,向敌通农县城急进,进至通农县城北侧,与搭乘坦克的二营会合。李培江副师长一下车就与三团团长张永海一起组织部队向通农进攻。敌公安县中队和民兵毫无准备,还误以为是自己的军队。在我坦克火炮的猛烈打击下,仓惶逃窜。二连乘胜占领通农县城西南主要街道,捣毁县邮电局通信设施。一连攻占通农县机关,毙敌12人、俘敌2人,控制了主街道要点。二营搭乘坦克向东追击敌人,缴获救护车1辆,车上7个医务人员全部被俘。据俘虏讲,他们是从河安奉师部命令到前线救护伤员的,没想到前线伤员还未送下来,就被俘虏了!

    兵贵神速、出敌不意,这对战争的胜负是何等重要!一师三团攻克通农后,要离开公路继续向宗梅穿插。因河流堵阻,前方道路狭窄,坦克不能通过。李培江副师长与团长、政委商量后决定坦克归建,二营徒步穿插。此时,天已黄昏,为及早赶到指定位置,二营营指决定不顾疲劳,命令部队缩紧队形,夜间继续穿插。

    23时10分,进至宗梅。一连发现前面大河拦道,立即向营报告,团、营首长马上前出观察。这是一条约40多米宽、3米深的大河,水流揣急,大河上方悬空架着一道钢索吊桥。钢索上固定着一条条木板,单人在桥上走动,钢丝颤动,左右摇摆,若不小心就会掉进河里。怎么通过呢?营长果断地对团长说:“我先带1个排试试看。”他用手电照着仔细观察着吊桥两边和脚下的木板,发现吊桥两边各有一条钢索可以用手抓住通过,比较稳妥。主意已定,立即指挥一连一排分两路过桥,人与人之间距离保持4至5米,每个人手握钢索轻步前进。营长随一排过桥后,又返回组织全营过桥,全团仅用一个多小时就顺利通过了吊桥一连过桥后立即占领桥头有利地形,防敌突袭。二连再次接替一连担任尖兵连,在部队最前方搜索前进。行进中,突然从山脚下跑来1个越南兵加人二连的队伍,边走边用越语讲话,战士们听不懂他讲什么,立即把他抓起来缴了枪,这时他才恍然大悟从梦中醒来。经审问得知,这名越军士兵是被打散的,误把我军当越军,因此便急忙加人队伍撒退,还说前面山上有越军防守,正在抢修工事。二连长立即把情况报告营指,营长下令静肃隐蔽,以夜摸的动作继续前进。二连接近前面山脚时,听到山上有响声,遂停止前进。这时,李副师长、张团长也前出到二连观察地形敌情,他们判断敌人也是刚到此地,正在抢修工事,企图阻止我军前进,因我部行动快速隐蔽未被敌人发现。他们当即命令三营七连秘密夜摸敌阵地,占领有利地形,监视敌人,团主力利用夜暗快速隐蔽前进。全团2000多人没有一人发出声响,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敌人眼皮底下安然通过。

    23时10分,进至宗梅。一连发现前面大河拦道,立即向营报告,团、营首长马上前出观察。这是一条约40多米宽、3米深的大河,水流揣急,大河上方悬空架着一道钢索吊桥。钢索上固定着一条条木板,单人在桥上走动,钢丝颤动,左右摇摆,若不小心就会掉进河里。怎么通过呢?营长果断地对团长说:“我先带1个排试试看。”他用手电照着仔细观察着吊桥两边和脚下的木板,发现吊桥两边各有一条钢索可以用手抓住通过,比较稳妥。主意已定,立即指挥一连一排分两路过桥,人与人之间距离保持4至5米,每个人手握钢索轻步前进。营长随一排过桥后,又返回组织全营过桥,全团仅用一个多小时就顺利通过了吊桥一连过桥后立即占领桥头有利地形,防敌突袭。二连再次接替一连担任尖兵连,在部队最前方搜索前进。行进中,突然从山脚下跑来1个越南兵加人二连的队伍,边走边用越语讲话,战士们听不懂他讲什么,立即把他抓起来缴了枪,这时他才恍然大悟从梦中醒来。经审问得知,这名越军士兵是被打散的,误把我军当越军,因此便急忙加人队伍撒退,还说前面山上有越军防守,正在抢修工事。二连长立即把情况报告营指,营长下令静肃隐蔽,以夜摸的动作继续前进。二连接近前面山脚时,听到山上有响声,遂停止前进。这时,李副师长、张团长也前出到二连观察地形敌情,他们判断敌人也是刚到此地,正在抢修工事,企图阻止我军前进,因我部行动快速隐蔽未被敌人发现。他们当即命令三营七连秘密夜摸敌阵地,占领有利地形,监视敌人,团主力利用夜暗快速隐蔽前进。全团2000多人没有一人发出声响,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敌人眼皮底下安然通过。

    2月18日5时,三团部队进至宗梅。前卫连一连发现村里有手电光和叫喊声。连长即令一排长带领全排冲进村庄,敌人见状惊慌失措,四散逃命。最前头、毙敌1人,俘敌3人,缴枪4支。一排长带一班迂回到村庄左侧,二班占领有利地形以火力压制敌人,经过20分钟战斗,毙敌5人,俘敌1人。

    18日8时,部队进至三龙村头,与敌数十个公安和民兵遭退,一营长指挥一连迂回到侧后,二连以猛烈火力压制敌人,使敌人无法还击,完全处在挨打被歼的困境。这时,一营长要翻译用扩音器喊话:“不要打了,你们被包围了!解放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快投降吧!”喊了两遍,从村庄里走出26个公安和民兵,举枪投降经宣传教育,有两个民兵愿为我军带路,部队继续沿指定路线穿插。

    一师三团18日中午进至那岸,只见两山口处有一座吊桥,敌人在山的两侧配置了密集火力,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带路的越南民兵说:“那岸电站有公安和民兵防守,当年法国军队攻打那岸天险时死了1万多人,始终没有突破此地”一连进至那岸电站时,连长要翻译向敌喊话“投降”,敌人向我方猛烈射击,打伤了向导。一连长立即指挥部队展开向敌攻击,因敌火力点隐蔽,地形对我也不利,进攻受挫。一营长命令集中炮火和重机枪压制敌人,一连连长指挥三个排成一个梯队交替掩护向敌发起攻击。经30分钟战斗,毙敌20多人,俘敌3人。接着二排向右侧水渠发起进攻,遭石山岩桐之敌猛烈射击,六班正副班长负伤。连长前去观察地形、敌情,发现水电站仍有残敌顽抗,因水渠阻隔,部队无法向山洞之敌进攻。随即决定炸毁电站和水渠。二排掩护,一排、三排接敌攻击。此时,团命令一营交替掩护,逐段跃进,边打边插,务必攻占水电站至间代峡谷之间有利地形,掩护二营快速插出峡谷执行预定任务。营长接令后,立即指挥二连进至间代附近抢占有利地形,一连占领水渠石堤。掩护二连,穿插。一连全体官兵跪在1米深的水渠里坚持战斗一个半小时,立到幽口通过那岸才撤离水渠。18日14时,团长令该营从间代向朗绕穿插迁回。

    为保证团主力尽快穿插到位。团命令一营就地占领有利地形,掩护团指率三营经银斗穿插至朗金。19时掩护团主力通过后,一营撒出朗绕东侧无名高地,全营收拢沿团指路线前进。这时,突然发现左右两侧山腰有手电光信号,银斗村内狗叫人喊。一营长判断敌人企图在此要道上设状或阻击,他立即决定改路通过,返回到间代,又沿二营通过打沙口的路线插出峡谷。该营在脱离团的指挥,自己掩护自己的情况下,于19日2时占领打沙口西侧山脚,完成了穿插战斗任务。

    18日23时左右,一师三团率三营到达朗金,发现敌1辆指挥车从841高地北侧公路通过,判断敌人已有防御,遂决定当晚占领朗金地区有利地形,组织防御,待天亮后再行动。此时,部队远距离穿插,干部战士的体力消耗很大,背无线电台的通讯兵掉队,从18日23时至19日11时与师指失去联络。
    19日拂晓,三团发现朗登、董赛地区均有敌人防守,即令三营进玫。

    朗登南侧无名高地、董赛高地位于841高地西侧5公里处,高平至太原公路纵贯其中。东至高平,西至太原,公路南侧有一条河,水深流急。朗登南侧无名高地东接朗金,北侧为陡峭石山。董赛高水深流急。朗登南侧无名高地东接朗金,北侧为稻田。里蚕向地东侧有一处约800米宽的开阔地。朗登附近诸高地坡陡谷深,灌木纵横,杂草丛生,地势十分险要。守敌为原平县中队及部分民兵,敌人在朗登南侧无名高地、董赛高地均构筑了堑壕、交通壕和火力网,企图凭借有利地形,阻击我军行动。

    三营营长、教导员受领任务后,迅速组织连排干部观察地形、研究打法,命令七连为营的右翼连,加强82无后座力饱2门,重机枪1个排,在朗登南侧无名高地山脚一线占领进攻出发阵地,发起攻击后,夺取无名高地主峰并向西侧发展,火力支持八连战斗。八连为营的左翼连,加强82无后座力炮2门,重机枪1个排,直插朗金南侧公路,发起攻击后,在七连的火力掩护下,向董赛高地进攻,歼敌后转人防御。

    “营属82迫击炮和团属100迫击炮连,均在朗金占领发射阵地,全力支持步兵战斗,必须最大限度地发挥火力优势,压制敌人,保证步兵连的进攻!”营长非常严肃地说“守敌兵力不多,最多百余人,而且是县中队地方武装,只要我们严密组织,正确指挥,把敌人当成主力打,一定会把敌人全部消.灭掉。这一仗打得要快,占领阵地后要马上抢修工事、转入防御,才能断敌退路,阻敌增援!”

    2月19日7时30分,营属82迫击炮和团属100迫击炮连,按计划分别向朗登南侧无名高地和重赛高地实施5分钟炮火打击,然后各连向预定目标发起攻击。

    七连二排在指导员的率领下,向朗登南侧无名高地发起进玫。敌人见势不妙,边射击边向后逃跑,二排猛冲猛打,一举攻占无名高地主峰,毙敌2人。这时,敌人向无名高地西侧溃逃,二排立即尾随追击。连长带领三排积极配合二排战斗,在营炮火掩护下,攻占朗登西侧无名高地,毙敌10人,残敌沿朗登向西南逃窜。

    八连副连长带领三排直插董赛高地。刚到公路,发现敌人仓惶向董赛高地龟缩,副连长命令全排跑步前进,途中遭敌火力阻击,副连长中弹牺牲。连长带领一、二排赶到后,立即组织火力压制敌人,并向敌发起攻击,经10多分钟激战,毙敌8人,顺势占领董赛高地,毙敌13人,余敌南逃。

    这次战斗,我军兵力、武器均处于绝对优势,但由于没有运用包围迁回的战术。未能全歼守敌。

    至此,三团经过32小时穿插,到达上级指定地区,抢修工事,组织防御。直到2月26日,奉师命令到扣屯地区,接替七团二营防守阵地,清剿残敌。

    军三个侦察大队均于2月17日0时至3时出境,担负战役穿插任务。

    一师侦察大队由姜洪年副师长率领,经怀多、朗班、朗玛、朗布、龙口、朗多等地向董赛穿抽。18日夜进至朗班,因山高坡陡、道路难行受阻,如继续沿原定路线前进,无法按时到达指定地域经请示一师首长批准,改道经通农到黄得,19日7时30分到达通农后,因当时敌特工、民兵袭击军炮兵群,无兵力保护,军指命令一师侦察大队停止穿插,留下掩护军炮兵群。完成任务后经师基指批准,随师炮兵团进至朗干,掩护师炮兵群展开。

    二师侦察大队在李盛祥副师长率领下,于17日0时跟随三师侦察大队穿插,行进到庚雷地区,遇敌阻击,擅自改变路线向通农方向前进,又遭敌阻击。这时李副师长恐慌得不敢前进,即率部向国内转移,返回至国境线长达一天一夜,按兵不动,没有完成战役穿插任务。

    三师侦察大队在李德元副师长率领下,于16日23时30分出国境,行进到庚雷地区,遇敌阻击,即决定改路。17日7时左右,在通农县县城附近侦察大队队部率二连走错路,与一连失去联系。后又与师基指中断联络。9日6时,与师基指沟通联络,师指令其接受新的任务,赶到河安接收我军缴获的敌弹药库。但进至那郭后却没有找到弹药库。20日6时,师基指又命令其继续向扣屯穿插。当进至无道时,遭敌伏击,侦察二连伤亡较大,李德元副师长负重伤。侦察大队即向三师七团呼救,20日12时,三师七团派部队从班克前去接应,击溃敌人后,侦察大队队部与侦察二连于18时30分到达312高地与三师前指会合。三师侦察大队侦察一连自与侦察大队失去联系后,一直未能归建,也没有向预定目标扣屯穿插,于20日到达扣兰回到师基指。三师侦察大队也没有完成战役穿插任务。
    二、冤.枉路

    2月16日晚,一师一团在师前指彭福信副师长、王仕诚副政委率领下,按穿插战斗的序列,隐蔽在国境线待机地域。团指挥所的电台、步谈机早已开机工作,不断报告情况或下达指示。距进攻发起时间仅有几个小时了,军指给一团调配了800多名民兵,编为1个营,叫“田阳民兵营”,支援一团作战。民兵营摸着夜路,以急行军方式从念井方向赶来,他们4人一支枪、一副担架,还有弹药箱加上棉衣、棉被(毯子)以及各种各样的给养、用具,每个人负重三四十斤,行动很不方便。我去看望了民兵营长、教导员,交谈中才知道,他们是2月15日集中编队,发放枪支弹药和衣服用品,16日仓促发给养、担架后,急匆匆从田阳坐车赶过来,许多人都互不认识,也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我惊奇地问教导员:“为什么不早几天集中编队训练呢?”他说:“上面不准,说集中早了供不起饭吃,补不起工分。”他说得是那么坦率轻松,他哪里知道这是战场,要打仗啊!这么多民工,装备又重,未经训练就匆忙派到穿插部队执行保障任务,要是遇到伏击战、遭遇战或敌人夜间袭击,怎么保护他们的安全?走错了路、掉了队怎么办?这种使用民工的模式,很像淮海、辽沈战役的情景,部队打到哪里支前民工就跟到哪里,可以说是军民同战、形影不离。但眼前的战争根本不同了,是异国作战,是与全民皆兵的越南作战,这么多民工随队穿插,实在是轻敌啊!

    子夜12点钟,三师侦察大队通过了国境线,二师侦察大队紧跟其后。阴冷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大地死一般寂静,只有猫头鹰不时发出凄楚恐怖的叫声。一师一团尾随二师侦察大队徐徐前进。前面没有发生情况,说明穿插顺利,我心里暗暗高兴。突然一团前卫营三营的后尾七连猛向后跑,七连连长跑了一段后觉得不对,便停了下来。七连其他人也拼命向后逃跑,一直跑到团指挥所。我发现后,大为吃惊,立即大声质问:为什么跑回来?给我站住!”一师王副政委马上向前阻止,并问他们为什么向后跑。战士们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说:“前面传回口令要七连撤退!”王副政委用命令的口气说:“不准跑了!快集合起来继续前进!”连长站出来集合部队。

    我疑惑地对彭副师长说:“真是怪事,刚刚出发,还没有出国,又没有开火,为什么向后跑?又是谁传出的口令呢?”我要彭副师长稳住部队,我则赶到前面看个究竟。走了1公里多路,我发现部队走得很慢,便急忙往前插,但山路窄很难通过,只好扶着战士一个一个地穿过去。我边走边问三营炮连的干部:“你们有没有传过让七连撤退的口令?”大家都说没有此时,前面就要出国境线了,部队行军速度实在令人担忧,特别是掉队的同志会走错路的。我要求炮连赶快赶队。突然,有个战士大喊:“山上有人!”部队惊慌得“唰”一声散掉了,有的钻进草丛里,有的卧在水沟里,班不成班,排不成排,到处乱藏。我立刻大声喊道:“不要跑,山上没有人,怎么吓成这个样子!刚才是谁看到山上有人,快起来看看山上的人在哪里?”这时鸦雀无声,没有一个敢起来的。我非常焦急,他们已经掉队了,部队散开到处躲藏,怎么打仗啊!我便问:“这里有干部吗?排长在哪里?快到我这里来。”这时,从路旁的草丛里钻出一名干部,走到我跟前说:“首长,山上……可能有人。”我说:“哪里有人?你好好看看,这是我们的国土,前卫营还没有走出国境,又没有枪声,怎么吓成这个样子,你快把全排集合起来,赶上前面的部队。”我正说着,一团一名参谋赶过来要我回指挥所,说有事商量。我在返回的路上想了很多,30年没有打仗,第一次担负这样的任务,谁都有点紧张、恐慌、怯战,但这样下去,伤亡是会很大的。难道只有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才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回到团指挥所,一师彭副帅长告诉我,刚才按到军部指示,要两个侦察大队停止穿插,就地待命。

    “为什么?前面没有枪声,说明敌人没有发现,现在停下来会乱套的。”我莫明其妙,又有些担心地说。

    “不知军里是什么意图,我们只能按指示办了。”时团长说。

    时团长立即让通信兵用2瓦电台与三师侦察大队联系,联络已经中断,他们出境走得很远了。与二师侦察大队联系时,二师李副师长说,他们的前卫连已经跟着三师侦察大队走了,如果停下来会失去联络,他要求继续前进。时团长只能重复军部的指示,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他只好停止前进,其中两个连跟三师侦察大队走了,另两个连停在国境线上,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下达停止前进的命令。

    一个小时过去后,军指仍无前进的命令。李副师长觉得再等下去也还是要走的,决不会撤销穿插任务。于是决定趁天未亮穿过敌人封锁区,带着两个连队追赶前卫连。一团将这一情况报告了军指,军指命令该团也停止前进,原地待命。

    军指的命令,把原来的计划全打乱了。原规定一团跟随两个侦察大队穿插,侦察大队已经无影无踪,现在跟谁走呢?但指挥员不管这些,只知下达命令,不说明情况。

    17日3时,军指命令一团继续按指定目标出境穿插。无故拖延三个小时,并把部队指挥打乱了。

    一团没有了侦察大队带路,事先自己又没有选好路线,现在犯难了,吃苦了。他们埋怨军司令部不该下达跟侦察大队走的指示,又不该在即将插出国境时下达停止的命令,非常后悔自己没有两手准备。现在只好对照地图,导找侦察大队的穿插路线,徐徐前进。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行军速度很慢很慢。

    即将走出国境线时,部队进入了深山老林,山大坡陡,杂草丛生,无路可走。只能摸索前进。在两国之间的分界线上,树高林密,把天空遮得看不见光亮,脚下霉烂的树叶、杂草足有一尺多厚,遍地磷光像鬼火般跳动游荡,阴森恐怖,令人生畏。我摔了十几跤,手和脸都划破了,被汗水淹湿,疼痛难忍。一团部队在国境线上,向西走了4个多小时,也没有插出国境,而图上标示距离只有七八公里。

    2月17日5时,全线总攻开始,万炮齐发,炮火划破了天空,惊天动地!炮火急袭20分钟后,主要目标顿时变成了焦土。听到沼烈的炮声,干部战士情绪高涨,行军速度加快,艰难地走出原始森林,已是上午8点钟了。刚刚跨过国境线,前卫营三营便与敌人交上了火,从枪声判断,是敌少数民兵阻击。时团长命令前卫营消.灭敌人,部队继续前进,但团指前面的二营却停住了。我非常着急,对彭副师长说:“这个速度1两个小时肯定赶不到809高地,我们到前面看看。”走到二营后尾连六连时,看到副教导员带着六连在山沟两旁散开卧倒。我问:“你们为什么在这里趴着,”副教导员从水沟里出来,全身湿淋琳的,对我说:“营里指示,停止前进,就地卧倒。”

    这点小情况,打点冷枪,就要卧倒,怎么行?快起来继续前进!”彭副师长有些生气地说。那位副教导员紧张得脸色苍白,仍坚持“执行营的指令”,不想前进。我气愤地质问他:“你听谁的?你带两个连趴在这里,把团指挥所都挡住了不能前进,还怎么指挥战斗?”

    “首长要你们继续前进还等什么?’身边一名参谋不耐烦地催促他。我看他确实没有战斗经验,不能再责怪他,便向他解释说:“你看。这条沟的前面有个拐弯处,敌人是在沟外打冷枪,子弹不会拐弯,打不到这里,你们在这里卧倒隐蔽毫无意义。我们先走,给你开路,快把部队集合起来跟我们走吧!”

    彭副师长也说:“我们在前头给你们带路,快跟上!”我走到二营营部问营长陈乃富,是否指示六连“停止前进,就地卧倒”?营长惊讶地说:“没有呀!”他不知道六连已经停止前进很久了。
    一团前卫营三营前进至庚雷山下,遭敌阻
    击,全团停止前进。时团长迅速赶到三营,只见他们正在火力掩护八连向敌人阵地前的小高地运动,4挺重机枪,4门82无后座力炮向敌人猛烈射击。用望远镜仔细地观察了地形、敌情,向随队向导询问了这条道路的睛况,得知这里只有敌人的公安和民兵防守,没有越军主力。但从守敌的武器配备(有轻、重机枪)和阵地布置看,约有一个加强连的兵力。

    庚雷山地势非常险要,高墙式石山,悬崖峭壁,自然溶洞毗连。山下通往山上的唯一道路,是一条200多米长、1米多宽的楼梯式石阶路。不要说有敌防守,就是平时行军,一步步攀登也要费很大气力。要在这里强行通过,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还要耽误时间,不符合穿插部队的要求。我想好后,便对彭副师长说:“夺取这条路很难,搞不好会伤亡很大,无法前进。”

    他说:“怎么办?”

    两个侦察大队走到这里都未能通过“庚雷山”,他们向哪里走了呢?大家都急着要查明侦察大队的去向,在地图上寻找路线。后经带领前卫营的一团李副团长查实,两个侦察大队在此遇阻后、经此山的右侧改路走了。我看了看地图,判明绕过此山侧后,再翻过两座大山,便是从念井到通农的大路。原规定这条路由一师三团、师指和搭乘坦克部队使用的,现在他们早已通过,不会发生拥挤堵塞。我与彭副师长、王副政委和团的干部商量,改变路线,不要强攻。团参谋长立刻反对说:“不能随便改变路线,这要请示师里批准。”

    我说:“这条路线既不是师里定的,也不是军里定的,是你们一团与三师侦察大队协商定的。军指示一团跟三师侦察大队走,既然三师侦察大队都改路走了,一团为什么还要请示师里批准才能改路呢?其实这时一师也不知道一团走什么路线,只知一团跟着侦察大队走。现在要等请示师里批准才能改路,肯定太晚了”

    为了使大家了解改路的重要,我又说:“你们看,敌人的工事和小洞连在一起,扼守着石阶路的通道。左右山峰,森林茂密,悬崖峭壁,两边又没有迂回道路,我们部队全部进到了这条沟里,队形非常密集,周围的山头都未控制,在这里停久了敌人压下来就麻烦了。现在已经对我们很不利,必须马上改路,可以边请示改路边嘛。”最后,大家统一了认识,决定改变路线。

    团长命令三营以火力压制敌人掩护团指转移。刚往回走没多远,三营七连就紧随团指向后跑,并冲过团指,把团指扔到前面。敌人看到我们后撤,轻重机枪猛烈向团指射击,子弹打在我们身边几米远的地方。同时敌人有组织地离开阵地,向山下压过来,边追边大喊大叫,十分嚣张。部队马上卧倒隐蔽,组织指挥二营用重机枪压制敌人。而三营的部队乱了套,擅自撤出战斗,沿着干枯的河沟猛往后跑,还冲乱了团队的战斗队形。师、团干部怎么喊也制止不了。

    此地的地形是:四面环山,中间有一块不大的盆地,一条河沟已经干枯无水。全团3000多人(含800民兵)拥挤在这里,没有占领一处有利地形,而敌人却占领了周边半圆形的山峰,居高临下,猛烈射击,情况非常不利。我立即要时团长指定一个最好的连队,迅速抢占对面两个山头,把从山上向下运动的敌人挡住,掩护部队改路;命令一营,后卫改前卫,迅速按改变的路线穿插出去。时团长立即向二营营长和四连连长当面布置了任务。四连连长李群柱、副连长温大龙带领全连迅速展开,在重机枪的掩护下,向对面两个山头冲去,把敌人压了下去。一营后卫改前卫,迅速向改变的路线前进。跟随二营行动的李副团长称腰扭伤无法随大部队行动,无奈之下,师团领导让他当天返回国内。

    一团很快收拢部队,调整队形,按改变的路线出发了。我一边走一边与一师彭副师长说:“没有打过仗的部队,初战就碰钉子很不利啊!”他说:“这条路是三师李德元副师长带侦察大队侦察提供的,说没有敌人防守,怎么现在会有两个连的越军呢?”我沮丧地说这里没有敌人阻击,也不适合大部队穿插。我把地图打开,看着走过的路线,大家都惊呆了!从地图上看,部队昨晚是沿着国境线从东北向西南走过来的,走了4个多小时才离开国境线两公里。现在又要从西南向东走,我们走了约9小时的冤.枉路啊。现在看来,军指要求一团跟侦察大队走是个天大错误。

    这时,三营又遇到了情况,营长慌忙用步谈机明语向团报告:“教导员、通信员负重伤,步谈机员牺牲,怎么办?”

    团长立即指示三营组织火力压制敌人,迅速把伤员送到团部转念井救护所救治。当用担架把教导员送到团部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子弹从腰部打进腹部,炸开几个口子,肠子大部分流到外面。团部没有卫生队,只好简单包扎后后送。我问三营军医,是怎么负伤的?他说营指挥所后面30米处,有栋草房子,门口站着一个60多岁的老太婆,我们以为她是看家的基本群众,没警惕。当营指转移时,她进屋操起冲锋枪向营部射击,后被我们扔了两个手榴弹炸死了。他刚说完,一营方向再次响起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我有些紧张,心想难道这条路也有人阻击?时团长立即要步谈机员查明情况。一营营长报告,有几个小孩从树林里钻出来向部队射击投弹,被我们打跑了。战前没有考虑越南全民皆兵的问题,更没有研究对策,现在知道厉害了。彭副师长面带忧愁,沉重地走到我身边说,现在9点多钟了。才刚走出国境线,下午7点怎么能赶到809高地呢?我们完不成任务怎么交待?他潸然泪下,不知所措。我也无奈,只好安慰他说,战争要实事求是,从实际出发。战前那些想法、方案有多少准头?战争才刚刚开始,以后怎么发展很难预料。我们已经很苦了,谁要我们跟侦察大队走呢?这事你回去后要好好查查。

    2月17日10时,一团后尾部队还未撤离那条河沟,庚雷之敌已经下山紧追一团后尾,四连顽强地阻击敌人。保障一团的800多名民兵听枪一响就四处乱跑,建制队形全部乱了,干部不会指挥,随便打枪,结果伤亡12人(其中亡4人)。这时,前卫营一营遭到几个越南民兵袭扰,一营立即还击,毙敌5人,俘敌2人,其中有一个俘虏是越南民兵排长,当了俘虏还拼命反抗,并用粗话骂战士,赖在地上不走,还用脚踢打战士,战士们气惯地把他用绳子捆起来,强行押走。

    一团部队翻过一座大山,正在急速前进时,通信班的同志说:“师部有信号联络,要停下来,接受指示。”部队只好原地休息。不一会译电员将电报交给团长,说师指同意改路,要求报告团指现在位置。我对彭副师长说,师部己经走到我们的前面,尽快赶上去就好办了。彭副师长要团政治处主任把股长、干事组织起来,分头下到营、连传达指示,进行动员。部队的行军速度加快了,时速有五六公里,很快上了公路。我又对照地图,发现念井到此只有8公里,从昨夜7点集合准备,今早零点出发,现在已中午12点,19个小时才离开国境线向前8公里,疲劳了部队,造成了伤亡,还没有完成任务。真是情况不明决心大,指挥不当全乱套,这仗打得窝囊啊!

    12时30分,一团按师指重新指定的路线向809高地穿插。途中遇到二团正在打扫战场,随二团行动的一师副政委孔庆仕看到我后,惊奇地问我们怎么才走到这里?三团和师部已经到通农了。我说一言难尽啊!并问他打口子战果如何?他说:敌人1个营在这里防守,大部分被打死,少数溃逃,只活捉十几名俘虏。因战斗尚未完全结束,近处山上残敌还在不断打冷枪,我们没有多谈就分手了。

    部队沿公路急进,路旁山上的残敌不断向我们射击。6辆损坏的坦克正在抢修,坦克兵伏卧在田埂边,掩护修理工抢修坦克,不断向山上还击。民工们抬着担架紧急地后运伤员。敌人和我军丢弃在公路上的枪支弹药、被毯、衣服、背包及米、面、罐头比比皆是。路旁横卧着越军的尸体,七八个俘虏身着浅绿色军装,赤着脚卷缩着身子蹲在地下。

    山区的夜晚,寒气袭人,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冻得发抖,心里非常烦躁,觉得这仗打得太窝囊了!

    过河不远听到坦克在前面开炮射击,一座房子被炮弹击中,着了火,火光冲天,把方圆几公里的地方照得通明。一师王副政委从电台了解到,三师七团和军坦克团在通农县城与敌人打起来了,并听七团的人说,他们奉命在通农组织防御。王副政委以为情况有变化,一团也可能在此防御,便提出停止前进的意见。其他领导半信半疑,不敢决定,便向师发报请示。

    24时,全团停止前进,原地休息等待师指的答复。

    通信装备落后,没有规定统一的通信联络的手段和方法,特别是异国作战担任穿插任务的部队如何解决“动中通”的问题,战前没有认真研究解决,这让各级指挥员伤透了脑筋,部队吃尽了苦头,增大了伤亡。教训极为惨痛!

    一团经3个多小时的联络,也未能与师指联系上。此时,师指也在往指定地区穿插,怎么能停下来架设天线与一团沟通呢?最后改频向军和军区前指联络,经军区传讯台转到师,才得到“任务无变化,按原计划加速前进”的答复。部队又延误了4小时20分钟。

    我全身湿漉漉的,冻得发抖,离开团指到岔路上慢步前走。在一山脚下看到有部队休息,就走过去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副团长杨常滩即刻出来说:“首长,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桂林步校唐教员(到部队参战锻炼的)也说:“你一个人走到这里太危险了,附近有敌特工和民兵活动。”

    杨副团长扯着我的雨衣,拉我到山边休息。我说,太冷了睡不着,前面是什么地方?

    “是通农,三师七团就在前面休息,我们一团一营前卫连紧靠着他们。”他回答时疑惑地问我:“七团不是向扣屯穿插吗?为什么在这里不走了呢?”

    我说,军指示他们在通农组织防御,不知为什么要停下来,可能怕吃亏吧。

    2月18日5时,一团下令一营出发。我随一营进人通农县城,三师七团已经无影无踪了。我拿地图反复对照,怎么看也不像个县城。这里只有三四十户人家,除了两栋砖瓦房以外,其他全是草房。有些房子被炮火击毁,还冒着余烟。县城的居民全都跑光,路上丢了很多东西,有单车、竹箱、被子、毛毯、衣服、鞋袜、暖水瓶、大米、白布等等。我在县城中心看见6具尸体,其中有1具是我们的战士,他身中数弹,血流满地,身上依然背着行军锅。因为部队重任在身,善后工作只好留给后面部队处理。

    一团一营离开县城沿右侧山边小路向黄得急进。走了一段时间,团指突然下令一营原路返回,前卫改为后卫,并说一营走错了路。我立即查看地图,确认一营走小路进黄得完全正确,走大路才是错误的。我迷惑不解,又无法制止,只好跟着一营返回县城走大路。

    当我赶上一团指挥所时,彭副师长给我解释说,这条大路也通黄得,又近又好走,地图上没有标记,是新修的大路,所以,我们就决定走这条路了。我心里虽有疑问,也只好跟着走了。走出县城约3公里,遭到敌公安和民兵的阻击。前卫营二营立即散开,卧倒路旁沟里,有些战士还没有看到目标就盲目射击。二营的部队被敌人密集的火力封锁在公路一线,子弹嗖嗖的打在我们身边,在路面上炸起碎土泥尘。我在路旁沟渠里用望远镜搜索目标,只听枪声响,却看不见敌人。我爬到一名重机枪射手旁,问他敌人在哪里?他停止射击告诉我,敌人在对面的山上。我问:“你看到敌人了吗?”他说没看到。我又急又气,便对他说,现在敌人发现了我们,枪打得很准,敌人就在我们周围,你要找准目标打,才能压制住敌人的火力,不然部队很难通过。我又爬到彭副师长身边告诉他,现在二营部队都趴在沟里随便打枪,机枪连没人指挥,打了这么久也没把敌人火力压住,是否令二营营长认真组织机枪连掩护,找准目标再打,其他部队迅速冲过去。彭副师长听后,立即要身边的参谋告诉二营营长用报话机命令前卫连跑步前进,同时叫司号员吹前进号令,但部队仍然趴着不动。

    我见此情景,感到实在不像样子了,虽然新兵多,没打过仗,但不能不听命令呀!关键是干部没有站出来带头。我说,老彭,还是咱俩带头冲过去吧,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一边鼓动干部战士冲过封锁线,一边带头冲在前头。二营部队也跟着跑了起来。敌人的火力更猛了,子弹就在我们身边嗖嗖地穿过,有十几名战士负伤倒下。跑出两公里后,才避开了敌人的火力。我们快步走了一段,在路边坐下来休息,等团指挥所上来,二营继续前进。

    这时,我又拿出地图看路线,觉得方位不对。立即对彭副师长说,从地图上看,再往前走就是铁矿,到河安县了,我们的立足点现在这里,黄得在左后方,这条大路是向右走,怎么能到黄得呢?他看着地图,脸色苍白,紧张起来。等团指赶到后,他立即去找那个年轻向导,已经不见了。他知道坏事了,又急忙找到一位60多岁的向导,问他走这条大路是否能到黄得?老头说,去黄得不该走这条大路,在通农县城有条小路直通黄得,并说这条大路是去河安县城的,前面就是铁矿。

    师长听后惊呆了。也束手无策,跑过来问我怎么办!指挥所的人员听说走错路,个个惊慌不安,议论纷纷。一团政委埋怨说,谁决定的谁负责!我的心情也很紧张,但表面还是冷静,我对大家说,现在不要理怨了,赶紧想办法吧!这时,师团干部都围在一起,议论怎么走。我说,现在要分两个组工作,一组指挥部队停止前进,就地警戒待命,另一组研究路线。

    团长、参谋长指挥部队去了。我与彭副师长、王副政委、一团政委及侦察股长、4名参谋研究路线。大家都说不能按原路返回,那样又要经过敌人封锁区,路又远,困难太多。我说按方位角走行不行?大家说只有这么办了。然后又划分为3个组,各组拿着地图对照现地,查找站立点。十多分钟过去了,谁都没有找到现地准确位置。每个人的心都紧缩着,额头汗水直流。地图是法国侵略越南时绘制的,1:10万的比例尺,大体方位准确,具体地点不详。我们抗美援越那么多年,同志加兄弟并肩战斗,竟连毗邻我国的兵要地志都未收集到。

    我从地图上看到公路左边半公里处有条小水沟,是西北向东南流向,如果派人查清确有这条水沟,就能判准站立点。我对彭副师长讲了这个想法,他立即派两名参谋去勘察。

    我们焦虑地等待着,思考着。已经两天两夜了,历经大小战斗10余次,伤亡30多人,穿插还不到一半路程,看看部队疲惫不堪的样子,我已经丧失了信心……

    半个多小时后,侦察参谋返回,证实那里确有一条小水沟。我对作训股长说:你识图能力强,看看我们的站立点在哪里?他反复地看了看,指着地图肯定地说,在这里!我们都围着他的地图,看他的标记点。彭副师长说,就是这里,没错!我说,从这里向南偏西方向走,通过一条水沟,翻过两座山便是黄得村。不过无路可走,要爬山越岭,会很累的,没有敌情还好,如果遇上敌人还要战斗。但是这条路路程短,节省时间,估计敌人不会在这无路山区设防,况且现在又是大白天,只要把方向掌握准,不再走错路,很快就会到达黄得。大家都同意我的意见。我又嘱咐团参谋长,对各营下达路线时,要准确说明坐标,要各营独自行动,到黄得会合。时团长把警卫排调来担任尖兵,指定侦察股长和作训参谋刘勇到尖兵亲自掌握路线,部队急速向黄得开进。

    电台报告,师部呼叫。一团团指立刻停下来架线联络。师指急电:“令一团下午3点务必赶到809高地。”我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2点30分了,插翅也难飞到。一团只好回电说走错路了,现正按方位向黄得开进。我估计师部已靠近天丰,急调一团去攻打809高地,师指是多么焦虑啊!

    这里是荒山野岭,无路可走,虽是白天行军,也很艰难。我的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两眼流进汗水疼痛难忍,走几步就要擦一下汗,几分钟就要喝水,两水壶的水都快喝光了,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走不动了。我知道要中暑,马上坐下来解开上衣扣子休息,干部处冷永景干事急忙帮我脱下上衣解暑。我躺下来休息了一会,又继续赶路。

    部队下山后,走到一条小路上,前面几公里便是宗梅。时间是下午3点30分,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宗梅村已清晰可见。这种情景激励着部队,大家精神振奋,情绪活跃。宣传鼓动此起彼伏,令人欣慰。不一会便进至宗梅,一营走得最快,已经赶上师指后尾。师指传令:一团原地休息,待师部和二团过河后再走。我没有停下来,继续沿小路向前走,到了一师指挥所,看到毛余副军长、郑文水师长和孙甫主任及军、师机关的同志,大家非常高兴,互相问长问短,谈论着这两天的战斗经过及惊险场面。

    毛副军长高兴地告诉我,三团穿插很快,出敌不意到达通农县城时,越南的老百姓还误以为是自己的军队,都跑出来欢迎。该团二营最好,在一次遭敌阻击时,营长胡国良带头冲锋,四连七班长王铁庆左臂被打断,用一只手射击,带头冲锋,不幸中弹牺牲。全营指战员奋不顾身,前赴后继,英勇冲杀,打退了敌人,成功掩护全团继续穿插。先头营28个小时就到达指定地区,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师政治部孙甫主任对我说,昨晚我们就到这里了,师部没有部队保护,三团向董赛穿插,二团没跟上来,一团在通农,身边只有1个警卫排,我们都上了山,把机关干部编成组站岗放哨。敌人在附近里乱窜,估计要袭扰我们,但不知为什么没有来,真险啊!他又问我,你们为什么停在通农?

    我说:“我不在一团指挥所,下到一营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在那里停了4个多小时。”我还告诉他,三师七团和军坦克团都在通农休息,是军里指示的。他吃惊地问,他们也没按时赶到吗?我说全军没有一个穿插部队按时赶到的。

    毛副军长接着说,这回可好了,全师会合了,可以在一条路上开进,三团又攻占了841高地,这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很有利。下一步一师师部和二团先走,一团担任后卫跟进,到了天丰再组织攻打809高地和班庄。

    我一边听他讲话,一边把鞋子脱下来看看脚掌。我的脚掌全白了,被水泡得膨胀起来,如同浸了水的馒头,既麻木又疼痛。我赶紧叫军卫生所张太和医生抹碘酒。这时,军作训处占益演参谋报告,师部要过河了。毛副军长说,我先走了,老宋你要注意保重!我立即站起来说,谢谢!和他握手分别。

    三、809高地

    809高地与班庄相连,是一师穿插的目的地,战前获悉越军三四六师八五二团在此防守。军命令一师于2月17日19时前穿插到位,全歼该敌,尔后进攻至高平外围。18日拂晓,与四十二军围歼高平之敌。一团的任务是攻占809高地,主攻班庄。现在已经是2月19日17时,比规定的时间迟到了46小时。

    要穿插至809高地,必经天丰大岭,这是唯一的通道。二团进至天丰后,遭敌阻击,团立即组织第一次攻击,因山高天黑,地形不利,敌情不明,攻击失利。此时,一团正在组织过桥,一营全部过完后,教导员进行动员,要求大家务必吃苦耐劳,不怕牺牲,连续作战,坚持到最后胜利。

    我与彭副师长也过了桥,他高兴地告诉我,一团后勤带骡马梯队也走进上来了,这会儿好了,人有粮,枪有弹,伤员救护也有了保障,坚持到班庄没有问题。我赞扬说,老郑(率领团后勤的一团副政委)很能干,是个好干部,你们回去后一定要给他请功!这时,我忽然想起了一营今晚可能攻打天丰,便与彭副师长商量跟一营行动帮助他们指挥,他完全赞成。我们便与参谋、干事和警卫员6人,离开团指挥所,随一营后尾跟进。

    走了一段路天色已晚,突然发现很多掉队的民工挡住了去路。一营后卫连已快速地通过,把我们几个人抛在后边,割断了我们与一营的联系。这时,从山边的草丛里外出几个人,鬼鬼崇崇插进随队的民兵队伍。冷永景干事立刻警惕起来,打开手电照了照,竟然有四五十岁的老头子,还有挑担子的、徒手的。衣服也和民工的不一样。

    我悄悄对彭副师长说,民工里混进了敌人,后面部队还没上来,我们在这里很危险,要赶快离开。他说我也发现了。我们赶快采取措施与一营后卫连进行联系。冷干事机警地要过警卫员的冲锋枪,作好战斗准备。虽然月光明亮,但因我们都穿着雨衣,未被敌人发现。

    我们拥挤着民工快速往前赶,好不容易赶上一团二连后尾,找到了二连司务长,彭副师长要他向前传口令,让“部队停止前进”,但部队没有停止。二连司务长用对讲机报告连长转营长和杨常滩副团长,要部队停止前进。营指马上反问:谁要停止前进?参谋告诉是“师首长指示”,并要杨副团长,营长到二连来,有要事。

    正在这时,从民工队伍里钻出一个家伙,拼命跳下沟里,向村子里跑去。冷干事立即向目标打了个长点射,枪声过后,一片寂静,目标处很久没有一点声响,不知死活。我估计是敌人侦察到情况后回村子报信。突然,又有一个家伙撕裂了嗓子大碱大叫,在民工队伍里乱窜乱叫,向后跑去。部队迅速靠山边卧倒,保持秩序,没有乱打枪。后来审问俘虏得知,这是敌人夜间混进我队伍中制造混乱,引发误伤的一种手段。不一会儿,杨副团长和一营营长赶到二连,看到我们十分惊讶地说:“首长怎么到这来了,太危险了,团部几次来电找你们。“我说:“到营部再说吧”。我边走边对杨副团长说:“团部队掉队了,离这里很远,要等一下。这附近有村庄,可能敌人在这一带有埋伏,要准备战斗,刚才后面掉队的民工里混进了敌特工和民兵,要二连后尾提高警惕。”

    到了营部,营长向各连通报情况,布置战斗。杨副团长对我们说:“前面是一座很大的吊桥,这里是沙滩,一旦发生情况无处隐蔽,要赶快离开这里。”

    这是一座钢索吊桥,全长约50多米,木板的已经朽烂,踩上去如不小心就会造成伤亡。为了迅速通过吊桥,过桥时避免过大摇晃,杨副团长命令部队拉大距离,有手电筒的都打开照路,并组织干部在桥上用手电筒照明、指挥、防险。战士们走在桥上摇摇晃晃,一步一步的移动,全营过完桥已经是深夜了。

    二团组织了第二次强攻天丰,深夜里各种枪炮发射的火光,炸点、夜光弹看得一清二楚。山上敌人不断发射信号弹,把阵地前沿照亮,寻找目标,各种火器严密封锁着我进攻部队。二团第二次进攻仍未奏效,师指下令停止进攻,原地监视敌人。

    2月19日5时15分,军指电令,急调一团去安乐后归三师指挥,参加围歼敌三四六师师部的战斗。

    这一举措令人猜疑、焦虑、不安。一团穿插还未到位,一师的兵力不足,为什么又北调支持三师战斗?难道河安之敌有了增援部队?或二师进攻朔江受挫未赶到河安?毛副军长深思片刻,对师长、政委说:“一团北上安乐,必须从809高地北侧穿插出去,现在天丰有敌人阻击,809高地是否有敌防守还不知道,如何去得了呢?我想建议军指待一团攻占天丰、809高地之后,再北上安乐。”郑师长、周政委立即表示同意。这时,我对彭副师长、王副政委说,你们要去执行新的任务,我不去了,我随师部行动。并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们、部队连续行军作战快四昼夜了,很疲劳,给养快吃光了,还要急行军30多公里参加战斗,任务艰巨,困难很多,关键要把干部抓好啊!

    我回到师指挥所,见军前指和师首长正在研究起草电文,请示军指留一团攻打809高地后再北上安乐。一师周开源政委看到我,非常关切地说:“快来吧老病号,把你放到一团我们担心死了,还走这么远。”并立刻叫保卫科科长胡亮给我安排休息。

    我实在太累了,穿着雨衣躺在山坡上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突然,山下枪声响起,手榴弹爆炸声和大喊大叫的嚎啕声,乱成一片。一师周政委马上要通信参谋有2瓦电台查问情况。天亮时,二团报告,敌特工混进民工当中制造混乱,部队和民工都开枪了,在混战中造成了误伤。在此紧急情况下,为查明敌人,部队把民工和特工都包围了起来,向他们喊话,要求所有的人都放下武器,不准开枪,等到天亮再查明清处理;要求带民工的干部把自己带的人召集在一起,互相检查一下,凡不认识的都看管起来,不老实的捆起来。

    民工队伍里还在骚动,大喊大叫,几个特工钻出来夺枪,有的拼命逃跑。战士开枪误伤了民工。天亮时,有一名负伤的民兵排长,对战士误伤了他极为不满,大喊大叫:“天变了,解放军杀人了,你们杀起老百姓来了。”边喊边跑到一名排长跟前撕打夺枪。排长把他的手指咬断他才松手。该排长非常气愤,推上子弹上前要枪.毙了他。旁边的民工见此情况,纷纷出来求情,证实他确实是自己的同乡,排长才停止下来。

    师周政委听后深思片刻,眉头紧缩,长叹一声:“是非常特殊的情况啊!”他立即要师政治部发报给二团,妥善处理烈士和伤员、领导干部要亲自出面向民工解释清楚,消除误会,加强对民工的保护。

    问题并没有很好的解决,有些干部战士怨恨民工,民工仇恨部队,负责带领民工的干部,怀疑民工中藏着敌特工,不敢接近,又不敢组织严格检查,心情惶惶不安。


    天已经大亮了,阳光照射到天丰山下。这里是一块不大的盆地,有十几亩水田分散在盆地凹部,田边有一条通往天丰大岭的羊肠小道。山坡上一片光秃秃的黄沙泥土,只有山顶部长有树木杂草。山的坡度有七八十度,难怪二团夜间两次攻击均未奏效,就是平时行军也要费很大气力。后来一团攻打天丰,敌人散掉了。

    我随军前指、一师师部和二团向天丰和809高地开进。在山下看到昨晚部队与特工、民工混战后地场景,几十具尸体胸部、腹部的伤口上,鲜血仍汩汩而出。可以看出有些匕首刺死的。民工携带的各种弹药箱、担架、棉被、背包、挂包、手电筒及生活用品丢满一地,其景凄惨、恐怖。

    我一边爬山一边观察昨晚部队攻打天丰的现场。这个大岭有600多米高,多是七八十度的坡。山坡全是光秃秃的沙石土,没有一点可以利用的地形地物。我只爬了三分之一,还未到最陡的地方,汗水就湿透了衣服,呼吸非常困难,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我柱着棍子横着身子,半步半步向山上移动,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我正在艰难地低着头向前移动,后面冷水永景干事突然惊叫起来:“主任,你看!”我停住脚马上抬头向山上望去。“我的天哪!怎么丢掉这么多的武器弹药啊!”只见从山腰到山顶,漫山遍野都是丢掉的各式武器装备。我停下来选了一个有利观察的位置,再仔细观察。在离我不远处,有3门完整无损的60迫击炮和4箱炮弹;有两挺重机枪,还有82迫击炮弹、无后座力炮弹、手榴弹、40火箭弹、子弹,一箱箱、一盒盒七零八散到处都是;还有一捆捆的电话线,一副副制式担架;还有新式棉衣、毛毯、背囊、塑料布、胶鞋、挂包、皮带、军裤、电池、电筒、饭锅、菜盆、水壶、饭盒、饭碗等,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冷干事疑惑地说:“没有打败仗呀?怎么这么狼狈?太可惜了。”说着他扛起一箱火箭弹就走。我说:“快扔掉吧,这个山够你爬的,还扛一箱炮弹干啥?”

    “我累死也要把这箱炮弹送给一团。”他果然坚持到809高地把炮弹送给该团指挥所,并说:“是你们丢的炮弹,我给扛回来了,打起仗来就难得了。”

    部队已到了山顶,坐下来休息。我仍在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山顶移动。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很大气力,汗水从头上、脸上、身上不住地流淌,眼睛被汗水浸得看不见路。冷干事一边扛着炮弹一边与警卫员小刘在后面推着我,助我一臂之力。快到山顶时,两腿发抖,眼冒金花,心慌头昏,我知道要中暑了,立刻坐下来脱掉上衣喝了点水,又下来坚持走。到了山顶,发现不少人都中暑了,一师郑师长要警卫连说设好警戒,我们就坐下来原地休息。山口的风特别凉爽,不一会我便清醒过来。毛副军长把带来的咸萝卜干给我一条,吃起来特别香脆可口。我们等一师师部人员全部爬到山顶,已是下午1点16分,整整爬了4个多小时。

    2月19时10时,一师电令一团:“你团前一段行动是迟缓的,后一段是关键,要迅速攻占809高地,形成对班庄之敌合围。”10时30分,一团指挥所在嘎瑞东侧开设,指挥一营攻打809高地。13时30分,师指电令一团:“趁太原之敌尚未出动,迅速围歼班庄地区之敌,尔后转入防御,阻敌增援。”并指出围歼班庄之敌的关键是一团。一团接令后,指挥一营连续4次向敌发起攻击,经过6个小时激战,于16时15分攻占809高地,歼敌一部,余敌逃散。

    17时30分,一团二营奉命向班庄开进,因山高坡陡,树林茂密,杂草丛生,无路可走,战士用砍刀开路,行动十分迟缓。加之干部的识图能力差,始终找不到站立点,在809高地附近转了一晚上也未向班庄前进一步。

    20日9时,二营长报告:“我部现在找不到站立点,无法前进。”此时,一团领导获悉:班庄之敌主力3天前已被调走,遂令二营原路返回,进至团指挥所附近待命。

    一团三营到达809高地后,团长亲自向三营营长交待任务:令三营19日16时出发,沿重兴向吞片穿插,坚决扼守吞片公路两侧有利地形,视情况部分兵力沿公路由东向西南攻击,配合二营攻打班庄。三营营长受领任务后,未能判明站立点就下令部队出发,结果走错路。营长带九连进至葵昂,七连和炮连进至波列,误把班俊至波列公路当作吞片、扁亚公路,于是停止前进,就地组织防御。

    一团三营副营长带该营174名失散、掉队人员到达809高地后随师指行动,直到2月27日一团进至扣屯时才归建。

    19日16时,一师指挥所进至809高地北侧山脚的一个沟洞内。周围山头都有敌人,不断向指挥所攻击。据一团报告,攻击809高地时,大部敌人逃散,附近几个山头上的敌人就是其中一部分,他们封锁沟洞,向指挥所射击,使师指无法展开工作。

    20日,师指附近的山上,聚焦了越来越多的敌人。敌人已经发现这里是首脑机关,不断增援人员和火力兵器,严密封锁师指挥所。军前指毛副军长决定当晚必须转移,并指示一师张普岳参谋长,带警卫排和一团三营失散人员(在宗梅员桥遭敌伏击后,被打散跑到师部的100多名失散人员)编成两个连,到809高地南侧选择隐蔽地方开设指挥所。

    20日18时,师张参谋长选好指挥所位置,并进行了搜索,放好警戒,要部队转移。天渐渐黑了下来,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山石磷峋,静如鬼墟,周围山上不断出现短促的电光和隐约的哨声。山间小路崎岖难行,转移人员只好一个紧挨一个,后面的人紧紧抓住前面人的腰带,像连环索扣排成一条长龙。走出约3公里时,报务员走错了路不知去向,郑师长十分焦急,派人四处寻找都都未找到。电台若是丢失毁掉将给全军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怎么办?周政委判断他们不会走得很远,只有大声呼叫才可能找到,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电台。郑师长叫了一个大嗓门的参谋,拼命呼喊电台台长的名字,但喊了五六声没有回音,他又叫两个参谋一齐喊,在这静寂的夜晚,喊声震荡山谷,回音如雷贯耳,树上栖息的鸟儿都被惊飞出逃。几个人喊了一阵,便听到另一个山沟里有微弱的回音,距此约有两公里路。大家听到电台同志的回音,又高兴又害怕。电台的同志发现自己走错了路,也害怕起来,拼命向师部方向跑。他们若再走一公里就是敌人的阵地前沿,多么危险啊!
    电台台长归队后,我们又继续前进。

    22时左右,到达事先选好的师指位置,师张参谋长介绍了地形和警戒情况,划分了休息位置。我刚要坐下来,有个干事建议到山顶宽敞些,这里太挤了。我们四个人爬了20多米还不见山顶,我心里很烦,不想爬了,便坐下来清理身边的杂草,准备休息。只听毛副军长呼喊电台,要他们到山顶架线与上级联络。他的话音刚落,山顶上的敌人就开枪了,接着扔出两枚手榴弹,几支冲锋枪猛烈射击。喷出的火光离我只有几米远,子弹打在我身边的竹子上,发出清脆断裂的声音。我立即卧倒,向山下滑动。因竹林茂密,滑得很慢。这时那个干事和警卫员都各自隐蔽,不知去向。只有冷永景干事和我在一起,一点一点向山下滑行,滑下30米左右,发现一师机关和分队的干部战士都拥挤在一起,不知所措。

    这时,军司令部占参谋慌慌张张跑过来问:首长在哪里?我急忙拉住他问毛在哪里?他焦急地说,找不到了,我的作战包丢了,里面有全军区联络信号。我大吃一惊,立刻催促他赶快去找。接着又听到张太和医生从山下上来,边走边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我马上把他喊过来问他有伤亡没有?们说,机要科有4人,负伤,两个电台台长都负重伤,我给他们包扎好了。他靠近我小声说,电台密码都丢在山上,敌人还在那里,怎么办?我立刻起来,让他快找1号、2号首长(师长、政委)组织部队反击,把密码找回来。

    我们已经顾不得隐蔽了,大声喊叫1号、2号首长。1号首长不见了,只有2号首长和毛副军长原地不动。他听说密码丢在山上,立刻命令警卫连副连长带两个班冲上山顶,打退了敌人,找到了密码。天亮后,我们才知道毛副军长和周开源政委及保卫科长胡亮还有两警卫员,在指挥所原地未动,手榴弹的弹片炸伤了毛副军长的头部他也没吭声。这时,毛副军长要我把机关整顿一下,寻找丢失的东西,他去电台与上级联络。我与一师政治部孙甫主任把机关、分队的秩序整顿好后,便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觉得被敌偷袭很奇怪。张参谋长白天带部队搜山警戒,一切布置好了才组织指挥所转移的呀,怎么会让敌人钻进来呢?

    这是一条三面一环山、中间深凹的山间大沟,沟宽约25米,两边是80、90度坡,陡峭的山岭一直到山下。山沟竹处是个凹部。左右两边是东西走向的山岭。张参谋长只把部队布置在两边的山上,没有派人到两山之间的竹林里搜索,被敌人钻了空子,夜袭师指挥所。我与干事、警卫员到寻找宽敞的地方休息,无意间向山顶运动了一段,使得敌人提前暴露开火。我走到昨晚休息的地方一看,我的背囊被手榴弹和子弹打破了30多个洞,里面的用品被炸碎,真令人后怕啊!师的领导知道了我昨晚的惊险,开玩笑说:“你是九死一生,以后必有'鸿福’!我笑着说:“鸿福未必有,命大倒是真的。”毛副军长说:“你带的那个干事和警卫员太不像话,竟把首长丢掉自己跑了。”


    



    第四章 十万火急

    四十一军主力从2月17日7时发起进攻,战至18日10时,战局发生重大转变,形势严峻。友邻四十二军四师未穿插到纳降,本军三师七团未穿插到扣屯,没能形成合围高平之敌,从一师建制内连续四次急调3个营、1个团速去纳降、扣屯、安乐。使两个营、1个团在敌纵深地带东跑西奔,疲惫不堪,接连遭敌伏击,伤亡严重却未能完成任务。

    一、速去纳隆

    2月18日10时,一师正在指挥三团向741高地和董赛地区穿插战斗,译电员送来一份急电,军转军区前指命令:三团派1个营到纳降,接替原为四十二军四师某团断敌退路的任务。

    对这一突然变化,大家都深感意外和忧虑。四十二军四师至今未穿插到纳降,肯定遇到情况。战役全局未能形成倒置态势,岂不放跑了敌人?军区这时采取补求措施,就近抽调1营担此重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大家都担心,一个营怎么能承担1个团的重任?也可能敌人早已跑掉了,即使“亡羊补牢“,每个人的心里仍充满了疑虑和不安。

    毛副军长召集一师领导研究如何执行这个命令。郑文水师长眉头紧皱,焦虑不安。他说:“从三团调走1个营,三团自已还能完成攻占董赛及阻援任务吗?一团穿插受阻掉队至今还在通农,二团只有一个多营(三营担负师后方指挥所警戒任务,1个营在莫隆打口子时伤亡较大),现在全师兵力相当分散,怎么攻打天丰、809高地和围歼班庄敌八五二团?如果赶往纳降路上有敌军增援,1个营怎么阻击得了呀!“

    参谋长张普岳也充满忧虑,他认为敌人到处设防阻击,从董赛到纳降四五十公里的路,这个营如果路上遇到敌人伏击,恐怕走不到纳降就没有多少战斗力了。他还认为,纳降有什么情况?四十二军先头部队在那里?如何联系?都没有指示。要1个营单独行动,又不能带大功率的电台,一旦遭遇危难情况怎么报告?谁去增援他们?周开源政委说:“从三团的位置向纳降开进,必经班庄,那里有敌人1个团,1个营能通过吗?另外,天丰、809高地都有敌重兵防守,要去纳降不夺取809高地根本不能通过。”

    这样的命令令人费解。一师尚未穿插到位,去纳降的路上又有敌八五二团利用有利地形在多处防守阻击,为什么要急调1个营去纳降呢?上级指令一师围歼班庄的敌八五二团,却又调一师1个营在敌境内走四五十公里去纳降,难道从地图上看不出班庄和809高地是去纳降的必经之路,别无他路可走吗?

    讨论的气氛紧张,一个个问题都摆了出来。大家都认为这样临时敌战区内运动中作战,太危险了,会吃大亏的,有害无益。毛副军长的心情更为沉重,他深知战时“下级服从上级,局部全局“是铁的纪律。他向大家解释说:”从前线局部看,这样调动部队确实不妥,但我们了不解战役全局情况,可能在战役全局上是需要的。军区可能舍此别无他法,才下此命令。我们一面要三团作好准备,一面向军区建议改变这个命令。“接着他以商量的口气说:”为了争取时间,是否由师直接确定哪个营去?“

    郑师长说:“我建议三团洪祥友副团长带二营去执行这个任务,大家意见怎么样?“其他同志立即表示同意。

    18日11时15分,一师向三团下达命令:“由副团长率二营迅速穿插到纳降,炸毁纳降桥,断敌退路,增援。“此时,三团正在通过敌人的封锁线走出大沙口向董赛地区开进。接到师的命令后,团指立即改变行动,命令一营攻占那岸,掩护二营通过那岸峡谷,穿到3号公路。当一营进到那岸水电站时,遭敌阻击。一营立即命令二连向电站攻击,激战40分钟,歼敌20多人,俘敌3人,占领电波,炸毁洗水闸。接着二连占领峡谷有利地形,掩护二营通过峡谷至3号公路。二营边打边向纳降开进。在这时军区前指复电:”同意你师意见,三团坚守董赛不动,去1个营到纳降的命令撤销。一师立即向三团下达了“二营停止向纳降穿插”的命令。二营拦住后,继续向841高地和莉赛地区穿插战斗。(《摘自四十一军战例选编》“XXX团841、董赛地区穿插战斗”)。

    二、速去扣屯

    2月20日拂晓,军指急电,调一师一团1个营到扣屯增援七团作战。前一天中午急调一师三团1营营去纳隆增援友邻的命令刚解除,现在又调一团1个营去扣屯副热带一师七团。我想,三师七团和坦克3个营三个昼夜未至达扣屯,肯定发生了重大情况。

    战前区分任务时,军指曾多次强调:扣屯是高平通往太原的交通要道,必须寸土必争,坚决夺取扼守。所以,把这项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塔山英雄团”,并加强3个坦克营(其中水陆坦克1个营)。他们为何至今没有穿插到扣屯,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我对毛副军长说:“把一团拆成两半,团即将带两个营去攻打安乐,现又调1个营去扣屯,1个团在相距二三十公里的两个地方,如何实施指挥?再说要1个营在敌人心脏里走几十公里,这太危险了。”毛副军长无奈地说:“只有服从命令,没有选择的余地。”

    命令照传不误。一团即刻回电,确定杨常滩副团长带一营执行这一任务。郑文水师长指示二连留1个排坚守809高地,其他部队立即出发。

    去扣屯必须从809高地山脚插过去,上3号公路,沿董赛通往高平的大路开进。这条公路从班庄到扣屯,驻扎着敌三四六师的八五二团。2月17是,敌三四六师急调该团两个营到高平以东阻击我军前进,另1个营就地分散作战。

    18日,敌又从太原军区急调1个特工大队与分散作战的1个营协同作战,以分散游击和伏击等手段,阻击我军。敌人有准备地埋伏在公路两旁有利地形,等待时机。公路两旁的地形非常险要,右边是几十米深的峡谷,一旦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左边是809高地及多个无名高地,均为墙壁式陡岭。敌人把轻重机枪、60炮、火箭筒布置在此,居高临下,视线开阔,对公路上的风吹草动看得一清二楚。把众兵埋伏在峭陡岭上,扼守山垭口,张网以待,欲阻止我军向扣屯进击。

    20日9时,一团一营在副团长杨常滩的率领下,奉命进军扣屯断敌退路。他将炮连留随团指行动,只带两个步兵连和机枪连向扣屯开进。部队先进到吞片时,三连尖兵排迅速占领东北侧注高地排斥营主力通过,没有发现敌情。

    14时,插向3号公路。营长教导员亲自到尖兵连观察情况,组织指挥。营长下令:“高度警惕,保持战斗队形和战斗状态,随时准备战斗。”当三连尖兵排进入扁亚、吞片南侧山垭口时,突然遭到公路右侧山上敌人的猛烈袭击。三连二排迅即展开还击,三连长曾培夫判断中敌埋伏,立即带领二排向山垭口冲击,不幸中弹牺牲,此时,敌人从三面以猛烈火力射击,三连被压制在公路旁的水沟里。营长、教导员马上意识到中了敌人埋伏,地形对我极为不利,部队完全暴露在敌火力范围内,既无法展开火力,又无处隐蔽身体,在此处多停留一秒钟,都会增多伤亡!营长反应神速喊一声:“同志们冲啊!把敌人打下去。”接着营长、教导员身先士卒端起冲锋枪带头向敌人射击发起冲锋。三连战士见营长、教导员向敌人冲击、立即跃身向山垭口冲去。全连迅猛冲上山垭口向敌人投弹扫射,由于没有组织火力掩护,正在与敌人激战撕杀时,遭到公路南侧山腰敌火射击。教导员和通信班长数人牺牲,团政治处郑副主任和营长负伤(后均牺牲)。三连冲击受挫,被迫撤下山垭口,被敌火压制在路旁水沟里。又有两名排长牺牲。

    在这危急关头,杨副团长与桂林步校教员唐兴发到了,立即指挥机枪连向山垭口之敌猛烈射击,命令二连迅速展开,以火力压制南山之敌,命令一连向山垭口冲击。

    一连连长毛晓东、指导孙寿洪带领全连猛冲打夺取山垭口,毙敌20多人。杨副团长又指挥一、三连各1个排在公路左侧抢占有利地形掩护全营通过。激战1个多小时,我伤亡22人,冲出敌伏击区,杨副团长指定一连连长毛晓东代营长,指导员孙寿洪代理教导员,打扫战场,调整建制,整顿好部队,抬上伤员又出发了。

    他们走到离扣屯七八公里时,天已黄昏,部队极度疲劳饥饿,加之班俊和扣屯地区的敌情不明,便决定在纳嫩附近抢占有利地形,组织防御,次日再前进。当晚,敌人2次袭击一、三连阵地,均被击退,毙敌2人。

    2日22时,一团接师指电令:“你团奉军区前指命令,北上安乐作战,一营经波列、北朗、坡润、那夺北上,到安乐找团指报到。”

    杨副团长和一营领导接到命令后全都“傻眼”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朝令夕改,变化无常。去扣屯的命令才下达几个小时,部队正在向扣屯开进,却马上调去安乐另有任务,1营在异国境内东跑西奔转圈子走冤.枉路,要伤亡多少干部战士呀!但军令如山,必须执行。杨副团长反复考虑是马上走还是天亮走?犹豫不决,他召集连长、指导员以上干部开会商量。

    “我们已经到安乐了,不知道什么任务,我想今晚就出发,考虑行不行?”杨副团长征求意见说。

    “晚上走太危险,如再遇到敌人伏击袭扰,伤员多了还怎么打仗?”代理营长毛晓东说。

    “打的什么仗呀?老指挥我们走路,处处被敌人袭击、伏击,被动挨打!”一位连长抱怨说。

    “部队一天多没吃东西了!都饿坏了,怎么走路?今晚让战士们睡几个小时吧,天亮还要设法找东西吃。”代理教导员孙寿洪说。
    ……

    代理营长、代理教导员、连长、、指导员都主张第二天再走。杨副团长觉得有道理,采纳了大家的意见,并决定天亮后,每班派两名战士到山下村庄看能否买一些粮食填饱肚子再走。

    第二天上午,他们改道北上安乐开进。此时,部队已断粮2天,饥饿和连日奔波的疲劳,使大家苦不堪言,还要抬着伤员、烈士随队跟进,没有道路,部队沿田梁先进,战士们用砍刀开路;没有向导,全靠干部用指北针照着地图按方位角前进。

    他们行至班诺附近时迷失方向,随一营行动的师通信连2瓦电台排长判断已到福如东海,但副营长怀疑不是安乐,又找不到站立点。研究半天杨副团长根据里程和地貌特点判断未到安乐,但他也没有把握。在关键时刻,他沉着冷静,立即派一连二排长带1个组到高地北侧侦察是否旁边有一条小河,部队休息待命。

    半个多小时后,二排长返回报告,高地北侧下边确有一条小河,证实这里不是安乐,而是北朗。杨副团长决定继续前进,但战士们非常疲倦都睡着了很难叫醒,干部们只好逐个叫醒,由于又累又困又饿,战士们昏昏沉沉毫无警惕地行走着,结果又暴露了目标,被敌人开枪射击。尖兵排迅速抢占有利地形与敌展开战斗,枪声一响大家立刻紧张起来,纷纷向右侧山头跑。此时建制已乱,难以控制。杨副团长与代理营长毛晓东见状,马上让身边的一连三排支持尖兵排作战,掩护营主力。但尖兵排突然下落不明。杨副团长立刻派出三个小组返回原地寻找,3小时后各组匀未找到。无奈之下,志副团长只好下令继续向安乐方向前进。边走边向团指报告情况,同时继续与失散的尖兵排联系。

    一连二排(尖兵排)掩护营主力转移后,边打边撤,在北朗山口遇到负伤的团政治处郑副主任和周副营长等7人,他们一共14人,因与营指中断联系,便决定单独向河安县城方向开进。22日4时进至河安县城公路,发现公路有8辆战损坦克和十几名烈士,他们判断河安县城有敌人,于是改路走向寿强,途中又遭敌人伏击,排长立即领战士上了山,进入333号地区,郑副主任等7人掉队失去联系。排长找不到他们,便决定向朔江方向寻找部队,23日凌晨在朔江公路找到了二师五团七连(《摘自四十一军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司令部工作战例先编》“XX团809高地穿插战斗中司令部工作”)。

    遭敌伏击时,一营周副营长带4名战士抬着负重伤的郑副主任因行动迟缓,与一连二排失去联系掉了队,便进人一个山洞隐蔽,等待后续部队上来再转移。但等了两个多小时不见人影,估计部队已经走远了,再等也无人救援。郑副主任感到伤势严重,又几天没有吃东西已经没有生还希望了,便对周副营长说:“你们快冲出去找部队去吧,我掩护你们。”

    周副营长坚决不同意郑副主任说:“我已经不行了,如果被敌人发现,7个人都完了,你们快走吧,不要管我。”警卫员坚决要留在他身边战斗到底,争来争去也没有结果。郑副主任见此情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他最后说:“把我的文档物品带上快去找部队吧,留下警卫员守护我,见到首长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们,有可能就回来接我!’郑副主任说到此处,7个人忍不住哭成一团,难以割舍。

    周副营长擦着眼泪说:“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冲出去找部队来接你。“说完带着4名战士走了。3天后他带1个排来到这个山洞什么都没找到,郑副主任和他的警卫员再也没有回来。

    四、又去扣屯

    2月21日10时25分,一师接军区命令,率二团向扣屯开进,三团仍在董赛防守。

    去扣屯,必经809高地峡谷,峡谷长约600多米,宽约30多米。这是一片原始森林,山高沟深,山上荆棘罐木丛生,山下树林竹林密布。两山夹一沟,藤蔓缠绕,悬崖峭壁,非常艰险。此处无路可走,只能按地图方位角行进。一师军马在此通过时,全部摔死。开始,大家把马驮的东西卸下来,牵着军马行进,结果过沟时2匹马摔死。于是改由驭手牵马,四五位战士协同,用绳子牵引军马通过,结果还是掉进峡谷里摔死,8匹军马无一幸免。军马掉进沟里蹬腿挣扎,惨不忍睹。驭手们望着这些“无言战友”,眼泪止不住下流,许久不肯离开。

    师部的后尾,是400多名伤员。凡被人搀扶能活动的都下了担架,由民工或轻伤员搀扶通过。84名重伤员,要用担架抬着通过。上山时,担架前面的民工要弯着腰行走,遇到陡坡几乎要跪着前行。后面的民工,则要把担架举过头顶,非常吃力地用手撑起。下山时,前面的民工要把担架抬高,后面的人则必须蹲下来以保持担架的平衡,减轻重伤员的痛苦。过沟时,4人抬一副担架,轻接轻放,一副担架一副担架通过。1300多名民工(后又加强了近600名),每个人的衣服都被树枝、荆棘挂烂,手、脚、膝及全身多个部位被扎伤。但大家为了伤员的安全,将安危疼痛置之度外,坚持把伤员安全运出峡谷。此情此景,感人肺腑,伤员们都被感动得泪流满面。

    一师指挥所的指挥员们,平均年龄超过52岁,大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八路。当“撕口子”的战斗还在进行时,副军长毛余、师长郑文水和政委周开源亲自带领主力部队,像钢刀一样迅猛地从虎口里向敌纵深穿插。横亘在穿插部队面前的是山险、水险、路险。部队所经之处,有华山那样的险峰,有遮天蔽日的茂密森林和荆棘丛生的坡崖。而且到处隐藏着敌人的暗堡、堑壕,埋伏着阴险狡诈的敌人特工,越方已是全民皆兵,不管是军是民,人人都与我为敌,穿插部队完全是在危机四伏的“虎穴狼窝’中前行。这里没有前方和后方,没有首长和士兵之分,指挥所招来的子弹比连队还多。两鬓斑白的军、师首长,不惧艰险,置生死于度外,用自己的模范行动,带领部队勇往直前。

    毛副军长,1月19日从北京学习回来。离家一年多,回到柳州家里住上几天应该是理所当然。但他以战事为重,放弃儿女私情,19日到家,20日就奔赴前线。他到军部得知军常委都已作了分工,唯独担任纵探穿插任务的一师没有人去,便毅然要求到一师去随该师行动。他把行李搬到部队,吃、住、训都贴近分队,昼夜与干部战士一起摸爬滚打、组织训练和演习。2月13日他突然发高烧39.7度,急送医院。15日上午体温降至37度,他听说部队已向预定战场开进,16日18时全军完成一切作战准备,17日拂晓总攻,便立即决定出院。因他是胆囊炎引起高烧,且体温尚未恢复正常,医院不准他出院。他向院方反复解释,坚决要求出院。院方只好让他带上药品,15日下午出院后,他立即回到一师,带病参加穿插战斗……

    经过艰难的跋涉,我们终于走出险恶的809高地深山峡谷。部队刚一出山,就遭到敌人猛烈阻击。我用望远镜仔细地搜索观察,只见对面一座南北方向的山岭,树林茂密,岩石山洞甚多,只听枪声阵阵,却看不到敌人。山下有一个几户人家的小村庄,距我们隐蔽的地方约1公里,中间是一大片水网稻田。村庄北面,有一条山沟通往3号公路,我们必须通过前面这片稻田地,进人前面山沟再插到去扣屯的3号公路。关键是如何压制敌人火力,快速通过这片开阔地。

    毛副军长观察一阵后说“都过来,我们研究一下,怎么通过这里。”

    师政委周开源坚定地说:“有别的路可走,就改路,如果没有就强行通过。”

    询问向导,向导说没有其它路可走。毛副军长冷静地考虑一下说,我们要强行通过,但一定要组织好掩护(他要郑师长把掉队后收容到指挥所的一团三营和二团一营失散人员的重武器集中起来亲自指挥,并调二团两个连前来接应。周政委和孙主任亲自对机关干部和保障分队进行了动员,要大家吃点东西喝点水,休息好鼓足劲,跑步通过封锁线。干部战士虽然情绪饱满、但大家都断粮了,谁都没有东西吃。

    郑师长集中了5挺重机枪,4门82无后座力炮,掩护警卫排向对面山上冲去。警卫排占领有利地形、开始对敌射击时,师指其他人员开始跑步通过敌封锁线。郑师长一面指挥机枪、火炮猛烈压制敌人,一面指挥机关干部拉大距离,分段冲过封锁区。这时,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了,天气晴朗,太阳西斜,我们从东向西运动,阳光刺得眼睛晕花缭乱,什么也看不清楚。而敌人是在暗处从西向东观察射击,看得一清二楚。我们的火力虽猛,但找不到敌人的具体位置,仍然压不住敌人的火力。只听枪声震耳,子弹就在我们头上、脚下、身边嗖嗖飞过,打在田坎上、小路上,翻起一束束尘土。

    我们不规则的拼命猛跑。时而向南,时而向北,有时急跑,有时卧倒,弯弯曲曲不断变换战术动作。每个人都跑得满头大汗,衣服湿透,累得浑身发抖,土气不接下气。冲过敌封锁线,已经是下午5点多钟了。经查有16人负伤。此时,一师司令部副参谋长王守成(随二团行动)带着两个连来接应。见到我惊讶地说:“你们太危险了,1个师部没有部队保护怎么行?真要出了事谁指挥我们。”

    “没办法,我们是按令而行,已经接到5次急调命令。全师分散多处,只能各自按令行动。”我无可奈何地说。

    “这仗怎么打的?不是说三五天打完吗?现在部队都断粮两、三天了,后勤他妈的干什么的。”接着他又小声对我说:“你觉得仗打得怎么样?”我说不怎样。我看他一脸疑惑和不满,我就解释说:“我们轻敌了,越南军队的战斗力、要比当年解放战争时国民党军队强得多,作战凶狠狡猾,死不投降。除了大炮比我们少,步兵武器都是最好的中国造、美国造和苏联造,你不要埋怨后勤没送来弹药给养,他们都来了,半路遭敌伏击,伤亡很大,这是指挥失误啊,开始就没想到派部队保护前送后运,大家提的意见他们根本没有听进去。”我觉得肚子饿得难受,就问:“你有什么吃的,给我一点,我实在饿得走不动了。”

    “首长!我已经断粮3天了,你没看到我增加了一条'腿’(拄着木棍)吗?”他叫起苦来了。

    毛副军长的警卫员小包,从挂包里拿出一条手指粗、巴掌长的地瓜,要张太和医生给首长吃。毛副军长不肯吃,要他送给别人,张医生不送,拿着地瓜向毛的嘴里塞,毛小咬了一口,把地瓜传到一师孙甫主任手里,孙主任咬了一点又送给毛副军长,毛副军长不要,孙主任又送给警卫员小包。我与王守成副参谋长在远处见此情景,心酸泪下,低下头不忍再看。

    部队休息了一会,喝了点河沟里的水就出发了。走了一段路,我们看到一师副政委孔庆仕和二团指挥所的领导带着部队正在等候师指。

    见了面孔副政委开玩笑说:“师部没有兵了,咱们合并吧!”我说:“合并太麻烦,供不起吃的”。

    “合起来官比兵多,指挥所目标太大,昨晚已经被敌人袭击了,你还没尝到苦头吧?”周开源政委对孔副政委说。

    “你们被袭击了?”王守成副参谋长惊讶地问。我笑笑说:“这是军事秘密,无可奉告”

    这时,师指挥所调整了战斗队形,再次出发。走出3公里转到809高地南边接近3号公路时,师领导突然想起山顶上还有1个排30多名同志没有撤下来。郑师长要部队停止前进,司号员吹号联系,可是司号员已经两天没吃东西,饿得头晕,哪还有力气吹号?师周政委为给他鼓劲,要警卫员拿水壶给他喝水。司号员深知这次吹号关系到30多名同志的生命安全问题,他鼓起肚子使尽全力吹却接连几次都没吹响。他很难过,既焦急又不好意思。别人又都帮不上忙,大家只好安慰他,鼓励他。司号员休息了一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吹响了号,吹了两遍,就再吹不响了,累得倒地呕吐起来。号声过后,山顶仍没有一点动静,是他们自己撤走了?还是山高林密听不到?大家猜测着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并探感焦虑,为他们担心。

    这个排是军急调一团一营到扣屯时,被郑师长下令留下的,任务是坚守809高地。在一师接到军区令其向扣屯开进的命令前四五个小时,郑师长曾亲自指派一团三营副教导员带1个班到809高地接应这个排撤回,可是这名副教导员没到高地主峰,就匆匆跑下山交差,说“山上没有人。不知三排到哪里去了!”其实他是害怕回来晚了,师部转移把他丢掉,没完成任务就跑回来了。实际上,穿插部队在敌纵深实施穿插,并不需占领这么高大的主峰,这在战术上是没有意义的,只能增加部队的疲劳和伤亡。

    这一带敌情复杂,敌八五二团1个营和特工大队均在此地活动,如被敌发现,这个排肯定会战死。因为天黑前必须赶到扣屯,已经来不及派人去找了,师长心情沉重,只好下令向扣屯开进(这个排如何奇迹的返回部队,后面将详细介绍)。

    部队走过一个村庄,我看到村外河沟旁边到处都是鸡毛、猪头、牛腿骨和内脏,鲜血淋淋,像个屠宰场。我断定这是一师二团干的。这能怪谁呢?能指责干部战士违反战区政策纪律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们已经被饿到极限了,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走出山路,便是通往高平的3号公路,部队沿公路向扣屯急进。走出几公里,发现一团一营遭敌伏击的现场,路边血迹斑斑,弹痕累累。弹壳、手榴弹木柄满地都是。路边还伏卧着一具尸体,头部胸部多处中弹,头上戴的对讲机和身边的手枪依然未动,脸部和上半身被血迹沽涂得模模糊糊。这背定是一名干部。一师周政委把干部科长找来辨认,干部科长看了很久才认出是一营三连连长曾培夫同志。周政委要组织科长带1个警卫班把烈士遗体先掩埋起来,大家经过烈士身边,都向他致哀告别。

    师指人员都已经饿得精疲力尽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眼冒金星。突然,警卫排的战士离开行军队形,向路旁的甘蔗地跑去。指导员立刻追上制止,大声喊叫:“不准破坏群众纪律!”但是战士们好像根本没有听见,照样又折又吃。我走过去对指导员说:“不要制止了,战士们都饿得发慌,今天断粮第三天了,不少人都以草根野菜充饥,再不让战士吃点东西,无法继续行军作战了!再不能非战斗减员了,我们可以在战斗中牺牲,但不能白白地饿死,”

    指导员听了我的话,痛哭起来。我也一阵心酸,忍不住掉下眼泪。毛副军长眼圈也红润了。我边走边想,战役第五天了,每人带3天的给养,高级指挥员是清楚的,为什么不派部队前送弹药、给养呢?我估计兵力不足,没有部队掩护。

    2月22日19日寸,我们终于到达离扣屯5公里的312高地附近。这是一师连续五天五夜,在地形险要,道路生疏,敌情不明,四面受敌,兵力不足,部队在敌占区被来回调动,远离后方,没有补给,缺医无药的艰难困苦条件下,历经大小战斗110多次,与敌遭遇9次,被敌伏击18次,付出324名干部战士牺牲、746名干部战士负伤、274名干部战士掉队、失踪的昂贵代价,才到达这里的。

    五、再去纳隆

    2月21日19时,一师二团奉命向扣屯开进。途中发现研俊一带有敌人活动,二团即令尖兵连搜索前进,攻占班俊。尖兵连刚迂回到班俊村左侧便与敌人交上了火,枪炮声驱走了饥饿和疲劳。战士们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英勇杀敌,经一个小时的激战,歼敌30余人,余敌馈逃,缴获汽车1辆,107火箭炮2门,粮食、弹药、军需仓库各1座。他们打了胜仗,首先是要把肚子填饱,把弹药带足。仓库里有大米白面,牛奶罐头,沙糖姜酒,大家边吃边装。饥不择食,很多人用河沟的水搅拌着生米生面大把大把地吃。王洪副团长见此情景,既高兴又难过,不无感叹地对陈营长说:“我们的战士多好啊!都饿成这个样子,还执行命令勇敢作战,世间少有啊!”陈楚汉营长硬咽着说不出话来。

    由于情况紧急,又是夜间,二营攻克班俊后,来不及打扫战场就立即占领有利地形,抢修工事,组织防御。

    21时30分一师接军指命令:“你部二团立即向扣屯开进,抢占有利地形,形成对内对外正面,阻敌增援,防敌逃跑。同时,以1个加强营的兵力直插纳隆桥附近设伏,占领有利地形,坚决歼灭由银山沿3号公路前来高平接应敌三四六师师部的两个连。”同时军指还向一师通报了三师七团已占领扣屯,令二团向扣屯急进协同七团作战。

    二团再被调走1个加强营,师指身边就不足I个营的兵力了。这点兵力不仅无法守住312高地附近地域,就连对付敌八五二团的1个营和特工队、民兵的袭扰都很困难。这叫前线指挥员如何指挥作战?一团去安乐归三师指挥,三团在盆贫防守距师指20公里,二团不足两个营又急调1个加强营去纳隆执行任务,距师指10多公里,兵力之不足,任务之艰巨,可见一斑!但扣屯是关系到战役成败关键的交通要道,务必重兵把守,而现在师部只有1个团部率领不足1个营的兵力如何防守?但命令必须执行。

    郑师长指示二团当晚做好准备,翌日一早出发。

    二团把去纳隆的任务交给了二营,并派副团长王洪带队。这时军前指直接向二团下达命令(师指不知道):“你团向扣屯急进,协同已先期到达扣屯地区的三师七团二营作战,向纳隆设伏的加强营立即出发。”

    王洪副团长和二营营长得知兄弟部队已占领扣屯,出发前通知部队:“扣屯已被友邻七团占领,务必注意联络,不要发生误会”

    “现在是11点(23时)要把部队收拢起来,沿公路进至扣屯交叉路口,向南走就是去纳隆的公路,大约有十几公里。我们要动员部队吃大苦、耐大劳,夜晚开进,必须保持肃静,随时作好战斗准备。缴获的米面要多带一些,到纳隆再做饭吃。”王洪副团长向二营长交待说。

    “上级通报七团二营已占领扣屯,班俊的敌人又刚刚被我们消.灭,估计到扣屯的三四公里不会有太多敌人,我想下山时,把体力强和体力弱的战士搭配起来,三四人一组,互相搀扶照顾,防止掉队。”陈营长向副团长请示说

    “动员干部、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多带弹药和米面,并照顾好体弱的同志。”副团长补充说。

    “要四连担任前卫,把营部通信排长派去带路,他识图能力强。”陈营长说。

    21日23时10分,一师又电捉二团:“你团以I个营的兵力直插纳隆,因任务紧急,决定你团二营执行该任务。”

    师又催促我们迅速收拢部队,立即沿公路向纳隆开进,最好能于22日8时前赶到纳隆,抢占有利地形,设伏歼灭接应高平南撤之敌。团长张志安边把电报交给王副团长看,边补充交待说。他看到王洪副团长、陈楚汉营长都饥饿疲劳得精疲力尽,拄着棍子走路还摇摇晃晃,很不忍心。遂叫参谋长动员指挥所人员奉献一点吃的东西,结果在三四十人中只凑了2片压缩饼干。团长要副团长和营长吃掉,他们坚决不吃,坚持要与战士们同甘共苦。同时,向团长报告:刚才攻打班俊时,缴获了敌人1个军需仓库,由于天太黑,情况太紧急,未进行清理,只有炮连从仓库里拿了点吃的,请团里天亮后打扫战场。

    团长极为感动,含着眼泪颤抖着双手把压缩饼干分给他俩每人一片。王、陈二人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把饼干接过来装人口袋就离去了。

    二营经过紧张的准备,于22日2时20分从山上收拢部队,进至班俊公路集合,3时30分向纳隆急进。

    星光被乌云遮盖,黎明前更加黑暗。

    二营指挥所不断向尖兵连下达指令:“扣屯有友邻部队,注意联络,不要发生误会”四连尖兵班进至扣屯村外时,发现向南有条大路,误判已到交叉路口,立即向南行走。前进约百余米,路愈来愈窄,跟随尖兵班带路的营部通信排长刘冬发现路线不对,即向何锦恒副营长报告。何副营长连忙报告营指,王副团长和陈营长前去查看路线,因天黑能见度差,未判断清楚。

    王副团长又指示四连连长与通信排长带尖兵班前去核对路线。当他们走到桥头附近,发现公路上有人走动,通信排长刘冬发立即发问口令,对方操着不熟练的普通话大喊:“放下武器快投降!”

    “不好,是敌人!”刘排长当即向喊话人投出一枚手榴弹。这对,隐蔽在公路两侧高地、房屋内的敌人向尖兵班猛烈射击,把部队压制在公路两边的水沟里。四连连长指挥部队迅速展开,作好战斗准备,但因情况不明,怕与友邻七团发生误会,不准还击。王洪副团长和陈楚汉营长发现前边村子里向外打枪,便下命部队停止前进,两个人再次到前卫连抵近观察情况。当他们走到五连时,突然遭到来自附近几个山头的猛烈射击,部队被压制在公路一线不敢还击。王副团长跑到五连指挥所,急令“快撤”。五连连长带1个排撤离公路后,迅速占领占扣屯村西侧山脚,因怕误伤友邻部队,仍不敢开枪还击。这时,四连、六连在慌乱撤退时建制已乱,无法指挥。伤员、烈士扔在公路上没人抢救。

    4时14分,王副团长向团指报告:“我营在扣屯遭敌袭击!”2分钟后发现报错位置,又向团指报告:“我营在公路岔路口遭敌阻击。”团指复电:“查明当面情况。”教导员要通信排长刘冬发找各连干部,把部队收拢起来,撤至安全地方待命。刘冬发在公路北侧小土包下找到了五连副指导员李天禄和二排长苎栋森、司务长吴柏新,六连炮排排长邹宏辉。看到他们都没有部队,全是“光杆司令”,心急如焚,立即催促他们赶快去找部队,并说这是营长、教导员的命令。他们听后各自找部队去了。

    6时左右,营长用步谈机与各连联络,命令各连立即向营指靠拢。但因天还未亮,雾大,各连又不知道营指的位置,部队没有收拢起来。

    6时30分,五连请示营指如何行动,并建议上级帮助查明扣屯情况。王副团长指示其:“坚守既得阵地,天亮后撤离扣屯。”并要五连打信号弹报明位置。五连发射红、白信号弹各一发,敌人的高射机枪、迫击炮立刻向他们猛烈射击。营指又将此情况报告团指。团又复电:“查明具体位置。”

    6时40分,二营第4次向团指报告:“敌向我炮击的位置是08226,08227。”7时许,敌继续向我炮击,炮连连长要求组织炮火还击。营长陈楚汉怕误伤友邻部队,不准还击。8时,二营再次向团报告:“敌向我打枪、打炮的位置坐标是08222,08226,08227。”团指复电:“继续查明情况。”

    8时30分,二营第6次向团指报告:“我营伤亡较大,敌人还在向我炮击。”团指复电:“你营撤离炮火地带,转移到安全地方,边撤边联系。”

    遵照团指命令、二营向安全地带转移,边转移边把旗子插到公路上或稻田地里。结果,旗子插到哪里敌人的炮火就打到哪里。8时50,二团向师指报告:“二营在扣屯遭敌82迫击炮和40火箭筒射击,部队伤亡较大,是否友邻部队,速告。”一师指挥所立即复电:“立即停止攻击,先联络识别,不准还击。”

    9时35分,二营边转移边用军号、旗子、信号弹反复联络。但信号从哪里发出,敌人就向那里开枪打炮。这时,营长陈楚汉判断:当面确是敌人,并非友邻部队。他非常悔恨!整整6个小时才判明敌情,整整6个小时未向敌人还击,整整6个小时敌人毫无顾及地向我射击,这6个小时给部队造成了多么大的伤亡啊!

    二营开始还击,但这时部队已经被打乱了。


    一师指挥所得知二团二营进至扣屯发生激战,遭到重大伤亡,大惑不解。

    “军指多次通报明确告诉我们,三师七团已占领扣屯,为什么二团到扣屯会发生激战?”郑师长说。

    “扣屯地区敌情复杂,敌特工、民兵晚间活动可能与二团三营遭遇,可能七团也参战,三方对打,所以激烈。”张参谋长分析说。

    “这个情况很奇怪,昨晚班俊(到扣屯必经班俊)还有敌人,被我们二团消.灭,此前七团是怎么进入扣屯的?另外,军指多次电告七团已占领扣屯,还要二团进到扣屯后协同他们作战,为什么出现这样的问题?”毛副军长不无疑虑地说。

    22日10时左右,我一边听他们分析情况,一边警惕地用望远镜观察附近的山头。突然发现312高地山顶有部队,正在有秩序的排着一路长队向山的东坡运动。

    “左边山上有部队,穿绿色军装,大约有1个连的兵力。”我急忙报告毛副军长。

    “快把指挥所转移到公路右边山上,要部队做好战斗准备!”毛副军长对郑师长说。

    “真是奇怪!昨天下午我们到这里时没有发现这个山上有人,一夜之间怎么会来这么人呢?这里除了我们再没有别的部队呀!”我说。

    “军通报三师七团在扣屯,不会在这里呀!从这个情况分析可能是敌人,但从排着长队行动缓慢又无战斗准备的情况看,又不像敌人。”毛副军长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分析说。

    突然,一师管理科管理员惊慌喊叫:“不好了!山上有敌人把我们包围了。”

    “你瞎昨呼什么,根据什么说是敌人?”周政委立刻制止他。

    “老宋你尽快找通信科长与对方联络,把情况搞清楚,我与郑师长把部队布置一下,准备战斗!”毛副军长指示说。

    此时,师指挥所附近可用的部队不足1个连。我与一师通信科长和两名参谋选择了一个小山头继续观察。用八倍望远镜观察看得比较清楚。通信科长说:“好像是自己人,军装帽徽都与我们的一致。”这时,312高地的部队已经散开,卧倒隐蔽准备战斗。我立即让通信参谋把上红下黄的联络旗子举起,对方也举起上红下黄的旗子;我又要参谋打一发白色信号弹,对方即回打一发红色信号弹,一问一答证实是自己人。对方警惕地又打出一发白色信号弹,我们马上打出一发红色信号弹回应。这时,双方都确信是自己的部队了。但他们是哪个部队?为什么会到这里?我让号兵发号语问他们是哪个单位的,回答是二营六连。我还是搞不清楚,又让号兵告诉对方我们是一师指挥所,调六连连长过来。约半个小时六连连长来到我们阵地,我一下认出他是三师七团六连连长王化民。

    “你们不是占领了扣屯吗?”我惊讶地问他。

    “我们团和坦克团到达安乐被敌阻击,几天战斗未能通过,师王政委和程副师长及我团政委带二营沿小路穿插到这里(312高地)。因前面有敌人防守,敌情不明,后续部队还未上来,尚未下山。”连长告诉我。

    “那么扣屯是敌人在防守了,一师二团没有与你们发生误打吧?”连长肯定地回答说:“扣屯是敌人。”

    我心急如焚,赶快让机关向毛副军长、一师首长报告。接着,我又问六连连长:“你们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已经一天两夜了。”他回答说。三师七团近千人的兵力,为什么不去占领扣屯,而呆在大山顶上按兵不动,军指一再电告一师,三师七团已经占领扣屯,我想这里面一定有误。我对七团六连连长说:“你回去告诉你们师政委和程副师长,一师昨晚已经到达这里,毛副军长随一师行动,有什么事好联系。”

    三师七团六连长的话,使一师、师团指挥员确信友邻三师七团并未占领扣屯。一师首长对所属二团二营进至扣屯后遭敌猛烈炮火裘击,长达6个小时不敢给子还击而致使伤亡惨重非常生气,非常痛心!这对一个指挥员来说,那是终生的痛苦和愧疚……

    一师在接到军指命令调二团向扣屯开进时,一师师指、军前指身边只有二团一营1个营的兵力,但一师和军前指的首长顾全大局,没有派部队去救援自己受困的部队,而是按照军指的要求抽出1个营迅速赶赴扣屯,增援三师七团,足以彰显一师部队的作风。

    22日9时40分,二团二营营长陈楚汉判明确为敌人后,根据师指命令,组织部队向敌人反击。但敌在东南方向,我在西北方向,敌人看我清楚,而我进攻部队迎着阳光,看不清楚敌人的具体位置。加上敌人居高临下,占着有利地形,而二团二营全部暴露在敌人火力之下,天时地利等诸多因素对我军非常不利。敌人的火力密度越来越大,愈打愈猛,二营完全处在敌人三面火力夹击之中,无法反击。

    22日9时50分,团电令二营迅速撤出战斗,撤离敌炮火封锁区。并告二营,一营于22日7时45分已进到扣屯,注意联系,向一营靠拢。同时,团指指示一营派部队接应二营,救护伤员。但一营错判位置,把班俊当成了扣屯(两者相距约3公里)。

    22日10时20分二营仍被敌人压制在公路旁无法转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杀出一条血路向一营靠拢。但一营的位置按团指指示的坐标(08226),是在扣屯西侧的一座松树山,距班俊约3公里,当时敌人一直占领着。二营对此一无所知。

    10时50分,二营按团指指示的位置向松树山靠拢。当部队接近松树山时,又遭到山上敌人火力猛烈攻。副营长操起轻机枪,边打边喊:“前面就是一营,冲过去向一营靠拢!”通信排长刘冬发带领10余人冲上1号高地,毙敌3人,但遭3号阵地敌火力侧射。刘冬发又操起火箭筒,连打3发,摧毁了3号高地敌人两个火力点。副营长趁机进至1号高地西南侧,组织部队向松树山实施火力压制。营长率部队向松树山进攻,战之许久没能攻占松树山,也没发现一营的动静。营长气愤地说:“打了一天一夜都说是友邻部队,这回又说我一营在松树山,结果还是敌人,这是打的什么仗呀?”随即他与副营长研究,当面之敌居高临下占着有利地形,使我进退两难,不如攻占松树山转危为安。

    于是,组织部队第二次向松树山进攻。当进至松树山东南侧凹部时,又遭敌猛烈火力阻击。2瓦电台报务员牺牲,营长陈楚汉负重伤,预备电台失散,对上对下联络中断。部队失去指挥,慌不择路到处乱跑。有的向高平方向跑去,有的往班俊方向跑去,有的向国内方向跑去。几百人的部队逃离了战场。

    何副营长赶上往西南方向撤退的一路,问:“5号(副团长)、营指在哪里?”回答不知道。他赶快超越队形向前赶,遇到四连连长,再问副团长和营指在哪里?四连连长也不知道,反问副营长往哪里走?何副营长非常着急,飞跑到前面拦住领头跑的战士,问前面还有部队吗?回答不知道!在此关键时刻,何副营长立即下令部队停止前进,并宣布由他统一指挥。

    他把这帮人收拢起来,撤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清点人数共69人,其中干部8人(副营长何锦恒,四连连长张伟杨、副指导员林岳雄、三排长陈招强,六连指导员许喜泽,二营炮连副连长刘玉锑、三排长林楚和,机枪连二排长曾胜华),何副营长决定编成4个班,占领一个山头组织防御。

    22日16时左右,高平方向传来激烈炮声,何副营长决定向高平方向攻击前进,但走出没多远就发现一股敌人追了上来。何副营长立即指示四连连长带领部队占领山顶,他带领3名战士隐蔽下来掩护。当敌人50米时,他们一齐开枪投弹打跑了敌人。3名战士投完手榴弹便自行撤离,把何副营长一人丢在那里。何副营长发现3名战士不见了,就到山顶找四连连长。结果四连长也带人撤走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只好隐蔽起来,寻着有枪炮声的方向寻找部队,经过三天三夜,他终于找到了在高平的四十一军直属队,并在那里参加了战斗。

    四连连长在何副营长开枪阻击敌人时,便带着部队向国内撤退。途中遭到敌人多次袭击,最后仅剩20余人。他们已经断粮7天,饥饿严重威肋着他们的生命。一天走到一片木薯地里,他饥饿难忍,要挖木薯充饥,许多战士说吃木薯要中毒,劝四连连长不要吃,但他无法控制自己,挖出木薯大吃一顿,不多时便中毒身亡。

    由二营炮连副连长刘玉锑带领的39人,渡过平江,边打边走,五天五夜后撤至茶灵被三师八团的部队收编。

    往班俊方向撤退的一路是五连、六连。

    22日12时左右,五连连长听说营部撤走了,于是决定向班俊撤退。当他们撤至4号高地山脚时遇到营教导员,这时敌人发现了他们,并遭敌火力猛烈攻击。教导员迅速指挥部队抢占一个小高地组织防御,与敌对峙。15时,教导员组织五、六连部分干部战士交替掩护向班俊撤退。由于协调组织不好,各自为战。五连连长带着11人向国内撤退,途中遭敌袭击又失散了7人,最后他只带着3人撤回国内平孟。六连连长带着4人跑到安乐被一团收留。教导员带领五连、六连56名干部战士于22日18时撤回班俊归建。

    22日23时,通信排长刘冬发找到了失散的2瓦预备电台,用明语向团指急速报告:“我营只剩下几十人了,营长、教导员可能牺牲,请速派部队接应。”团指即复:“立即收拢部队,就地组织防御。成立临时党支部,等待增援。”

    23时30分,一师二团一营奉命进至312高地东侧山脚接应二营。二营撤回班俊时,共收拢184人,5天后又归队百余人。

    扣屯之战,一师二团二营共伤亡154人,其中亡106人,伤48人。惨重的伤亡,悲壮的场面,令人们刻骨铭心,永生难忘。这次冤.枉的死伤,完全是由于三师前指谎报军情,谎称其已经占领扣屯造成的。

    一师二团二营奉命驰援三师七团,军指先后发了5封电报明确告诉一师扣屯已被友邻部队占领。二营也一直信以为真,认为七团已经占领扣屯,致使被敌人向他们猛烈射击长达6个小时未予还击。期间二营曾多次向二团,向一师报告情况,团、师均明确指示,“查明情况,进行联络,停止攻击,不准还击。”直到二营营长判明情况,确定是敌人而下令反击时,为时已晚。王洪副团长没有战斗经验,当遇到不明火力压制时,不会处理这种危机情况,只下达了“快撤”的命令,既没有具体交待撤到哪里,又没有组织掩护,部队惊慌失措,到处乱跑,各自逃散,甚至连伤员、烈士都丢掉了。后来,副团长王洪同志身负重伤被俘,他大义凛然,视死如归,敌人没有得到任何情报,凶惨的越军把几颗手榴弹绑在他的腰部将他炸得粉身碎骨。组织让他带领1个营到纳隆执行任务,虽然打了败仗,自己也壮烈牺牲,但他是一位英雄,悲壮的英雄,是一位历尽万难,而万难不屈的铮铮的男子汉。

    二团二营在扣屯遭敌伏击的第二天,团长张志安亲自到现场掩埋烈士的遗体,发现烈士们的挂包里、口袋里装着生米、炒糖和草根、野菜。他心如刀割、悲痛欲绝、泣不成声。所有在场人员,望着这些永远永远离开的战友,望着这惨烈的场景,无不悲痛欲绝,痛哭失声。

    二团二营在扣屯遭敌伏击遭受重大损失的情况,军和军区很快就知道了,于是撤消了二营去纳隆的命令。

    二团二营在扣屯遭受重大伤亡后,已基本失去战斗力。此时二团只有不满员的一营尚能参战,这是一师进至扣屯担负防守任务的唯一兵力。三师七团虽有一个多营的兵力,但尚未明确指挥关系,有待请示军指才能统一指挥。

    现在1个师部仅带1个营的兵力到扣屯断敌后路,阻敌增援,其任务之艰巨,处境之凶险,可想而知。

    这时,军区前指发来敌情通报:“敌人从太原出动100多辆汽车,经董赛到高平增援。”

    100多辆汽车是1个加强团的兵力,情况十分严峻。毛副军长立刻召集一师领导研究对策。命令一师三团在董赛地区占领有利地形,抢修工事,向太原方向组织防御,阻敌增援,不得让敌人前进一步。命令二团迅速调整组织,坚守扣屯以南要点。三师七团二营占领扣屯以北要点。一师师部除了保障作战指挥人员外,全部动员,编好班排,选好阵地,区分任务,分兵把守,阻敌增援。同时命令所属部队坚守阵地,浴血奋战。

    毛副军长脸色凝重,两眉紧锁,他一手拿着敌情通报,一手紧抓碎土,陷入沉思之中。一师周开源政委走过来说:“如果敌人从董赛增援,三团必有一场恶战,他们3天断粮,弹药消耗大半,部队已经伤亡不少,没有炮兵支持,这一仗打起来非常艰难。但这个团能打防御战,又有老英雄李培江副师长指挥,不会让敌人突过来。即是突过来1个营甚至两个营,到这里还有我二团1个营阻击,绝不会让敌人进到高平。现在关键是扣屯没有部队防守,四师的部队仍未穿插到纳隆,如果敌人从太原出动经纳隆到高平,是畅通无阻的,这是个大漏洞,不知军指是否在做什么补救?”

    “你想得很好,我正在想这个问题,初步想了个预案,等一下我们一起研究一下。”毛副军长想出了由被动转为主动的方案。

    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了,部队都在严阵以待,准备与敌增援部队进行一场死战。可是四五个小时过去了,仍没见到有任何动静,我疑惑地对毛副军长说:“可能情况不准,如果敌人不在此通过,我们怎么办?”

    毛副军长说:“我们快来研究一下集中兵力,扼守要点的方案。”他把地图打开分析说:“原规定战役第一阶段,一师的任务在班庄歼敌八五二团,三团穿插至董赛断敌退路,阻敌增援是十分必要的。现在敌八五二团已调至高平以东增援,三团仍守在那里已经没有实际意义。敌变我变,我想如果一师集中兵力于扣屯,固守三叉路口,对内对外形成阻击局面,向南可卡住纳隆至太原的公路,向西可卡住经董赛至太原的公路,这样兵力集中,扼守要点,从哪个方向都可以阻击敌人。

    大家听后都觉得这是一个万无一失、化被动为主动的上策。郑师长随即要一师作训科副科长满元刚(科长缺编,满主持全科工作)起草电报发往军指。不久军批复电:“你师率二团在扣屯防御,三团仍守董赛不动。”

    军令不可违,大家立即行动起来,按现有兵力在扣屯组织防御。

    
    第五章 后勤之殇

    战役进攻的组织原则要求,必须建立强大的后勤保障体系解决参战部队的前送后运问题。解放战争的实践如此,抗美援朝的经验教训更是如此。高平战役付诸实施,作战方案没有制定统一的后勤保障体系,致使部队伤亡惨重,教训极为深刻!

    高平战役四十一军的作战命令要求:纵深穿插部队务必要在7至1两个小时穿插到指定地点,战役第一阶段三五天打完。因此,每个战斗兵员,只带弹药0.25个基数,3日给养。师、团后勤物资保障分队随穿插部队行动。事实上,这是一个重大的决策失误。(弹药基数就是按照条例,单兵携带弹药量。既单兵的一个弹药基数,以冲锋枪为例,作战装具上有4个弹夹,枪上面一个弹夹,每个弹夹30发,计150发。而0.25个基数就是38发弹药。但同一武器装备,其单枪、单炮基数与团基数、师基数的标准也不一样。例如有的规定7.62毫米半自动步枪的一个弹药基数量为200发枪弹,一枝冲锋枪300发枪弹,一门82迫击炮120发炮弹,一辆解放CA10运输车一个油料基数为161公斤,100人份的战救药材一个基数量为9公斤等。)

    由于道路难行,后勤梯队跟进保障全部掉队,无奈之下改走大路单独行动。后勤梯队编组过大,包括民工均在千人左右,骡马百匹,自卫组织不严密,兵力薄弱,沿途均遭到了敌人的阻击袭扰,伤亡严重,致使前送物资大部分丢失。穿插部队进至敌纵深后,所有公路全被敌人封锁切断,军指为夺取公路,前送弹药给养,曾三次下令要二师迅速打通朔江到安乐公路,该师两次组织部队强攻朔江夺路,均未成功,伤亡200多人,损伤坦克十余辆。致使一师部队穿插至敌纵深后4至6断粮,没有弹药补给;400多名伤员少医无药,随队转移11天,不仅未能得到及时救护和转运后方,而且还拖了参战部队的后腿。直到2月26日,战役打响的第10天,军指才抽调预备队1个营、边防团1营和4个民兵营,进至作战区域担负护路任务,方才基本保障了通农以南至扣屯道路的安全。

    2月17日至26日,各部队随队跟进保障的后勤分队,均未完成任务。不仅自身伤亡500多人,还因为遭伏击,影响了整个战役发展进程。

    一、后勤遭敌袭击

    一师一团后勤梯队被袭击

    2月18日15时,一师一团副政委郑赞正带领后勤梯队到达宗梅与团主力会合。大家看到后勤满载弹药、给养,卫生队也跟了上来,人有粮,枪有弹,救护伤员有卫生队,十分高兴。后勤梯队人员看见全师会合,大军压境,心想敌少数民兵能奈之我何!便松懈麻痹起来,吵吵嚷嚷,懒懒散散,毫无警惕。

    团后勤梯队除勤务排、卫生队、担架队、军马所人员和105匹骡马外,在行军途中还收容了掉队的二营六连、三营八连一排、三营七连及团属100炮连等单位的掉队人员,共289人。有100迫击炮3门,82迫击炮9门,炮弹340发,冲锋枪18支,步枪11支,轻机枪2挺。

    18日18时30分,团主力已向809高地开进,此时天色已晚,一团郑副政委带领后勤指挥所跟进保障,在宗梅吊桥旁指挥人、马分路过河。100多匹骡马排成长龙,一匹接着一匹通过一米多深的河水。河中有很多鹅卵石高低不平,绊得马匹跌跌撞撞,驭手们不得不用手电照明绕过障碍,同时吆喝着指挥骡马过河。干部们也都紧张地指挥民兵快点赶着骡马过河,现场喧哗杂乱。后指领导认为,全师走的是一条路,团主力刚刚过河,不会有大的敌情。因此,过桥前既未搜索吊桥附近的高地,也未派出警戒。

    此时,危险逼近。敌人待我主力部队过河后,纠集了一个特工连和宗梅附近几个村庄的民兵100多人,在可有效控制吊桥的附近及宗梅西南侧无名高地张网以待,并占领有利地形,严密封锁了渡口两岸。

    午夜时分,皓月当空,整个渡口一览无余,加上上百个手电筒发出的光亮,一团后勤梯队完全暴露在敌人火力控制之下。这时,敌人突然猛烈开火,打得后勤梯队措手不及,陷入慌乱。

    吊桥完全被敌火力封锁,不能通过。郑赞正副政委令炮兵参谋何铭成带领掉队的八连一排压制敌火,但因敌火隐蔽,步兵排火力单薄未能奏效。突然,敌人两个特工钻到100炮连企图偷袭,当即被战士捉获。经审俘得知,敌约160多人已包围渡口,情况相当严峻。郑副政委与干部股长田应初前去观察敌情,指挥部队一边还击一边加强速度脱离险区。不料遭敌暗火力点射击,郑副政委当场牺牲,干部股长负重伤,电台丢失。炮兵股何参谋带领八连一排立即向100炮连靠拢,就地展开以火力压制敌人,并找到了指导员徐家钦。

    “副政委牺牲了,没有人指挥部队,骡马也只有少部分过河,后勤梯队大部人马被压在桥北沙滩上,伤亡越来越大,我们俩成立个指挥组把部队带出去吧!”何参谋急促地征求指导员的意见。

    “不知道还有没有股长了?现在情况很危急,只有我们来指挥了。”徐指导员冷静地说。

    敌人的火力更加猛烈地向吊桥、沙滩射击,严密封锁了我后勤梯队的前进和后退道路,后勤梯队被压制在桥北沙滩和山脚一线,人员到处乱跑,各自为战。

    “大家不要乱跑,我是炮连指导员,所有干部、共产党员都向我靠拢!”徐家钦指导员大声喊道。话音刚落,就有十几人跑过来听候指挥。

    “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首长,为了战斗,我和何参谋领头指挥,先组织成立临时党支部,我当支部书记,何参谋负责指挥部队。大家都要服从,现有必须向敌人反击,占领桥南无名高地,把敌人压下去,不然我们都完了。”徐指导员果断而坚定地说。

    “把敌人打下去,继续过河找团主力还是后撤?”一名干部问道。

    “河南岸敌人占领无名高地有工事防守,我们要渡河进攻伤亡很大,未必成功,不如在桥北占领有利地形,掩护骡马分队撤出沙滩,天亮后视情况再确定去向。”何参谋说。
    “就这样定了,马上组织部队反击!”徐指导员以命令口气说。

    “勤务排长林汉锦带领全排占领桥头两端高地,组织火力抗击向我冲击的敌人,掩护骡马转移;何参谋和100炮连连长刘善华,一炮连副指导员组织所有炮兵在桥北占领发射阵地,向桥南无名高地及桥头制高点炮击;二机连副连长组织掉队的两个步兵占领桥北无名高地,掩护炮兵和骡马分队撤退。”徐指导员果断地下达了战斗命令。

    23时20分,敌人约40人在火力掩护下,分两路向我冲击。一路约30人过河向我正面发起攻击,另一路十余人从我侧后攻击,威胁很大。100炮连连长立即采取简便射击,立即采取简便射击,十余发炮弹将侧后敌人击溃。接着又向河对面攻击之敌实施拦阻射击。当敌人接近我阵地50米外,战士们即刻射击、投弹、激战20分钟,毙敌20多人,余敌溃逃。

    勤务排长林汉锦带领全排占领桥头两端高地后,敌人立即向他们攻击,林排长仔细观察了敌情地形,认为不夺取前面两个小高地根本无法守住桥头。他迅即带领1个班向敌人阵地冲击,掉队的七连卫生员背着药箱,手里拿着3枚手榴弹最先冲上敌人阵地,打死两个敌特工,缴获冲锋枪1支,逼着3个敌民兵投降。后面冲上来的战士用水壶把3个俘虏捆起来,让两名战士看押,他们又向另1个高地冲去。

    19日1时,越军带着机枪和60炮向我阵地偷摸,企图占领河南竹林第二次向攻击。保参谋和炮连刘连长立即采取分点压制的办法粉碎了敌人的进攻。他们指挥2门82迫击炮炮击敌60炮班与敌机枪班,100迫击炮和82迫击炮各2门对敌冲击队形进行拦阻射击。经十余分钟战斗,发射炮弹46发,打退了敌人。此时,部队的弹药已消耗大部,徐指导员动员大家到阵地前沿收捡敌人丢弃的枪支弹药。100炮连司务长带领炊事班到阵地前沿捡回14支步枪和部分弹药。分发给战士们继续抗击敌人。4时30分,敌人又纠集约60多人,在火力掩护下,分两路过河向我阵地进攻。这次,敌人集中主要兵力兵器向我炮阵地攻击,1个班的兵力迂回到骡马隐蔽处偷袭,另有1个班的兵力利用高草和树木作隐蔽,沿山坡由南向北攻击。徐指导员分析认为,这是敌人在天亮前的最后一次也是最猛烈的一次进攻,立即用对讲机指挥步兵待敌人靠近五六十米后再打,同时派出两个班从敌侧后出击。命令炮兵拦阻偷袭骡马之敌,集中炮火急袭敌主要兵力。当敌人接近我阵地六七十米处,我步枪、机枪一齐开火,打得敌人仓惶后退,炮兵不停歇射击,把30多个敌人压制在阵地前沿。这时,一炮连副连长带两个班从敌侧后出击,打得敌人狼狈逃窜,其中2人举手投降,粉碎了敌人的第三次攻击。

    经过一夜激战,后勤梯队与团主力失去联系。派出的联络人又没回来,临时党支部研究认为:如按预定路线向809高地前进,地形复杂,敌情不明,骡马不易通过,部队又无弹药补充难以继续战斗。于是决定向魁弥、魁剥进至安乐,,再向高平方向寻找团指。12时20分,一团后勤梯队在魁剥与三师七团二营相遇。获悉往高平产道路尚未打通,一师后指在通农,遂即决定向师后指靠拢,于19日17时在通农与师后指会合。

    一团基指领导得知后勤梯队在宗梅吊桥遭敌伏击后,惶恐不安,再次向师指报告情况:第一次,19;18时27分报告,“连日来,前进道路难走,部队疲劳,加上几仗李得不顺利,重伤干部10人,战士53人,亡战士5人,下落不明的230人。对部队的情绪有影响,现在如行动,连抬伤员都困难。”第二次,19日19时17分报告:“我部后勤机关人员、伤病员、烈士、全部骡马及所有粮食(物资)、100迫击炮连,于18日20时30分,在宗梅过桥时,被敌包围,全部损失。现我部处境困难,至19日干粮已用完,弹药无补充,部队疲劳、伤病员已无医药品,卫生队只有副队长及2各军医、1名医助,以上困难,望师首长帮助解决为盼。”

    一师后勤梯队被袭击

    一师X副师长、X副政委率领师后勤梯队,民工600多人,在二团三营的掩护下,于2月18日12时进至通农,一边下令部队快速通过。由于惊慌失措,作训科葛副科长和苑参谋途中虽多次对照地图,但都没有判明站立点,也没有发现走错路。直到18日20时遇到三师侦察大队的一位连长,方才知道走错了路。

    后指首长立即下令停止前进,沿原路返回通农。返回途中,因组织不好,指挥不力,加上队形拥挤,秩序混乱,行动迟缓。埋伏在铁矿附近的敌民兵连及特工百余人,发现一师后勤梯队人马拥挤,毫无战斗准备,便趁夜占领了公路两旁的制高点。同时派出部分特工和民兵潜入我民工队伍中,用匕首、手枪、手榴弹乱刺、乱打、乱炸,一师后勤梯队顿时大乱。此时,占领制高点敌人居高临下,一齐开火射击,我民工和部队人员到处乱跑乱藏,情况十分危急。

    担负后指警戒任务的师警卫连连长李庆海和副指导员黄创忠急促应战,带领8名战士,在公路上与敌短兵相接,掩护师首长撤离。连长李庆海用手枪连毙3个敌人后发现师首长不见了,他要副指导员带5名战士在公路上掩护战斗,自己带3名战士奋不顾身冲进阵地,在漆黑的夜里一边与敌人战斗,一边寻找师首长。终于在公路边的山坡前找到了师首长,他立即掩护首长突围到安全地方。这时副指导员和5名战士仍在公路上与敌人战斗,他又返回公路去接应。当赶到现场时,副指导员已负重伤,他心如刀割,怒不可遏,一边给副指导员包扎,一边指挥战士向敌人反击,掩护副指导员撤到安全地方。凌晨2点钟左右,连长李庆海得知指挥所的保密机丢在公路上,再次率领6名战士返回公路寻找保密机。他一边与敌人战斗,一边寻找保密机,突然敌人投来1枚手榴弹,落在他们7人中间,危急关头,连长李庆海用力推开身边的两名同志,作身体扑向冒烟的手榴弹。手榴弹在他身下爆炸了,旁边的6名战士除1人负伤外,全部脱险,李庆海同志壮烈牺牲。

    师后指(一师政治部副主任)王子富同志在混战中听到民工队伍里撕杀搏斗的惨叫声和呼救声,立即带领几名战士摸黑前往救援。他奋不顾身冲到民工队伍里,但民工队伍已经乱成一团,各自为战,有枪的开枪,有弹的投弹,扛担架的轮起担架,与敌人抱在一起撕打。此时,已经分不清敌我。王子富挺身而出,大喊一声“没有枪的民工到山脚卧倒隐蔽,带枪的民工组织起来把混进队伍里敌人抓起来,不要乱打枪,以免误伤自己人。”由于他是北方口音,又在公路上高声指挥,几个特工立刻窜到他身边,用匕首向他腰部、腹部连刺数刀,王子富同志当场牺牲。

    师后指机要组的4名同志在混战中失散。译电参谋张银河、刘兴根和通信员小梁,带着密码本跟随军备参谋边战边撤,几个人撤至那亭爬上一个高地,敌人一边追他们,一边狂喊乱叫:“你们被包围了,快投降吧!”

    漆黑的深夜,枪声激烈,他们对周围地形、敌情很难作出准确判断。在同一高地的还有一师作训科参谋苑世军、军备参谋蔡定华、保密员闫新四,政治部文化科副科长罗运凯,加有七八名战士。译电参谋张银河担心敌人冲上来后密码本落入敌手,便提出烧掉密码。几个人研究后决定焚烧。他们正要焚烧时,译电参谋觉得问题重大,怕负责任,就立即派人寻找师首长请求。刘兴根找到了师首长,经请求同意烧掉。这样,师后方指挥所的密码本及电报就这样全部被烧毁了。当时的情况并没有严重到危及密码的安全,尤其是师领导在机要人员请求焚烧密码时不该批准!

    一师后指将密码本烧毁,严重影响了作战指挥。师后指无法向上级报告情况和接受指令;不能对下实施指挥。军区和军得知这一情况后,上下之间对密码报的使用还一度互相猜疑,军区和军指对一师的联络也为此中断。直到2月25日,军司令部机要长和一师司令部领导同志到现场查证后,于2月28日才恢复了正常联络。整整10天10夜,无法与上级指挥机关以及下级单位进行正常联络,严重影响了作战指挥,给部队带来的损失不可估量。

    师后指遭袭,师后勤部张副政委在混战中见形势严重,便伪装负伤,用急救包包扎头部随伤员撤出战场。师医院惊慌失措,一哄而散,不成建制,有的乱跑,有的钻进山沟隐蔽,不敢出来抢救伤员。第二天天亮时许多伤员呼喊求救,也没有人敢去救护。据目击者说,200多名伤员和烈士,伏卧在公路上没有人抢救。民工丢下的担架、弹药箱、棉衣、棉被、毛毯及行军锅、弹药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特别是二团三营担任师后指警戒掩护任务,基本没有起到作用。后指遭敌伏击后,他们未能迅速占领有利地形组织还击,指挥所联系不到三营,也不知道三营在哪里。教训深刻。

    一师后勤梯队被敌袭击,伤亡200多人,部队伤74人,亡46人,民工伤亡百余人。师政治部副主任、后勤部副部长均牺牲;给养、弹药及各种作战物资大部损失。

    一师三团接粮队被伏击

    2月23日上午,一师指挥所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如何给三团补充给养问题,该团在董赛地区距师指将近20公里,孤军无援。从出国作战至今已经七天七夜没有任何补给,在附近越南村民那里筹措的一点东西,根本无法保障部队的生活。他们已经4天没吃饭了,全靠竹根、野菜、青草充饥,由于连续行军作战和抢修工事,干部、战士流汗过多,饥饿缺盐导教颤抖抽筋。老英雄李培江副师长两腿打颤抽筋已不能走路,情况十分严峻。二团攻克班俊缴获了大量粮食和弹药,无法送至部队。师指建议军指调三团向师部靠拢,到扣屯地区组织防御,既能断敌退路,又能解决补给。但军指不同意。情急之下,只好通知三团派部队来班俊接粮。

    2月24日3时30分,师电令三团派两个连队,带加强火器、米袋到班俊接运粮食弹药。并强调指出809高地、吞片附近知情严重,必须提高警惕,严密组织,搞好战斗编组,交替掩护,搜索前进,防敌伏击。同时指令师侦察连占领班俊周围制高点,担负三团接运粮食。弹药的警戒任务。负责交接任务的师侦察科长、军务科长和军需助理员也随侦察连前去班俊,但他们没带通信工具,不能与师指联络。

    三团团长,政委将这项任务交给团司令部副参谋长王尚华和二营营长胡国良完成。抽调二连、四连和二炮连共408人及42匹骡马组成接粮队。为隐蔽行动企图,团首长明确指示不准用电台向分队下达任务,待部队集结后再当面交待。因当时敌人极有可能已破译我2瓦电台密语。

    王副参谋长却擅自决定,于24日5时13分用2瓦电台给一营、二营发了密语报,明确了接粮队的兵力、火器、路线、出发时间、接粮地点和各分队的具体任务。5时30分,三团一营、二营分别在对讲机上用普通话和潮汕话向各接粮连队通知如下内容:“除留值班人员外,所有人员携带武器和背囊执行接粮任务,7时到841高地北侧公路集中,具体情况当面交待。”

    24日7时,三团二连、二炮连到达集结地点,四连延误30分钟后到,也未带地图和对讲机。王副参谋长令二连派出尖兵后即匆忙出发,既没有检查各连的行动准备情况,又没有召集各连指挥员分析判断情况,研究地形、敌情战斗方案,只是简单地向各连干部交待说:“我们去班俊接运粮食弹药,行程十几公里,争取11点半赶到。这条路全是大路,一团、二团都走过了,809高地还有一团1个排防守,不会有大的敌情,可能有个别死敌,没有什么关系。”他说完便匆忙出发了。

    有备无患,无备则大患。他如此麻痹,结果造成惨重伤亡。

    由于轻敌麻痹,二连在前方派出的尖兵排没有发挥作用,途中未对公路两侧进行搜索。王副参谋长不断下令催促部队快走。此时,战士们已经几天没吃饭了,加上天气火热,行至那袍附近时,许多战士离开队伍到路旁水沟取水,队形开始混乱,由原来的两路纵队变成多路甚至扎堆前行,部队如一盘散沙、乱哄哄的。尖兵排与后面的大队人马的距离也越来越来越近,后来竟走到了一起。

    当部队进至9号高地时,二连尖兵排战士赵辉发现1号高地有工事,并有两个人快速卧倒隐蔽,当即报告了班长。班长即向副连长报告,副连长既不下令做好战斗准备,也不及时向上级报告,仍若无其事继续前进。王副参谋长走到拐弯处也发现高地上有工事,却误认为是友邻部队构筑的,毫无警惕。

    9时20分,王副参谋长不知何故下令所有2瓦电台和步谈机关闭。从此,接粮队与师、团指挥所中断联络。

    10时左右,二连、二炮连及骡马分队,四连(欠三排及二排1个班)全部进入敌伏击区,1、2、3号高地的敌人突然猛烈射击,毫无防范的部队顿时大乱。有人牺牲、有人负伤、有人卧倒在公路左侧小沟里,隐蔽着半个身子。瞬间接粮队几百人、42匹骡马大多倒在血泊中。这时,王副参谋长立即命令二连、四连抢占1、3号高地,但通信联络指挥失灵,又用2瓦电台与师、团联络也未成功。

    16时30分,王副参谋长、胡营长中弹牺牲。

    遭敌伏击后,二连副连长和三排长带领三排沿6、7号高地之间凹部向北突出敌人伏击区。二连连长负伤后,带伤冲出敌人伏击区与三排会合。他们收拢了22人,其中5名伤员,但未对敌人组织还击,错误决定返回841高地。

    四连遭伏击后,连长命令二排攻击4号高地,一排攻击1号高地。二排长带7名战士攻击4号高地,因敌人火力猛烈、兵力不足未能攻上。一排长受领任务后,未执行命令,丢下全排独自上了6号高地,一班、二班被打散。四连长收拢一排。二排少数人员占领了5号高地。

    敌人从24日上午10伏击接粮队,直到25日2时撤走,整整打了16个小时。据幸存者说,敌人有轻、重机枪,60炮,火力密集猛烈,牺牲的同志有的中弹十几发、几十发;有不少同志还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枪还在肩上就牺牲了。几百人的鲜血把公路都染红了,上百人的身躯横尸公路,个别未牺牲的同志,在烈士的遗体下隐蔽,伤员之间则用身体为战友挡子弹,当掩护。战士孙公平负伤了扑倒在八班副班长李志球的身上,把死亡留给自己,把生的希望让给战友。当救援部队赶到时,发现孙公平中弹两发负重伤,而李志球因战友舍生忘死用身体抵挡敌人的子弹得以幸免。

    24日10时30分,一师首长在扣屯西南无名高地查看地形时,听到吞片方向有激烈的枪炮声,怀疑接粮队出了事,即告值班参谋打电话询问在312高地的三师七团指挥所(事先已通报七团接粮队到班俊运粮食弹药):“三团接粮队到班俊了没有?”

    七团吴参谋未经调查也未仔细观察,就随便答复说:“班俊那里有几十匹马、几百人,像是搬运粮食的。”

    一师基指值班参谋对七团不准确的回答未引起重视,也稀里糊涂的估计接粮队已经出发4个多小时,便推断接粮队已到班俊,并报告了师首长。

    一师三团24日10时许与接粮队失去联系。10时07分,三营向团指报告:“发现809高地南侧枪声激烈,不知发生什么情况。”

    三团基指值班参谋接到报告后,立即向师报告:“我们听到班俊方向有枪炮声,接粮队是否已到班俊?请师帮助查清。”

    “我们已问过七团,班俊有几十匹马、几百人,接粮队已到班俊。”师指值班参谋回答说。

    14时,师指再次向七团询问接粮队的情况。七团吴参谋回答说:“接粮队还在班俊活动。”师指为弄清接粮队的准确情况,遂派师作训科张鲁江参谋到班俊查看。

    15时,一师军务科长从班俊返回师指,向师指报告扑朔接粮队未到班俊。师指几个参谋分析,军务行务科长是13时离开班俊的,而七团吴参谋14时说接粮队还在班俊活动,认为情况不准,决定再等一等。

    17时,张鲁江参谋后后勤军需助理从班俊回来,证实接粮队未到。此时,三师作训科副科长许锡彬也来电话报告:“七团吴参谋电话报告的情况有误,班俊只有你师侦察连和几匹马活动,并没有几十匹马,几百人。”

    师首长才判断到接粮队出事了,但天色已晚,担心敌人诱我出去寻机袭击,故决定翌日一早由师张参谋长带两个连从东向西搜索,并指令三团洪祥友副团长带两个连由西向东搜索。

    25日13时,一师与三团派出的接应分队赶到接粮队被伏击现场,时间已经过去近30个小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一师首长有察觉,但查来查去,竟被几个参谋耽误了,令人悲愤。特别是三师七团的吴参谋,竟把几匹马误判几十匹,把几十人误判几百人,而且两次随便将误判情况通报一师师指;而一师作战值班参谋对三师七团通报的“像是接粮队”的情况,又未加以注意,再加了自己的主观推断,继而再次误判,造成接粮队重大伤亡。

    此次遭敌伏击,我亡103人,伤81人,骡马全部被打死(《四十一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司令部工作经验教训选编》“为什么接粮队在吞片遭敌伏击”,XXX司令部)。

    据伤员说:“一天一夜躺在血泊中,流血过多,饥饿干渴难以忍受,就喝自己的尿,吸钢笔水,爬到烈士身边吸伤口流出的血水……”

    战士们饿着肚子去接粮,还未看见粮食就死去了,实在令人痛心。

    高平战役,由于战前考虑不周,战中办法不多,致使后勤保障系统问题不断。不仅造成了自身的重大伤亡与损失,未能完成担负的保障任务,而且直接影响了战争进程,特别是一师及各团后勤梯队,在跟进保障前送给养、弹药时均遭到敌人的袭击破坏,损失严重。前线部队急需补充弹药给养,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却毫无办法,一筹莫展。在四十一军指挥所坐镇指挥的2号首长,为前线弹尽粮绝而无法补给焦虑不安。他指示作训处长给军需部下命令,派一名副部长带车队为一师前送给养弹药。

    军后勤部赵明涛副部长奉命完成这项任务。但一师在哪里?路线怎么走?途中有什么敌情?派什么部队掩护?既不明确,也不安排,就被催促车队出发。赵明涛副部长说:“要我往哪里送啊?”无奈之下只好请示作训处赵资贤处长。赵处长说,一团从809高地北上安乐,途经黄得、魁剥,你们到黄得等候。赵副部长从地图上看,通农至黄得没有大路,不能通车,但赵处长一再保证说没问题保证通车。

    在军指挥2号首长的一再催促下,赵明涛副部长带6辆大车和机关5名干部,连同司机共12人,按照军作训处长指定的地点出发了。车队没有押车掩护分队,赵明涛副部长不无忧虑地想,一师后勤派出1个营掩护都没能通过出了事,现在不安排掩护分队能顺利完成任务吗?但这个时候谁敢不听招呼啊!赵副部长带车队到了通农,结果,去黄得没有大路,不通汽车。于是通过电话与作训处长联系,答复说你回来吧,一团已经改变行军路线,不经黄得、魁剥了。

    后勤车队白跑一趟!

    第二天,军指2号首长又指示赵副部长:“今天必须把弹药给养送出去!”赵副部长着实感到为难。首长要求务必送出去,但是往哪送?他先到后勤作战室从图上查找一师所在位置,看路线怎么走,结果无人知道,他又到一师后勤部询问,一师后勤部李华成部长说,他们也不知道,并说,下午他们也要出国去寻找师部,把弹药给养送上去。赵副部长听后心想,一师李部长下午要出国给师部送弹药给养,我也要找一师师部运送弹药给养,军、师两家统一组织起来不是更好吗?

    2月21日,军指2号首长第三次下令要军后勤部给一师送给养弹药。后勤部赵副部长再次接受任务,这次他向作训处长要了20名战士掩护。车辆徐徐向通农开进,当进至离通农约8公里里时,发现路旁有高频电台天线,便停车前去联系。经打听,才知道是军指1号首长带前指在山洞隐蔽。他进入山洞找到1号首长,说明任务,1号首长惊讶地说:“你带这么几个人能把弹药给养送上去吗?我这里有1个步兵营掩护,昨天与敌人打了一天也未通过,你不要去了就在指挥所吧!”

    第二天,蔡志贤师长(一三二师师长到四十一军司令部帮助工作,战后任副军长)指挥三师九团营肃清了通农残敌。

    军前指沿通农向安乐开进,当进到魁剥时,看到一师后勤梯队遭敌伏击现场,惨不忍睹。此时,附近山头还有敌人向开进部队射击,蔡师长指挥高射机枪向敌人射击,同时命令赵副部长带的6辆弹药给养车打先锋为军指开路。公路上到处伏卧着烈士的遗体,能动的伤员爬到路旁向过往的车辆招手呼救。由于任务紧迫,赵副部长所带的车队无法停下来清理路面和抢救伤员。

    6辆车冲过敌封锁线后,在安乐附近被敌击毁2辆,伤6人,未能按时把弹药给养送到一师。

    二、就地筹措

    一师指挥机关和首长已经断粮数日,只能以野菜、草根充饥,情况十分严重。管理科的同志,带着警卫排在阵地附近四处侦察也未发现有村庄,远处虽有村子,已坚壁清野,加上敌人封锁,找不到吃的。

    一天,他们在在山里发现一户山民,只有两位六七十岁的越南老人看家。管理员进到房内请翻译讲清来意后,老人沉默片刻,用手指着米桶说,只有一点米了,你们给留下一半吧。管理员走到米桶前打开看了看,约有20多斤大米,便用塑料布换来大约一半。他们返回阵地,炊事班的同志为难了,有的说做成稀饭给首长和指挥所人员吃,有的说还有400多名伤员怎么办?有的说做成稀饭不好分配,不如做一大锅米汤大家都能喝一点。众说纷纷,议而不决。管理员心情沉重地说,在这种情况下首长是不会吃的,还是烧一锅米汤吧。

    炊事班将大米煮成一锅米汤,先送到师指挥所要警卫员盛给首长喝。警卫员看看首长脸色,没有一个动的,师政委周开源要几个警卫员把米汤抬到伤员那里,这几斤米煮的一锅(行军锅)米汤,怎么够400多名伤员喝呢?

    机关分队几天不吃饭,怎么战斗啊?毛副军长万般无奈,狠狠心说:“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把马杀掉,给伤员煮马肉吃吧!“周政委默不作声,心情焦虑,停了一会,还是把管理员叫来向他下达杀马的指示。炊事班把马肉煮好后送给首长一些,机关的同志都纷纷劝说,吃一点吧,要保持体力指挥作战啊!可还是没有人吃。警卫员把马肉盛到饭盒里,首长又要他们倒进锅里送给伤员。伤员们听说军、师首长一点没吃,又让轻伤员送回一些。这时,周政委对警卫员说:“把这些马肉送给电台的同志,他们昼夜工作,不吃东西不行呀!”

    电台的同志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吃东西了,现在他们不是靠体力而是靠着精神意志和对祖国的无限忠诚在战斗。警卫员把马肉送到电台,他们又送回来,反复几次,次次都含着眼泪推让,实在感人肺腑。在这深山老林、荒无人烟的地方,即使“打家劫舍”也没有去处呀!宁肯战死也不要饿死啊,怎么战胜饥饿?成为一师指挥员最揪心的难题。

    2月21日夜晚,一师进至扣屯附近,军、师领导为粮弹补给问题焦虑万分。全师断粮3天了,弹药消耗大半,干部战士忍饥挨饿,浴血奋战五天五夜,已经精疲力竭。怎么办?都在思考着这个严峻的问题。他们面临四大致命困难;其一、兵力极端分散,师部仅能指挥不足两个营的兵力;其二、最重要的防御地区扣屯,没有兵力扼守;其三,全师400多名伤员缺医无药,每天都有重伤员因无法抢救而牺牲;其四,这些困难中最大的困难还是没有饭吃。再过两天若还不给战士吃顿饱饭,那是不战自毙!

    我当晚找到毛副军长,心情沉重地向他建议说:“我们不能把战士饿死,那样什么都完了,是否可以有组织、有限制地到附近村庄搞些吃的?吃饱了肚子才能修工事打仗啊!”毛副军长深思片刻,语重心长地说:“这个问题太大了,关系到战区政策纪律问题,要冒很大风险,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我理解他的心情,他是在等待上级允许在战区筹措给养或军后勤部设法前送解决这个难题。

    第二天拂晓,我饿得发慌,双手颤抖,指挥所有些人员也是饿得卧地不起。我又请求毛副军长,并焦急地说:“要部队下山搞点吃的吧,再不下决心就要饿死.人了!”他说好吧、并要周政委亲自召开一个会布置一下,一定要有组织、有限制,能买就买,能换就换,实在不行就写个借条,千万不能撒手不管;要严格要求,约法三章,决不准乱来,并再三强调,规定限制。他还是放心不下,焦虑不安。他担心上面松一尺下面宽一丈,破坏了战区政策,给国家和军队造成重大损失。这时,军区前指政治部电示:“参战队给养极缺时,可就地筹措解决。”

    毛副军长看了电报,心情凝重,长叹一声,对我说:“你和周政委按电报精神布置去吧,你们要仔细研究一下这个电报的内涵。”我立即找到周政委与他研究军区政治部的电报精神。

    “军区也无法解决我们的补给问题,只好就地筹措,要战士吃饱肚子,以解燃眉之急。”我分析军区电报的精神说。

    “'筹措’无非是买、换、借、拿、抢,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一定限制在前三个字,决不能再宽了。”周政委向我解释说。我立即肯定他的理解符合上级指示精神和毛副军长的心意。但我提醒他,战区哪里还有越南群众,我们见到的不是尸体就是俘虏,到哪里找人筹措?没有人只有物,怎么买、换、借?我们开会布置再限制再强调,就是约法八章也只是形式。

    周说,我们先开会布置,看情况再采取措施。

    一师向各团转发了军区前指政治部“就地筹措”给养的电报指示,并加了限制的按语。师周政委亲自召开师直属分队和机关干部会议,布置部队下山用越币买、物资换、借等方法筹措给养。会议刚结束,师机关和分队的干部战士便三五成群下山了。军政治部的2位干事也随同师政治部的同志一起下了山。不久就听到山下几个小村庄枪声四起,像一场激烈的战斗。两个小时后,一个个满载而归,有的手提几只鸡,肩挑猪大腿,抬着猪身子和分割成块的牛肉;有的背着大米、稻谷、蔬菜、瓜藤;还有的拿着饭桌、碗筷、棉被、毛毯、吊锅等。不一会只见漫山遍野都生起了篝火,青烟缕缕犹如千家万户,做饭的做饭,烧鸡的烧鸡,煮肉的煮肉,人来人往忙个不停。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这样做暂时能吃饱肚子,继续战斗,但这实在是无奈之举。像我们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大的军队,打这一场战争,竟然不能保证穿插部队的吃饭问题。这当然有敌人狡诈、顽抗、切断我保障线,使我后勤无法前送给养的客观因素,但是,我们大意轻敌,计划不周,组织不力,难道不是严重的失误原因吗?

    这时,我饿得实在发慌,头昏眼花。便拄着棍子到一师政治部那里找吃的。我走到那里正好碰上冷永景干事在煮鸡,马上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便对冷干事说:“你在煮鸡,好香啊!在哪里搞到的?”冷干事对我们:“首长,你知道这只鸡是怎么捉来的?”

    “不是手捉就是枪打,还有什么新办法?”我不解地回答他。

    冷干事擦擦手上的油泥,神态有点紧张和后怕的样子,他对我说:“为了这只鸡差一点被人打死。”

    “怎么回事?村子里有敌人吗?”我立刻起来,他说不是敌人,是自己人。我既惊讶又奇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冷干事说:“我好不容易走到山下一个小村子,到处寻找可以吃的东西,猪、牛都有,但我拿不动,突然我发现一户人家房后草堆里有只鸡,我正要去捉,突然在我身后十多米处有个我们的战士蛮横无理地说:'不准捉我的鸡!’我莫名其妙,说怎么是你的鸡呢?你是哪个单位的?怎么这么无理?那个战士像吵架一样说,这只鸡是他先看到的,不准我捉,说着把枪口对准我。再争吵下去,恐怕要开枪了。我就说,你去捉吧我不要了,不能因为一只鸡打起来。没办法,我只好到别处捉了一只。那个兵可能饿疯了,还是个老兵,使用冲锋枪的。”

    我意识到必须马上下个补充通知,避免出现内部混乱。我正要返回师指挥所,一师政治部宣传科科长陈维宗见到我高兴地说:“我们煮了一饭盒稀饭,请首长吃一点。”
    现在能吃上稀饭是保健灶,我还真是有点口福啊!他倒了一饭盒盖给我,说里面放了糖,问我有糖尿病能吃吗?

    现在是要命不怕病,什么都能吃。我接过饭盒盖,稍稍凉了一下,几口就喝光了。已经五六天没有吃过大米饭了,喝点稀饭像是吃美味佳肴,印象颇深。喝完稀饭后,我以感激的心情对陈科长说:“你真会做稀饭,做得既好吃又不用洗碗。”

    他笑笑说:“我只搞到一把米,就多加了点水。”

    这点稀饭表达了战友之间的深情厚谊,我是不会忘记的。这时他突然很不好意思甚至有点愧疚地对我说:“首长,你知道这把米是怎么来的吗?是越南老百姓不在家,找不到人买,只好拿来了!”

    我安慰他说,你不要难过,这是被逼出来的。

    冷干事说,等一下请首长来吃鸡肉,我告诉他要多煮些汤喝。他说没有盐不好喝,我说总比喝泥混汤(沟里的水)好多了。
    三、四百名伤员生命垂危

    一师随队跟进的400多名伤员,挤在一条山沟里,少医无药,分分秒秒都在与死神较量。双目失明的,断臂折腿的,胸部中弹的,手掌打断的……个个面黄肌瘦,面容憔悴,眼睛沉陷。他们默默地躺在担架上,等待着战争的胜利的消息,盼望能够早日接受治疗,康复回国。他们已整整十天没有药换,三天没有饭吃,连清洗伤口的棉花、盐水都没有了!伤员负伤第一时间用急救包包扎,现在仍然还是急救包包在身上。等到部队到了扣屯缴获了一批蚊帐,医护人员把蚁帐撕开成条状,然后放在锅里煮开后,用来擦洗伤员的表面伤口。口服药、止痛针一点都没有了,急救包也全部用完了。

    伤员的伤势在一天天恶化,所有伤员的伤口都感染、化脓、腐烂、甚至生蛆。蛆虫在伤口内成球状,密密麻麻蠕动,拼命钻向伤口深处,气味难闻,令人作呕。轻伤员的伤势不断恶化加重成为重伤员,重伤员高烧不止,抽搐昏迷,每天都有死亡。一天夜里,两名重伤员一声不吭地默默死在担架上,第二天早上民工给他们喂饭时,才发现已经牺牲。所有伤员都忍受着伤口剧烈的疼痛,咬牙忍耐坚持,没有一个伤员叫苦,真是钢铁铸成的英雄好汉!

    一团卫生队的1名卫生员,右臂被敌人的子弹打成粉碎性骨折,伤口化脓、腐烂、生蛆,手掌肿得发亮,他用三角巾把右胳膊吊起来,用左手照顾重伤员,跑前跑后指挥民工关照伤员。他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师部送给伤员的米汤,他分到一碗,他不肯吃,端着这碗米汤送到师指挥所给首长吃,说首长吃了好指挥打仗。一师政治部孙主任迎住他,反复解释首长已吃过了,劝他自己吃,他含着眼泪推辞,怎么也不肯吃,并说一定要把这碗米汤送给首长吃,孙甫主任无奈只好遵他之托,告诉他现在首先正忙于开会、请他回去,一定转达他的心意。当我听说孙主任介绍这位卫生员的感人事迹时,感动的热泪盈眶,很久说不出话来。多好的战士啊!他们在危难之际,想的不是个人的安危,而是想着战友,想着战争的胜利,想着祖国。在那种条件下奉献一碗米汤,一个急救包,一片压缩饼干,哪怕是一壶河沟里的水,都是他全部的奉献,金子般的心啊!

    一团有100多名伤员,其中重伤员就有40多名。团里搞到8支青霉素,派人送到师部担架队,要谢炎兴干事给最需要的重伤员注射。谢干事高兴极了,马上找到梁军医研究分配方案,他们打算:排长廖健民子弹贯穿腹部,该注射1支;战士肖才珍腹内弹头还未取出来,该注射1支;军医秦久栓胸臂部多处受伤,也该注射1支。但当他们按分配名单支打针时,谁也不肯接受。都说自己伤势不重,不需要,让给最需要的同志用。实在没办法,担架队党支部开会,决定给8名伤势最重的伤员注射,每注射1个人都要宣布这是党支部的决定,这才完成了任务。说实在的,1个伤员注射1支青霉素能够起多大作用?就是这8支青霉素全部用在1个重伤员身上,也不一定能减轻多少痛苦。此时,这里没有什么能够抵制伤痛,只有祖国!为祖国而战,为祖国奉献一切!

    我每次去看望伤员时,他们总是笑容满面,向我打招呼,从不提出困难和转送问题。他们已经看到这场战争非常特殊,许多情况战前没有预料到,所以从不为难领导。有时只打听一下高平攻克没有?捉了多少俘虏?一团政治处主任张普值同志,在809高地负伤,右胸部中弹,弹头还在胸中,因担架少伤员多,他一直坚持要警卫员搀扶走路,从不认为自己是团级干部、伤势重而要半点特殊。

    担架队的民工同志,对伤员特别好,亲如兄弟。有的伤员不能吃干饭,他们就煮稀饭,伤员不能自己吃,就一口一口的喂。下雨时,用他们自己的雨衣搭成雨篷让伤员睡在里面,自己被雨淋。晚上,许多民工把自己的棉衣给伤员盖,有的单衣脱下来盖在伤员身上,自己光着膀子过夜,冻得发抖,整夜不眠。特别是2月19日到22日,这4天严重缺水,民工同志们忍受着饥渴,把自己仅有的一块饼干给伤员吃,自己吃树叶、野菜、草根。把水壶的水让给伤员喝,自己舔露水,喝牛蹄印里的污水。有的伤员关切地问民工同志:饼干给我们吃,你们怎么办?民工笑嘻嘻地拍着鼓起挂包说:“我们还有吃的!”当伤员偷偷打开民工的挂包,发现里面装的全是野菜、树叶时,都感动的流下了热泪。民工与战士并不相识,只要是解放军战士,就亲如兄弟,相依为命,互相奉献。有这么深厚的军民之情,我们的军队谁能敌?

    一师从2月18日穿插至通农后,所有伤员都随队跟进。爬山越岭,雨淋受冻,忍饥挨饿,少医无药,遭伏击,过敌人封锁线,他们的生命时刻都受到威胁。部队进到扣屯后,情况更加严峻。400多名伤员的生命安全,牵动着一师长、政委和随一师行动的毛副军长的心。他们焦虑不安,深知自己的使命,在这异常艰难因苦的时刻领导必须千方百计的解除伤员不必要的痛苦和最大限度地减少牺牲。于是,到达扣屯第3天,他们就向军指报告了伤员的严重情况、请求上级想法将伤员火速送回国内,如若因战情顾及不了,建议由一师派部队掩护后送至河安,再由军指派部队接回。电报发出后,不知何故,始终未予答复,如石沉大海。

    2月25日,军区来电:吴忠副司令员率四十一军、四十二军攻打高平,要一师配合。此时高平已是座空城,敌三四六师炮兵团、重要物资及军队、地方官员之家属,已于2月19日夜撤离。

    部队实施炮火准备后,军区首长便进入市区。

    我们听到这一消息非常高兴,毛副军长立刻对一师师长、政委说:“我要亲自到高平向吴副司令汇报这里的情况,请他帮助解决粮弹补给和转运伤员的问题。”大家都劝阻他别去,因为扣屯高平的路尚未打通,还没有我们的部队走过,在这15公里的路上,到处都有敌特工、民兵和分散的小股越军,现在去太冒险了,不如发个电报详细汇报这里的情况,请示首长给予解决。

    毛副军长毫不犹豫地说:“电报讲不清楚。现在抢救400多名伤员最重要,不管有多大危险我也要亲自去,我亲自去,就是证明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这么多伤员,少医无药,他们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我的心,我再也无法忍受了,也顾不得其他了,就这样决定了。”

    我们几个人听了,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人是有血有肉也最富有感情的,即使铁石心肠的人,此时也会被感动。毛副军长为减少400多名伤员的痛苦和牺牲,曾想过很多办法,每次去看望伤员回来总是感叹不已,深思落泪。伤员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目光,使他更加难过甚至愧疚。连伤员都无法救护,还算什么指挥员?所以,他不顾个人安危,冒着生命危险,去高平请求军区首长营救这400多名伤员。毛副军长是1940年参加八路军的、身经百战,打过很多硬仗、恶仗。这次战役中,他带领一师担负穿插任务、异常艰险的情况下,坚持带军前指与一师到达上级指定位置。

    一师郑师长为毛副军长挑选了最好的侦察排,要师侦察连连长、侦察科参谋随同。
    毛副军长向高平出发了。很幸运,一路平安无事,他顺利地找到了军区吴忠副司令员。吴副司令员听了毛副军长汇报十分感动,一再赞扬一师打得顽强、打得艰苦,是一支拖不跨、打不烂的英雄部队。对于部队的困难深为关心,当场指示四十二军杨副军长,马上带20辆汽车,把友军五师的给养、弹药让给一师。并下令调第三十八野战医院,带100多辆汽车把伤员全部接回国内。问题就这样解决了,而且是那么迅速、那么彻底地解决了。消息传到一师,全体官兵无不欢欣鼓舞,感激流泪。师指挥所的军、师领导和机关干部,如释重负,心里非常宽慰。2月26日上午,第三十八野战医院全体医护人员,带112辆汽车,从国内到达扣屯,他们一边安排伤员乘车,一边观察伤员的伤势。当他们看到所有伤员全部化脓、溃烂、生蛆时,个个都惊呆了……

    我们一直把伤员送上车,安排妥当,汽车开远后才返回指挥所。

    3天后,后方前运弹药给养的公路打通了,战区所有主要交通要道,均指派专门部队防守,确保安全。

    一师副师长李德瑞同志带领师后勤车队送来了大批压缩饼干,各种肉、菜、罐头、粮食、香烟和弹药。全国又紧急动员了大批预备役战士重返前线,都是25岁至30岁的复员老兵。一师补充了2000多人,兵员满编,粮弹充足,战斗力得到恢复,部队士气高昂。
    出差几天,回来继续。各位看官抱歉!

    
    今天继续更新
    2008年,他在临终前交待:“之所以没有发表,主要考虑内容太真实,涉及不少敏感事件,以后如果能够在适当时候发表,也算是我最后交给组织的一份作业。”
    第六章 误判的代价

    四十一军命令三师七团,加强军区水陆坦克二营,军坦克团一劳(一师到通农加强给一师三团的坦克营归建,共3个坦克营)分为两个梯队担负战役穿插:

    第一梯队,七团二营加强一营二连、机枪连、炮兵连、师防化连防化侦察1个班、喷火连喷火两个班,共8个连的兵力,搭乘坦克沿通农公路经河安向扣屯快速穿插,于总攻发起后7个小时到达扣屯地区,与该师侦察大队会合,卡住扣屯公路交叉路口,断敌退路,阻敌增援。

    第二梯队,团主力轻装步兵穿插,随二营跟进到扣屯集结,视情况在坦克配合下积极向高平市区进攻。在友军四十二军四师与我军一师完成战役合围后,配合军主力全歼高平之敌,尔后继续向茶灵、重庆、高射发展进攻。


    一、“轻骑”钝迟

    2月17日3时,三师七团二营在三师程副师长和张国民团长的率领下从那榜出发。6时,进到119号界碑以北公路搭乘坦克。总攻发起后,由于急造军路未开通,坦克不能出境,延至12时15分才通过急造军路向通农穿插。由于路窄难行,坦克故障多,有6辆坦克和全部水陆坦克及搭乘坦克的电台、步兵掉队。这时,前面的坦克继续前进,14时,通过通农向河安急进。18时,军指向坦克团下达紧急命令(三师前指电台掉队,与军指中断联络)“停止前进,部队进至通农以北,占领有利地形,组织防御。”(摘自《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例选编》,“XXX团向扣屯穿插战斗”)。

    这突然的变化,使指挥员迷惑不解,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重大情况,军坦克团团长范炳臣立刻下令停止前进,原地待命。团政委董文波找到团长急切的问:“为什么停了,有什么情况?”

    “军指命令撤到通农以北防御,可能河安和扣屯有敌人增援,不然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范团长猜测说。

    敌人从哪里来?部队向哪个方向防御?坦克团的领导都不知道。战前也没有在通农以北组织防御的方案!难道敌情有重大变化?他们怀着疑虑不安的心情,执行军指下达命令,立即收拢部队,坦克掉头退至通农以北。尔后,团指召集干部勘察地形,选择阵地,抢修工事,组织防御。17日22时30分,军指又命令七团二营搭乘坦克团的坦克继续沿通农,河安公路向扣屯穿插。这一命令又让他们迷惑不解,不知上级为什么在4个小时之内竟有突变。这个“谜”,他们在战后才得到答案。当时,军指首长从侦听台获悉,敌约1个团的兵力到河安增援一四六师师部,后经侦察确认并无此事,只是虚惊一场。

    18日2时30分,七团二营搭乘坦克继续开进。这时,加强给一师三团的坦克营归建。三师前指重新调整部署,令坦克二连、三连为掩护分队,按七团四连、营指、五连、二连、二机连、二炮连、师前指、团前指、六连、一机连、一炮连序列继续搭乘坦克穿插。

    18时6时30分,穿插部队进垤沟里桥,先头2辆坦克通过后,突然遭到沟里村及其东侧无名高地之敌猛烈射击。此时,运动保障队的排土机刚开上桥,司机中弹负伤,因桥低路窄,排土机掉到桥下,尾部卡在桥上,堵住了通路,坦克营营长见桥被堵,后续坦克过不去,即令过桥的两辆坦克停止前进。过桥的两辆坦克已进至扣旺北侧,发现敌汽车1辆,将其击毁。

    与敌遭遇后,七团二营营长郑仁轩立即下令尖兵连四连下车攻占沟里村东侧无名高地。四连连长刘粤军沉着指挥,迅速组织部队展开攻击,他一边组织火力掩护,一边指挥三排向沟里村发起进攻、一排沿沟里村东侧和无名高地,毙敌9人,10多个敌人溃逃。

    七团团长张国民下令四连快速收拢搭乘坦克继续前进,营主力随后跟进。但未派部队占领沟里桥威胁最大的无名高地掩护后续部队通过,所以当五连进至沟里桥时,无名高地又被敌人占领,并向五连猛烈射击,阻止五连过桥。连长梁木新立即下车,指挥三排向沟里村东侧无名高地进攻,一排向310号高地(1618)进攻,12时,攻占310号高地,缴获敌军械弹药库1座。由于步谈机发生故障,五连与营指中断联络,收拢在扣旺地区组织防御未能前进。

    七团四连搭乘坦克行至北卡时,敌人3辆汽车并排停在公路上,企图阻碍通过,先头坦克将其推开继续前进。

    9时30分,河安以南打兰村,越军1个反坦克队在特工队的配合下,对穿插部队进行阻击。连长刘粤军迅速组织炮火压制敌人,指挥坦克分队掩护,三排向打兰村东南侧迂回攻击。该排兵分三路冲入村内,用火箭筒、喷火器连续摧毁敌人5个火力点。战至12时,全歼打兰村之敌,共毙敌26人,俘虏1人。我军坦克被敌击毁6辆,击伤3辆,坦克营营长负伤。至此,坦克团伤亡36人(其中亡26人)七团二营四连伤亡14人。因后续部队没有跟上,团令四连停止前进,就地组织防御。

    七团六连和师、团前指进至万西侧凹部时,遭敌阻击。连长王化民立即指挥全连下车,向龙万攻击。经40分钟战斗,占领龙万,毙敌10人。师前指首长见有敌人阻击,立即命令六连停止前进,就地组织防御。这时,军坦克团根据所属营、连的报告和击毁敌3辆汽车的情况,分析判断敌人可能乘车增援,即向军指报告:“我部1营在安乐地区与乘车之敌遭遇,战斗激烈。”实际上,被击毁的3辆汽车上并无敌人。军指复电:“你部立即在安乐地区抢占有利地形,构筑工整,坚决抗击敌人进攻。”

    由于敌人沿公路两旁要点布防,层层抵抗,分点阻击,又配备了许多反坦克小组,致使加强给七团二营八个连队的近百辆坦克,在10多公里的地段上被分割成三段:七团团长、二营营长带四连和坦克团二连、三连在打兰地区;五连、二连与搭乘的坦克在扣旺地区;师前指、团前指带六连在龙万地区。师前指、团前指的电台与搭乘水陆坦克的连队,掉队30公里(《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营战例选编》第113页)。

    此时有电台的人不能指挥部队,能指挥部队的人没有电台,上下中断联络,只能焦急等待,一筹莫展,整个穿插部队指挥失灵,分处3个不同地段,各地段之间相距约四五公里,各自为战,各自主张,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撤到另一个地方组织防御。
    这支“轻骑”急进部队是四十一军的“王牌”,中外赫赫闻名的“塔山英雄团”。
    战争年代被誉为四纵队“五虎”之首,战功卓著,一向被称为攻如猛虎、守如泰山的铁军。打过很多硬仗、恶仗、胜仗。当年警卫北平时,全团官兵受到毛泽.东 、朱德总司令多位中央领导的检阅。和平时期,一直为全训部队,常年担任战备值班。这次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把最艰巨的战役穿插任务赋予这个英雄团,自然是顺理成章。那么为什么轻骑钝迟、初战失利未能完成任务?是敌人强大吗?还是……据战后查实,在河安阻击这支穿插部队的越军只有两个加强连,最多1个营。是英雄团的士兵怯战消极吗?也还是。那么是什么呢?究其原因,是步坦协调不严密,通信联络中断,组织迫近失误所致。是几个指挥员造成的,致使奇特情况连续发生,一个接一个,像一道道、一层层不可逾越的障碍阻拦着这支轻骑部队。

    奇特情况之一:

    师前指配属两部15瓦电台,负责对师基指和师侦察大队的联络。1部2瓦电台和1部调频电台负责对七团二营的指挥。

    2月17日9时,在国境内调整部队型序列时,三师程副师长指示所有电台及操作人员搭乘水陆坦克,师前指首长和作战指挥人员搭乘59式中型坦克,指挥员和通信工具分离。

    “把电台调到指挥车随首长一起行动吧,便于联络!”三师通信参谋焦急地建议。

    “不要调了,这很方便呀!有什么要联络的停下联络就行嘛!”首长解释说。

    “首长指挥车一部电台也没有,我怕出了事不能指挥,是否把调频电台调过来跟首长行动,在紧急情况下保证对二营的指挥。”通信参谋再次建议。

    “你啰嗦什么!有什么情况值得这么紧张,一定要把电台拴在坦克身上!”首长不耐烦地说。

    通信参谋无奈,只好按照首长指示办事。但他疑惑不解,以往搞军事演习,指挥员紧抓电台,就怕出了故障影响指挥,现在真打仗了,反而还要电台在身边,是怕暴露目标还是电台随水陆坦克更安全?他百思不得其解。

    近百辆坦克和装甲车,运载着8个步兵连、炮兵连以及作战指挥人员在公路上疾驶。由于坦克行驶拉大了距离,致使坦克指挥车与电台车相隔几公里十几公里,指挥所失去了对电台的控制。由于水陆坦克爬坡性能差,加之坦克发生故障,堵塞道路,水陆坦克全部掉队。

    “后面的坦克掉队了,电台车没有跟上来,是否等一下再走。”通信参谋报告首长并提出建议。

    “唉!这是机械化穿插,掉队几公里几分钟就能赶上来了。”首长没有采纳通信参谋的意见,亦未采取任何措施,仍然继续前进。

    至此,师、团指挥员失去了指挥部队的所有电台,直到2月18日21日时,电台才赶到师前指龙万地区。中断对上联络、对下指挥长达31个小时(摘自《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例选编》,“XXX师司令部电台掉队指挥失误”)

    31个小时,部队分散在十几公里的地段上,没有统一指挥,上级不知道部队的情况,下级得不到上级的指示,各自为战,丧失了诸多有利战机,给敌以喘息之机,使敌人轻松调整部署并攻击我军薄弱之处,增加了我军无谓的伤亡!

    31个小时,是计划7个小时穿插到位时间的4.5倍,由于部队未能按时穿插到位、断敌通路,未能达成战役决心。

    奇特情况之二

    三师七团团长和作训股长张高林,率领七团二营营指、坦克团二营搭乘步兵四连担任前卫先锋。一路突击进至打兰村时,遭敌反坦克队阻击,战损坦克9辆(被击毁6辆,击伤3辆),部队伤亡30多人,坦克营指挥车被击中烧毁,营长负伤。团长即刻下令二营四连组织火力掩护,歼灭该敌,经3个多小时的战斗,攻占打兰村,毙敌26人。但村庄附近的山头和公路旁的制高点都有敌人把守,情况严峻。作训股长观察地形、敌情后,向团长建议:

    “五连、六连还没上来,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们与师、团前指也失去了联系,这里只有四连1个连队,兵力不足,孤军无援,如果敌人从高平增援,我们无法应付。”作训股长说。

    “你说怎么办?”团长问他。

    “我们要派人把后面的部队带上来,统一指挥,一旦遇到大的敌情好应付。”股长建议说。

    团长听后,没有吭声,只是低头深思。1个小时过去了,二营营长郑仁轩、四连连长刘粤军仍在指挥四连战斗,战斗打的很艰苦,伤亡在增加。

    四连是一个军政素质全面过硬的连队,曾被广州军区授予“硬骨头六连式连队”。在向扣屯穿插战斗中,七团让四连担任尖刀连既当开路先锋,又是师、团前指最放心的“卫队”。途中5次与敌遭遇,连排干部靠前指挥,身先士卒,全连战士敢打必胜,英勇顽强。但此时打下兰村后因兵力不足,又无炮火支持,虽多次组织向村外南侧无名高地发起攻击,均未奏效,全连分散在打兰至无道约两公里一线,只好按团长指示就地转入防御,与敌对峙。

    这时,作训股长心里非常着急,他对团长说:“师前指不知在什么地方,他们很需要了解情况,电台不通,又没人去汇报,这怎么行?”

    “派谁去汇报?这里情况这么复杂谁能讲清楚?”团长为难地说。

    “这里地形对我们很不利,如果敌人反击,四连是顶不住的,应该赶快派人向师指汇报,把部队带上来,再晚、天黑了就糟了。”作训股长再次向团长建议。

    这时,七团团长在心里已经盘算过多次,权衡利弊之后有了主张,他对作训股长说:“走,你跟我回师前指。”他让作训股长找到1辆完好的坦克,两个人钻进去,下令坦克沿来路返回,找师前指汇报去了!(摘自《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例选编》,XXX团司令部“关键时刻不在位,团长带作训股长回前指汇报情况”)。

    这一行为实属罕见!一位团长能亲率四连搭乘坦克,担任尖兵开路已不多见,但是在遇敌阻击,部队正在激烈战斗,后续部队没有赶到,又与上级中断联络时,怎能丢掉部队,脱离战场,离开指挥位置呢?难道他没有想到急需查明敌情,待后续部队赶到时,要迅速组织战斗吗?难道分派另外的人去师指报告情况,把部队带上来不行吗?难道他离开部队成了“光杆司令”,又无通信工具能尽到团长的指挥职责吗?这些他都想过了,还是确确实实的“跑掉了?”这是战场,他是团长。在最需要的时候离去了,由谁指挥部队呢?

    结果是,他离开部队到龙万地区找师前指用了五六个小时也没有把部队带上来。四连、五连及坦克分队失去了指挥,停留在原地长达7个小时。

    奇特情况之三

    配属七团二营穿插的军坦克团,因师前指电台全部掉队与上级中断联系,便于18日7时30分,主动向军指报告情况:“我部1营在安乐地区与乘车之敌遭遇,战斗激烈。”坦克团的报告,并未讲清遭遇多少敌人,实际上敌人只有3辆汽车,但这个报告干扰了军指的决心。军指接电后未经核实就复电,要求坦克团“在安乐地区抢占有利地形,构筑工事,坚决抗击敌人的进攻”。指挥随意性很大。三师前指首长在龙万听取七团团长和作训股长汇报后,认为当面敌情不大,不影响部队夺路穿插,应该继续组织后续部队快速穿插,支持四连战斗,夺占扣屯。但他们未向军指报告,继续执行军指下达的停止穿插、组织防御的命令,贻误了战机(《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营战例选编》第113-114页)。

    18日12时35分,军坦克团四连连长发现左前方山坡像是经过伪装的坦克,大约30辆。同时发现山上有人走动,误认为敌人坦克集结,立即向团报告。坦克团指挥员令其加强观察,注意联络。该连即用电台呼叫,并与对方用识别暗语联系,不见回答。接着又用旗子联络,隐约见到对方用上红下黄的旗子摆动,又误认为是我友军部队,遂将情况报告团指。团指令其速报具体位置,四连再次误报,错将河安县报为高平省城。坦克团领导未经核实,便猜测友军部队接近高平,认为这是重大情况,立即向军指报告:“在我防御的东南385高地(1028)发现30多辆坦克搭载人员进入阵地,距我较远看不清楚,但隐约看到有上红下黄的旗子,似在组织防御,是否友军,速复。”(摘自《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例选编》,“军坦克团司令部为什么会错报30余坦克”)。

    坦克四连向团指报告情况后,觉得没有把握,又用高射机枪对准目标射击,发现没有任何动静,又用望远镜观察,才知误报,原来是一片土堆(《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司令工作战例选编》,“坦克团配属步兵向扣屯穿插战斗”,司令部工作第12页)。

    该连明明知道报错了情况,却未及时向上级报告纠正,以致铸成大错。

    四十一军指挥所连接坦克团两次情况报告,一次是与乘车之敌遭遇,一次是发现30余辆坦克。根据两次报告,便判断敌可能是1个加强团的兵力增援敌三四六师师部,这与17日从侦听台获悉的情况完全吻合。因此,对其向坦克团下达的“撤至安乐地区,抢占有利地形,构筑工事,击退敌人”的命令正确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奇特情况之四

    三师前指在接到军指在接到坦克团报告后发来的“你部立即在安乐地区抢占有利地区,构筑工事,坚决抗击敌人进攻”的电令后,前指首长比较慎重,进行了讨论:
    “先头部队已进至打兰村,7辆坦克进至无道,距穿插目的地扣屯只有两公里,现在撤回来防御,前功尽弃,损失太大。”一位干部惋惜地说。

    “当前敌情并没有严重到停止穿插坚决抗击敌人进攻的程度,敌人只是阻击,并没有向我们进攻,只是我们现在兵力分散,没有统一指挥,才各自为战原地防御。”一位干部分析说。

    “军指命令任务的依据是敌增援部队已到,我部不能继续穿插,都要组织防御的,现在并未发现敌人增援部队,原地组织防御没有什么意义。”一位干部分析补充说。

    “命令我们在安乐地区抢占有利地形,哪里是有利地形?要我们击退从哪里来的敌人?”又一位干部提出意见。

    三师前指首长分析说:“军指命令组织防御,停止穿插(师前指这时不知道坦克团两次向军指错报敌情),可能有新情况,我们还不清楚。我的意见是把前面的部队都撤回来,在龙万地区集结组织防御。接着对七团团长说:“你派人到前面传达命令,立即撤回。”

    七团团长遂指派该团司令部陈国旺副参谋长带作训股长到打兰村后撤部队。当陈副参谋长向坦克一营教导员传达命令时,教导员思想不通,吵了起来,教导员气呼呼地说:“我们有两个连和步兵四连1个排已经突到无道,距扣屯只有两公里了,这时应该采取措施进攻,压制敌人继续穿插,撤退是不对的!”

    陈副参谋长说:“军指命令停止穿插,师前指首长命令部队收拢龙万,你不撤退行吗?”

    “这是打的什么仗?真窝囊。”教导员非常生气,对陈副参谋长不理不睬。陈副参谋长见他不下令撤退,便立即组织二营通知四连撤出阵地丢下坦克一营不管。坦克一营教导员见状一肚子不满,只好组织撤退。由于步兵撤走,坦克没有步兵掩护,撤至打兰村时,遭敌袭击,被击毁击伤坦克各1辆。17时,坦克一营撤至龙万地区。(《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反击作战司令部工作战例选编》,“坦克团配属步兵向扣屯地区穿插战斗”,司令部工作第12页)。

    至此,“塔山英雄团”的快速穿插部队收拢集结在安乐地区防御,按兵不动。

    寄特情况之五

    军指从18时7时至13时接到军坦克团两次敌情报告后,立即下达了“击退敌人”的命令,但七八个小时过去了,并未发现敌人增援河安三四六师师部迹象,他们察觉到情况不实,遂下令三师七团二营及坦克团继续沿河安公路向扣屯穿插。当部队进至扣旺时,遭敌猛烈阻击,部队未组织攻击,又退回安乐附近。这时,军坦克团又向军指报告:“当面之敌约有1个团,主要是火箭筒控制的路段较多,地形利于敌,不利于我,坦克火力无法展开。”并强调有遭敌包围的可能。战后坦克团检讨报告说:“在战斗最激烈、最紧张和最关键的时候,两次向军指错报了敌情,干扰了上级指挥。”(摘自《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例选编》,“军坦克团为什么错报敌一个团的兵力”)

    军指接到坦克团的报告后,未经核实又信以为真。这次,真正动摇了让部队继续向扣屯穿插的决心。认为河安敌三四六师兵力较强,防守坚固,不突破其防御体系,无法向扣屯穿插。于是18日21时,即令七团二营在坦克配合下,趁暗攻击那怀附近敌三四六师指挥所。

    23时,三师师、团前指正在部署战斗时,军指又急电:“据上级通报,太原之敌已决定出援,估计明日拂晓可达高平(其实敌人并未出援高平),为阻敌增援,免除七团攻打敌师部的计划(命令),实施步、坦分路穿插,二营徒步沿润、郭来、坡列路线隐蔽穿插,攻占扣屯地区,控制有利地形,抢修工事,做好抗击太原援敌准备,坦克团一、二营拂晓后跟进。”(摘自《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例选编》,“XXX团向扣屯穿插战斗”)

    2月19日5时,军坦克团一营、二营在七团二连、八连、一机连的掩护下,从龙万出发进至扣旺,军指随后又令其停止前进,集结河安地区防御待命。至此,这支“王牌轻骑”再未向扣屯穿插。

    一次次错报,一个个错判,一回又一回的失误,像一道道障碍阻拦了这支“轻骑”的前进。

    战后三师在战评检讨时:“指挥不当,情况不准,是造成穿插途中两次停顿,1次后撤,耽误战机的主要原因。”特别是当先头部队已进打兰村,有7辆坦克已进至无道,距扣屯仅2公里时,师前指机械地执行命令,下令部队后撤10多公里,收缩到安乐,丧失了主动,为后来继续向前穿插增加了困难。当晚又奉命组织攻打那怀敌师部,前后共耽误11个小时。

    从战后了解的情况看,我军发起攻击两日内,纵深之敌均未弄清我军意图,未能组织有效的抗击,如果指挥员坚定决心,不受小事干扰,穿插部队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二、徒步迷路

    三师七团主力在师、团政委和七团副团长、参谋长、政治处主任率领下,于17日10时30分从那师出发,沿指定的“轻骑”路线开进。途中接师基指两次命令,一次命令在通农以北组织防御,一次命令攻打通农县城。(摘自《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例选编》,“XXX师XXX团向扣屯地区穿插战斗”第5页)。

    17日19时,团主力进至通农,按师基指命令,组织防御。

    18日10时5分,师基指接军指命令:“火速向安乐前进,增援二营战斗。”这时,随七团行动的三师政委决定组成师第二前指由他率领;原先成立的由程副师长指挥七团二营搭乘坦克穿插的指挥所为师第一前指;七团政委、副团长、参谋长、政治处主任率部为七团第二前指;七团团长、副政委率部为七团第一前指。并指令七团政委、参谋长二人,随他带领七团八连搭乘掉队的5辆坦克和1辆装甲输送车,疾驶安乐增援。其余6个连队(一连、三连、七连、九连、三机连、三炮连)由副团长、副参谋长率领,沿公路跟进到安乐加入战斗。任务布置妥当后,三师政委便搭乘坦克向该师第一前指防御地区龙万开进。

    七团参谋长受领任务后,既没有把上级的意图传达给机关,对司令部人员进行明确分工、提出要求,也没有给副参谋长具体交待任务,就跟随三师第二前指出发了。同时将司令部作训股能力强的人员全部带走。这时,该团司令部11个人分成4组,力量分散,各顾各的。

    七团参谋长随师第二前指出发后,副参谋长由于不知道上级的意图,没有召集有关人员研究组织开进工作,就离开指挥所到前卫营了。七团陈广宗副团长因在前卫营行动,未参加三师政委布置的增援七团二营战斗的会议,对上级的意图也全然不知。只是七团政委路过前卫营时,简单给他交待了几句,他虽知道部队向安乐开进、增援二营,但并不知道要到龙万地区师前指处集结。所以,他回到团指挥所时未见到副参谋长,也没有组织机关人员研究开进路线,就匆忙带着七团主力一营(欠二连、机枪连、炮兵连)、三营出发了。

    开进途中,陈副团长安排龚参谋带路,龚提出识图能力差,没有把握,就叫保密员刑松带路。当时的站立点在哪里?该走哪条路?谁都不清楚,盲目组织开进。原本走那亭、魁剥、玛班路线,直通龙万、安乐。因判定错误,结果走了郎干、三龙、北干路线(这条路线战前军区通报可以通行,视情况而定,只是路远难走)。

    16时40分,七团主力到达班约,保密员再次错判位置,报告已到安乐。陈副团长下令部队停止前进,要电台与团前指联络。17时15分,七团政委电告陈副团长前指位于龙万西侧无名高地,要他带领部队速往前指靠拢。陈副团长立即召集机关人员和一营、三营营长研究,发现保密员错判了位置,部队不是在安乐。即令部队向西北方向开进,寻找团前指。

    此时,七团副政委带着十几辆掉队坦克到达班约与他们会合。副政委见到政治处主任急促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呀?发生了什么情况?”政治处主任说:“我与副团长带6个连队徒步去安乐增援二营战斗,据说前面战斗激烈。师、团政委先走了。”

    “这里有十几辆坦克,先搭乘一部分步兵前去增援不是更快吗!”副政委建议说。
    “太好了!快叫三营步兵连上坦克。”主任高兴地说。但副团长知道后不同意,他说:“坦克是去扣屯的,不去安乐,我们去安乐增援二营战斗,不是一个方向,上坦克干什么?”

    19时30分,七团陈副团长带领部队进至那丹东侧无名高地,又误判到达那勘北侧无名高地。此时,陈副团长既未找到团前指又与团前指中断联络,即令部队就地组织防御。午夜时分,15瓦电台与军区无线值班台沟通联络,但没有报告情况(摘自《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例选编》,“XXX师XXX团扣屯地区穿插战斗司令部工作”第14页)。

    七团副政委带领十余辆掉队坦克进至龙万,找到师前指、团前指报到。七团政委当即询问途中是否看到七团陈副团长带队向这里开进?副政委说:“陈副团长带领部队去执行新的任务,不往这里来了,我们路过时,见一个连队已经上了坦克,但陈副团长又叫他们下去了。”团政委得知这一情况,既没有认真研究也没有联络,便认为陈副团长率领的部队被军指调去执行新的任务了。遂即将情况报师前指首长,此后,再未采取措施寻找他们(摘自《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例选编》,“轻信不确定报告,造成主力掉队”,XXX团司令部第62页)。

    19日9时20分,七团陈副团长的电台与师基指取得联络,立即向师基指报告:“已到安乐,与团前指失去联络,请示下步行动。”此时,部队的准确位置是在那丹东侧无名高地,与安乐相差十余公里。9时43分,师基指复电令基:“严密组织,向扣屯穿插。”13时20分,师基指又电令其进至扣旺以北1公里处,围歼敌三四六师部。陈副团长即刻带队出发,部队到达和马南侧,又错为到达安乐附近交叉路口,即召集干部部署攻打敌师部方案。

    这时,一营报告发现坦克,正在激烈战斗。七团陈副团长听到坦克战斗,立即指挥部队射击,激战30多分钟才发现是我军坦克,伤亡26人。陈副团长从坦克团那里得知,该地并非安乐,遂又带领部队向扣旺地区搜索前进。当部队进至扣旺东北侧无名高地时,又错判已到扣旺,即向师基指报告已到扣旺,正在组织部队寻找敌师部。晚上师又电告:“三师九团林团长率1个营乘汽车去安乐,派人联系。”但七团陈副团长并没有派人联系。直到2月20日12时,师基指到达扣旺时,才发现该陈副团长所带领的7个连队距离安乐还有8公里,即令其前出接敌。

    至此,七团轻装徒步穿插的第二梯队,即团主力在扣旺地区耽误了43个小时,未按时穿插到扣屯,未发挥任何作用。

    战后,从七团作战资料和几个战例看,该团徒步穿插梯队自接受增援二营的战斗任务开始,到师基指命令其攻打敌师部止,将近30个小时在10多公里的公路上,多次错判位置,始终没有找到师、团前指的位置——龙万地区。十余辆掉队的坦克都能找到,而他们却找不到,实属罕见。而师、团前指对七团主力失去指挥30多个小时,不闻不问,更令人费解。

    更为离谱的是,该团于19日23时5分向师基指报告:“据收听得知,今晚敌人使用空降坦克,降落地点可能在我部上空,同时听到有坦克声,方向是由南向北运动。”三师基指没有调查核实,也没有认真分析,便向军前指、军区前指和部参谋部发电报告,说:“据七团报告,敌人今晚在灵黄地区实施空降,规模兵力不详,他们发现有敌人坦克由南向北开动。”造成军师指挥员和部队大为紧张。战后,经认真核查,方知这是一起虚假情报。

    三师对下级报告的情况,既不核实,也不分析,照收照报。其实,七团报告的情况,前后是矛盾的。前面说:“据收听得知,今晚敌人使用空降坦克,降落地点可能在我部上空。”“可能”二字说明还没有空降,后面却说:“同时听到有坦克声,方向是由南向北运动。”显然自相矛盾。

    作为指挥员,如果当时冷静地分析一下,不难发现这一报告有假,但他们不仅没有发现,还信以为真,并将七团发来的电文愿意改得面目全非上报。将“收听得知”必为据“七团报告”,把“降落地点可能在我部上空”改为“敌人今晚在灵黄地区实施空降”。把“可能”变成了现实。七团报告“听到有坦克声”,三师向上报告却说成“发现敌坦克”(摘自《四十一军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战例选编》,“XXX师司令部听风是雨,错报敌人空降坦克”)。

    一份矛盾重重的虚假报告,经三师加工修改变得天衣无缝,实属罕见。战后,七团对徒步穿插部队出现的问题进行战评检讨时、还对问题遮遮掩掩,推卸责任。如:师团成立第二前指后,团司令部11个人,两个参谋跟首长走了,参谋长带2人负责担架队,陈副参谋长带作训股长和3个参谋在二营,还有1个参谋看押俘虏,结果未形成指挥中心。”“组织不严出现许多漏洞,在组建团第二前指时,团副参谋长没有部署开进工作就到前卫营调整部队,陈副团长回到指挥所没有组织研究开进工作,就急忙带部队出发。既不成立带路小组,也不进行图上研究,就叫保密员看地图带路,带着部队盲目走。多次判错位置贻误的战机,未穿插到扣屯。”“干部识图用图能力差,从通农东侧出发向安乐开进进,本来是沿那亭、魁剥、玛班路线开进,却误判是沿朗干、三龙、北干路线前进。到了班约,误判为那夺,到了那丹误判为那勘,到了和马,误判为安乐,到了扣兰,误判为扣旺。在近50个小时内一直没有判明其真实位置。在扣兰地区耽误了43个小时,造成团主力掉队。”“少数人政治责任心不强,战斗积极性不高,副参谋长遇到紧急情况,只顾自身隐蔽,不管组织指挥。副团长要股长参谋带路,5个股长都不愿带,只好叫保密员带路。在找不到团前指的情况下,机关若无其事。19日与友邻坦克分队发生误击后,也不派人询问情况。晚上师电告九团林团长去安乐,令其派人联系,也未执行命令。电台改频造成与前指中断联络,但半夜与军区值班电台联络通了,也没有报告和询问情况,多次错过机会都属积极性不高。”

    如此战评检讨,对问题遮遮掩掩,避重就轻,互相推诿,不负责任,何以在反思中提高作战组织指挥能力?


    
    @一幅水彩画 2019-03-29 22:31:18
    先顶再看,楼主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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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

    第七章 固守扣屯


    扣屯,是四十一军战役穿插必须夺占的要点。它位于高平至太原3号、B公路分岔路口处,东北距高平7公里,向南经纳隆至北件,向西经董赛至太原,是高平至太原的咽喉要道,敌人南逃北援必经之路。扣屯三面环山,中间坐落着二十几户人家。民房分散在山脚和公路两旁。村北面是水网稻田地,村东面有一条南北横贯的小河,河西岸均为竹木丛林。村子西面通往董赛至太原的公路旁,越军建造了1个团的后勤简易仓库,并派1个连看守。一师奉命攻占扣屯后,扼守交叉路口,断敌退路,阻敌增援。
    一、越级报告

    2月23日拂晓,三师七团和一师二团各派出部队从阵地上到山下班俊仓库搬取缴获的弹药给养。他们在与残敌战斗时炮火引燃了村里的房屋,顷刻间火光冲天。毛副军长看后大发脾气。

    “你看看,这个部队还像话吗!把老百姓的房子都给烧了,这不成了日本鬼子'三光’政策了吗!谁指挥干的要撤他的职,放火的人要捆起来。”他非常生气地说。

    “看样子是刚才双方激战时炮火引燃的,我下山去看看,把情况搞清楚再说。”一师周政委立刻下山到战斗一线调查。

    周政委走后,毛副军长指着山下向南的一条大路对我说:“我们现在的站立点到扣屯还有6公里,这条路是通往山区矿山的,从地图上看,到路的尽头只有8公里,没有什么作用。我们必须到扣屯三岔路口,才能把路卡死,形成对内对外正面防御。前晚到此看不清楚,现在必须组织部队向扣屯开进,争取下午进到扣屯,完成防御部署就很好了。”

    “昨天二团攻克班俊缴获了几个仓库,据说有很多粮食、弹药,这回解决大问题了。我想马上找三师程副师长过来,研究一下防御部署,现在有两个营的兵力,要三师七团二营守住扣屯左边经董赛去太原的公路,一师二团一营守住扣屯右边经纳隆去北件的公路,等两个师的领导同意后,就到两地看地形具体部署。”毛副军长高兴地讲了他的方案。

    “太好了!天不灭曹啊!一师一团带两个营到安乐支援三师,三师七团带1个加强营和侦察大队又来扣屯支持一师,互相对调,互相支持,实在奇特。”我既高兴又不解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局面,我们进至班庄后发现那里并没有敌人的八五二团,就该挥师扣屯。这样,一团不调去安乐,七团不调来扣屯,一师进至扣屯不是更好?”毛副军长分析说。

    “一师的任务太重了,除了完成自己的任务,还要支持三师和四十二军四师。因为对敌情估计不足,打起来手忙脚乱,上级把部队调来调去,拆东墙补西墙,东墙拆了,西墙却没有补上,搞得前线部队疲于奔命,东跑西颠,处处暴露遭敌伏击,致使我军伤亡惨重,这样的指挥,让人无法理解。”我不无感慨地说。

    “命令三团在董赛、841高地防御,与我们在扣屯防御是重叠的,只是卡住一条公路而又相距10多公里,既分散了兵力,又不便于指挥。这个部署是战前设想把敌人围困在高平,用两个军的主力将其歼灭时提出的,现在敌人已被打散,到山区游击作战,高平已是一座空城,现在要敌变我变,应该把三团调至扣屯,既能加强扣屯防御力量,阻击敌人从董赛和纳隆两个方向的增援,又能解决三团的粮食、弹药补给问题。现在三团已断粮5天了,接粮队遭敌伏击伤亡惨重,再不设法解决都要把人饿死了,还打什么仗啊!”一师郑师长焦虑得坐立不安。

    此时,已经是上午10点多钟,三师程副师长来到军前指与一师指挥所,研究向扣屯前出设防问题。我请示毛副军长带一些人到敌班俊仓库搬运粮食和弹药。他嘱咐说:“前面山上还有残敌,火力点尚未肃清,要小心啊!”

    我到一师政治部动员机关干部,带着1个警卫排和100多名民工去敌人仓库搬运粮食和弹药。刚下山就碰见师政委周开源,他说:“烧房子的不是我们,是三师七团的部队,烧的不是民房而是越军的简易营房,昨天二团在班俊缴获了3座仓库,有很多东西,部队正在搬运。我告诉他,我也带民工去搬运,你快回去交差吧,告诉毛副军长得了几个大仓库,粮食弹药充足,什么也不怕了,要他高兴高兴!

    我带着队伍直奔仓库,路上只见七团和二团的干部、战士及民工队伍,像蚂蚁搬家,密密麻麻,来来往往拥挤不堪。他们边走边吃,大米、白面、沙糖撒在公路上,随处可见。我看这种情景已经很难维持秩序了,心想只要不发生争夺就任其自便吧。我把带来的人员分为两路,一路由宣传科长带领去搬运弹药,我带一路去搬运粮食。我边走边仔细观察公路两旁没烧毁的越军营房。从表面看营房小得像个窝棚,房顶使用杂草盖成,墙壁用竹板编排,外面涂了泥巴,然后刷上白灰。营房不规则地散落在公路两旁的丘岭地带,每一处只有一两个班看守,1个连分散在七八公里的地段上执行生产和看守仓库的任务。

    我走近仓库,发现几具越军的尸体和逃窜时丢弃的装备物资。我要警卫排长放好警戒后,民工立即拥进仓库搬运东西。我则走进越军营房,想看个详细。这个小草棚有两米多高,里面排列着用竹板做成的高、低两种床铺,泥土味甚浓。墙边有一排用树干制作的粗糙枪架。没有像样的桌椅板凳,只有用树干、竹片做成的简易小桌,用来放碗筷牙具,其他再无任何东西。营房外面没有操场,到处堆放着杂乱的稻草,由此可见越南军队是多么穷困落后。这时,搬运粮食的人员从仓库里陆续出来了,我走近检查了一下,成袋的大米都印着“中国”字样,军服、棉被和行军床也都是中国援助的。

    “这么多粮食、弹药、武器装备都是我们中国无私援助的,抗美援越以来至今这么多年,都是中国保障供给,现在他们忘恩负义,反目成仇,我们一定要狠狠地教训这个‘小霸主’。”警卫排长满腔怒火,愤愤对战士们说。

    大家抬着大米、白面、罐头、沙糖等副食品及军需物资浩浩荡荡返回了一师指挥所。刚到指挥所,只见宣传科长陈维宗也带着民工运回大批子弹、手榴弹和82迫炮弹,经过验证完全适合部队使用。我马上到指挥所向毛副军长报告,说这几个仓库有几十万斤粮食,很多弹药足够我们用几天了。他非常高兴。

    “这里粮弹充足,可是三团粮尽弹绝,怎么办?”郑师长说。

    “再向军里请求报告,把情况说详细些,请求将三团调至扣屯。”毛副军长说。郑师长立即要作训科副科长满元刚起草电文,经他亲自修改后发往军指挥所。

    大家聚焦在指挥所焦急地等候回复。

    “三团在董赛防御已经不起作用,这从敌情变化看得很清楚,军指首长会批准三团向扣屯靠拢的。”

    “放心吧!这次肯定能批准。”

    “三团那里没有仗打,这里兵力不足再不同意那就麻烦了。”

    “不同意也该补给粮食,不能等着把人饿死呀!”一师领导纷纷议论。

    黄昏时分,军指复电:“不同意。”

    一师领导顿感意外。郑师长一夜未眠,反复思考军首长为什么不同意三团向师指靠拢。难道是电报没讲清楚吗?

    他回忆着经他亲自修改签发的电报内容,觉得已经很清楚了。是上报的建议不符合战役全局的部署吗?应该也不是。现在战役全局已经发生了变化,不能再按战前的方案打下去了。可究竟为什么军指不同意?不同意也该给下面解决缺粮缺弹、伤员治疗、后送等困难呀!难道“就地筹措”就能解决问题吗?战争打响后,越南实行“坚壁清野”,根本“筹措”不到什么东西,尤其是伤员救治非常困难。他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为几千人担忧,如果再延误几天不给三团补给给养、弹药,即使遇到敌人也无法打仗,其后果不敢想象。有智有勇的将军没有一个是只会执行命令的,他认定军指首长不同意的决定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于是,天不亮就叫作训科副科长满元刚将发往军指的电报发往广州军区前指,越级报告反映意见。

    军区前指接电后,立即复电:“同意三团向师靠拢,全师集中扣屯组织防御。”我对郑师长这种做法,十分钦佩。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毛副军长赞扬说:“老郑!你干得好啊!三团来了有粮有弹,脱离了困难,扣屯又增加了1个团的兵力,对固守扣屯更有把握。”

    部队进至扣屯后,迅速按防御部署布设兵力,抢修工事,准备抗击敌之援兵。这里,一师指挥所的两瓦电台突然听到敌人用我军的密码呼叫:“你们是塔山英雄团吗?我们要去看看你们。”“我知道你们是一师,都要饿死了,快投降吧……”报务员把记录马上送给师首长看,我们都十分震惊。

    “敌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频率和密语?”

    “难道联络信号和密语本被敌人搞去了?还是电台人员出了问题?”大家做着各种猜测,十分不安。最后查实,一团后勤梯队在宗梅吊桥被敌伏击时,2瓦电台丢失,报务员下落不明。

    一天晚上,军指突然来电查问毛副军长带的医生和警卫员叫什么名字?我们立即紧张起来。

    “这绝不是军指发来的电报,问名字干什么?谁都知道跟随毛副军长的医生和警卫员的姓名,为什么要问?一定是敌人在捣鬼!”

    “如果大功率的电台密码真让敌人搞去了,那就糟了,还怎么联络指挥?”

    “不能回电,等等看还有什么新的情况。”

    军、师领导都在担心这个重大问题。从这时开始,军和军区前指再未来电。第三天,一师试探着两次向军指发电报告情况,仍未回复。大家认为一定是大功率电台出事了,因此心甚不安,却又束手无策。第六天,三师侦察连副连长刘显祖奉军指首长之命带1个侦察排,到扣屯侦察,看看一师还在不在扣屯。他到扣屯后,先潜伏在山头上观察了一夜,因夜晚能见度低,天亮了又继续观察了半天,确认扣屯是自己的部队后才带着侦察排下山联系。他被岗哨带到一师指挥所附近,我去看望了他。

    “老政委你怎么在这里?”他惊讶地问我。

    “你到这里干什么?”我也惊奇地问他。我们很熟悉,他是三师侦察连老副连长了,训练尖子,能手,见面自然是又惊又喜,他急忙告诉我他来这里的任务。

    “军指首长得知一师后勤指挥所电台密码丢失(实际是烧了)后,你们后边向军指报告遭敌伏击的电报中,有伤亡“惨重”二字,便认为这个电报是敌人发来的,我们向来报告战斗伤亡,从未用过“惨”字,怀疑你们出了大问题。”

    “军首长怀疑出了什么大问题?”

    “他们说你们可能不存在了。”

    “有那么严重吗?”

    “一个师没有了还不严重?军指急忙报告军区,五六天都不敢给你们发报联络!才派我带1个排来侦察,真是天大的误会!”。我听后立即带他到指挥所向毛副军长汇报,毛副军长和一师领导听后都大感惊讶。

    “后勤电台烧掉密码的事早有报告了呀!是实实在在地烧了,怎么还这样?”

    “一个'惨’字竟能判断是敌人的电报,如此恐敌惊慌,实在罕见。”一师领导议论纷纷。

    回国后,一次机会,我在一师见到了广州军区原机要局长,问及此事,他说:“当时闹呼得很紧张呀!向政委(原广州军区向仲华政委)在作战室一夜未睡,焦虑得坐立不安,反复考虑是否更换参战部队的密码,当时我在场。我说我不信1个师几天就被敌人吃掉了,高平前线的敌人没有这个力量,太原出来增援的部队进到纳隆就停了,怎么会把师部搞掉劫走密码呢?最后向政委下决心,才没有更换密码。”

    28天的战争,四十一军从军到师、团、营、连,都有误判、误报重大敌情的情况发生,对战役、战斗进展影响极大,教训极为深刻。

    扣屯的防御虽已部署,但因为是两个建制的部队,调动使用起来“很不方便。毛副军长便对郑师长说:“如果把一团调回扣屯归一师指挥,把七团调去安乐归三师指挥会更好嘛!是不是再建议一下?”

    “老是越级请示好吗?”郑师长说。

    “作战可以穿插,部队的建制不能穿插呀!按当前的敌情,不必要这样调动部队!我们从实战要求出发,建议两个团按建制归属指挥,有什么顾虑的!”周开源政委插话说。

    郑师长又要满元刚起草电文发往军区前指,军区立即复电同意,并指示四十一军军指立即执行。

    2月27日,一师一团从安乐进至扣屯归建,七团从扣屯进至安乐归建。扣屯有3个步兵团(实有兵力仅两个团)、7个炮兵营,像铜墙铁壁般坚守着岔路口。

    指挥员的决心和部署,需要有很多精明能干的部属去具体实施。

    毛副军长深知培养提高干部谋略能力的重要性,这不仅是长远建军的需要,也是当前完成作战任务的需要。他与一师郑师长带领干部勘察地形,布置兵力,交待任务,研究打法。他们跑遍了全师连以上单位的阵地,连一些重点排的阵地也都亲自到现地检查。他们从工事的构筑、兵力布设、火器配备和遇到各种情况的打法预案,都详细地给予帮助,出谋划策,进行传帮带。

    毛副军长白天在山岳丛林看阵地,晚上召集干部总结作战经验,研究战法,克敌制胜。他分析了敌人的许多特点和弱点。如:靠有利地形阻击;选险要地段伏击;能打则打,打不赢就跑;白天潜伏,夜间偷袭;适时化整为零又能迅速收拢为整;不敢近战拼刺刀,全靠自动火器;善于游击袭扰,不会运动作战。根据这些特点,他总结了破敌战法:白天行动夜间驻扎;走起来交替掩护,严密搜索,集火射击;住下来环形防御,卡路堵沟放哨设伏;防御时白天控制要点,巩固防御体系,夜间收缩潜伏,严密防范;对敌积极侦察,主动出击,先围后打,夜间包围白天歼灭。这些经验对指导当时的作战,起到了重要作用。

    一般的军事科学规律不能代替一切,世界上没有一条作战原则是永恒不变的。无论多么成功的战术原则,都只能是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时间变了,武器装备技术改进了、发展了,作战地区和对象不同了,还墨守成规,是打不好仗的。战争中不会总有有利地形可以利用,也不能用一种固定的办法去对付不同的敌人,必须具体分析敌情、地形,根据不同的敌情和地形采用不同的战法,才能掌握战争的主动权,克敌制胜。


    二、阵地生活

    一师集结扣屯坚守防御的部署已基本就绪,各部队都在紧张地抢修工事。按野战防御阵地工事构筑要求,每个营、连的防御阵地要挖散兵坑、猫儿洞、地堡和交通壕。人均出土量多达20立方米,由于轻装穿插,每个人除随身携带的砍刀、小镐、铁锹外,再无任何工具。不少战士在穿插战斗中随身带的工具大都丢失,现在要构筑工事没有工具成了最大的难题。无奈之下,只好派分队下山到村庄搜借。凡能挖土刨沟的工具都搬上了阵地。各个阵地“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用炒菜的锅铲、切菜的菜刀、劈柴的砍刀、斧头;有的用锄头、铁条、木板、树棍,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整个阵地热火朝天,干部战士以时不我待的心情、昼夜不停地抢修工事。战士们的手磨起泡、脱了皮,疼痛难忍,但没有人叫苦叫累。为防止敌特工钻进阵地潜伏袭扰,一线连队把阵地前沿50米之内的树木、荆棘、杂草全部清掉。然后用木柴、木桩设置障碍,把缴获的大量地雷埋在阵地前沿死角地带以及连与连的结合部。

    但是,要在阵地上长期坚持,防雨防寒又成了大问题。个人携带的雨衣、雨布已大都丢失,干部战士只穿一身单衣,深夜寒风袭来,个个冷得发抖,夜晚无法入睡。有一天晚上,一场中雨过后,阵地上挖出的泥土变成了稀泥,全师上下个个淋得像个落汤鸡,全身泥浆,变成了泥人。

    更为难熬的是400多名伤员,没有避雨之处,他们被安置在师指旁边的一条山沟里。原来伤口已化脓、溃烂,甚至生蛆肢体变黑,再被雨水一淋,高烧抽筋,苦不堪言。对此,师、团领导十分着急,毛副军长多次指示,割草铺地搭棚,防雨防寒,不能再让这些战友们遭罪了。正在这时,一师侦察连抓获1名俘虏,他说这一带有山洞储藏着大批物资、汽油,但不知具体地址。一师师长、政委马上组织机关及全师侦察分队,带着20多个搜索小组在扣屯一带的深山密林、山涧峡谷寻找山洞仓库。终于在第四天发现距师指挥所7公里处有个山洞,储藏着数万桶汽油。还在山沟里发现了高平省百货公司的仓库。我听后,立即带1个警卫排和机关人员赶到现场。

    这里地处偏僻,但较平坦,只见3座大仓库都是用苇席临时搭建,里面存放的物资堆积如山,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一捆捆的布料、毛料、涤纶织品,数量之多无法计算。我立即派人报告毛副军长、一师领导,通知各团速来搬运布料搭棚防雨,铺地盖身防寒。要民工给伤员搬够,并准许每人任选三五十米布料带回去取暖用。

    通知下达后,搬运布匹的部队从各个阵地向仓库拥来,要多少搬多少,随便搬运,来来往往,一直搬了4天。全师所有人员都用布料搭起了防雨小棚,制做了草垫,解决了防雨防寒问题。仓库里的沙糖、炼乳、姜酒、电池、纸张及文具等,能吃能用的大部分也都搬走了。第5天我去检查,发现还有许多布料、沙糖、文具没有搬完。这此东西已经不需要了,又无法运回国内,经请示毛副军长,放火烧掉。越军存放在山洞里的汽油,经请示广州军区吴忠副司令,也全烧毁。

    干部战士昼夜突击,抢修工事,搭棚防雨防寒,个个喜笑颜开,情绪高涨,摩拳擦掌,等待抗击敌之援兵。敌号称A师的三一二师,全部美式、苏式武器装备,进至纳隆增援。不断派出特工、侦察分队昼夜对我军偷袭、骚扰,阵地上枪声不断。一天夜里,两名特工钻到一师三团六连阵地潜伏起来,天亮时,卫生员和通信员到排里看病号被他们打伤。一师二团报告,四连二排晚上被敌特工偷袭,夺走轻机枪1挺,排长立即组织反击追捕,击毙两名特工,夺回轻机枪。类似情况各部队都有发生。毛副军长和师领导认真地分析了敌情:

    “敌三一二师进至纳隆还不了解我军情况,不敢轻举妄动,派出大量特工侦察、偷袭,既侦察我军情况,又骚扰疲惫我军,是一举两得的事。”毛副军长分析说。

    “我们必须两手作战,既要抗敌援兵打一场防御战,也要对付敌特工打一场清剿战,才能固守扣屯。”一师政委周开源说。

    “对,我们必须在这两个方面都做好充分准备,才能克敌制胜。”毛副军长肯定地说。

    “敌特工为什么能钻到我们阵地里来?出出进进那么方便,我们的阵地肯定有空隙,有的连、排没有到位。”郑师长警惕地说。

    “你分析得很对,肯定有的连、排没有到位,有了空隙敌人才能钻进来,你派人把阵地结合部再仔细检查一下,我们先研究一下两手作战问题。”毛副军长对郑师长说。

    后经检查,果然发现二团与三团之间的防御存在间隙,结合部有1公里地段没人防守,被敌特工钻了空子。一师随即调整部署,予以完善,并下令各团把清剿敌特工对我阵地偷袭的战斗看成是阻援任务的一部分,组织力量粉碎敌人的渗透袭扰活动,稳定防御体系。

    此后,在扣屯防御的20天里,一师共组织了30个连队,485个排次,按地区划分任务,分片包干,每天派出建制分队在阵地内和阵地外3至5公里地带反复清剿残敌。对利于敌人隐蔽的地方砍树、堵洞、放火烧掉,对敌必经的沟洞埋地雷设路障,晚间在阵地前沿派兵设伏,堵沟、卡口,使敌特工在我阵地前无藏身之地。

    阵地生活十分艰苦,从出国穿插战斗,到扣屯坚守防御,直至撤军回国的28个日日夜夜,一线作战部队从未进过房子,天为帐,地为床,整天整夜合衣而卧。没有换洗衣服,没有洗脸洗澡,没有脱鞋睡觉。白天行军打仗,或挖土抢修加固工事,或被派出钻林踏沟搜剿残敌,出生人死。晚上抱枪而卧,或在田间路边沟渠里、或在自挖自建的战壕棚洞(猫儿洞)里,穿着单衣,与寒冷、与生命极限搏斗。寂寞、恐惧、虫咬、寒冷、饥饿、疾病折磨无所不在。

    越北山区,山高林密,昼夜温差20多度,干部战土白天一身湿,晚上靠体温把衣服烘干,几乎天天如此。条件虽如此艰苦,但都充满乐观。我几次到一线阵地,问他们很苦吧!回答是只要祖国人民信任,我们再苦也心甘情愿。再问他们有什么要求,一位战士沉思片刻说:“只要祖国人民知道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阵地上吃水最难,有的连队山下有水还好,无水者则要到很远的地方取水,取来的只供做饭使用,洗涮饭盒都很困难。一师指挥所及直属分队,分散隐蔽在临山的3条大沟里,包括400多名伤员、800多名民工在内,近2000人吃一条小沟里的“泉”水。水沟宽不足1米,水深只有3公分,流量很小,1小时积不到2担水。一师警卫连把“泉”挖深扩大,堵塞漏洞不让半点水流掉,也无法解决师部人员吃水紧张的问题,到“泉”边昼夜排着长队取水的人经常为争水吵架。后来,师指派岗哨看护调解也无济于事,只好规定此水仅供伤员和师部做饭食用,其他单位不准到此取水。

    食用水源问题一直未能解决,直到撤军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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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3 13:30:42  更:2021-07-13 14:0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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