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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天地]职场纪实 ---《摄影圈》

作者:梦里胡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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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海西市图片社经理郭沫愚刚要走出办公室,和海西接壤的青云县图片社胡经理打来电话:“郭总,你好,多日不见,什么时间来喝杯?”
    “哎呀,胡总,想喝来我这儿吧。听口气,有什么好事吗?”
    “倒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听口音是你们海西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过来冲洗了一百多张那种照片,感觉很蹊跷。”
    郭沫愚说,“干咱们这行的,已经见怪不怪了,我这儿也经常有呢!”
    “也是,但也不是,这个人一看就是摄影圈的,临走的时候,亲自看着把电脑里的包括回收站的数据全让删掉了。”胡经理又跟了一句:“是十八九岁女孩子的照片。”
    “是个什么样的人?”
    “个子不矮,穿着白T恤上面写着‘海西风光’。左眼角有个黑痣。”
    “我知道了,是他?秋水镇的。不是和那个女孩已经分手了吗?什么时间照的?”
    “看背景是苹果园,苹果树已开花,也就是前些日子吧?”
    “这个家伙,还是藕断丝连的。咱不去操这个心了,等你有这方面的拍摄任务,别忘了带着我,呵呵。”
    郭沫愚扣下电话,已近下班时间,海西市区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解放路更是车水马龙。
    郭沫愚打开店门,虔诚地陪送一位老顾客。路对面从拥挤的车流中走来一位穿着白裙留着短发,脸庞白皙干练的女孩,朝着郭沫愚喊道:“郭总好!”不等回话,就溜进店里。
    女孩是马路对过巴黎婚纱的化妆师姜楠,取了一包冲印的照片,转身走出门外,又朝送客回来的郭沫愚低声喊道:“大师兄”刚说完三个字,就忍不住拿手捂嘴,强忍着笑,接着说:“赵总给你打电话老是占线,让我告诉您,六点去他办公室,别忘了呀。”没等回话,就一溜烟地跑回去了。
    郭沫愚,已近不惑,长发,身材中等偏瘦,上身穿着摄影马夹,举手投足,一身的文艺气质。
    本是大叔辈上的郭总,怎么被毛丫头姜楠叫做大师兄呢?原来,多年以前,郭沫愚曾经在北京听过化妆大师毛戈平的讲座,巧的是,两年前,姜楠在毛戈平化妆学校学习了半年,也算是师出同门,这郭沫愚就戏称她为小师妹。所以没外人的时候,两人常常开句玩笑取乐。

    春风习习,四月已末,六点的太阳正在下落,高高的楼层上面披上了金色的余晖。
    郭沫愚推开了巴黎婚纱老总赵天桥办公室的门,“赵老兄,有什么好事呐?”
    “你忙完了吗?”赵天桥一边说着,一边摁着计算机。
    “嗨,不忙完我能过得来吗?”郭沫愚回应着。
    赵天桥,比郭沫愚大两岁,头发稀稀的,眼睛大大的,一袭白衣白裤,满面笑容望着郭沫愚,抬手示意对方坐下。
    这赵天桥,是鲁西北聊城人,入伍在海西当兵。新兵下放连队,被分配放电影兼摄影员。由于经常走出营房给老百姓放电影,结识了开书店的孙飞燕,复员后就在海西安了家。
    “好好,我今天忙坏了,六套婚纱刚拍完,中午没吃上饭。巧的很,刚才老战友送来了两斤熟驴肉,哈哈,还冒着热气呢,你看看这里还有一瓶五粮。”说着,用手指了指桌边的酒瓶。
    郭沫愚一笑,接着打了一个响指“咱不出去了,就在你办公室怎么样?”
    “也行,再问问老严?不知有时间不?”
    “你抓紧整理桌子,我给打电话”说着,郭沫愚掏出电话“严老兄,忙完了吧?那好,抓紧来赵兄办公室。哎-哎-你顺道在你旁边小店买两包五香花生哈,嗯嗯,快来就知道了。”

    严加一,四十有四,平头,略胖,青春婚纱影楼老总。他们三家同在市中心最繁华的解放路上,店面成三足鼎立。海西图片社和青春婚纱同在路南,中间只隔着一家蛋糕店,而巴黎婚纱在路北,和青春婚纱隔马路相对。
    赵天桥把肉切入盘中,郭沫愚把酒刚倒满三杯,严加一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过了马路,来到一楼在化妆镜前又照了照脸,就上了三楼,人还没进屋,就听到了他的嗓门:“哎呀呀,酒香都跑到了一楼了,啧啧,绝对是五粮!”进屋一看“哈哈,我的嗅觉还行吧?沫愚,你不说明白,我再多带俩菜。”
    赵天桥接过话“二斤驴肉还不够咱仨吃的?实打实的,开始吧。”
    酒香肉也香,弥漫在不大的空间里,三个人也没有繁文缛节,随意开吃开喝。
    三人中,严加一是老大哥,山师毕业被分配在海西二中教物理,痴迷摄影,但为了生二胎,毅然放弃了工作。第二年开了一家青春照相馆。
    严加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问赵天桥:“今天客量怎么样?”
    赵天桥也把手里的半杯喝上,说“还可以,六套,营业款接近两万吧!”
    “我比你少一套喽。”严加一说。
    “两位老兄够厉害!”郭沫愚说着,两手同时伸出两个大拇指。“是不是我也要再开一家婚纱店呢?”
    “不可,不可”严加一忙说:“郭老弟,你现在做的这块,在咱市无人可比,业务正在上升,压力小,你说每年利润四五十万,其实我们也差不多,不信我给你算笔账。”
    三人同时碰了一下杯,严加一接着说:“我去年接近做了700套婚纱,营业额约计200万吧,支出房租水电15万,两个摄影师30万,两个化妆师22万,另五个员工25万,还有两辆车的燃油加维修5万。再说这200万营业额的成本,当然只有咱们内部人知道,百分之二十五,又是50万吧?天桥你拿计算机加一下,对吧147万,我辛辛苦苦一年也就50万呀。”
    赵天桥放下计算机,说:“严老兄算的差不多,我去年比你多50套,纯收入也不到60万。我民政局的有一个战友,在婚姻登记处询问了一个数据,我们全市去年登记结婚的有8200对。我掌握的情况是,在市内拍婚纱照的三千余对,我们两家就占有半壁江山。在乡镇拍摄的有两千对,去外地拍摄的一千多对,另有一两千对不打算拍的。所以潜力已到了极限。”
    郭沫愚思考了一下:“不拍婚纱的原因,可能是有好多二婚或者复婚的”。
    “有这方面的原因”赵天桥接着说“先喝酒,这是最后一杯了,咱喝了,再开瓶吧?”
    严加一说:“不喝了,明天五一,有八套婚纱,要回店里做准备。”
    赵天桥说:“我明天也不少,有两套高套系去海边出外景,我要亲自出马。”
    “对对,明天有个影展,我也要早去布展,都不要喝了。”郭沫愚也附和着。
    严加一:“这样吧,明天晚上去我的办公室喝,顺便研究一个业务问题。”
    郭沫愚和赵天桥几乎同时问:“什么业务?”
    “先保密吧,酒桌上谈。”严加一卖起关子来。
    “不说不去”两人又异口同声。
    严加一一本正经的说:“轻写真,下一个流行趋势。”
    赵天桥:“有道理。”
    郭沫愚:“有道理。”
    “明晚不见不散!”严加一又嘱咐了一句。
    日落古城------


    
    慢慢讲述一个摄影圈里的故事,您如果喜欢摄影,这里面就能找到您的影子
    我的名字叫东鲁郁子,梦里胡杨是以前在天涯注册时的名字,改不了啦!就这样吧!
    二
    第二天,早上八点,郭沫愚开车去图片社的路上,电话响了,一看是店里电脑员小杨打来的,忙问:“小杨,有事吗?”
    “哦,郭老师,张 在店里等您。”
    “告诉他,我马上到!”
    不一会郭沫愚到店,停了车,直奔办公室,海西市摄影家协会 张春秋已坐在办公室等候,“让 等候,太不好意思啦。”
    “不急,不急。”说着,张 掏出烟来,“沫愚呀,你也不抽烟,在你办公室抽烟,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您尽管抽。”
    张 点上烟,深深地吸着,也不言语。张 在市博物馆当馆长,再有两年就到龄了,号称海西活化石,拍遍了海西的山山水水、民俗民风及文物古迹,特别是保存了改革开放以来的好多精彩镜头,成为珍贵的历史资料。目前是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新华社签约摄影师。海西摄协秘书长是市委宣传部人事科长王亭,半年前高升去了省城,目前由于没合适人选,秘书长一直由张 兼任着。
    张 慢慢抬起头来,悠悠地说:“我们投票选出的一等奖被市里领导否了,把三等的那幅《望海云雾》调成一等了,太他妈的武断了。”把个郭沫愚听得云里雾里。
    经过半年酝酿,市旅游局牵头,搞了一个全市旅游摄影大奖赛,赞助单位是望海地产开发公司,出资十万,一等奖设为一万元,承办单位市摄影家协会。通知发出来,摄影家们和摄影爱好者们踊跃投稿,五个月,收到投稿作品三千多幅,包括周边市县也有很多摄影家投稿。
    最后确定了七人担任评委:摄影家协会有 张春秋和副 郭沫愚,宣传部和文联各一人,旅游局两人,赞助单位负责人一同参加。经过五轮评选,其中一幅《春到海西》,七票全部通过获一等奖。
    张 抽完了烟,并简单介绍了一下缘由。
    郭沫愚,摇了摇头,说:“《春到海西》这幅作品,就是参加国展也不在下,你看看日出的那个耶稣光,和远处的桃园浑然天成,就像仙境一般。特别耕牛和人的耕作剪影,还有那个小牛犊在老牛前头对头的调皮嬉戏,跃然画中,是一幅多么难得的作品!他们不懂艺术,但丢人的却是我们!”
    “是呀,不明事理的局外人,会说我们的,说我们评选的什么照片,孬好不分!”张春秋很无奈地说。
    “我分析有三个原因:一是这个作者不是我们海西人,是不是粪水不流外人田的味道?二是出资方是想暗中宣传自己,你看那幅三等奖的《望海云雾》除了望海山外,还有山下的那栋栋别墅,不就是他们开发的吗?三是另有内幕,评委吃请了?张 ,你被请了吗?哈哈。”郭沫愚戏谑着。
    “八点安排去布展的,是不是应该好去了?”郭沫愚接着又转了话题。
    “不急,先让他们捣鼓去吧。”张春秋又点上了一支烟。

    海西市南城门外,有一条秋水河,河水发源市东北方向的望海山(亦称佛山),从东城外拐了个弯进入南城外西去。
    跨过秋水大桥,建了一个大型时代广场,但多数人习惯叫城南广场。从广场北望,城墙蜿蜒东西,城门高达气派,上书四个隶体大字“山东海西”,小学生都念做“西海东山”落款是:民国九年文池。一般人都认为是写的山东省海西市,查海西旧志得知:原于城西有座浮来山,东面靠海的缘故。
    海西古城三面环山一面靠河,古城墙建于唐初,毁于金,清重建,民国初年修葺,并有省参议员文池先生四门题书,上世纪六十年代被毁,改革开放后,只是单独修复了南城墙和城门。
    恰逢五一假日,广场上人头躜动,参加影展的照片已装上展架,一百二十幅制作精美的大照片,每一幅都单独放在独立的展架上,整齐的排成了四排。背着照相机的男男女女,正在互相拍照。
     台上,铺着红地毯,横幅上写着:“望海”杯旅游摄影大奖赛开展。参加开展仪式的人们已经等候在台下。
    这时候分管旅游的王副市长,人大副主任宋清风,政协副 袁立,宣传部副部长徐红梅,文联 张西岳,电视台台长刘顺等领导在旅游局长严耀和望海开发公司董事长聂大富的陪同下朝 台走去。
    张春秋带着郭沫愚刚到广场,没来得及停好车位,就把车交给了郭沫愚,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领导的队伍,一起上了 台。
    九个人刚刚站成一排,下面的照相机就啪啪的响起来,领导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很享受的表情。
    严耀主持,并宣布颁奖开始。
    先从优秀奖开始,共20名,每人奖金500元;
    第二批上台领奖的是五名三等奖,每人奖金2000元;但是上台领奖的只有四个,工作人员急忙安排一人上台代领。这个缺席人的证书和奖金临时交给了郭沫愚代管。这批影展的照片是由海西图片社制作的,在标注作者的时候,郭沫愚就发现作者投稿信息就没留真名和电话,只留下了“望穿秋水”,一看就是网名。所以,郭沫愚估计是外地作者,就在作品名下,标注了这个名字。从而被严局长和聂总给私自从一等奖调到了三等奖。
    第三批上台领奖的是两名二等奖,每人奖金5000元;
    最后上台领奖的一名一等奖,奖金10000元,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把郭沫愚惊呆了,竟然是他?这不是凌老师的徒弟吗,原来使用了一个叫“鸿运”的网名,照样没留下地址和电话。王副市长亲自给他颁奖,并合影留念,顿时鼓掌声和快门声响成一片。
    这个李长虹,外号“李长虫”,由于嘴大,自己的一个拳头就能放进口中,外人也称李大嘴。
    最早在商业银行上班,因为经济账目问题除名了,现在成了自由人,给各个银行推销信用卡。喜欢摄影,加入了市摄影家协会,他有个癖好,喜欢借别人的相机,再拿到外面炫耀。凡是看到别人新添置的器材,总是死皮赖脸的玩弄一番。
    李大嘴的身上总是揣着多种证件,有市摄影家协会会员证,中国民俗摄影协会会员证,中国风光摄影协会会员证,中国旅游摄影协会会员证,中国城市晚报记者证,反正真真假假一大堆。有一次摄影家协会组织去黄山采风,按规定凭省级摄影家协会会员证能免费进入景点,当时他也掏出了一个省会员证,结果被验出是假证,罚了一千元的款。这次参加影展,还获的了奖励,莫非真的长进了?
    颁完奖后,领导们在认真地观看影展作品,市电视台的摄像机正一丝不苟地拍着观看图片的新闻。
    张春秋轻轻拽了一下郭沫愚的胳臂,两人会意,悄悄离开了广场。

    海西城外秋水河---

    
    三
    张春秋等郭沫愚上了车,问道:“去看你师傅吧?”
    “凌沧洲,凌老师吗?”
    “今天假期,应该在家。”张春秋一边说一边把车拐进了沿着秋水河的秋水路东行。
    郭沫愚的脑海里,只要一显现凌老师,大脑就会出现河北沧州地名,虽然也知道他和沧州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就像好多人总是揣摩我的名字一样,一直问我是哪位高人给起的名?有什么含义?其实我始终没好意思说,那是上初中的时候,学了两个成语,叫“相濡以沫”和“大智若愚”,我喜欢的不得了,于是把我的“郭长生”改成了“郭沫愚”,就这么简单。
    由自己想到了老师的名字,怕有什么奥秘,也是三缄其口,不便问老师。春节,省城里的书法家张旭来访,老家也是海西的,在沧洲园做客,当时郭沫愚作陪。席间,凌老师邀请书法家给写幅字。于是铺纸研墨,提笔问凌老师写什么,凌老师略一沉思:“请写首李白的《江上吟》吧。”
    于是书法家挥笔泼墨写下了: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回家郭沫愚仔细研究了李白的这首诗,从而明白了老师的名字含义,并且对老师的豁达胸怀而产生了更多的崇拜。
    “高山流水”音乐响起,张春秋的电话。他把电话摁到免提上,只听传来旅游局长严耀的声音:“你们两位 怎么跑了呢,我们在望海山庄,聂总今天中午要宴请大家,领导都来了,赶快过来。”张春秋给郭沫愚使了一个眼神,忙说:“局长,请转告各位领导吧,我们正在赶往省城,参加摄影活动。”
    “好吧,好吧,也够你们忙的。”
    两个人会心地笑了起来。
    海西古城---

    
    海西古城东北方向的望海山南麓,秋水河横卧在山下,靠河南岸有一片低谷,有上千亩的土壤泛红,地下挖掘的黏土,能烧制陶器,很早以前这里就有烧窑的遗址。上世纪八十年代,这里被人重建新窑,不知是技术问题还是土质问题,烧制的土陶市场不认可,最后人去窑空。野草遍地,闲置了多年。
    十年前,凌沧洲把公司变卖转让后,花五十万买下来这片荒地,打造起摄影基地来。
    从柏油马路左拐进入一条不宽的水泥路,北行不远,绕过两颗古柳树,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型门口,门口的左边是用土夯实的既象城垛口有象烽火台的做旧古迹,右边是用木头做的瞭望塔,朝里数米,有一个大型影壁,上书:沧洲园。
    绕过影壁,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弯曲延伸,左边是百花园,右边是仿古民居,大部分是以前几代烧窑人的住房改造的。石头房的后面是古窑和烧制的大小作坊。古窑往北有一弯碧水小湖,湖岸有一大一小两座土山,这是凌沧洲挖湖堆山人工做成的,两山之间用天然石块垒成的一座石拱桥,桥下挖出一条小河从湖边连接秋水河。在山湖对过,有一高大的人工大棚,里面百鸟争鸣,这就是摄影人最喜欢的地方,叫拍鸟园,门票一百,还要预约。沿着拍鸟园和山湖之间的石板路走到尽头,就是秋水河,岸边建有古渡口,拴着两条仿古船。
    去年,北京来了一个摄制组,拍抗日剧,有一组剧情是窑厂伏击战,制片人看中了这里,和凌沧洲商谈看看要给多少使用费。凌沧洲感觉这是一个宣传的好机会,还要什么钱!胳膊一挥:一分钱不要,全免了!剧组也很感动,又加了几场戏,并把村居外墙全贴了山石片,房顶全用草苫起来,又做了古渡口,拍了一个月,临走赠送了不少道具。
    凌沧洲借题发挥,门口又竖起一块影视基地的牌子来。
    沧洲园外---

    

    张春秋和郭沫愚把车停在门外的停车场,来到古房子的最里面,推开房门,见凌沧洲正在电脑上修照片。
    张春秋开门见山“老凌,看停车场上的车不少。”
    “二位,开展仪式搞完了?”凌沧洲放下鼠标,起身一边倒水一边说。
    “老凌啊,这次又曝冷门了,你猜猜这回谁能获大奖。”张春秋说完,把嘴紧紧地抿起来。
    “沫愚,你给老张端水。”接着又说:“评奖之前,我在沫愚那边看了一下所有照片,感觉我认识的人里头,没有多出彩的片子,其中 团的作品只能参展又不准参评。”
    “我说出来,吓你一跳,你原来的徒弟,李大嘴获了一等奖!”
    “是吗?”凌沧洲用眼睛看了看郭沫愚。
    “凌老师,是的,他领完奖我们才走,也没兴趣在那边吃饭。”郭沫愚证实道。
    “这个李大嘴”凌沧洲嘟嘟了一声,接着拨通了电话,还没等说话,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凌老师好!凌老师好!”
    “听说你获了个一等奖?这回进步很快呀!”
    “凌老师,正要向您汇报呢,这不您电话就打来了。”
    “老实的告诉我,送了多少礼?”
    “没送,也不是没......”
    “也不什么!你实话告诉我!”
    “凌老师,我说实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是这样,聂总非让我在他那买套房子,说可以给我弄个三等奖。我说给我弄个一等奖不行?聂总说,确定要房子的话我就帮你活动活动。就在前些时候吧,我买了几斤樱桃还有其他一点东西,聂总和我去找了一下严局。全告诉您了,回头请吃饭,可别让协会的人知道啦!”
    “明白了吧?”凌沧洲挂了电话,无可奈何的看着两个人:“到此为止吧,咱们还得都在城里混。”
    “老凌,你说到此为止了,也就到此为止了。”张春秋说完,三个人都不自然的笑了一番。
    凌沧洲看了一下手机:“都12点了, 午食堂做的豆腐脑,一起吃吧。”
    两人点了点头,三人出门,朝最后排的食堂走去。
    凌沧洲一边走,一边在想:这个李大嘴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三年前,李大嘴突然过来要拍鸟,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台崭新的佳能专业相机还带着长头,神气地拿给凌沧洲看。
    凌沧洲仔细地看了看相机周身,并看了看机身底下的序号,心头猛然一震,问李大嘴:“你是从哪借的?”
    李大嘴傲气十足地告诉凌沧洲:“我去五棵松了,把那台旧尼康处理了,顺手买了这台新的,没要发票,还省了四百多元钱呢!”
    凌沧洲心中疑惑起来,几天前,北城派出所的人来找他,说规划局报案丢失了一台相机,让他帮助留意带相机来拍鸟的人。想到这里,凌沧洲脸上冷冷地,锁着眉用两眼直直地盯着他,看得李大嘴心里发毛,“说实话吧,我会帮你的,如果撒谎,谁也帮不了你!”
    沉默片刻,李大嘴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我见规划局新进了一台相机,非常眼馋,有天晚上我们这个片区停了电,我想摄像头是不是也停摆了。我就喝了一杯壮起胆量,从我家的阳台翻到了相邻的规划局办公楼,我知道相机在宣传科,于是我悄悄来到宣传科的门前,我知道相机放在摄影包里,包放在文件柜上面。在门口发现门上面的窗扇插销没关,被我轻轻拨开了,怕留下痕迹,找了一张报纸铺在上面,爬了进去,于是我就得手了。公安始终没破案,没有破门盗窃的痕迹,还怀疑监守自盗呢。
    凌沧洲用手指狠狠戳了一下李大嘴的额头:“你不作不死!”没想到还真是你李大嘴做的案。“你不怕毁了前程?你不怕被拘?”
    “凌老师,我糊涂了,这,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到此为止呢?”李大嘴还是抱着侥幸心理。
    “绝对不行”凌沧洲很果断“你既然告诉了我,我就是知情者,你如果有一天暴露了,我就是知情不报而包庇的同案犯,和你一样的结局,还怎么在海西做人?”
    凌沧洲想了一天一夜,也没举报他,两人订了一个方案:让李大嘴跑到外地的一个快递点,化了妆,把相机投递给了规划局。规划局的照相机失而复得,此案也就不了了之了。
    两个人有了这层关系,李大嘴的把柄被凌沧洲握着,所以一些事情也不隐瞒凌沧洲了。
    凌沧洲也心中有数,这些事当然也不能告诉张春秋和郭沫愚。

    三人座定,白嫩嫩的豆腐脑端上来,桌子上刚伴好的辣椒和咸菜,一看就食欲满满。烤好的热饼端上来,郭沫愚刚咬了一口,电话响了,一看是严加一打来的“告诉你一个不好的事情,赵天桥出事了!”
    郭沫愚腾地站起来,“别急,说详细点!”
    “没有详细,我正在去交警队的路上。”
    “我马上去!”
    三人同时放下碗筷,两辆车以前一后急驶而去。
    沧洲园后面的秋水河古渡口------
    
    四
    片刻,两辆车一前一后进了市交警队肇事科大院。
    下车后,便听见赵天桥的女儿赵娜正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姜楠蹲在地上慢慢地拍着赵娜的脊梁,周边围着的人群中,多数是巴黎影楼的员工和赵娜的同学老师。
    三个人没顾得和他们打招呼,就匆忙进了肇事科徐科长的办公室。不一会功夫,徐科长和别人交代完事情后,直接回到办公室。
    徐鹏飞也是市摄影家协会会员,和这些人都非常熟悉,开口说道:“这是一场重大交通事故,刚才刚和省里汇报了。事故发生在市以东25公里的东郭镇西面的立交天桥,一辆望东行驶的大货车在下坡中制动失灵,左摇右晃窜到坡底的天桥上,与朝西正常行驶的老赵开着的商务车迎头相撞。商务车坠入桥下的铁路,还逼停了近一个小时的来往火车。老赵的车上一共六人全部遇难。初步判定大货车刹车失灵,但还有待技术鉴定。”“唉”徐科长叹了口气,接着说:“太惨了,老赵两口子都在车上。目前六个人都已经拉到殡仪馆了。”
    严加一脸色有点蜡黄,紧张地说:“昨天晚上老张还对我和郭沫愚说,今天有两套大套系要出海滩外景,他说要亲自拍摄,他老婆化妆技术最高,就让她去了。你看看,转眼间,阴阳两隔了,唉!”
    “赵老兄肯定考虑五一人多,早上走的早,否则中午这个时间到不了天桥这个地方。太可怕啦!”郭沫愚有点惊魂未定。
    凌沧洲说道:“命运呀,苦了孩子了,闺女应该明年就高考了。”
    “这样吧,老赵都是我们的好伙计,一同在摄影圈玩了多年,今天遇难了,我们一齐帮帮忙,有事互相打招呼。”徐科长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和他们共同走出了房间。
    外面,已不见赵天桥的女儿赵娜,估计被别人接走了。
    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幸,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酸甜苦辣。
    傍晚,化妆师姜楠给郭沫愚打来电话:“郭老师,赵娜被老师和同学带到学校了,我们店里的所有人都害怕,没人敢在店里待着了,有的回家有的找地方住去了......”
    “姜楠,你临时先到我店里住吧,小杨在店里,我和她说一下。”
    “嗯嗯!”姜楠应承着。
    夜深人静,郭沫愚想想这两天的事,怎么也睡不着。妻子在医院上夜班,孩子在寄宿学校。看看空荡荡的室内,生出一种莫名的烦闷,顺手拨通了严加一的电话:“睡了吗?”
    “没睡,还在店里,来吗?”严加一拖着长音回答。
    “去,我也睡不着,去和你说说话。”
    从家到影楼的位置有三里多路,只是隔着两条街。郭沫愚没开车,步行的时候在一个夜店门口停顿下来,思索了半天,进去买了两卷烧纸。
    一刻多钟后,到了青春影楼,亮着灯的办公室,严加一正在坐着发呆。
    “沫愚呀,我感觉就像在做梦。昨天晚上我还说,今晚在我办公室三人聚聚喝酒,不见不散。一天不到,变成永别了!他妈的,这就是命吗?”
    “严兄,我和你一种心态,想不到的事,真是难受。”
    “都是有情有意的好兄弟。”
    郭沫愚使劲用双手揉搓了一下双眼,说:“想想我们三人一起去过的额济纳胡杨林,一起去过的罗布泊,特别是去延安那次,刻骨铭心,就像昨天一样。”
    两人好像陷入了回忆,沉默了好大一会后,郭沫愚又说:“严兄,我在来的路上,在一家小店买了两包祭奠用的烧纸,没敢带到室内,在门外放着呢。我想咱两人去他门前烧了吧。”
    “我也正在想这个事情呢,现在就去吧,我带上酒。”
    两人出门,穿过马路,来到巴黎婚纱店门前,把纸点上,火光映红了两人疲倦地脸庞。严加一把酒打开,慢慢倒在地上“赵老弟,说好的今晚一起喝酒啊,没想到你悄悄走了,你灵魂有知,再回来喝杯吧。”
    郭沫愚顺手把酒瓶接过来,也朝地上倒:“赵老兄,我们永远忘不了你,会经常送酒你喝,愿您一路走好!”
    两个人倒着酒,一张一张添加着火纸,一边说着话,不知不觉跪在了地上,看着眼前的火苗,双双磕了一个响头。
    火苗越烧越旺,透过火苗,好像赵天桥正从火苗里蹿出来,手里挥舞着一把切菜刀,那声音也传过来:“我孬好是当过兵的人,你们两人给我躲到后面去......”
    那年夏天,正是婚纱淡季。赵天桥为出外景买了一辆面包车,严加一和郭沫愚给置酒庆贺。赵天桥说咱们三人现在事情都不多,是不是出去转转,顺便磨合磨合车。
    郭沫愚笑道:“咱们现在吃饭的这家店,就是延安路的路口。要不咱走远点,去陕北看看延安怎么样?”
    “还真行,去延安要经过太行山和黄土高原,都是纯自然风光,路线不错。”严加一认真地说。
    赵天桥见二人有意,就说:“说去咱就去,我可以顺道回老家看看,两年多没见老娘了。”严加一和郭沫愚异口同声:“对对,一起去见见老娘。”
    就这样,两天后,一早出发。轻车简从,每人带着相机和足够的彩色胶卷。当天下午就到了聊城市北面不远的古镇博平。镇中心路口有座古塔,上写:四照塔,古色古香。
    严加一让赵天桥在古塔旁停下车等候,他和郭沫愚去周边买了点心和水果。两人上车后,赵天桥又下车跑到一家店里买了两包东西。
    车驶到镇西头,在一棵很大的芙蓉树下停住。赵天桥告诉两人,到我家了。
    赵天桥,一声长长的“妈---”,接着院门开出,一位七十挂零的老人家开心地朝三个人笑着,漏出两颗豁牙。伸出有点发颤的双手,一手攥着严加一,一手攥着郭沫愚,笑呵呵的说着鲁西北方言:“俺猜摸子(估计)着好来着,这都是天桥的班伐?(同事的意思)”赵天桥忙说:“都是我的好朋友,这位是严大哥,这位是郭弟弟。”“快家来,快家来!”老人家急忙把两扇门全打开。
    啦了会家常,老大娘就执意下厨做饭,三人就在客厅喝水休息,赵天桥一边喝水,一边洗着抹布上上下下抹了一遍桌椅条几。
    一会功夫,大娘端来了一盘黄瓜炒鸡蛋,一盘红椒炒豆腐。赵天桥把街上买的两样食品放到空盘里,一盘临清八宝布袋鸡,一盘香喷喷的高唐“鬼子肉”。这“鬼子肉”就是特制的驴肉,是当地有名菜肴。
    大娘说什么也不上桌吃,说还要再给我们做好吃的。赵天桥把钥匙递给郭沫愚,从车上抱下一箱啤酒,三个人就开始喝起来。
    喝了一会酒,大娘就端来两盘亲手做的“呱嗒”,这呱嗒又香又酥,有陷有面,是鲁西北有名的面食。
    这回严加一和郭沫愚两人亲自去厨房拽大娘,大娘也不过来吃,说再烧点“白煮”(玉米粥)给我们喝。赵天桥说,母亲贤惠,但也讲究,有客人从来不上桌的。三个人的心里有一种暖暖的波涛,同时又有一种酸酸的涟漪,有娘真好啊!

    赵天桥和母亲说了一夜话,七点开车去宾馆接来严加一和郭沫愚两人,吃了老大娘做的手擀面,这才恋恋不舍的告别,赵天桥只顾开车,郭沫愚从车窗朝大娘招手,大娘站在芙蓉树下,也使劲挥着胳膊,越来越远,大娘的胳膊还在一直挥动着,郭沫愚的眼里嵌满了泪花。
    进入太行山已是中午,边走边玩边拍照,出太行山的时候太阳已落山,赵天桥说,趁着凉快,我多跑会。当年没有导航,只有一本标注到县级的地图册。要经常靠停车问路。走了一段后,前面因为修道而封了路,七转八转转到了一个小村庄,问路说是走错了,又原路返回,返回后,又从另一条转着走。道路坑坑洼洼,走的很慢。好歹上了一条稍微好一点的路,已经半夜12点了。
    前面出现了一个岔道,不知朝那个方向拐。正巧,岔路口下面有一间孤零零的房子,房子里亮着灯光。郭沫愚坐在副驾驶上,严加一坐在后排,都在迷迷糊糊。赵天桥熄火拔下钥匙下了车,朝亮灯的房门口走去,敲门没有回音,就大声问:“有人吗?过来问路的!”
    还是没有回声,赵天桥轻轻推开一点门缝,看见一个老头正对着没打开的电视闭目养神,就大声问:“老大爷,打扰一下,我问问去陕北走那条道?”老头抬起头,说:“我听不清,进来说。”赵天桥一推门,刚要朝里迈步,电视机突然从桌子上掉了下来。
    老头瞪起眼来:“你这年轻人,不慢一点吗?”
    赵天桥慌忙过去,帮着把电视抱到桌子上。老头插上电源,放不出影像,抬头恶狠狠地说:“电视机被你摔坏了,你赔我吧,我这是两千块钱买的!”
    赵天桥忽然明白,中了埋伏,看来这个岔路口,不知有多少人和我一样上当。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想着计策。“老大爷,能少赔点行不?”
    “一分都不能少!”
    赵天桥立马打定了主意,说道:“老大爷,你看我身上没揣钱,这是我的车钥匙,你先拿着,我去车上拿钱吧。”
    老头点点头,赵天桥退出屋外。一边走,一边从腰带上解下了车的备用钥匙。来到车前立马上车发动,一下窜出去了,两人早被惊醒,忙问怎么啦,赵天条一边急速开车,一边说,中了圈套,中了埋伏,快跑!
    这时后边亮起灯光,摩托声越来越近,路不平,车跑不快,摩托一下超过,又掉头用车灯照着停下来。
    郭沫愚急忙说:“车不要熄火,给我留着车门。”说着拿着闪光灯下了车。郭沫愚走到摩托跟前,用闪光灯对着骑摩托车人的眼睛,突然按了一下按钮,之间“噗”的一股白光,骑摩托车的人瞬间两眼乌黑看不清一切。郭沫愚趁机把摩托车钥匙一下拔了下来,跳上车,车朝外一拐蹿了出去,郭沫愚顺手把摩托车钥匙给仍到了外面。
    危机并没有解除,这时后面又来了一辆摩托车,三人一时也没想出主意,只有朝前猛跑。摩托追上车,并没有超车,在两车并行的同时,驾车人左手扶把,右手抓住了驾驶边上的车门。赵天桥想把他挤到路边,又怕出人命。突然想起放在驾驶座边上的菜刀,这是路上切西瓜吃用的。赵天桥平拿着刀,猛地对着抓住车门的手狠狠地砸了下去,只听惨叫一声,松了手.....
    三个人一身冷汗,不敢大意,继续狂奔,已经不辨方向,只是沿着路向前冲,怕后面再有车追来。
    天渐渐放明,三人停车下来喘了口气,发现路边有大大小小的沙丘。又往前走了五里路,路边有一个小村庄,问早起的人,这是什么地方。对方告诉说:这是内蒙毛乌素沙漠的边缘,我们村叫七星海子,这条公路叫穿沙公路。
    原来是西去延安方向的,而是朝西北跑了一夜,到了内蒙古地界。
    三人去村里,在小商店买了一包烧纸,三人来到沙丘上,烧了烧纸,避了避邪气,顺便压了压惊。
    点着的火苗在沙丘上乱窜,三人双手合十,共同祈祷但愿一路平安。赵天桥又去车上拿来那把闪着白光的菜刀,放在火上烤了一下,说,这是把宝刀,是我们的镇车之宝,是我们的保护神呢。
    三人围着的火最后熄灭了,东边的太阳也出来了。
    黎明时刻已到沙漠边沿----

    
    五
    天亮以后,街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
    巴黎婚纱影楼的门前传来了凄惨的哭声,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哭喊声也越来越大,叫骂声一声高过一声。有一个粗壮的男人站在台阶上,高叫:“人呢,给我死出来!为什么锁着门!”接着,就是脚踹门的“咚,咚”声。
    聚在这儿的人,都是那四个车祸去世者的父母、亲戚、朋友。这两对未婚而又将要结婚的年轻人,没想到拍个婚纱照,却招来了灭顶之灾。他们要找的老板和老板娘也都一同遇难,店里的员工谁能出面呢,谁又能敢出面呢?
    痛苦的人群,拥挤着,吼叫着。门上的玻璃被打碎了,接着门也被冲撞开来。众人一齐涌入了大厅,两眼喷着怒火,镜子打碎了,桌子掀翻了,从楼下砸到楼上,婚纱礼服被撕裂满地,道具、相框被仍的“哐哐”作响,假山也推到了,两台相机摔碎在楼梯上......
    一夜没睡的郭沫愚,躺在家中的沙发上,刚刚眯上眼睛,姜楠急切的打来电话:“郭老师,他们来人把影楼全砸了,你看怎么办呀!”
    “千万不要过去,你也告诉店里的其他人,先让他们砸好了,谁也不要过去。”郭沫愚心想,这股怨气早晚是要爆发的。
    来了两辆警车,疏散了围观群众,并劝解着遇难者家人,将他们一一带走了。
    在影楼的左前方,靠近马路边,有一个约四平方销售体育彩票的小屋,出来一个人,对站在巴黎影楼门口朝里探头张望的人喊:“还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一边走过去,拉起破碎的门板把门口封堵了起来。
    午后,天下起雨来。
    郭沫愚在电脑上找了几张赵天桥和孙飞燕的电子版,拷进U盘。开车穿过城门,看见城南广场上的影展还摆放在雨中,有几个人打着伞的人在指手画脚地看着。他没停车,一个左拐上了秋水路。路边的柳树被雨淋得像萎缩着的脑袋,树下的虞美人也被雨打得叶残花落。
    郭沫愚来到了沧洲园。
    园里已没有游人。郭沫愚打起雨伞来到办公室,员工说凌总在后面的影棚。
    影棚不大,大约有二十平方,凌老师主要做广告创意,靠东墙有个套间门,进门有挂着的红黑布遮挡,这是目前海西市唯一的黑白暗房,里面可以冲胶卷,印相片,放大。凌沧洲正坐在桌前,用天平秤药粉。早些年郭沫愚拜凌沧洲为师,就是在这间暗室学的药液配制,冲胶卷,洗照片。
    郭沫愚进门喊了一声:“凌老师”顺手拿起竹夹熟练地帮着搅拌药液“真巧,我来就是打算给赵天桥洗张黑白遗照的。”
    “沫愚啊,你没想到我配药是做什么打算的?”郭沫愚一下明白了,老师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两人又来到电脑前,郭沫愚把找来的电子版,两人看了一下,凌沧洲说,还是用我保存的底片吧,最后选了两张,一起来到了暗室。
    “凌老师,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尽管说。”
    “有句话叫‘自古将军犯地名’,您看赵天桥,遇难在天桥上,我一想到这里,浑身打就打冷颤。”
    “命吧。”凌沧洲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凌沧洲升起斜桥放大机,把赵天桥的底版放进底片夹,升高的20寸的位置,在卡纸版上调焦,上上下下,总是调不清楚,“沫愚,还是你来吧,真老了吗,眼睛有点花了。”“好的,凌老师”。师徒二人在这黑暗的房子内,为赵天桥精心制作这人生的最后画像。

    凌沧洲二十多岁的时候,在市文化馆当摄影报道员,主要任务是跟着领导拍新闻,晚上还要把照片洗出来,一部分投给报社,一部分放大后放在市委门口的玻璃橱窗做宣传。
    一年后,兴起了彩色热,彩照就像季风,一夜吹遍了大地。彩色照片虽然漂亮,但是时效性太慢,要把一卷36张的全拍完,再到省城冲洗。
    这天,凌沧洲在人民日报上看到,河南省新乡市有个专家,研究出简易手工冲洗彩色照片和提供彩色药水配置方法的新闻,他激动地跑到馆长办公室,谈了自己的想法,想去学习。馆长说,请假,我可以批,但费用需要立项。要不你先去学,先自己垫付费用,回头我看看能不能给打报告审批吧。
    文化馆在市委马路对过,门外的沿街房有间不大的书店。是没考上大学的孙飞燕开起来的,能开起这个书店,多亏了高中同学周瑄,这周瑄是文化馆周馆长的女儿,大专毕业,正在待业找工作。周瑄央求老爸把文化馆的房子以优惠价格租给了自己的好闺蜜。自己没事的时候就在书店里看书,也帮着经营。
    这天早上,周馆长把凌沧洲叫到办公室,“小凌,这次学习应该时间不短吧?”
    “周馆长,大约半个月。”
    “你下周要去学习,这拍照的活,上边会随时有任务,你看看,利用这两天时间把小瑄教教,有事先叫她顶着。”
    “周馆长,她会照的。”
    “她会照?什么时间会的?”
    “前些日子,她没事跟我学的,照得很好了。”
    “嗷,是这样,那你就安心出发吧!”
    等凌沧洲学成归来,文化馆王副馆长和他谈话,说根据文化局领导安排,周瑄被分配到办公室负责摄影报道,凌沧洲被从办公室调到文艺部,负责与各文艺协会交流,并对所辖乡镇文化站进行业务指导。另外,培训费局里不予报销,但是工资照发。
    凌沧洲考虑了一夜,感觉学来的技术一定会成为眼下的热门,不如自己自由自在的干,于是毅然办理了停薪留职。
    时间不长,文化馆门旁,和书店临门,一家凌云影社开张了,凌沧洲做起了老板,发挥了自己特长,把个影社做的风生水起。店里经营着黑白照相,彩色照相,特别在外地学来的手工彩色冲印,全市独家,很多赶新潮的年轻人都要买上几个彩色胶卷拍照,照完后,再跑来冲洗。局面打开,生意兴隆。
    夜晚,沿街的店铺都关门熄灯,凌沧洲还在房间忙碌着。周瑄从办公室选好照片,发完稿子,走过来,进门就喊:“凌大师,还有多少没干完?我给帮忙?”
    “不需要,不需要,快回你的家吧!”
    “呀,呀,我看得很明白,还不是怕我学了技术?”周瑄将了他一句。
    “不,不,你能出这个力?”凌沧洲忙辩解。
    周瑄把嘴靠近凌沧洲的耳朵,有意小声说“教了徒弟,饿死师傅,你是不是教了我摄影后悔了?”说完瞪了一眼。
    “冤枉啊,如果你不接了我的班,我能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吗!”
    “谁接了你的班,讨厌!看你天天神神秘秘地,我不走了,倒要看看你怎么鼓捣出来的彩色照片。”
    “好好,让你开开眼界哈,说干就干,给我当助手。”
    凌沧洲,找出一包自己配好的彩色胶卷显影剂,这一包的配制成本八元钱,能冲十支胶卷;而从照相器材店买的显影剂二十元只能冲两支胶卷。当然这个价格是不能告诉周瑄的。
    在暗室,把调制好的药水放到自动恒温箱,已经开始升温,接着就要关上门,“周瑄你真过来?”
    “真过来。”
    “好,进来关门。”
    不大的房间,两个人进来关上门,凌沧洲一边放下红黑布遮盖在门上,一边说:“你不怕我把你吃了?”
    “再给你两个胆,你也没那个‘熊’力。”周瑄接着又问:“为什么要把灯全部关掉?咱们冲洗黑白胶卷的时候可以用绿光,洗黑白照片还可以用红光?”
    “因为彩色胶卷对各种光线都太灵敏,所以要在全黑下装胶卷。”
    黢黑的暗室中,只有两个人的喘息声。凌沧洲摸摸索索地把胶卷装到冲洗架上。
    胶卷冲后,漂白、定影后方能打开灯光。水洗一段时间,把卷从水中挂起来,周瑄拿起吹风机吹起来。
    开始印彩色照片的时候,是在橘黄的灯光下进行,感觉舒服多了。
    “我需要干什么?”周瑄感觉插不上手。
    “你只是先看看,适应一下,再教你呗。”凌沧洲熟练地把胶卷放进底片夹,连续曝光20张左右的底片,把感光的相纸统一放进一个不锈钢小栅栏,一次放进显影液中,经过3分15秒,再放进漂定液中1分30秒中,方打开灯在水中漂洗一会,再用吹风吹干就成功了。一百张照片大约一个小时就完成。
    把周瑄看得兴趣大发“太神奇了,我每天晚上都来给帮忙洗吧。”
    “好呀,只要你喜欢。”
    “周瑄,我还有一个想法,我想在报纸发个广告,招生,现在你看理发的招生,裁缝招生,修家电招生,如果办个摄影函授和面授学习班,是不是也行?”
    “我的凌大师,高大上呀,我支持!”
    “那我起个草稿,你明天多抄几份寄到报社,做个广告试试?”
    凌沧洲用了半个月,写了五万字的教材,去印刷厂印了五百套。又写了问题解答100题,星期天让周瑄用钢板刻出来,借用文化馆的油印机也印了五百份。
    这天周瑄拿着一塔汇款单过来,忍着笑:“凌校长!”
    “我说周瑄,又是凌大师,又是凌校长的,让来培训的学员感觉不正规,应该严肃点,你说是吗?”
    “我这不是开玩笑嘛,在学员跟前,我就认真地喊凌老师。”
    “也行,我就叫你周老师。”
    “哈哈,感觉有点架不住哇”周瑄弯下腰笑着。
    周瑄直起腰,恢复了一本正经:“今天的汇款单最多,是24个,和前几天的一共是95个缴费参加学习的,可以通知开学了吧?”
    “开学后,再报名的,可以随到随学。明天可以开始整理教室了。”
    报名的学员越来越多,一时忙不过来,周瑄也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摄影招生广告,陆续发到了周边省市,“摄影培训哪里有,请到海西找沧洲”成立摄影圈的广告语。
    一天下午,天正下雨,店里没有顾客。过来一个人把伞收起来,在店里看了一圈,就盯着柜台里的各种胶卷看。
    凌沧洲问:“想买支胶卷吗?”
    “我问一下,这个绿盒的富士彩色胶卷多少钱一只?”
    “有两种:原装的20元,这种是港装的,就是香港分装的16元,质量是没问题。”
    “这种不带包装的呢?”
    “这个是用大盘分装的,也是正宗的,价格更便宜,只要12元。”
    “你自己分装吗?”
    “我没分装过。”
    顾客说着,从自己的提包里拿出一个黑包,放在柜台上打开,是一个金属的圆盒,说:您是凌老板吧?别人介绍说,您是专家,叫我来找您。”
    凌沧洲仔细看看,说:“您这不是彩色胶片吗?从哪搞来的?”
    “是这样,我就在咱市部队当兵,叫赵天桥。开始在营里干文书,也拍过照片,后来去了放映队。原来的队长,转业去了深圳,经常到香港搞贸易。我前些日子复原了,老家也穷,不想回去,老队长给我寄来这个大盘让我试试销路。”说着两人握了握手,并说:“我想让你冲洗一下看看。”
    “好好,看看效果吧。”
    凌沧洲把盘片抱到暗室,找了个空胶卷盒,截下一段,装到里面。出来放到相机里,拍了十多张,又把隔壁书店里的孙飞燕叫过来,给她拍了十多张。等冲出卷并洗了几张,一看,色彩艳丽非常漂亮。再看胶卷的标志,原来是电影正片。
    “这是制作电影用的,价格很贵。和咱们摄影的翻转片一样,比胶卷负片贵一倍多,你问问战友让他搞些彩色负片来,应该很有市场的。”凌沧洲真诚地告诉他。
    “凌老板,我想找个地方专门分装胶卷卖,能行吗?”
    “这就看你货源,如果充足,是不愁卖。”
    孙飞燕拿着自己的照片,一边欣赏,一边说:“你要是用地方不大,可以在我书店里给你一节柜台,一节货架,卖胶卷。房租么,一家一半,怎么样?”
    “可以,可以,我用不了多大地方”赵天桥兴奋地说。
    “凌老师,也不称呼您老板了,这样吧,您给帮忙分装,给您百分之十的费用。”
    “费用回头再说,我先分装一下试试吧。”
    当天晚上,凌沧洲找好空胶卷盒,带到暗室,开始分装。要在黑暗的桌子上,把一头接到空盒的轴头上,再把长度用尺量出来,剪断,用手捏着空盒的圆头,小心的卷到里面,这个劳动强度太大,效率太低。用了三个晚上才把这一个大盘分装完成。
    赵天桥在孙飞燕的书店,简单布置一下,就打出了专卖彩色胶卷的牌子。
    凌沧洲对赵天桥说:“你大胆的搞吧,让你战友到香港搞负片大盘,说不上能大赚一笔!”
    赵天桥的战友,回话说,能在香港搞到负片,但没有分装设备。
    凌沧洲询问河南老师哪儿有胶片分装的工具,老师说好像苏州有,凌沧洲立马联系去了苏州,花了2800元买回一台。
    把大盘片在暗室装入,接着就可以在明室操作,一个小时就能分完一个大盘片。
    凌沧洲看到了商机,他把这台分装机全部拆解,发现就是几个传感器等原件,又请很专业的木工按尺寸造一个箱体。最后组装完成不到200元的费用,经破坏性试验,性能完好。于是在7月份去了上海照相器材博览会,三天会议订了一百多台。回来又在摄影报和摄影杂志做了广告,市场全面打开了。
    凌沧洲送给了赵天桥一台,把分装技术交给了他,他白天黑夜的分装,孙飞燕也做他的助手,胶卷全国发货,供不应求。很多批发商也亲自到门提货。
    生意做火了,赵天桥和孙飞燕的心也靠近了,两人结秦晋之好。三年后搬到一个更大的地方,开了巴黎婚纱影楼。
    凌沧洲的分装机在市场赚足了第一桶金,后来在延安路成立了广告公司,老板娘你们也可能猜到了,就是周馆长的千金周瑄。

    
    六
    天气越来越热,城门外的老榆树下坐满了乘凉的人,秋水路上,一台台小麦收割机正急匆匆的朝乡下驶去。
    “六一”这天,全市庆祝“六一”儿童节大会在位于延安路上的第一小学召开。郭沫愚接通知去给活动现场拍照,姜楠也跟车同行,去给参加演出的儿童化妆。
    路上,姜楠坐在副驾驶,扭过头对着驾车的郭沫愚说:“郭老师,咱店对过,就是巴黎门前的那个...卖体育彩票的要租巴黎店开影楼?”
    “嗷,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人姓郝吧,他来找我,把我叫到门外,说是他已经把巴黎婚纱的房子租下了,准备装修。等开业叫我过去干化妆师,我没答应。”
    “郝时光这个家伙,是不是要东山再起?”
    “这姓郝的,以前干过?”姜楠追问。
    “在摄影这个圈里,他还是干的较早的一个。最早背着一台120照相机,带着画的布景,骑着自行车到乡下的村庄里流动拍照。后来秋水镇建立了钢铁厂,流动人口增多,他就在秋水镇租房开了一家照相馆。房东家有一位小姑娘,长得漂亮,说要教人家照相。小姑娘倒也聪慧伶俐,技术学好了,肚子也大了。最后郝时光被房东打跑,小姑娘就把店接管了。”
    “这人很不地道呀,瞧他看人的眼神就像狐狸似的。哎,是不是在咱店洗照片的那个,秋水镇上的茉莉......”姜楠说了半截就停住了。
    “装不知道就行了。”
    “嘻嘻--”姜楠捂嘴偷笑。
    郭沫愚接着又自言自语:“不是说这个郝时光前几天卖彩票发了财吗?”
    说着说着,会场到了。刚要锁车,电话又响:“喂,沫愚,在店吗?”
    “严老兄,我在一小会场拍照。好的,中午回去找您。”郭沫愚扣下电话,提着相机和三脚架,姜楠提着化妆箱一起进了海西第一小学。

    中午,郭沫愚回来,应约和严加一一起,步行去了街口延安路上的“小聚吧”。大厅用绿植隔成的一方一方的小空间,每个空间能座二至四个人,清爽干净,优雅舒适。
    两人对面相座,每人先上了一盘当地特产凉粉。
    “郝时光的事听说了吧?”严加一开门见山。
    “刚听说,还是今早姜楠告诉我的。”
    “我也是今早李子艺和我说,我才知道。”
    李子艺是巴黎婚纱的摄影师。当时赵天桥聘用了两名专业摄影师,两名专业化妆师。其中一名摄影师和化妆师,都是苏南人,他们在将近两年的一起工作中,互生好感,恋爱了。赵天桥出事后,两人相约去了南方。摄影师李子艺也在追姜楠,但是姜楠不喜欢李子艺扎着小辫不男不女的样子。所以就不愿再去严加一的青春店,而是去了海西图片社。
    “看来郝时光开店是成定局了,但我敢说,小姜和小李不会再回去的。”郭沫愚肯定地说。
    “我也不担心这个,就是郝时光这个家伙,不入流,随心所欲,乱搞一气。人品不行啊!”严加一吃了一口凉粉,接着说:“彩票的事听说了吗?”
    “只是知道大概。”
    郝时光从别人手中转过来的这个彩票站,位置好,人流大,收入不错,回头客特别多。
    这天,在肉联厂开车的老彭由于急着出发,没来得及过去,就把选的号,打电话告诉了老郝,让他给垫了20元钱买了10注。老彭最大的爱好就是买彩票,偶尔也弄个千儿八百。谁知这天的十注中,有一注开奖竟然中了50万。老彭高兴得立即给老郝打了电话。郝时光见钱眼开,死活不承认,就说是自己选中的。但双方都空口无凭,最后闹到司法调解,一人一半解决了,但对彩票站的业务冲击很大,觉得老郝没诚信,去的人很少了。
    “人,首先要过金钱这一关。金钱能考验一个人的本质。”严加一大发感慨。
    “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不多啊!”郭沫愚一边说,一边招呼服务员上两碗螺蛳粉,“不说别的,世人如你我也就可以了吧。”
    “是啊,都说生意场上无朋友,只有咱俩除外。”
    严加一为了再超生儿子,主动辞职,离开学校。两孩子小,生活窘迫,要想门道挣钱养家。严加一当老师的时候,就有一部相机,有空给学生拍拍照,由此决定开了个青春照相馆。
    严加一趁着年轻气盛,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把青春赌明天!由于无资金装修,用木板钉了个暗室,不是这里漏光,就是那儿透亮。凌沧洲带着包过相纸的黑纸过来,一点一点帮着糊好;赵天桥把自己的各种胶卷拿来摆放在他的店里,先赊着,等到售出了再付钱;郭沫愚在电力公司负责宣传,本来能拍的照片,和领导说拍不好,而让严加一去拍......
    彩照兴起的时候,全市除了凌沧洲的凌云影社能冲印一小部分外,其他大部分要到省城冲印。严加一嗅到了一丝商机,门口打出广告:对外代收胶卷冲印。每天都有送胶卷要求代冲代印的。
    严加一经过对比,发现青岛彩扩中心冲印质量最好,而且价格低廉。于是就有了合作的想法。他怕城里人瞧不起,就买了一身西装穿着,打着领带,提着皮箱,皮箱里装着收了三天的近百支胶卷去了青岛。
    在彩扩中心找到经理,经理看到打开的皮箱中这么多的胶卷,发现这是一个大客户,就把严加一请到办公室。严加一说,我在我们海西市每天能收近百支胶卷,愿意和你们合作,但要给我个优惠价。经理感觉他的业务量大,就把照片价格比其他客户每张便宜五分钱,并把每冲一个胶卷三元的费用全免掉。条件谈妥,回到照相馆就到处张贴广告,扩大宣传。
    海西市玩摄影的人,都知道他收洗照片便宜,而且冲印质量好,都把拍完的卷送给他,有时一天就收到上百卷。这里面的利润还是不错,每只冲卷费三元,一百支就是三百,照片每卷平均收入两元,又是200元。这样每天能收入500多元,每月就是一万多,那时候工资每月才一百多元呢!
    过了一段时间,各个单位开始发展第三产业,供电局也不例外。经过考察,感觉彩扩市场越来越好,于是局里投资六十多万元,上马了一台进口彩扩机。好设备,不会经营也白塔,质量不过关,每天只冲印十几个胶卷,连员工工资都发不上。而相临不远的青春照相馆却门庭若市。
    第二年,供电公司让宣传科长郭沫愚到三产当经理,主抓冲印店工作。
    星期天的晚上,海西大酒店的一个包间,郭沫愚邀请了业内好友吃饭。让海西摄协 张春秋坐在主陪位置,自己坐在副陪位置,主宾坐着凌沧洲,下首坐着周瑄,副宾位置坐着严加一和赵天桥。六人落座,一桌佳肴徐徐上来。张 说:“今天承蒙摄协郭 ,海西图片社经理盛情相邀,六位兄弟姊妹相聚一起,首先祝贺郭沫愚荣升经理!”这时在座的都端杯相互祝贺。
    张 三杯过后,郭沫愚端起酒杯,恭敬地说:“各位都是我的兄长、老师、姊妹,感谢大家的到来,薄酒一杯不成敬意。但愿我在以后的工作有望各位提携,多给出谋划策!”
    大家端杯一饮而尽后,都交流起经营的策略,等赵天桥和严加一敬酒后,凌沧洲和周瑄共同举杯,凌沧洲说:“沫愚,是我们的小兄弟,在一起多年,相互知根知底,都是性情中人,咱这六个人,只有张 是国家干部,我和周瑄都是停薪留职的,赵天桥是当兵的人,严加一是自愿离开教师队伍,这就是个性!我敢说,如果沫愚要把图片社做好,必须背水一战,为什么这样说呢?你看看,政策说变就变,往后就怕单位搞三产就不行了,这个包袱早晚会摔出去。沫愚就看敢不敢也办个停薪留职,只有这样才不受制约,才能干好,用不了两年,数码就要普及,前景还是乐观的!”
    严加一说:“把质量搞好,我把收到的胶卷全部放给你,说道做到!”两人的酒杯一碰,一起喝干。
    “相信会越做越好,我的照片,只要你那儿合适的尺寸都会放给你!”赵天桥也紧跟着说。
    经过一番探讨,郭沫愚决定全部更换成进口富士相纸和药水,把质量搞好,业务就会越做越大。
    等送走其他人后,郭沫愚又和严加一做了深谈,郭沫愚承诺给予最优惠的待遇,严加一每天一百多的胶卷全部在店里冲洗。
    图片社的业务由于严加一的支持,起死回生,业务量很快升起来。而严加一不用天天朝青岛跑,也减轻了费用,两人业务互惠互利。
    两人想起这些前前后后的事,由衷地感慨友情的重要。特别赵天桥去世后,两人靠得更近了,两人刚放下碗筷,郭沫愚的电话响了,他把电话伸到严加一眼前,只见来电写着:郝时光,两人会意,没接。
    一会功夫,短信又到了:郭经理,打你电话没接,望看到留言,请给我回个电话。
    郭沫愚说:“我给回个电话,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严加一会意。
    电话响了,郝时光的声音:“我是老郝呀,你的老客户,有个事情向你汇报一下,我准备把赵天桥的店转过来,重新装修一下,再开张,这些都是小事。还有一事,就是在您店的小姜,那个化妆师,我想聘用过来,希望您祝我一臂之力啊!”
    “老郝,不好办吧,我和小姜签了用人合同。”
    “合同有屁用,人是活的,合同是死的,还不是您说了算吗?”
    “先这样吧,回头再说,我在外面正有事。”说完,郭沫愚将电话挂掉。
    七
    老凌的话就是“灵”,叫他不幸言中了。
    按新政策规定,所属三产要从单位剥离,郭沫愚顺理成章的办了停薪留职,专心经营属于自己的图片社了。
    科技生活日新月异,好似一夜之间,人们拍胶卷的相机,全部换成了数码相机,逼着冲印业务搞大转型,郭沫愚自筹加贷款又上马了一台日本诺日士数码彩扩机,成为全市最先进的彩扩设备。
    晚上,已经九点多了,郭沫愚回到家中,见李洁坐在沙发上,满脸地不高兴。便问:“没吃饭?”
    “还吃什么吃!天天和你说,不要下海,不要下海,你就不听。这家不像家,店不像店的,孩子小小年纪上寄宿,还有没有盼头!”
    “哎哎,孩子上寄宿,和我下海有关系吗?我没下海的时候不是就这样吗,你当时为了进步,拼工作,现在当上了护士长,不是越忙了不是?”
    李洁身材苗条,皮肤白皙,性格泼辣,但生起气来,两支眉毛拧在一起,给人感觉有一脸凶相:“我也下海,你就满意啦!”
    “我说让你下海了吗?我说过,不行家里的活,我让店里的员工经常来帮着干点......”
    “你不提员工,我还不生气,你看看,你周边天天围着七八个妖道,又是给你洗衣服,又是给你洗车的,你乐不思蜀了,不想要这个家吧!”
    郭沫愚也一下子上了火:“你不也是天天围着医生转吗?我说你什么了?你思想太狭隘!”
    “戳着你痛点了,这叫打马骡子惊!我看你早晚毁在那些妖道手里!”
    “没想到你越来也不讲理!”郭沫愚摔门而出。
    “有本事就别回来!”后面传来尖锐的声音。
    郭沫愚开车蹿上了大街,过了红绿灯,到了延安路,想停在路边喘口气,虽然十点多了,但路边乘凉的人还不少。他又发动车到了秋水路,直接去了沧洲园,把车停在门前,敲门,看门的陈老头说老凌去了南方。郭沫愚这才想起,凌老师几天前说过要去霞浦的。
    他把车向南开了五十多米,停在了那两颗老柳树下,坐在车中发呆。
    郭沫愚和李洁相识,源于十几年前的一次摄影采风活动。
    市摄协在十二月里组织会员去江南拍红叶,张春秋,凌沧洲,郭沫愚,葛新,李大嘴等一共包车去了30人,葛新是市医院放射科主任,对摄影很执着,也是摄协副 。他提议带个模特拍照,大家都喜欢,就是没考虑到谁更合适,最后葛新推荐了李洁。李洁是刚考入医院的护士,同在放射科。在大学里就是业余模特队,况且面容秀丽,身材标志,落落大方。葛主任帮她请了假,一起参加了这次采风。
    采风的最后一站是石城,这天早上,他们为了拍摄村庄的炊烟、灰瓦白墙和树上的红叶,要在凌晨四点起床,在有点寒冷的晨曦里,摸黑来到石城村西,一道漫长的小岭上选地方,否则去晚了,就会没有好的位置。
    到了后,就已经有好多影友早早占据了有利位置,把三脚架支在岩石顶上,坐在傍边等候黎明的到来。
    郭沫愚和采风团的人员,用头灯照着,也迅速挑有利的拍摄地形,迅速打开三脚架放好,还要防备在岩石之上,被后来者挤下来。
    当东方有鱼肚白转为妍妍红霞的时候,就见满山遍岭的摄影者,快门声此起彼伏,只见朦胧的村庄,渐渐清晰,几缕炊烟飘飘袅袅,飘动的炊烟和后面游移的晨雾融合在一起,随风升腾,那白墙灰瓦在洁白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恰似空中楼阁。
    太阳有点急躁地露出山顶的瞬间,那红红的枫树,在流动的雾气中如火焰弹跳,摄影家们惊叹着,一边摁动着快门,唯恐这红叶会被谁的相机吸走。
    这时候,李洁把披在身上的羽绒服拿掉,站在岩石上,穿一袭白裙,如仙女下凡,周边的拍摄者,蜂拥而至,把长短镜头都对准了她,快门声连成一片。就在这时,意外出现,李洁脚下一滑,从岩石上摔了下来。
    采风------
    
    郭沫愚离得比较近,两步跑过去,一把把李洁从地上扶坐起来,只见李洁大汗淋漓,腿上的血染红了白裙。郭沫愚把相机交给别人,把她的羽绒服给披在身上。葛主任慌张地跑过来,查看了一下伤势,焦急地说,快送医院。车停在村内的小广场上,李洁已经不能行走站立,郭沫愚对葛主任说,我把她背下山吧,三里多山路,坑坑洼洼,郭沫愚一边鼓励李洁坚持住,一边急速快走,来到车前,汗水已经把衣服全部湿透。
    在婺源医院,经过全面检查,腿上被岩石划了三公分的血口,左脚踝脱臼,其他无大碍。采风团只好就草草结束了这次采风活动。郭沫愚也因为这次意外事故结识了李洁。
    郭沫愚坐在驾驶座,把座椅后背放下,斜躺在座位上,想着两个人的初识,初恋到结婚的这匆匆岁月。电话忽然响起来,一看是凌老师,忙接过来:“沫愚,深更半夜你在我的古柳树下做什么,是不是在打我这两颗树的注意?”
    郭沫愚一惊:“凌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老陈,看门的老陈说的呀,说你去找我,没进去,把车开到树下很长时间也没走,他有点担心,就给我打了电话。唉,我听你语气怎么有点不高兴?”
    “唉,还不是李洁,又说我不应该停薪留职,发焦呗。”
    “她不是同意了吗,很通情达理啊,是不是在单位累了,要慢慢沟通啊!等我回去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
    “嗯嗯,你又去霞浦还是拍照片吗?”
    “沫愚,前年我和你在霞浦拍过了,这次不是主要任务,如果专门拍片,我就邀请你了。我主要是去杨家溪看看,你知道,这里有好多大榕树,牵牛拍照的都是在这里摆拍的,现在成了一个网红地。”
    “前年摄协组织去采风了,但是阴天,没拍到光影效果。”
    “我在想,也做一个这样的景点,你现在所在的的地方,不是有两颗古柳树吗?应该也有近百年了吧?你看树形弯曲而沧桑,树冠硕大,在咱海西,没有比这两颗树更好的了。我想在树下养上一头水牛,备上各种农具,可以做些创意,拍摄多种民俗风情照片。”
    “怎么这么巧哈,我现在就在这树下,这树下可以用青石板铺一条小路。”
    “好的,我回去,咱们要好好设计一下。”
    “半夜了,快回家吧。”
    “好的。”
    两个人挂了电话,已是凌晨,郭沫愚,下车,围着两颗古柳树转了一圈,凉风习习,柳叶索索。想到凌老师回来后,现在站立的这个地方,就会被他打造出一个崭新的境界,不由的钦佩老师的超前意识,凌老师思维总是比别人快半拍:别人销售胶卷,他就销售胶卷分装机;别人开照相馆,他就办摄影学校;别人开婚纱影楼,他就建婚纱外景基地;别人拍风光,他就拍人文......出奇制胜,是凌老师的绝招。
    郭沫愚又想起,多年前,摄协组织的一次浙江采风,到达春意浓浓的杭州,游玩西湖和苏堤后,团队要接着去绍兴、诸暨、桐庐,经富春江,三天后返回杭州。
    凌沧洲向 张春秋请假,说留在杭州去探访朋友。
    在杭州三天,他去了西湖西面的灵隐寺,一入云林百虑空,寻常钟磐几回闻。寺院里的晨钟暮鼓,山上的春风花香,,曲径上的僧侣香客,镜头之下特有的禅意美感,有一种超尘脱俗的惬意。
    更让凌老师意外惊喜的是,遇到了著名摄影师张望,张望是一位成功人士,曾经有不错的企业,但他喜欢摄影,更喜欢清静脱俗的佛家世界。把企业专让他人,寻入灵隐寺,一住就是九年,与僧侣同吃同住,与法师一起悟禅。拍下了大量的佛门作品。其中一幅《寻佛》获世界大奖,从晨雾渺渺到暮鼓声声,两人整整交流了一天,告别时,张望又推荐凌老师去烟霞洞走走,说《寻佛》就是拍于此处。
    郭沫愚一直后悔,当时没跟着凌老师留在杭州。
    郭沫愚收回思絮,看了一下手机,已是7月15日,记得今天严加一要去上海,参加上海国际婚纱摄影器材展览会。七八月是婚纱摄影的淡季,趁着不忙,严加一把摄影师化妆师都带着去展会看看,学习学习一些新的知识,开阔一下视野,有新式婚纱也可以采购一些,回程在去苏州看看,大约一周时间。
    回到车上,郭沫愚又想,我十六日,也就是明天去省城,参加富士公司订货会,带谁去呢?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太阳出来了,照在了车窗,郭沫愚还没醒来。


    八
    快九点了,郭沫愚才回到图片社。
    姜楠敲门进了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个红红的请柬:“郭老师,一早对门那个老郝送来的,说是要开业。”郭沫愚接过看了一眼:大好时光婚纱摄影开业庆典,时间7月18日上午9时58分。顺手拿起电话,拨通了严加一:“严老兄,今天去上海?”
    “我们已经上高速啦,早走凉快啊!”
    “去了几个人?”
    “我,你嫂子,还有三个摄影师和化妆师,准备多转几天,回程走苏州再玩几天。有什么新鲜玩儿我发图片你看看,需要的话我给订。你是明天去省城?”
    “是啊,明天12点报道,我也要早走。18号老郝开业,我收到请柬了,你不知收到了吗?”
    “店里刚才来电话,说也送过去了。我还要问你呢,怎么弄?”
    “你是老兄,你决定吧。”
    “我看,不去不合适,咱们正巧也不在家,就让员工送两个花篮吧。”
    “和我想的一样,就这么办吧!祝一路顺风!”
    “也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郭沫愚放下电话,对姜楠说:“省里有个富士公司搞的夏季订货会,给了几个名额,我想让你一起去,顺便去看看儿童摄影这方面。”
    “好荣幸啊,谢谢老师。”姜楠很惊喜。
    “嗨,谢什么,这也是工作。”郭沫愚接着话语已转:“还有一事,不知合适吧。就是赵娜,她放暑假一周多啦,天天住在她姨家吧?”
    “是在她姨家,自己的家始终不愿回去,前天我还过去看她了。”
    “你 午就去问问,想不想去看看她的奶奶?另外我想一起带她去省城,让她散散心,不知她愿意不?”
    郭沫愚一看表,:“你现在就去吧,如果行,让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就走,先征求一下她姨的意见。”
    “好的!”姜楠刚上外走,郭沫愚又说“把小杨叫上来。”
    小杨上来:“郭老师,您叫我?”
    “是的,我要去一趟省城,18日对过老郝要开业,你和青春店一起去选购两个花篮,等到开业时给送过去。”
    “上面还要写咱们的店名吧?”
    “写。”
    “好的。”小杨一边应承一边退出了房间。

    郭沫愚提起相机,驾车沿着解放路一直西行,在西环路口,来到一家凉粉店,买上几斤红薯制作的凉粉,沿着山路,进入了浮来山环抱的正觉寺。
    正觉寺是千年古寺,寺院有颗古老的银杏树,经过树下,凉风习习。
    郭沫愚敲门进入方丈室,正行大师惊喜:“阿弥陀佛,郭经理,贵客啊!”
    “正行师傅,多日不见,近来可好?”郭沫愚合掌躬身。
    正行大师和郭沫愚相交多年,这寺院的四季风光照片大部分出自郭沫愚之手,包括寺院的宣传小画册都是郭沫愚设计去省城印刷的。
    “我乃偷闲之人,不像郭经理,忙中取乐。”
    “修身养性我总是学不来,过来和你吃凉粉哈哈。”郭沫愚知道出家人不吃葱蒜,故而没买豌豆粉,将手里提的红薯粉送到厨房。回来坐在师傅对面,端起师傅沏好的茶,抿了一口。
    正行望了一眼一脸倦容的郭沫愚,见神情沮丧,便猜十有八九,说:“烦恼不过夜,健忘方幸福。莫非昨夜无眠?”“师傅怎知?”
    这时,厨役用豆油炒热的红薯粉,端来两盘,带着香气放在茶桌,悄悄退出。
    正行用眼睛瞅着郭沫愚的额头“修心就是收敛自己的一切,原谅别人就是给自己的心中留下空间。”
    “师傅,多次教诲,但屡屡不能自及,如何是好?”
    “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正行停顿了一下,似有所悟“相扶到老之不易,是否更该去珍惜。”
    高人总是言语而不言明,灵犀小戳,心有自悟。
    郭沫愚双手合十,对正行点了一头:“我要去省城开个会,顺道转几天。这几天,凌老师也在江南,说不定这会已在灵隐寺小憩。我佛缘尚浅,望师傅多多指点。”
    “出行,就是修心。走过的风景就不要太留恋,毕竟你若不前行,生活还要前行。人在求佛,佛也在追随有缘人,当你千辛万苦爬上了山顶,蓦然发现,佛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正行抬起头来,好像眼里带着一束光,明亮而深邃。
    “师傅,我记着了,但要容我慢慢开化。”郭沫愚停顿了一下,又说:“我这次去省城,省电力公司的韩山,就是上次我陪他来看您的那位,很欣赏您的书法,想让我代他请您写幅墨宝,不知如何?”
    “阿弥陀佛,哪是什么墨宝,倒是老韩人家才是艺术家,在我这里写的颜体超凡脱俗,今春天我去普陀山,送给我的师傅啦。”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到书案前,铺开宣纸,在沉思。正行师傅的心胸已豁然开启,想起了宋代程俱的《豁然阁》,于是抚平宣纸,泼墨提笔,写了诗的头四句:云霞坠西山,飞帆拂天镜,谁开一窗明,纳此千倾静。
    诗有佛意,字有佛形。正行的字,不属于那个流派,也分不出是什么字体,有点自创体,横细而长,竖短而上细下粗,撇捺显呆而无之角。但看起来古朴周正,结构严谨,天然而成,被认为佛系妙笔。
    “太好了!先替韩 谢谢您!”忘了说明,这韩山是省电力系统摄影协会 。
    郭沫愚收起字幅,就和正行师傅告辞。
    师傅一直送出寺门。
    山外传来雷声,接着乌云从山间滚过,郭沫愚走了不远,雨点就噼噼啪啪落下来。他在西环路调转车头朝秋水河滩开去。
    秋水河有一段“之”字型滩涂,两岸种植着千亩荷花,这个时间花期正盛。郭沫愚想拍点雨中荷花的作品,他在车内穿上雨衣,换上雨靴,将相机带上防雨套,就下了车。来到岸边,看见李大嘴也在,正摆弄一个女孩,女孩穿着一身白裙,浑身淋得湿透,连内衣都清晰看见,只见女孩拿着采摘的一个大荷叶,顶在头上,两只手扶着两边,在荷花从中扭捏着摆着各种造型。
    郭沫愚没惊动他们,而是悄悄退了几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雨稍微小了一点,雨丝打着荷叶唰唰作响,雨中的荷叶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红荷白荷摇摇摆摆,鲜艳欲滴。
    眼前有一只含苞待放的荷花上,落着一只红蜻蜓,这种小情趣,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刚要离开,郭沫愚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只见和荷花并立着的荷叶下,同样有一只红蜻蜓停靠在荷叶下面,在避雨。两只同样的小蜻蜓,可能是兄妹,也可能是兄弟,也可能是朋友,在雨中,一只停靠在“小荷才露尖尖角上,”一只吸附在“青荷盖绿水”下,整个画面带有一种禅意。郭沫愚屏心静气,拍下了这张照片。
    风渐渐大起来,波动荷塘,千荷摇曳,恰似一个大舞台。郭沫愚又到车上拿下三脚架,选好角度,镜头前就好像身穿红衣白裙的少女,在碧绿的草原上跳舞,选用慢门,拍了一幅“合(荷)舞”。风大雨急,风雨打湿了镜头,只好收起相机。
    到了车上,清理好相机,换下鞋子,一看已经下午三点。
    心想,这会张春秋应该睡醒午觉了,调转车头,朝市博物馆开去。

    
    九
    雨过天晴,晨风微吹,不是那么闷热。
    李洁今天休班,懒洋洋地,到了八点多才起来,梳洗后坐在沙发上,给图片社的小杨打电话:“小杨,我是李洁。”
    “李姐,你好,有事呀?”
    “老郭去省城走了吗?”
    “我不知什么时间走的,现在没在店里。”
    “店里现在谁还没上班?”
    “我看一下”小杨吐了一下舌头“其他都在,就是小姜没见。”
    “咔嚓”一声,电话扣了。
    已经消了气的李洁,骤然又气上心头,好你个郭沫愚,两晚上没回家,今早给我发短信说去省城开订货会,原来是带着美女去逍遥去啦!
    她沉了沉气,控制了一下情绪,拨通了周瑄的电话:“周姐,你好!”
    “好你个小李洁,多日不见了,怎么这会想起我来了?”
    “周姐,我天天忙么,你在单位吗?如果方便我去找你玩。”
    “方便着,来吧,我煮好咖啡等你。”
    “不用客气,我马上去。”
    李洁换了一身浅灰休闲装,照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就提着包下了楼。从车库倒出车,直奔沧洲园。
    周瑄比原来稍胖了点,但给人一种容容大气之感。两人寒暄后,周瑄将一杯咖啡放到李洁跟前。
    “李洁,看来天天在屋里,不经风吹日晒,越发白净了,这白衣天使是给你起的名字呀。”
    “周姐,你别笑话我啦,你看看我的眼睛。”
    周瑄细看,发现李洁眼里布满血丝,眼眶发青,“哎呀,你没睡好,熬夜了吗?”抿了口咖啡:“这样不行,会出眼袋的。”
    “唉,周姐你不知道,我让老郭气死了,他两晚上没回家了,我又气又担心,哪能睡着。”
    “吵架了?没有原则性问题,偶尔吵吵架,也是生活情调。”周瑄有意淡化。
    “我多么羡慕你和凌老师,天天在一起相守。”
    “你这是这山望着那山高,每个人都要有独立的生活空间。我和老凌也是矛盾不断,老凌一生气,也不和我辩论,自显清高,背着个相机就走了,过几天回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这老郭,我怕他学坏了,竟然两晚上没回家。”看出李洁的担心,又重复唠叨这句话。
    “这我知道。”
    “你知道?”
    “嗨,前天晚上,沫愚开车就停在园前的老柳树下,在车上一晚上,和老凌打电话来,把个看门的老陈担心的一夜没睡好呢。”
    “这是什么人呢!”李洁嘘了一口气。
    “还有昨天晚上,不是下雨吗,沫愚和张春秋在博物馆,翻拍文物的,到了凌晨还打电话给老凌,问翻拍的事情。”李洁又嘘了一口气。
    “一夜不睡,今早又开车去省城。”李洁倒是担心起来。
    “不用担心,你店里的那个小姜开车很好。”
    “周姐,我就是担心他带着个女孩,孤男寡女的。”
    “哈哈,我说李洁,发现你变得小家子气了呢?这郭沫愚是那种人吗?今早上老凌还给我打电话来,说沫愚真是有情有义的人,还始终惦记着已故的老朋友,赵天桥的女儿现在成了孤儿,为了让她散散心,这次去省城把赵娜一起带着了。”
    李洁眼眶中盈溢出泪花:“我是误会他了。但是他有事总是不告诉我。”
    周瑄站起来,拍了拍李洁的肩膀:“爱一个人,就要相信他,给他自由吧。”
    李洁点了点头。
    “老凌在电话里说了,等他和沫愚回来,咱们四个人单独吃顿饭,一起聚聚。”
    “周姐,一定我安排。”
    “谁安排都行,等你休班的时候。”
    “嗯。”
    高速路上。
    郭沫愚驾驶着汽车,风驰电掣。
    姜楠和赵娜坐在后排。姜楠说:“郭老师,你到服务区停下,我替你会。”
    “我不累,需要你替,我就告诉你。”
    赵娜说“我这辈子不学开车了,看着车就有心理阴影。”
    “赵娜,慢慢调节自己,不能因噎废食。明年暑假高考完成,就应该学学。”
    赵娜没回话,郭沫愚又说:“你报考什么方向,有目标吗?”
    “郭叔叔,您看考师范类行吗?我觉得能当个老师就行了。这还要看考的分数够不够。”
    姜楠说“上师范很好,当老师假期多,我支持!报北师大,山师大都行!”
    “和你一样去北大呢?”郭沫愚哈哈一笑。
    “郭老师,那壶不开您提那壶呀,不要再笑话俺啦!”
    赵娜急了,忙说:“什么事?说来听听。”
    “你问问你姜姐让说不?”郭沫愚笑着说。
    “说吧,说吧,只有咱三人知道就行了,不能再外传了,丢死人了。”
    “赵娜,这不是笑话你姜姐,算是一种生活阅历吧。”
    “那年您爸爸新招了一个化妆师,就是你姜姐。有一天,我店里来了五个妇女,按市里的安排,拍摄三八红旗手形象照。店里的化妆师请假了,我就打电话给你爸爸,说借化妆师一用。你爸爸说,其他化妆师出外景去了,正巧刚应聘来了一位北大的化妆师,让她过去吧。不一会,一位扎着马尾,一走一蹦的小美女过来了,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的姜楠。我交代了一下,姜楠就进了化妆间,。将近一个小时后,小姜出来和我说,妆行了。我就进摄影室去给拍照。我看了一下那五个人的妆,强忍着笑走出来,把刚要走的小姜叫到我的办公室,就说,小姜呀,你这妆是在北大学的吗?北大有化妆系吗?小姜说,不是北京大学,我们的学校是北京大兴区化妆学校----”
    “哈哈”,“哈哈”。把赵娜和姜楠笑成一团。
    赵娜笑出了眼泪,用手拍着姜楠的胳膊:“姜姐,你真好玩呀!”
    “哎呀,我们学员都这么称呼,习惯了,没感觉好笑的。”姜楠认真地说。
    赵娜停止了笑,问:“后来呢?”
    郭沫愚接着说:“我说,你们这不是学的戏妆吗?这不是摄影婚纱妆。一是妆太浓,太夸张;二是腮红都不标准,腮红应该朝下化一点显年轻,你都画到颧骨上去了,衬得四十多岁的人像个老太太。姜楠倒是很聪慧,我指点了一下,她又过去给改妆,修正了修正,就将就过去了。”
    “郭叔叔,你懂化妆呀?”
    “我曾经在《人像摄影》杂志社举办的摄影培训班学习,听过毛戈平的化妆课。我就对小姜说,你如果想在化妆上有所作为,必须再去学习。小姜真不简单,又去北京朝阳区的毛戈平化妆学校学习了半年,终于获得突破。”
    “所以我要感谢郭老师,我成长的贵人。”
    “这又言重了,我虽然略懂一二,修行还是靠自己,你看现在你已成了专业化妆师吧。”
    三人说说笑笑,已到省城济南东环。
    中豪大酒店坐落在繁华的解放路和泉城路交汇处,大厅门口悬挂着绿地白字的条幅,上面写着:富士公司产品推介暨订货会议。郭沫愚停好车,三人来到大厅,签到登记,每人领到一个绿色的旅行包和房卡、餐卡以及会议资料。会议组织者,看他们是三人参会,又把房卡改换了一个三人套房。
    三人来到16层,找到房间,只见房间布置豪华,内间敞开房门是两张标床,姜楠和赵娜住在里面,郭沫愚住在外厅的单床。三人简单洗刷了一下,去了二楼自助餐厅吃饭。
    午休后,下午四点参加会议的人员陆续进入会场。姜楠重新化了妆,把头发盘起,换上了T恤加短裙,赵娜也脱掉校服,穿上一件黑色连衣裙,姜楠又给她描了描眉,这才跟在郭沫愚身后一起下楼。
    三人在礼仪小姐的指引下,对照桌牌来到三号桌,坐在相应位置,和另外五人围成一桌。工作人员抱着抽奖箱走到桌前,姜楠将三个人的抽奖券“10号”“11号”“12号”撕下一半,投入里面。又对着赵娜的耳朵说:“但愿咱两人,不,咱三人都能抽个大奖。”赵娜举了一下拳头,表示加油。郭经理看了一下两人:“好好听讲,应该会有提问,要有勇气举手抢答,就能获奖。”
    四点半,礼仪小姐引导大中华区中方经理柳宜川上台,在掌声中致欢迎辞;接着北方区经理杜小宁打开APP开始做新产品说明暨产品发布会。数字和专业术语显得枯燥无味,很多人昏昏欲睡。这时杜经理话锋一转说道:“我刚才发布了一款中画幅相机,谁能记得是什么型号?”赵娜腰一直,快速把手高高举起,经理欣喜的朝这边看着,“请三号桌的这位小美女回答!”赵娜站起来说道:“是富士50R。”“回答对了,但能记得全称吗?”赵娜摇摇头。“全称是富士GFX50R。请工作人员给送上一台价值八百多元的手机照片打印机!”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受到刺激,全场人员都瞪起眼睛,竖起耳朵认真地听起来。赵娜看着放在自己桌前的打印机甜甜地笑着。郭沫愚给他晃了一下大拇指,表示赞赏。姜楠在赵娜耳朵上嘀咕着“下一个问题我一定抢答!”
    发布会将要结束,姜楠感觉可能没戏了,刚要看看手机,只听杜经理突然说:“以上发布会,我一共发布了几款新产品?请回答!”
    姜楠瞬间举起了手,但是没听清楚问的问题。恰又被杜经理看到了,说:“三号桌这位美女请回答我们一共发布了几款新产品?”经理幸好重复了一遍。
    姜楠用手指迅速掰算了一下,说道“七个!”
    “回答正确!请送上一款一次成像立拍立得相机给这位美女。”大厅里的人都朝三号桌鼓掌。
    杜经理又问:“刚才回答问题的两位美女,请问是哪家公司?”姜楠站起:“我们是海西市图片社。”
    “好好,原来是郭总的人,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我的发布会已结束,下面请各位老总到前台订货。”人们开始散动。
    坐在四号桌上的青云县胡经理,朝郭沫愚招招手,喊道:“还是海西牛!”

    六点宴会开始,小舞台上,一位穿着旗袍的少女正在古筝上弹着“高山流水”。
    姜楠和赵娜对桌上的美味佳肴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倒是惦记着舞台上不间断地抽奖过程。
    先抽的十位三等奖,是立拍立得相机,三号桌上的八个人都没被叫到号码。姜楠和赵娜心中还都在窃喜,等待着抽二等奖。然而五个二等奖,依然没叫到“10/11/12”三个数,心中就有点忐忑。但想到还有最后两个一等奖,每个人的心里都怦怦直跳。
    压轴戏开始,只听主持人喊道“下面有请大中华区总经理柳宜川上台抽取一等奖!”台下欢呼。柳总上来,使劲晃了晃奖券箱,又用手搅拌了一会,拿出一张喊道:“21号!”“21号!”只见坐在六号桌上的烟台王总站起来举手示意。柳总又重新把手放到奖券箱内,摸出一张,看着奖券喊道“10号!”“10号!”姜楠和赵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郭沫愚站起来向大家合掌致意。“下面请烟台王总,海西郭总上台领奖!”柳总高声喊着。
    宴会在一等奖的两人每人领取了一台富士X-A5微单相机,而落下帷幕。
    三人回到房间,赵娜欢喜地对郭沫愚说:“郭叔叔,您真有手气,获了个大奖。”
    姜楠抢话说:“郭老师,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郭沫愚正在查看订单。
    “我感觉一等奖有猫腻,我偷偷看到总经理手里预先夹着一张券。”
    郭沫愚抬起头来:“姜楠就你眼尖。”接着话锋一转:“也不是不可能,我和烟台王总订货量是最多的,大千世界处处有玄机啊!”
    姜楠说:“不管怎么,我们三人都中头彩啦!”
    郭沫愚岔开话题,说:“今晚早休息,明上午还有两个讲座:一个是海马体最美证件照的经营策略;一个是香港轻写真的新空间拓展。中午餐后退房,下午去摇篮儿童摄影店参观。晚上去大观园附近的快捷酒店入住......”
    正说着,郭沫愚的手机响了“是的,我已经吃过,好的,我马上过去,过会见。”
    郭沫愚扣下电话,嘱咐两人:我今晚要去会客人,门一定要关好,谁叫门也不要开。我如果回来,会让前台服务员开门的。说完,就匆匆走了。

    
    十
    泉城的傍晚,下了一会阵雨,有着几分凉爽,郭沫愚带着姜楠和赵娜来到了“家家泉水,户户垂柳”的芙蓉街。街上灯光迷离,行人悠闲。郭沫愚说:“ 午听课,下午参观,也没好好玩玩,今晚就在这芙蓉街吃饭,吃啥都行,我统统买单。”赵娜说:“太好啦,我吃右边这一排哈。”“左边这一排算我的吧。”姜楠一边说一边用手画了一个圈。“吃吧,吃吧,把个泉城吃了也没问题。”郭沫愚也是兴致满满。
    走了几步,赵娜看一个小店卖着叫不上名字的食品,看着萌萌哒,闻起来香喷喷。老板说这是用吉拿果做的,热乎乎的配上冰激凌,味道好着哩!太有创意了,赵娜要了一份,一品味道还真不错。郭沫愚要买两份,姜楠不要,于是付了一份的钱,接着再往前去。
    前面隔了四五个店,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一看是卖国足臭豆腐的,姜楠说“谁要,谁要,我排队了。”赵娜摇头。姜楠接着说:“我喜欢,闻起来臭,吃起来香呢,你看看这里吃的人最多了。”郭沫愚先给扫了码,留下姜楠在排队,他和赵娜走到前面的店看人家做糖人的。
    再往前走,有一家稍大点的店做活鱼现烤,看环境优雅,吃的人多,三人就进去找了一个靠边的桌坐下。这咖喱烤鱼,咖喱味道很浓厚,鱼肉鲜美。郭沫愚看鱼大,只要了两条,另外要了三块油饼,一瓶冰镇啤酒,两瓶冰镇矿泉水。
    在等烤鱼的功夫,姜楠和赵娜把手中的小吃吃完,每人拿起一瓶矿泉水喝着。
    郭沫愚看着两人问道:“咱们的任务这两天已经完成,我准备带你们再找地方玩两天,你们有想去的地方吗?”
    姜楠说:“店里事情多,不行就回去。”
    “听叔叔的,跟着叔叔走。”赵娜也笑嘻嘻地说。
    郭沫愚说:“想去看看你的奶奶吧?”
    “我爸爸妈妈的事,到现在也没告诉奶奶,我怕见了奶奶控制不住自己。我姨和我在深圳的叔叔也不让我告诉奶奶,说她年龄大了。”赵娜很郑重其事的回答。
    “你说的对,不行到寒假再看。老人家经不得打击了。”接着话题一转“我昨天晚上去省电力公司,找我的老领导韩山了,他告诉我,他刚从山西平遥回来,说那儿是中国的四大古城之一,有着2800余年的历史,每年一次的国际摄影展都在古城举办,是拍照片非常好的地方,我想,也让赵娜放松放松,咱们一起去看看。”
    姜楠说:“郭老师,你昨天晚上没回来,也没敢问,原来去找人啦。”
    “我去给他送了一幅正行师傅写的字。两个人又去宵夜,谈了个通宵,快天明了,在他值班的沙发上迷糊了一会儿。”
    赵娜接着问:“平遥在哪?”
    “在太行山以西,到这儿有五六百公里,明天能轻松到达。”
    正说着,烤鱼端上了桌,三人刚要吃,郭沫愚看严加一打来电话,忙示意让二人先吃着,“严老兄,在哪?”
    严加一的声音“三天的展会,一直在会场呆着,也没有什么新鲜玩儿,听了两天婚纱课,还有那轻写真,也就是那么回事,其实我们都在做。准备离开上海后再到苏州。在虎丘进部分婚纱和礼服,并带他们去周庄玩玩。你呢?”
    郭沫愚回答:“我还在济南,准备明天去山西平遥,去拍拍照片。我带着赵娜的,趁假期,让她出来玩玩。”
    “很好很好,赵娜呢?我和她说句话。”
    郭沫愚把手机递给了赵娜“严大伯好,我是赵娜。”
    “赵娜啊,该玩的时候就玩,该学的时候就学,多出来活动,要学会照顾自己。”
    “没事的,郭叔叔护着我呢,姜姐也在,我很开心。嗯嗯,祝严伯伯一路顺风。”
    郭沫愚接过电话:“就这样吧,回去再带着赵娜一起聚聚。祝一切顺利。”
    打完电话,又给凌老师发了个微信。这时赵娜说:“姜姐呢?怎么姜姐不见了?”
    两个人正在纳闷,出了什么事?
    只见姜楠匆匆跑来,“吓死我了,看您打电话,才发现我的手机不见了,忽然想起买臭豆腐的时候,手机放柜台上了,我想这回完了,急忙跑去问老板,老板给收起来啦,把我感动的,我就把他的店面拍下来啦,要给发个朋友圈宣传宣传。”
    一场虚惊,三个人这才安心吃饭了。
    夜去晨来,今天是七月十八,中伏酷夏,早上刚七点,太阳就火辣辣的热。
    海西市大好时光婚纱影楼门前已打扫地干干净净,传来断断续续的锣鼓声。
    郝时光穿着崭新的白衬衣扎在黑色西裤里面,脖子上打着鲜红的领带,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他在指挥着人们撑起彩虹门,悬挂着布帘。
    从外地雇用了一支庆典团队,只见一对俊男靓女打扮成新婚夫妇,新郎骑上一匹高头白马;新娘坐进了四人抬着的大花轿。前面是秧歌队,后面是锣鼓队,浩浩荡荡从解放路往西行游。
    影楼的右边,组装了一个一米多高的舞台,上面铺着红地毯,后面拉起的红色幕布上写着:大好时光婚纱影楼开业庆典。舞台边上堆放着彩电、冰箱、洗衣机等奖品。
    八点已过,看热闹的已经聚集了很多。高台上跳上了一位操着海西普通话的主持人,吹了吹麦克风,大声说道:“大天大地大好时光,新郎新娘新店吉祥!离开业的良辰吉时,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先搞个剧透。今天在这大好时光里,告诉亲人们一个千年等一回的喜讯!”下面响起稀稀拉拉的鼓掌声,顺手扔下几个彩色气球,被孩子们一抢而空。
    “希望亲人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不管你今年十八,还是二十八,早晚都要拍婚纱。一订终身幸福百年,一拍婚纱幸福三家。哪三家?婆家、娘家,还有恩恩爱爱小家家。”
    “我看亲人们已在急切的等待了,怎么个订法呢?请耐心听真:就是今天预交2000元订金,拍婚纱给你打八八折!有人会说,这优惠不大呀。亲人们,请听仔细了,我说的八八折就要惊着您了!打个比喻:如果交2000元订金,我收你八折就是1600,1600再打八折,就是1280元。亲人们惊喜不惊喜?这还没完呢,拿着订单再抓奖,抓奖还要大升级,就是抓个羽绒被给你升级洗衣机;抓个洗衣机给你升级个彩电,抓个彩电给你升级个冰箱!也就等于你交的2000元又返回到自己的手里啦!婚纱照基本就是免费的了,亲人们听清楚了吗?请回答!”
    下面回答声无几,接着主持人抖掉脸上的汗珠子,又是一通呼喊。
    从南方来的营销策划团队,在九点整,随着音乐的响起,婚纱秀登上了舞台,下面的观众立刻蜂拥而来,拿着手机拍穿着各种婚纱在舞台展示的美女,人群中,李大嘴穿着摄影马夹,扛着长镜头在前走后退的取景,快门声被呼喊声所掩盖。
    惊喜总让人意想不到,更让李大嘴后悔无比。就在他摘下长焦准备换短镜头的时候,两位被裸体彩绘的美女,快步走上台来,一个亮相,就匆忙退回了后台,等李大嘴按上镜头只是拍了一个背影。
    海西图片社的小杨和小孙抱着两个鲜花蓝送了过来,青春婚纱影楼也同时送来了两个鲜花篮,光各种鲜花蓝就长长的排了两排。这时候在街上巡游宣传的白马和花轿在锣鼓声中也来到了现场,九点五十八分进入了倒计时。而李大嘴抱着相机站在烈日下,再也没等来裸体彩绘美女,典礼准点开始了。
    高高的舞台上,郝时光和市摄协 张春秋、副 葛新等七八个人站成一排,主持人走上前来,朝郝时光点了点头,大声宣布:“大好时光婚纱影楼开业大典,现在开始!下面请著名摄影师,海西市摄影家协会会员,大好时光婚纱影楼总经理郝时光先生致辞!”
    郝时光本来写好了精彩的发言稿,张 说,这个大热天的,简单说几句就行了,于是他没拿出稿子,而是朝前走了两步,接过话筒说了一些感谢话,由于噪音太大,多数人也没听清楚。
    主持人又礼貌的请贵宾们讲话,他们都摆摆手谢绝了。主持人大声宣布:“吉时已到,请鸣放鞭炮!”刹那间鞭炮声,锣鼓声,气球的破碎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人们都躲在树荫下或楼下的阴凉里捂着耳朵仰头张望。舞台前的阳光下空无一人了。
    下午,天上飘来了云层,起来了一阵小风,让人感觉凉快些。舞台上的宣传又开始了,主持人一遍一遍重复着“预交2000元,大礼送不完”的话。讲一遍,敲一阵锣鼓,婚纱走秀做一次,周而复始,一直做到晚上十点。郝时光有点坐立不安,找到做营销策划的南方人,长得小巧玲珑的石真,“石总,今天不理想啊,才订了不到二十单。这三天一百单能完成吗?”“郝总啦,不要急啦,看我明天的力度吧,保证让你满意啦。”
    “但愿旗开德胜!”郝时光也给自己宽心,心想今天忙得事情太多,明天应该没问题。于是请这伙南方团队去延安北路上的酒吧宵夜。
    石真本来和郝时光并排走着,他有意放慢了脚步,朝后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又用手捏了一下大高个的胳膊。
    十一
    天刚拂晓,郭沫愚驾车,带着姜楠和赵娜离开了泉城济南。
    向西行驶了一百多公里,在高唐服务区,吃过早餐,朝河北方向驶去。
    姜楠坐在后座上,翻看着昨天听课的笔记:“郭老师,老师讲的‘轻写真’,感觉和艺术照差不多少,不太好区别。”
    郭沫愚思忖了一下,说:“还是有区别的,艺术照的化妆较浓,讲究角度、光线和造型,多前卫、性感、创意。而轻写真就是清新、自然、小资情调的文艺照,追求神态自然、真实、随性,妆容淡雅,形态不造作。这是我的感觉,但也不是固定公式。”
    “就像从戏妆到生活妆的转变一样吧?”姜楠感触道。
    郭沫愚超过一辆车,说道:“有这种味道。”
    赵娜“嘻嘻”一笑,好像想起了“北大”那个事情。
    姜楠听到郭老师的认同,又自信地说:“我觉得现在都流行完美证件照,一般都需要化妆,但是妆都太浓艳,也应该朝淡雅风格转变一下。”
    “你观察得很细致。”郭沫愚夸奖了姜楠一句,接着说:“你看现在流行的“海马体”,还有“天真蓝”深受大众喜爱。我们回去后,也把证件照提升档次,打造完美,创造独特的风格。”
    姜楠憧憬着“到时候,我们也对外加盟吧。他们加盟费十万,我们加盟一位收五万也行啊,是不是郭老师?”
    “看来你野心不小,就该有这种心胸。原来打算让你自己开家儿童店,加盟“金色摇篮儿童摄影”,怎么,改主意啦?”
    姜楠认真地说:“昨天晚上我考虑了一夜,真的改变了主意,不打算自己开店了。跟着您一直干下去,只要您不开除我就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不见赵娜的动静,姜楠侧头一看,呵,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过了河北邢台,郭沫愚将车开到一个服务区,叫醒赵娜,三人下车活动了活动。郭沫愚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到超市买了一箱矿泉水。
    “郭老师,你休息会,我给开段路程。”
    “也行,慢慢来,别急,今天路程很轻松。”
    “好的。”
    姜楠扶着方向盘,调整了一下座椅,郭沫愚和赵娜坐在后排,车慢慢启动,出了服务区。
    走不多远,就进入了太行山区,越走山越高,越走弯越多。只见车窗外山连山,峰连峰,沟壑纵横,隧道相接。赵娜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郭叔叔,都说八百里太行,那它宽度有多少里?”
    “我们现在正在横穿太行山,太行山从北到南宽度不一,大约有五十公里左右吧。”郭沫愚用手比划着,继续说:“跨过太行山以后,就是黄土高原上的丘陵、谷地、平川,就到了我们要去的平遥。如果再继续西行,就是著名的吕梁山,这就是一首歌中唱到的‘左手一指是太行,右手一指是吕梁’......”
    开着车的姜楠,触景生情,哼起了“人说山西好风光--”
    赵娜拍手鼓掌。
    姜楠“呵呵”一笑:“忘词了!”
    姜楠顺手打开了车上的音响,响起了一首欢快的音乐,“哎呀,这是熙宝唱的《山水》”
    她看来熟悉,跟着唱道:“雨落芬芳的花香,蝴蝶扇着翅膀在水中央,亭亭玉立的一朵牡丹,身边有一棵大树为你乘凉......”
    赵娜在鼓掌,郭沫愚闭目养神。
    这时又响起赵娜熟悉的一首音乐,忙说:“我会唱。”姜楠说:“这时《最亲的人》”赵娜跟着音乐唱起:翻过了一座山,越过了一道弯,撩动白云蓝天蓝,望眼平川大步迈向前。感谢着人间爱,传承了千万年,亲邻好友笑开颜,梦里梦外喜悦春光暖。花开山岗那个红艳艳,绿水青山不问是何年,离家的日子又到了冬天,谢谢我最亲的人挂牵。门前的小树已成年,阻挡着风雨来得突然,家中的爸妈皱纹呈现,翻过岁月陪您到永远......
    只听“哇”地一声,哭声传来。郭沫愚一惊“怎么啦?赵娜。”
    “郭叔叔,爸妈不能陪我到永远了。”赵娜一下趴在郭沫愚的肩头,更加伤心地哭起来。郭沫愚只好默默地拍着赵娜的肩膀。
    姜楠看前方到了一个服务区,将车慢慢拐了进去。急忙下车,去洗了一个毛巾递给了赵娜。
    郭沫愚动情地说:“赵娜呀,我们都是你最亲的人,不要怕,我们也会像你爸妈一样,替你遮风挡雨。”赵娜慢慢恢复了平静。三人一起下了车,来到大厅休息了一会,并简单的吃了一点午餐。
    不到四点,就进了古城平遥,郭沫愚开着车,先围着古城转了一圈,最后在古城墙西面的顺城北路,入住了一家快捷酒店。
    “咱们先在房间休息会,到六七点钟到古城里面吃饭。”郭沫愚一边卸着行李一边说。
    赵娜:“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这里好吃的,比咱海西多,最出名的应该是牛肉,还有地道的刀削面。你看看,到处都写着。”郭沫愚指了指路边的牌子。
    姜楠笑着说:“应该还有醋,我知道山西醋很出名。”
    三人锁好车,进了酒店。
    夏日江南,苏州古城的观前街,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在人声喧哗的人流中,严加一带着他的五六个人,在寻寻觅觅,找感觉合适的饭馆。前行不远,一家豪华的酒家“得月楼”出现在面前,放知这就是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在其用膳,因其菜味极为鲜美,赐名“天下第一食府”的地方。
    严加一招呼了一下他们,果断地登上二楼,被服务生迎进一个包间,心想,劳累数日,今晚一定犒劳一下。服务生拿来菜谱,并推荐了店里的招牌菜,严加一一一点上:松鼠桂鱼、得月童鸡、蟹粉豆腐、鳝丝、田螺炒韭菜以及几个蔬菜加生煎包。
    等服务生满意地退出房间后,扎小辫的摄影师悄悄地说:“严总,今晚我们吃国宴了。”“我们这些人既能吃窝窝头,也能吃山珍海味,既能辛苦的工作,也要快乐的享受,今晚我们也要当一回皇帝!”严加一说完,他们都高兴的鼓了一下手掌。
    严加一又拿出手机,对着豪华的房间拍了两张,顺手发给了郭沫愚。
    一会功夫,八个菜上齐,都掏出手机在拍。严加一也摁开手机,和郭沫愚拨通了微信视频,一边录一边说:“郭老弟,你看看我这是在哪?够不够档次?你再看看我桌上的皇宫御菜,哈哈,吃过吗?”严加一一边显摆一边调侃:“我在哪,我现在苏州,古城的观前街,正在做梦当皇帝。”见服务生过来倒酒,就把声音降低:“我看你也在吃饭,这会在哪?”
    手机里传来郭沫愚的声音:“你们在姑苏城,我们在古城平遥,你看门外,大红灯笼高高挂,这是明清街,我所在的饭店叫天元奎饭店,就在这条街上。这个饭店有一百五十多年了,是人气最旺的。你看看我们的菜:这是大蒜炝牛肉、这盘是松鼠鳜鱼、这两个是长龙茄子和蜜汁长山药,赵娜非常喜欢吃的,你再看看我们每人一碗,这是啥?这是山西名吃‘莜面栲栳栳’。哈哈,没听说过吧!店里的服务员说:这个‘栲栳栳’是当年康熙朝拜五台山时,以品此为人生一大快事呢。一家吃着十家香,严老兄闻到香味了吗?哈哈--”
    严加一也兴致不减,又对着视频说:“把手机给赵娜,我问问。”郭沫愚把手机递给赵娜,赵娜对着手机喊道:“严伯伯,我看着您了。”“赵娜,吃得习惯吗?哈哈,想吃什么让你郭叔给买啊!”“好的好的,谢谢伯伯!”
    严加一关掉视频,继续用语音和郭沫愚说:“人说隔桌不搭话,咱这相隔千里,就各吃各的吧。明天再联系。”
    “好的,好的”两个人同时关掉了手机。




    夏日江南,苏州古城的观前街,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在人声喧哗的人流中,严加一带着他的五六个人,在寻寻觅觅,找感觉合适的饭馆。前行不远,一家豪华的酒家“得月楼”出现在面前,放知这就是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在其用膳,因其菜味极为鲜美,赐名“天下第一食府”的地方。
    严加一招呼了一下他们,果断地登上二楼,被服务生迎进一个包间,心想,劳累数日,今晚一定犒劳一下。服务生拿来菜谱,并推荐了店里的招牌菜,严加一一一点上:松鼠桂鱼、得月童鸡、蟹粉豆腐、鳝丝、田螺炒韭菜以及几个蔬菜加生煎包。
    等服务生满意地退出房间后,扎小辫的摄影师悄悄地说:“严总,今晚我们吃国宴了。”“我们这些人既能吃窝窝头,也能吃山珍海味,既能辛苦的工作,也要快乐的享受,今晚我们也要当一回皇帝!”严加一说完,他们都高兴的鼓了一下手掌。
    严加一又拿出手机,对着豪华的房间拍了两张,顺手发给了郭沫愚。
    一会功夫,八个菜上齐,都掏出手机在拍。严加一也摁开手机,和郭沫愚拨通了微信视频,一边录一边说:“郭老弟,你看看我这是在哪?够不够档次?你再看看我桌上的皇宫御菜,哈哈,吃过吗?”严加一一边显摆一边调侃:“我在哪,我现在苏州,古城的观前街,正在做梦当皇帝。”见服务生过来倒酒,就把声音降低:“我看你也在吃饭,这会在哪?”
    手机里传来郭沫愚的声音:“你们在姑苏城,我们在古城平遥,你看门外,大红灯笼高高挂,这是明清街,我所在的饭店叫天元奎饭店,就在这条街上。这个饭店有一百五十多年了,是人气最旺的。你看看我们的菜:这是大蒜炝牛肉、这盘是松鼠鳜鱼、这两个是长龙茄子和蜜汁长山药,赵娜非常喜欢吃的,你再看看我们每人一碗,这是啥?这是山西名吃‘莜面栲栳栳’。哈哈,没听说过吧!店里的服务员说:这个‘栲栳栳’是当年康熙朝拜五台山时,以品此为人生一大快事呢。一家吃着十家香,严老兄闻到香味了吗?哈哈--”
    严加一也兴致不减,又对着视频说:“把手机给赵娜,我问问。”郭沫愚把手机递给赵娜,赵娜对着手机喊道:“严伯伯,我看着您了。”“赵娜,吃得习惯吗?哈哈,想吃什么让你郭叔给买啊!”“好的好的,谢谢伯伯!”
    严加一关掉视频,继续用语音和郭沫愚说:“人说隔桌不搭话,咱这相隔千里,就各吃各的吧。明天再联系。”
    “好的,好的”两个人同时关掉了手机。




    古城平遥----

    
    十二
    大清早,凌沧洲和周瑄走出沧洲园大门,来到古柳树下,拉着皮尺在测量,围着树在研究着。
    郝时光开着白色宝马,来到空旷的停车场,打了一个旋停下。看见凌沧洲:“凌总,听说您昨天下午回来啦,来拜访拜访!”凌沧洲把皮尺递给周瑄,走向郝时光:“你的消息很灵通呀,老郝。”
    周瑄在树下收着皮尺,他们两人一起朝园内走去。“我昨天开业了,李长虹在那儿拍照,说你出门好多天了,下午就回来。这不,一大早我就过来啦。”
    “你是老干角了,轻车熟路,一定会生意兴隆的。”凌沧洲祝福着。
    “呈你吉言,也希望凌总多给些支持。”
    “需要帮忙,就尽管说。”
    “我就是过来看看怎么和你合作,现在的婚纱照变化很快呀,原来多在室内拍,现如今基本都出外景啊。”
    “是这样,基本上除了在我的园林,再就是到海边。”凌沧洲点点头。
    郝时光郑重其事的问:“你这边怎么弄?具体是一次一结算,还是月票还是年票?”
    “老郝,做生意么讲诚信,我是大店小店一碗水端平,不会厚此薄彼。在我这里,来出一次婚纱外景是一百元,如果签全年是两万。”
    “两万?”
    “是的,你如果做好了,一年怎么也要拍个五百套吧?这样算来,每套不足四十元的场地拍摄费。拍得越多也就越省钱。”
    “老严他们也都是签约的?”郝时光心里有点疑惑。
    凌沧洲仔细的说:“一样签约,咱本市和相邻的市县在我这里签约的一共四十多家,感觉我收入近百万,其实这点钱除了引进花卉、管理和更新栽培,再加上员工工资,所剩无几。我的主要收入也就是拍鸟园这块。”
    “我知道你也是很大气的人,好多人来玩也不受费。”
    “你也知道,所有持有各级摄影家协会会员证的影友进园都是免费的,就连拍鸟园都是五折,你看外省来拍鸟的很多吧?”
    “好,我知道了,相信你凌总,咱们也签个吧。”
    凌沧洲拿来早就印好并盖好印章的协议书,老郝简单一看签了字,问“可以微信?”凌沧洲一指墙上的微信收款码,郝时光用微信转上了两万元。
    “老郝,在这儿吃饭吧?”
    “我吃过了,我得抓紧去店里整理整理,我感觉压力很大。”
    “刚开始,也不要一口吃个胖子。”
    “是的是的,那好我走了”正在这时,郝时光手机响了,一边接电话,一边和凌沧洲摆了一下手,匆匆上车。刚开出几米远,又突然停车,朝凌沧洲跑来,见凌沧洲刚要进园,郝时光在后面急喊:“凌总,凌总,出事了,出事了,你看这如何是好?”
    凌沧洲转过身,迎上去“别急,慢慢说。”
    “是这样,我刚才接了门店经理的电话,和我说,都八点半了,南方来的营销策划团队还没到店。打电话还关了机,就派人去酒店催。敲房间的门没有回应,问前台,说是凌晨五点就退房了!那还不是跑了吗?这伙狗娘养的!”
    “你交费了吧?”凌沧洲关切的问。
    郝时光脸上流着汗,“他娘的,这个小个子天天给我打电话,装修的时候还到店来过两次,说是他们是全国最好的开业营销团队,费用要十万,一分都不能少。那个领头的就是小个子叫石真,团队一共七个人四女三男。他说其他六人每人费用一万,他自己辛苦费只要四万,保证开业三天给拉一百个订单。如果完不成,退百分之五十的费用。我和他签了协议,就把款付清了。昨天开业才订了二十多单,我就有点着急,晚上请他们吃饭,还向我保证说今天就能把订单做完。没想到这伙狼心狗肺的竟然偷偷跑了!你看看,怎么办?凌总?”
    “老郝,这个事情,我要知道就不会让你找他们,十万哪!,不是小数目。他们就是不跑,你就不想想,这一百套的利润基本让他们套走了,你这是寅吃卯粮,透支了客户源,不合算的。既然这样了,我看追回有难度。这伙人精明的很,就是报案怕也不了了之。吃一堑长一智,抓紧改变经营策略吧。”
    “你说的也是,我抓紧回店,看看具体情况。”郝时光说完,匆忙开车离开。
    郝时光回到店,和店里的几个人一合计,对外不要说出去,让人知道了笑话,抓紧更改策略。
    郝时光气急败坏地道:“去她娘的八八折,我们直接打出开业七折,交一千元送羽绒被;交两千元送洗衣机;交三千元送彩电,以此类推,交的越多送的越多。我就不听没有人来!”
    又让前台去买套音响,放在门口,循环宣传。安排好以后,郝时光气哼哼地去城关派出所找熟人咨询去了。

    天刚微明,古城平遥街道上静悄悄。
    郭沫愚扛着三脚架,提着摄影箱,姜楠背着化妆包,赵娜抱着一袋衣服,从酒店出来,沿着西城墙下的凤仪门进了古城。
    在酒店里,姜楠和赵娜两个人都换上了带来的民国学生装,把头发梳成两只小辫儿扎在两边,韵味十足。他们先登上西城墙,看远处淡淡薄薄的流雾把天际和古城连接在一起,街巷的红灯笼还在闪烁,静怡的古石板路上,已有早起的人在行走。郭沫愚让赵娜独倚阑干,眼望古城,使用闪光灯做了一下补光,转动着姿势,拍了一圈,接着又给姜楠换着动作拍了一阵。
    晨曦静好,东方渐红。郭沫愚将相机装在三脚架上,镜头朝东取景,此时已霞飞如焰,太阳微微露出,前景上姜楠和赵娜,侧身相向,古城的房顶已披上了金辉,构图已好,郭沫愚“啪啪”摁动了快门,戳取得古城如画,人入画中。融合了岁月,穿越了时空,真是美极了。
    从古城墙,拍到古街古巷,这会儿人少天凉,正是拍照的最佳时间。来到一个古民居,穿过一个月亮门,踏着木楼梯上到阁楼。精雕细刻的窗户打开一扇,赵娜凭窗而立,你看她:才下眉头,好似千年的转身;迷离的眼神,又如吹着凉意的一股微风,让人惜爱。郭沫愚轻轻按动下快门。
    借着阁楼,两人脱下学生装,赵娜换上了自己的白色连衣裙,姜楠则穿上了更加明快的淡黄色连衣裙。两人互相解开辫子,赵娜扎成马尾,姜楠随意披在肩后。
    三个人转到县衙,姜楠说:“我听刚才那几个游客说,还有县官升堂表演呢!”
    “好玩吗?咱等着看看吧?”赵娜显得很高兴。
    “可以,等看完咱们再吃饭。”郭沫愚说完,去买来三只雪糕,在树荫下吃着。
    看完表演,肚子在咕咕叫。三个人走到一家小店,每人来了一碗地道正宗的山西刀削面。
    吃完饭,已是十点多,太阳火辣火辣地蒸腾,郭沫愚让两人带着三脚架回酒店休息,自己又到东城墙下拍民俗去了。
    等到下午四点多,躲过了正午的阳光。三人再进来古城,轻装上阵,只有郭沫愚拿着把相机固定在云台上的三脚架,从西大街拐入北大街,在拱极门(北门)出城,来到朱镕基题写平遥古城的石碑前拍照留念。
    郭沫愚给姜楠拍完,又给赵娜拍的时候,姜楠正在转着圈录视频。一辆越野在不远处朝停车场驶去,这时一个拿着三角架,云台上固定相机的人,相机被车瞬间挂蹭到了地上,正好被姜楠录进了手机。
    车立刻停住,拿三脚架的人一把抓住车的后视镜,叫到:“你这人怎么开车的,你下来看看,我的相机被撞碎了,陪我!”
    车上下来一位身材魁梧,一脸书生气的年轻人:“我走的这么慢,你又离我这么远,怎么会碰到你?”
    “你看看再说!”被撞的人朝车下一指。
    开车的人,蹲下,从后轮前面拿出带着相机的三脚架,只见镜头断了两截,前面一截掉了下来。
    郭沫愚也朝这边走来,从后面一看是“鲁A”牌照,知道是省城济南的车,就有了一种亲切感,到跟前拿过被碰的相机一看,是一台八成新的佳能“无敌兔”,带着一只24-70的一代恒定光圈镜头,镜头的白色金属底座还连在机身上,固定镜头的螺丝拔出来,前段掉了下来。
    郭沫愚给试了试相机,说:“相机没事,镜头只是螺丝松了,上好就行了。”
    摔坏照相机的人,一把抓住郭沫愚的衣衫恶狠狠地说:“你要找事吗?识相点!”接着把手一松,又朝前一送,把郭沫愚推了一个趔趄。
    郭沫愚把三脚架一举:“你想干什么?”对方也把三脚架一举,周边几个看热闹的人,“嗷嗷”怪叫。
    姜楠一把把郭沫愚拉出来,朝边上挪开几步,把手机录的视频打开让郭沫愚看:只见镜头歪在一边,离车还有一定距离,快速把三脚架推进了车下。郭沫愚忽地明白了,这是遇到碰瓷的了。
    这边碰瓷的人,正对着“鲁A”驾驶员嚎叫:“要么赔我相机,要么就是一万块钱,少一分也别想走!”边上还有一个帮腔的说:“这个人是聂(摄)影协会的聂(摄)影家,他的相机是专业的好几万!”
    “鲁A”车上下来一个白净的女士,接过话茬说:“都别生气,你看看能少赔点吗?”
    这时,郭沫愚拿着姜楠的手机靠过来:“一分钱也不赔,他这是碰瓷,我这里有证据!”说着举了举手机。
    碰瓷的人指着郭沫愚:“你,你--”说不出话来了。
    郭沫愚一看他心虚了,又说:“你什么?是报案呢?你还是滚到一边去?”
    碰瓷的人一下软了下来,“这位大哥,咱都是在摄影圈里混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给我顿饭钱行不,一千块钱!”
    郭沫愚冷冷一笑:“你还好意思‘摄影圈’,我看你把摄影圈丢尽了,别不要脸啦!你最好一句话别说,悄悄地走!”这个碰瓷的人让同伙拉了一下,转眼不见了。
    “鲁A”司机过来一把握住郭沫愚的手,用另只手拍着他的手背:“谢谢您!感谢您的正义之举!我叫宋恩平,在山东省文化旅游厅工作”又指着身边的白净女士说:“这是我媳妇,叫夏冰冰,在省试验中学,咱加个微信,后会有期。”
    郭沫愚“哈哈”一笑,一指车“我早就看到了。我也是山东人,叫郭沫愚,原来在电力公司工作,现在下海开图片社。”并指着身边的两人介绍:“这位是图片社的化妆师,姜楠;这是我侄女赵娜,在读高三。”
    “老乡见老乡呀,你们也是来旅游?”宋恩平问。
    “我是昨天来的,明天还没考虑好再去哪儿呢。”郭沫愚答。
    “今晚我请客,好好聊聊。”
    “我请吧,给你压压惊。如果没住下,就到我们住的酒店吧。”
    于是五个人挤在一辆车,去了顺城北路。
    宋恩平执意请客,用他的话说,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五个人就近在顺城路吃过晚饭。回到酒店,宋恩平又让前台给调了一下房间,让三位女士住了一个三人套间,另外他力邀和郭沫愚住在一起,好好聊聊天。
    宋恩平老家是青云县,和海西相邻。他父亲是海西市秋水中学的老师,现在已经退休在老家居住。他并且是在秋水读的高中,后考入山东大学的。
    宋恩平很健谈,爱好摄影,也是省级摄影家协会会员。两人又有着共同话题,天南海北聊到凌晨。

    
    十三
    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餐,郭沫愚就带着两人和宋恩平夫妻匆匆分别,趁天凉快,往北赶去。
    赵娜打了一个呵欠,说:“郭叔,再去哪?”
    “怎么还没睡醒的样子?”郭沫愚关切地问。
    “昨天晚上,那个夏老师问我学习情况来,给我指导了好多。说的真好,不亏是大城市的老师,还让我有问题给她发微信呢。”
    “这是很好的事。”郭沫愚赞许地说。
    姜楠说“我都睡醒一觉了,她们二人还在说话。”
    郭沫愚开着车说道:“我本来打算从平遥南下去绵山、皇城相府,走郭亮村转一圈就回去了。昨天晚上,宋恩平告诉我,南去天气太热,他说不如北去凉快,我就按他的路线做了更改。现在计划从太原,经过雁门关,到内蒙草原,不知你们喜欢不?”
    “雁门关?‘黑云压城城欲摧’,在课文里学过李贺写的《雁门太守行》,老师说雁门关雄伟险要,今天终于可以一瞻芳容了。”赵娜立刻提起了精神。
    “草原好呀,可以骑马。”姜楠也显得兴奋。
    赵娜接过话:“我不敢骑,但我喜欢看别人骑,更喜欢美丽的大草原。”
    “郭老师,那个宋--什么来着,他昨天下午多亏了你给他解了围,要不就麻烦啦!”姜楠又提起碰瓷的事。
    “这人啊,你得相信缘分。昨天晚上和这个宋恩平聊了一夜,感觉他很有能力,知识丰富,还有生活情调。人家夫妻俩,趁着媳妇暑假他也休了年假,自驾先到北京,再从张北草原的天路西去辉腾锡勒,后从草原来到平遥,路程设计的很精致。”
    “郭老师,是不是他推荐你去草原的?”姜楠问。
    “他和我一样,都多次去过坝上草原了,所以就换了一个没去过的草原。反正他评价不错。”
    前面到了祁县,郭沫愚放慢车速,寻找着路边的早餐店,看到前边有家店吃饭的人很多,就停了车。
    饭后,姜楠上了驾驶座,替郭沫愚开车,车行不远上了高速。
    郭沫愚说:“前面就是太原,咱走绕城高速就不入市内了。我给设上导航,不到三百公里就到雁门关了。”
    “郭老师你可以睡一会吧。”
    “我不盹,我给凌老师发个微信。”
    “那好,我和赵娜听歌了哈。”
    在甜美的音乐声中,车向北平稳地飞奔。
    下午三点,车过乌兰察布,天空越来越蓝,白云越来越低。草原越来越大,起伏蔓延,一望无际。
    白色的蒙古包点缀其中,若星若云。辉腾锡勒草原到了。
    郭沫愚开着车朝草原深处的宿营点蜿蜒前行,姜楠和赵娜在后座,每人打开一扇车窗,呼喊着把手伸到窗外,感觉抓到了一片云一样惬意。
    郭沫愚在一片蒙古包前停下车,来到车外浑身清爽,凉风习习。穿着蒙古服的女子把他们领到登记处。在路上就说好了,今晚要住蒙古包。为了安全起见,郭沫愚选了一个三人同住的大包里面分小包的蒙古包。
    放好行李,姜楠和赵娜就迫不及待地跑向草地,远望山云相逐,高山草甸,沟壑水潺,山花烂漫,五颜六色。
    姜楠牵着赵娜的手,继续往深处走去,后面郭沫愚也往这里跟过来。在一个小丘前,圈养着十多匹马,一个蒙古小伙子朝他们招手,等靠近了就喊道:“美女们,快过来,骑马啊!试骑不要钱,绝对安全!”
    “我们不会骑。”姜楠说。
    “不要紧,这会没顾客,我可以教你们。”
    赵娜急忙说:“不敢,不敢。”
    “看你们的样子也是学生,我叫巴根,在太原上学,暑假过来帮我妈妈的。”接着朝牵马的一个年轻女子一指:“这是我妈妈,诺敏。”郭沫愚到了跟前对着巴根说“你的普通话很标准啊。”
    “不行,不行。”巴根的脸微微红了。听说巴根是学生,姜楠和赵娜的戒心放松多了。姜楠问:“你妈妈又年轻又漂亮了”“我不年轻了,都三十八岁了”巴根的妈妈诺敏回答。
    “这马都是我爸爸训出来的,懂人性,是这草原上最温顺的马。”看他们三个人在笑,怕被误会,又急红了脸“是真的,我爸爸是专门训马的,现在还在养马场工作。”巴根望了一下西边的太阳“现在快收工了,你们可以先学一下,学会了明天再来骑也行。”
    姜楠彻底放下了戒心,郭沫愚说:“姜楠你试试吧。”巴根说:“有个规矩,要记住,不管上马还是下马不要走马的后面。马也通人性,上马不要紧张,身体坐正,但不要做的太实。”正巧今天两人没穿裙子都穿着牛仔裤,巴根牵来一匹枣红吗,姜楠慢慢骑了上去。巴根指导着:“要用前脚掌踩紧马镫,双手提紧马缰。”巴根牵着,马开始往前行“左转向左拉,右转向右拉,需要停下时,双手同时向后勒一下缰绳,也可以喊‘吁’”巴根不停地指导着。
    姜楠骑马走远了。诺敏又来到赵娜跟前说:“小姑娘,你也试试吧。”赵娜朝后退了一步,“放心吧,安全着呢,我在边上看着。”这时赵娜才小心翼翼的上了一匹黑马,诺敏也嘱咐了一通,牵着马朝前走去,郭沫愚背着相机也跟在侧面拍着。
    姜楠找到感觉,转了一圈,就不让巴根牵了,自己在草地上转着。
    赵娜转了一圈,还是不放心,巴根就替下他妈妈,牵着转。郭沫愚又跑到姜楠跟前拍照。
    走过两圈,赵娜也自己能骑了,当他们脸上挂满汗珠,才从马背上下来。约定明天上午再来继续骑。
    赵娜和姜楠回蒙古包洗漱去了,郭沫愚回车上拿下三脚架,带着相机跑到西面山丘之上,拍草原日落。
    黎明的草原静悄悄,郭沫愚起来,对二人说,外面很冷,你们留在房间休息吧,我去拍日出。二人坚持跟着去,郭沫愚就到车上把备用的冲锋衣拿过来,把内胆摘下给赵娜穿着,外套给姜楠穿着,自己找到一件摄影马夹穿上。
    走到草地,露水打湿了鞋子,脚尖冷嗖嗖地。郭沫愚拿三脚架的手冻得麻木,身上冷的打颤,三个人又退回蒙古包。
    郭沫愚说:“你们不要去了,把冲锋衣给我吧。”于是,他又把内胆和外套合在一起穿在身上。刚要朝外走,只听姜楠喊:“我们也能去了!”只见每个炕上有床羊绒毯,姜楠把毯子叠了一下披裹在身上,赵娜也拿起一条裹在身上。
    三人笑呵呵地又出去了,沿着一条小路往前走,能朦胧地看见一个小湖泊,周边有成群的马群、牛群和圈起的羊群,牛在湖边吃着草,马在湖边喝着水。郭沫愚看太阳快要出来了,急忙前行。刚到湖边,就看湖中雾气蒸腾,浅水中牛马若隐若现,就像一幅国画。郭沫愚支起相机前后左右快速拍着。接着换了一个位置,太阳正好徐徐升起,太阳透过薄雾照在马背上,马尾上,逆光下如仙马下凡,美轮美奂。这一切都被装进了镜头。
    拍完牛马,郭沫愚走到冻得满脸发红的两个人身边,给裹着毛毯的两人拍照,可别说,在雾气中,逆光特写就像贵妃出浴,也别有风味。

    真是早穿皮袄,午穿纱,太阳升起,热度就上来了。早饭后,三个人带着服装来到了昨天骑马的地方,巴根和诺敏也把每匹马的马鞍都装好了,马身洁净,马鬃熠熠。
    双方都已熟悉,相互打着招呼。郭沫愚说,趁着光线好,先拍照片吧。
    姜楠穿着牛仔裤,上身红色衬衣扎进腰间,骑上马,走向草地的半山坡。姜楠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扶在发际间,望着远方。郭沫愚用了一个低角度,前面是绿色的草地,后面是蓝天白云,郭沫愚调整了一下相机参数,让姜楠变换着姿势,拍了一个满足。
    诺敏按赵娜要求,牵来一匹白马,她也穿着牛仔裤,白衬衣随意的穿在外面,又戴上一顶黑色的太阳帽,显得自由洒脱。照样以蓝天草地做背景,郭沫愚让她任意变换姿势,呈现女孩的天真浪漫。拍得郭沫愚自己大汗淋漓。
    拍完后,两人又来到马棚里换上了自己带来的长款汉服,好像穿越到了那个昭君出塞的意境之中。拍全景拍特写,把个诺敏看得两眼发直,羡慕地问姜楠,我也穿着照张可以吗?可以啊!姜楠把衣服换给她,郭沫愚认真地做着指导,三十多岁的女人这一打扮越发年轻风韵,只见她骑上马,一勒缰绳,骏马蹭地一下窜出,一口气跑到了坡顶,山坡上她一个急转,打马飞回,汉服的下摆飘起,就像草原上的一朵流云,看得姜楠和赵娜目瞪口呆,这美好的画面早已被郭沫愚恰到好处地收入到了镜头。
    陌生人从相互提防到相互熟识,其实很简单,熟识了就多了一份信任。姜楠和赵娜换好衣服,又开始骑马,坡上坡下,骑了个心满意足。郭沫愚和这母子结算,他们还显得不好意地谦让着,最后只是象征性的收了一点。他们互相加上微信,郭沫愚说等回去把相机内的照片考出来再给发过来。
    看远处,自驾的车辆,正不间断地朝草原涌来,而郭沫愚在窄窄的车道上与他们擦肩而过,告别了草原,开始踏上了回家的行程。


    
    十四
    热在中伏,在海西,这是一年最酷热的日子。
    市内马路上行人稀少,大好时光婚纱影楼上面的巨幅海报,一天之内换了两次,上午写着:婚纱摄影哪家强,海西城里好时光。下午就换成了更大的字:婚纱不贵,七折钜惠。安放在影楼门口的音响,对着大街不厌其烦地播放。
    严加一回来了。
    感觉海西变小了,解放路变窄了,几天不见,对过的影楼成了擂台。更让他生气的是,员工告诉他,大好时光店里的价格表,和自己店里的竟然一模一样。并且在这个基础上打七折,这是烧钱?还是热疯了!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又扣了,最后还是拨通了郝时光的电话:“老郝啊,我是老严,几天没在家,你开业了,祝贺啦!”
    “多谢,多谢!参加展会回来啦?”
    “回来啦,我一眼看到了你的广告,怎么还弄成了七折,不想挣钱了?”
    “哎呀,严总,我这不是刚开业嘛,拉拉人气,搞搞促销。”
    “我们周边影楼可都有意见,要是家家降价,也都别挣钱了,去喝西北风?”
    “有意见先保留,还不是各人干各人的,各人自扫门前雪呗!”
    “好好,那你就自己扫吧,但是大喇叭别对着我啊!”
    “没对你,我对着马路的。”
    “啪”的,严加一把电话扣了”嘟囔了一声:“我叫你对着马路。”
    第二天,青春影楼的上面,也挂起了巨幅广告:婚纱拍照六折半,价格顾客说了算!
    音响也对着马路开播,一时间解放路上噪音萦绕,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
    周边的商户有意见,偷偷打了举报电话。城市执法大队没收了两家的音响,按噪音污染规定各罚款300元。双方的明争暗斗,进入了白热化。
    隔天,大好时光影楼上面的巨幅标语,又换了字,只见上面写着:青春易逝,莫辜负大好时光!
    严加一一看,火冒三丈,这不是明显挑衅吗?只是这种文字游戏又没有理由干涉,心想,一定有小人点拨。于是,他也在影楼的两边,写上:时光老去,青春万岁!还是不解心头只恨,让店员搬来一张桌子,他手里提着一张大幅照片,站在上面高喊:“就这么大的照片,99元就能拍,99元就能送!只有青春敢折本,只有青春敢降价,降价降价再降价,折本折本再折本....”周边围聚了一些人,站在树荫下观看。
    这样下去,郝时光有点受不了,房租,工资等等,到处等着花钱,这样赌气也不是办法。想起了凌沧洲,心想,老凌和严加一关系不错,让他出面说合一下吧。
    沧洲园门外,凌沧洲正在指挥施工人员在古柳树下铺草皮,离古树不远做了一个仿古小屋,小屋和古树中间,看似随意地在地上放置了两块高低不一的岩石,一条石板小路从小屋拐过岩石通向古树旁,其他裸露的地面正在铺植草皮,工程基本要收尾了。
    郝时光开车过来,从车上抱下一个大西瓜,来到树荫下,朝凌沧洲道:“凌总,天热,我给拿来个西瓜解解暑,是东北运来的,特甜。”
    凌沧洲也走到树下“怎么有事吗?这大热天的。”
    “凌总啊,我这刚开业几天,不知怎么把个严总惹火了。”郝时光就把两家的价格竞争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还没等凌沧洲说话,就急忙说:“您给说合说合吧。”
    凌沧洲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应主动去找他呀。你这样还不是弄个两败俱伤吗?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我有错,确实让那个营销团队气糊涂了,拜托了凌总。”
    郝时光走了时间不长,又反身回来,买了一条刚杀好的羊腿送了过来。
    凌沧洲给严加一打了一个电话,说了郝时光来说的事情,最后说“别再僵持下去了,社会影响也不好,我告诉老郝,明天同时撤掉广告算了。”
    当夜,俩家的广告都撤掉了。
    李洁刚要下班,收到了郭沫愚的微信,说已回家了。她换上衣服出了医院,急忙走菜市场买上一条刚杀的活鱼,就匆匆赶回家。
    进门看见郭沫愚晒得黑红的脸正朝自己微笑,她把东西一放,靠着郭沫愚坐在沙发上,娇嗔地说:“你看看你晒的,把家忘了吧?”郭沫愚将胳膊揽了一下李洁的腰“要是忘了,我就不回来了呵。”小别胜新婚,李洁早就把不愉快抛到九霄云外,使劲拥抱了一下老公。
    郭沫愚站起身,去行李箱拿出一双鞋子,“你看看合适不,你喜欢的那双我给在济南银座买回来了。”“我当时只是说说,三千多块的东西你也舍得?”“只要你喜欢,有什么不舍得的?”两个人深深地拥抱了一下。
    李洁站起身,“你先休息会,我买了一条活鱼,做你喜欢吃的剁椒鱼头吧。”
    厨房里,李洁穿上围裙,在清洗鱼头,郭沫愚在旁边给剥蒜。
    “沫愚,你不知道,昨天咱市内,也是你们摄影圈里的,出事了。”
    郭沫愚一惊,“嗷,什么摄影圈?出什么事啦?”
    “一个女孩在秋水河被一个搞摄影的人强奸了。”
    “摄影的人?出人命了吗?”
    “人没大碍,还在我们医院治疗。唉,还把我吓了一跳,刑警队的人在医院找到我,问你什么时间回来,说要看摄影家协会登记表,我说你明天回来,他们要明天再来找你。”
    “还能是摄影圈里的人做的案?”郭沫愚怀着疑虑。
    “不说这些事了,我和周瑄姐说好了,等你回来,和凌老师,咱们四个人去吃个饭,我说我请客的,给凌老师和你接风。”
    “李洁,几日不见,刮目相看呀,哈哈--”
    “去你的,我感觉周姐不错的,你看是明天中午,还是晚上?我给周姐发微信。”
    “晚上吧,白天事多。李洁,把严加一两口子一块叫着吧。”
    “好,听你的。”
    剁椒鱼头做好了,一半带辣,一半不辣,正符合各人的口味。一股清香溢满小小餐厅,李洁拿出一瓶红酒,两人恍惚回到了花前月下.....
    第二天上班不久,市刑警队副队长顾威和技术员盛民来到郭沫愚的办公室,他两人都是刑事照相出身,还是市摄影家协会会员,与郭沫愚非常熟悉,过来了解情况。
    顾队长开门见山,说“你媳妇可能告诉了你,我们找你的事。目前这个刑事案子破案出现了难度,秋水河边的摄像头被前几天大雨冲毁,侦查增加了困难。另外牵扯到摄影人,大队开会研究,让摄协提供登记名单,进行排查或者让被害人辨认的方式进行破案。”
    “顾队长,你先别急,这个市摄影家协会名单和档案是由我保管的,在册的有276名会员,里面也有很多科局领导,包括你我都在里面,要慎重对待。能否把案情对我详细讲一下,我也做个了解?”
    “可以。”他们于是还原了案情发生过程-----
    前天傍晚,方圆房产开发公司,售楼处销售员何潇潇,年龄19岁,城关街道人,下班后,身穿白色吊带短裙,脚穿白色旅游网鞋,手拿咖啡色坤包,步行约一公里来到秋水河边,踏着荷花中的石墩,走入盛开的荷花从中,用手机自拍。
    这时,一个男子,具受害人供述,大约30岁,穿着白T恤,多兜裤,手拿相机,长得很帅气。从后面跟了过来,夸何潇潇多么多么漂亮,要求给她拍照片。何潇潇也对青年产生了好感,就默许了。青年人拍了两张,又朝周围看了一眼,就走到她跟前,给她摆弄姿势,并用双手摁着她的肩头调整,她刚已反应过来,青年的手就划到了她的胸部猥亵。何潇潇呼喊,青年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打了一拳,她就昏迷什么也不知道了。当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岸边的芦苇丛里,已被奸污。她发现手机和包都在,就拨打电话报了案。现在何潇潇住在医院检查观察并接受治疗,外伤只有乳房被咬破。
    郭沫愚听完整个案情描述,想到了一个问题,就对顾队长说:“这里有个要点,就是作案的人拿了一个什么相机呢?我对每个摄协会员使用的相机基本是了解的。”
    盛民忙说:“受害人说是相机不是很大。”
    “应该问问基本形状或者颜色等细则。”郭沫愚说。
    顾威一拍大腿说:“我们还要到医院去取其他证据,要不你也过去,从摄影专业角度看能不能发现蛛丝马迹。”
    郭沫愚同意了这个办法,愿意试试。三人来到医院,上到三楼病房,一起进入受害人单独住的病房。何潇潇坐在床上,猛然看到刑警带着郭沫愚进来,浑身一哆嗦,忙说:“不是他,不是他,这是郭老板,我认得!”
    顾威微笑了一下:“你误会了,我们是请郭老板来的,他是摄影专家,让他问问你,当时照相的情况。”
    “丢死我了。”说着就流下了眼泪,陪在身边的母亲给用毛巾擦了擦。
    等何潇潇稍微平复,郭沫愚就小心翼翼地问:“你仔细想一下,我问你一个问题。”
    何潇潇点点头。
    “你没看出对方使用了是什么牌子的相机?”
    “没有,反正不是佳能的,我们单位有台佳能80,我用过,比那个小。”
    郭沫愚想,可能是微单类型,就接着问:“给你照相的时候,相距多远?”
    “有一米多吧?我看镜头很小。”
    “还有一个问题不知你注意了吗?好多人是捧着相机从机身后的显示屏取景,你没发现对方是怎么取景的?”
    “他是用眼贴在一边取景的。”
    “想准了?你从前边看,有个黑方框在一边,眼睛对在上面?”
    “就是那样的。”
    郭沫愚心中有了想法,说:“你说的很重要,还有一个问题,相机的颜色能记清吗?”
    “那个相机和其他不太一样,好像上面是白色的,下面是黑色的。”
    郭沫愚一惊,就重复着“就是上面有一块白色,下面大部分是黑色的对不?”
    “是的。”
    “你说的很好,这样吧,先让她休息一下,我们先到外面去吧。”
    三人来到警车内,郭沫愚兴奋地告诉两人“我可以保证地说,这不是摄影家协会会员作案,全市276名会员,只有一台这样的相机,就是张 张春秋有。”
    两人异口同声:“张馆长,张 ?”
    “哈哈,不是他作案,他带着这台相机去了呼伦贝尔,还没回来呢。”
    “你是不是找到线索了?”
    “没有线索,你们没关心这台相机多少钱?我告诉您这是一台莱卡相机,一般配好八万左右。”
    “谁有这么好的相机?”
    郭沫愚说:“在咱们海西,能使用这种相机的人,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

    晚上,郭沫愚和李洁早早来到夜明珠大酒店,订了包房,一会功夫,凌沧洲带着周瑄赶到,四个人刚喝了一杯茶,严加一两口子也到了。
    严加一一坐下,就说:“你们知道了吗?聂大富的公子被抓了,他就是秋水河边强奸案的嫌疑人。”
    凌沧洲说:“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大数据,破案的速度加快了,犯罪的成本也增高了。”
    “那个女孩也确实漂亮,还住在我们医院呢?”李洁补充道。
    郭沫愚朝着严加一狡黠一笑:“聂大公子是不是有台莱卡相机?”
    周瑄看了看众人:“你看沫愚的表情,肯定有内幕哈,赶快剧透一下。”
    这三个刚从外地前前后后回来的老爷们,在三位优雅的夫人陪同下,互相说着奇闻趣事。最精彩地当属郭沫愚给他们讲的这道下酒菜......

    
    十五
    今天是八月十八,大好时光婚纱影楼开业一整月。
    也可能是婚纱淡季的缘故,整个业务没有多少起色,急的郝时光坐卧不安。把整个家底都投进了去,心里有点后悔。但苦恼还不能让员工看出来,表面上还得装得镇定自若。
    店里有两个摄影师,两个化妆师,两个前台门市,一男五女没事就在大厅里打情骂俏,叽叽嚓嚓,弄得郝时光心烦。
    从南方雇来的这个男摄影师叫安清,长得帅气。他把周边头发剃光,留下头顶的头发向后随意梳着,下巴上留着小胡子,却把腮帮刮得起青,经常穿着多兜的摄影裤,上穿短T恤,外面再套个摄影马夹,给人的感觉个性满满。
    这个安清除了会拍照,还有一副好嗓子,喜欢唱歌,特别那首《青花瓷》唱得很到位,店里的女孩都叫他“青花瓷”。青花瓷很有女人缘,五个女孩都喜欢他,上街的时候,这些女孩子能和他搂脖子抱着腰。女孩买个雪糕,也会举着让他咬一口。高兴地时候,女孩涂着艳艳的口红会突然给印在他的腮帮上,他也会疯狂地逮着女孩亲一口,弄得满大厅的人哈哈大笑。空闲的时候,就给她们偷偷摸摸拍私房照。
    这头个月,看来只能发点生活费。没钱花,青花瓷也着急,就找郝时光反映,说是这淡季婚纱拍得少,咱们也可以多宣传呀,要不要拍拍私房照试试?。
    郝时光问:“什么是私房照?”
    青花瓷说:“老板你等下,我去拿来你看看。”
    不一会,就把给店里的几个女孩拍的拿来了,这些人,都拍成大尺度的,衣服穿得很少,半遮半掩,性感大胆,看得郝时光面红心跳,“这样顾客能照吗?”
    “只要有来的,我就能照成,而且利润比婚纱还高。”郝时光动了心:“好!我给做宣传,前台力推,你只管拍,给你加大提成。做的多,就提成多。”
    有市场,就有需要。基本上来一个照一个,就连来拍个证件照的女孩,青花瓷也能说服人家拍套私房照。
    这天就来了一个女孩,急匆匆要拍个证件照,问十分钟能拿到吧,急用。正好青花瓷在影室值班。青花瓷拿起相机对女孩说:“你想要漂亮点的还是一般的。”
    女孩嫣嫣一笑说:“当然要漂亮点的呀。”
    “那我让下面的妹妹给你画个淡妆吧。”
    女孩就同意了,去化妆室化好妆又回到摄影室。青花瓷调好灯光,让女孩坐好先拍了一张,然后慢慢地说:“小妹妹你穿的衣服,平时穿很好看,但拍照并不显体型。为什么?因为衣服有点宽松,看你体型多标准呀,这个标准像,工作提干都用得着呀,第一印象很重要。我给你选个正装吧?”
    女孩满意地点点头。青花瓷给选出衣服,女孩换上显瘦的上装,显得胸部饱满性感。
    青花瓷还不忘夸了句:“你这体型百里挑一的。”女孩自信了,神态就自然。他走到坐好的女孩跟前,一手扶着女孩肩膀,一手扶着后腰一推,女孩胸部一挺,更加妩媚。他一边调焦一边说着:“不要动,眼神看过来--”啪一张,嘴里说声“好”;啪又一张,嘴里说声“很好”;又啪一张,嘴里说“太美了,OK”。
    女孩站起来从相机屏一看,满意地说:“这是我照的最漂亮的一回了。”
    “难得这么好的状态,应该再拍几张形象照,以后在单位贴形象墙用得着的。”女孩说:“也是哈,那我应该怎么能照好呢?”
    “听我的就保你照得漂亮,。”青花瓷打了一个响指。
    女孩信服地说:“一定听你的。”
    青花瓷给选了一套衣服“你到更衣室换上这件。”
    “好的。”女孩换好出来,又腼腆地说:“有点低胸。”
    “小妹妹,你见几个丑小丫的穿低胸?穿低胸的都是漂亮妹呀。”
    青花瓷让女孩半坐在小圆凳上,身体前倾,“听我的口令:眼神看低点,再高点,脸左转,挺胸,胳膊前移,回望......”灯光闪烁,青花瓷一边和她交流说话,一边拍,一会功夫拍出几十张。
    青花瓷让她看着机屏的照片,嘴里不住夸赞:“你看这张,你再看这张,张张像海报。你知道现在流行的私房照吗?”
    “不太清楚。是不是这就是?”女孩被夸赞着,也自我感觉良好。
    “这是入门级,咱要拍的是可以自己欣赏的带点隐私、带点性感的那种值得珍藏的照片。你看,好多的女孩都是过来找我拍。来找我拍的都要预约,还得看我高兴拍吧!你如果愿意,趁我这会有灵感,我就给你拍套做留念。我想你不会拒绝,我周六周日都要去省城给二线明星拍。”
    青花瓷那带诱惑性的语言,女孩有点动心,问“时间快吗?”
    “很快的。”青花瓷不失时机的送了一块口香糖给她。
    “要不我也拍几张。”
    换到一个实景床,让女孩半躺着,青花瓷指导着各种动作,先拍了几张。又拿出给店里女孩的照片要女孩借鉴一下。女孩看了犹犹豫豫。
    “这种照片,都是一对一拍,没有第三个人看到的,留住青春之美嘛。”青花瓷不停地说着。女孩终于被说动,拍完了不愿让第三个人见到的一组照片。
    这一套下来,女孩花了三千多元。
    郝时光尝到了甜头,偷着看照片,也大饱眼福。他也想尝试着给女孩拍,但是顾客都不愿意。越不让拍,对他越有诱惑,。
    这天,青花瓷真的去了省城,来了一个女孩要拍私房照。郝时光心机一动,安排那个女摄影师去三楼帮助装裱照片,自己穿好摄影马夹坐到摄影室等候。等女孩化好妆,来到影室,见是个年龄很大的就有点犹豫。郝时光急忙介绍,这些私房照,拍得好的,都是我拍的。女孩也就信了,拍着拍着,按要求,半脱衣袖,拍那种朦胧性感照,郝时光头脑一热,就过去把衣服给拉了下来,竟把手触到了人家敏感部位。女孩说他耍流氓,结果报了警。
    郝时光大意失荆州,结果被拘留了五天。

    郭沫愚开出车来要去沧洲园,姜楠叫住了他,“郭老师我和你说个事。”
    “什么事?还神神秘秘地?”郭沫愚弹出头来。
    姜楠干脆来到车上,说:“前些日子大好时光拍私房照,就是那种大尺度的。”一看姜楠脸红,郭沫愚就明白了几分。“他那边前台找过我,说只让我和小杨经手冲印,不让别人知道,还说也不要让老板看,我就暂时没和你说。刚才他那边前台偷偷告诉我,老郝被拘留了。我怕对咱们受牵连。”
    郭沫愚听明白了,“对咱们没影响,他被拘留不是拍私房照的事,应该是去猥亵人家小女孩了吧。好了,我走了。”姜楠下了车。
    沧洲园,人山人海,这里又来了一个剧组。凌沧洲打电话让郭沫愚来,有事商议。
    接近沧洲园,外围就拉起线,有人把守,不让闲人入内。那些拿着手机搞直播的急得团团乱转,看到郭沫愚开车进去,都露出羡慕的眼神。
    凌沧洲带着郭沫愚见到了制片人,制片人直言相告:为了降低拍摄经费,剧组没带专职剧情摄影师。在这儿有两场戏和秋水古镇有两场戏,想临时聘请一位摄影师,跟拍一个礼拜,凌总推荐了您,望我们合作愉快!等完成后和这儿的场地费一起结算。
    郭沫愚看了一下剧情:民国期间,一大户人家的小姐和长工在古城相恋,私会于古柳树下,根据剧情,道具组正在离古树不远的地方布置一个草垛。两人相约私奔,在古渡口,一对恋人被发现,小姐被抓回,长工跳水渡河逃走......道具组已找到一只破船,正在修补做旧。
    那些女演员,在演出间隙,很喜欢在沧洲园的花草间游玩,让郭沫愚给拍照片,给这些角儿拍照,郭沫愚感觉很轻松,她们姿势摆布自然到位,只是抓取瞬间表情就行了,有个名角,竟然把电话都留给了郭沫愚。
    郭沫愚把拍的剧情照,选了几张,发了朋友圈和微信群,被广东的一个摄影圈里的人看到了,微信联系他,让郭沫愚给做个拍摄攻略,要组团来海西采风。
    郭沫愚感觉,这应该又是一个很大的机遇在等着自己。

    
    十六
    九月初的一个早上,郭沫愚接到了文化旅游局局长严耀打来的电话:“郭总吗?”
    “是我,哦严局,有什么指示?”
    “没什么大事,有领导想见见你。”
    “领导?我马上过去。”
    “好的,我在办公室等你。”
    根据以往经验,肯定是市里某位领导要在自己的办公室拍张工作照,又一想也不对,拍照应该是市委市府办安排。不管怎么,郭沫愚还是带上了相机。
    到市委大院,严局长已经在2号楼前等候了,“新来的市长指名找你,走,快走。”
    严局长和背着相机的郭沫愚快步走向1号楼,从六楼出了电梯,来到612室门口。
    两人敲门进去,一下子把个郭沫愚惊住了,这不是宋恩平吗?市长?
    “哈哈,没想到吧,郭经理!”严局还没来得及介绍,宋恩平就伸着手朝郭沫愚走来。
    握手,落座。寒暄过后,宋恩平拍了拍郭沫愚的肩膀“真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刚刚报道三天。”
    郭沫愚缓过神来“昨天还听说,来了一位姓宋的市长,我怎么也没想到是你,你这么年轻!”
    严耀站起来说:“宋市长虽然年轻,已是我们省厅的领导了,是省文旅厅资源开发处处长,来咱海西挂职副市长。”
    宋恩平对着郭沫愚说“一别快两个月了吧,最近可好?我打算忙过这几天,再联系你的。今早开会,严局长无意说道你,我就告诉他让你过来见见。”宋恩平笑了笑,又急忙看了一下表“只能稍座一会了,我要下五楼参加个会。”
    郭沫愚站起:“宋市长,你先忙,回头我再来拜访您。”
    “哎,叫我宋恩平就行了,不习惯叫市长哪!哈哈。”
    郭沫愚和严耀出来,严局看他们两个人关系不一般,况且宋市长也没说透,他也就不好意思问郭沫愚,但对他热情度增高了,说道:“这回宋市长直接分管文旅口,回头你要多帮忙。再到东楼坐会吧?”
    “不了,不了,我也有事,回头再拜访你。”说完,郭沫愚就回去了。
    田野上已经开始收秋,天气已不是那么酷热。
    一个周六的早晨,宋恩平给郭沫愚打来了电话:“郭老兄,郭经理,我是宋恩平,不知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宋市长,今天没多少事,有任务您安排。”郭沫愚带点谦卑地说。
    “不要市长,市长的,起码私下里不要这么客气,拿出我们在平遥一样的随意。”
    “好,好。”郭沫愚虽然口里答应,但总觉得身份是有区别的,在平遥宋恩平也没透露自己是处长,看他毫无官场做派,当然随意。
    宋恩平说:“是这样,你弟妹呀,就是夏老师,昨天晚上从省城过来,不放心我,过来看看。今早上这不还念叨你,说你如果有时间,就带着那两个女孩,再一起到周边走走。”郭沫愚知道,宋恩平说的是姜楠和赵娜。
    “可以,可以,就是赵娜早开学了,星期天也上课。这样吧,我带姜楠开车去接你们。”
    “麻烦了,我住在海西大酒店2号楼。”
    “好的,一会见。”
    四个人见面,一起上了郭沫愚的车,宋恩平说:“夏老师第一次来海西,咱就随意走走,谁也不惊动了。”
    “咱怎么走?”郭沫愚问宋市长。
    “你熟门熟路,根据路况走就行。”郭沫愚思忖了一下,就将车开上了去秋水古镇的路。
    秋水古镇,离市区二十公里,坐落在秋水河下游和沭水交汇处,背山面河,曾经是春秋时期的向国故城。明清之后,逐步形成了大地主庄园。战争年代,沭水以西是敌占区,秋水古城是解放区的前沿。当年刘少奇从苏北去延安,曾在镇上秘密留宿,从这儿穿越封锁线,费尽周折才过了沭水河,通过津浦线到达延安。
    宋恩平让郭沫愚将车开到秋水中学大门口外,下车看了看,指着校内的教室对夏冰冰说“最前排从东头数,第二个教室就是自己上过三年高中的地方。”夏老师说:“看这青砖灰瓦的结构,应该不下百年的老屋了。”郭沫愚回答:“地方志记载建于清朝末期。”当年宋恩平的父亲在这个学校当老师,他就住在父亲的宿舍里,读完高中,后顺利考进大学的。
    车到镇西头,高大的庄园被两河环抱,在庄园门口,姜楠给三个人拍了一张合影,接着郭沫愚朝外退了两步,姜楠又给他们夫妻拍了两张。
    宋恩平说“这里要是再早开发十年,绝对不亚于江南的水乡周庄。”
    郭沫愚说“如果在镇东从北面的秋水河引水进镇,再从镇里朝西通入沭水,这样就是一个标准的水上古城。”
    “奥,原来就没人想到?”宋恩平沉思了一下说。
    “我的老师凌沧洲,在搞沧洲园之前,就提议开发。当时镇上有几家化工企业,效益可观。搞开发牵扯化工厂搬迁,所以就放弃了。凌老师说,当时如果投入一个亿,现在会变成一百个亿的价值。结果现在企业的收入还不够污染治理的费用。这笔账,真的失算了。”宋恩平沉默无语。
    跨过秋水河,北去不远,就是浮来山,山的怀抱里掩映着正觉寺。郭沫愚带着宋恩平和他妻子夏冰冰,拾级而上,进了寺门。
    在古银杏树下,姜楠给夏老师拍照的功夫,郭沫愚和宋恩平走到了大殿的高台上,透过矮矮的寺院围墙,看着院外正在忙碌的收秋人群。
    郭沫愚指着外面大片的起伏土地说:“当年正行师傅说过,根据寺内古银杏根深叶茂,土质很适合银杏生长,建议在寺外这大片坡地,栽种银杏。而当时由于急功近利,全部栽上了速生白杨,结果呢,五年后伐掉了杨树后,这里就被复垦,成了种植作物的农田,造成了很大的水土流失,破坏了浮来山前景观。正行师傅说,如果当年如他所愿,这里就是十里画廊,金色之园。”
    宋恩平说:“这师傅的眼光不浅,现在各地都在打造银杏林,而师傅的倡导却早了二十年,去见见师傅吧。”
    来到正行师傅门前,小和尚说,师傅去了九华山,回来还得一个月。
    驱车沿着北环东去,入东环后拐向东北,十多公里后进入望海山景区。望海山,山环水抱,古树苍翠,山岚中有一座山头,竟然是一座天然大佛,大佛惟妙惟肖,名扬海外,所以望海山也叫佛山。
    佛山是有名的摄影地,山有其行,水成其瀑。山多高,水多高,梯田修到山顶。由于山陡地小,不适合器械耕作,只能用原始工具耕种。一年四季田间劳作的场面成了闻名的摄影创作拍摄地。摄影圈里流行一句话,叫南拍霞浦海滩;北拍海西佛山。可见是拍片出彩的好地方。
    郭沫愚和宋恩平站在田埂,看着弯弯曲曲的上山小道,郭沫愚对着宋恩平说:“我们摄影圈里的人都说,如果在梯田种上油菜花,绝不逊色婺源的江岭。但是农民不愿种植,因为产量低,不如种小麦和玉米合算,政府又不愿意用行政命令去干涉。”
    “种什么,农民有自主选择权,政府不应该干涉,但可以引导。”宋恩平说。
    郭沫愚接过话头“我觉得,可以让农民种油菜花,收入按种小麦的收入价值补齐,补齐的资金有旅游带来的收益来支出。这个办法感觉不错,但就是没有带头行动的。有人评估说,如果搞成北方梯田油菜花景观,比种粮的收入高不止十倍。”
    “旅游发展,也是全民的义务,我们摄影人是应该走在前头。”宋恩平说着,拿过姜楠手里的相机拍了一张梯田。
    从山前转到山东麓,前面就是秋水河的上游,两岸生态原始,白鹭戏水,宋恩平说:“这里的春天比现在还漂亮,去年我休假,从青云老家,开车到秋水镇,沿着秋水河一直来到这里,拍了好多漂亮的照片,你们市里好像搞了一个旅游摄影大赛,我还在网上给发过来几张呢。”
    郭沫愚激灵打了个颤,问道:“你是不是用网名‘望穿秋水’投的稿?”
    “对对,支持旅游发展,是我的职责吗。”宋恩平平淡的一笑。
    “哎呀!你获得了大赛一.....”郭沫愚忙又改口:“你获得了大赛一个三等奖呢。”郭回避了获一等奖的事,说:“你没留下联系方式和电话,找不到获奖者,这奖金两千元,还放在摄影家协会的账单上呢,真的祝贺你呀!”
    “还有这么好的事!你看,我没来就在宣传我们海西了,这是共鸣吧!当时分配下去挂职,我很想回青云县,自己的老家。因为要听从组织安排而没能如愿,但到海西来,没想到我们在平遥先打了前站,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哈哈。”
    几个人忘记了疲劳,忘记了时间,一看表,已是下午一点多了。
    “我打个电话,去沧洲园,凌老师那儿吃吧。”
    “不要麻烦,就在前边那个农家乐吃吧,说好了,我请客。”
    “那不行,这第一顿饭,在海西,我要尽地主之谊呢。”

    
    十七
    沧洲园来了一位韩国人,叫安熙,在威海投资一家公司,业余爱好拍鸟。今天早上助手开着车,带着长枪短炮,来到了沧洲园。
    安熙个头不高,白净,汉语流利,见到凌沧洲双手握住,异常热情。两人一边朝拍鸟园走,凌沧洲一边问:“看你的行头,很专业,应该是老手了吧?”
    安熙回答:“拍了有五六年了,只是偶尔。没到中国投资之前,在韩国拍的时间多。”
    凌沧洲说:“你们国家工厂林立,人口密度也不小,还有鸟儿的栖息地吗?”
    “凌总,看来你没有到我们韩国,我们那儿的鸟儿特别多。冬天的春草湖,就是鸟儿的天堂,灰鹭白鹭,还有海鸥,你们中国人都去拍呢。”看凌沧洲听得进出,接着说:“但我喜欢在顺天湾拍白头鹤,还有在三八线无人区拍丹顶鹤和秃鹫。而且不用太长镜头,鸟儿和人很亲近的。”
    “我知道,你们的天空要比这边透彻。”
    安熙进到鸟棚,支好三脚架,按好相机,就不在说话,专心开拍了。
    连续拍了一个多小时后,安熙走出鸟棚,来到凌沧洲办公室休息。凌沧洲给泡上绿茶,说:“找到感觉了吗?”
    安熙回答:“拍得还算满意,凌总,我在周边不少鸟棚拍过,你这儿是最人性化的。”
    “怎么讲?”凌沧洲一时没转过弯来。
    “哈哈,我是说,对鸟人性化。”安熙喝了口水,接着说:“你对鸟不设诱饵,不限制,任凭在棚内飞翔,是说的这个。”
    “这个棚拍,目前在国内大行其道,但也出现了反对的声音,我看早晚会有改变。”凌沧洲给安熙添了热水。
    “我在韩国,没见拍鸟棚。刚来中国的时候,跑到鸟棚拍鸟,感觉不可思议。我去过其他鸟棚,他们控制给鸟的饮食,而是根据客户的要求,把诱饵钩在树枝或者固定在岩石上,让鸟儿争食。从而拍摄飞跃和争抢的场面,有点不人性。其实是一种虐鸟行为。”
    凌沧洲沉思了片刻:“其实前些年,我后面的秋水河两岸,白鹭等野生鸟类很多,我就是从河边拍鸟开始喜欢鸟儿的。后来由于污染,还有偷着捕捉鸟类的增多,造成鸟类急剧减少。我当时的初衷是想繁殖鸟类,没想到跟风形成了拍鸟棚。我也想,可以把拍鸟棚变成繁殖场,再把鸟放飞到秋水河周围,这要做好整个秋水河两岸的保护,任重道远,有一定难度。”
    安熙朝凌沧洲举了一下大拇指“这个需要全民意识,要都像凌先生这样有一份责任,有一份爱心,就很简单了。”
    两个人一见如故,共同的爱好,就有了共同的语言。
    中午,凌沧洲热情相邀,一起吃了个简单的午餐。
    下午韩国人安熙,前脚刚走,郭沫愚带着宋恩平后脚赶来。
    等宋恩平夫妇下车,郭沫愚把他们和凌沧洲一一作了详细介绍。
    凌沧洲邀请一行来到办公室,说:“前几天,沫愚告诉我,平遥一游,结识了市长大人,而且还是个摄影大家,真是有幸,有幸。”
    “郭经理才是我的贵人,你的情况,郭经理也都告诉我了,用文雅的字就是山中有奇石,人间有俊杰。”宋恩平由衷地赞美着凌沧洲。
    “受用不起,受用不起,只不过都是凡夫俗子。人生短暂,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吧了。”凌沧洲急忙回歉。
    宋恩平很郑重地说:“我看得出,郭经理的身上就有你的影子,颇有见地,他说你的秋水高瞻,真的眼光独到。”
    “我来海西,是国家要用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说白了,就是要发展文化旅游产业,进一步提高老百姓的幸福指数。我想,你们都有多年的生活阅历、从业经验和超前意识,这是难得的宝贵财富。我有一个想法,让宣传部,文联,文旅局等单位开个联合讨论会,对海西下步的旅游发展,献计献策。当然,我先要和市委市府汇报,确定一个时间,地点,规模,汇集思路,确定下一步发展的路子。”宋恩平说出了心思。
    郭沫愚急忙说:“如果我能参加这个会,我要首先提出一个被忽视的问题,就是要重视摄影在旅游发展中的作用。水乡的周庄,江西的婺源,东北的雪乡,福建的霞浦等等都是摄影人发现的。他们知道摄影人的宣传力度,你看现在黄山,天山天池这样的5A景点都对摄影人免票,我觉得这是对摄影人的起码尊重!当摄影人把照片发到网上,报纸上,这个广告的力度有多大呀!你再看看我们海西这个小小的4A景区,外面来个摄影的还得花钱买门票,上次旅游摄影大赛,就有许多摄影的花钱买门票。这个应该值得管理者的深思。”郭沫愚竹筒倒豆子,一口气说了出来。
    姜楠带着夏老师在外面的花丛中拍照。
    室内的三个人,一种共性聚起一种共鸣,感觉有一种冲动,一种责任在督促着自己,凌沧洲给两人倒满水,慢慢地说:“旅游带动地方经济,成效是看得着摸得着地,但是我们这个地方的旅游却走向了一个误区。什么误区呢?说到旅游,都是各级大力提倡,你的单位组织多少人去海南,你单位组织多少人去云南,我们是旅游了,是走出去了,但是我们把钱花到了外地,旅游的越多,本市的钱包越空。我看真正的旅游发展,是有能力把外地的人引流的我们海西来,在海西吃,在海西住,在海西玩,还要玩得高兴!下次带着其他亲朋还来!如果国内国外,每年有几十万游客来到海西,海西绝对发展得更快更好!”凌沧洲看了一下郭沫愚,又说:“这件事,沫愚就做在头里去了。”
    宋恩平:“做了什么?”
    “是这样,前些时候,一个剧组在沧洲园拍电视,让沫愚拍剧照,他呢就把一些照片发到朋友圈。广东的一个摄影家看到了,感觉北方的风情风景也不错,就翻看沫愚的朋友圈,发现海西还有这么多美丽的地方,就双方微信交流。让沫愚给设计一个六天行程,组织了80位老年摄影家协会会员,坐高铁前来。款已经打过来了,是吧?”
    “是的。周五到高铁站接站。”郭沫愚说着,转向宋恩平:“还没来得及向市长汇报,武汉还有大约二百多摄影协会会员正在接洽中。”
    宋恩平高兴地说:“行啊,郭经理,这是很好的事!政府应大力支持,下一步多发展外来团。”接着又说:“两位老总,应该放开身子,大干一场。我也想,应该搞一个全省性的,不,全国性的海西之秋摄影大奖赛。这件事,凌总起草个运作草案,开会的时候一起报上来。”
    “这个好,我今晚就给搞出来。”
    周四的下午,市委宣传部小会议室,组织了一个海西旅游发展研讨会,会上,宣传部副部长徐红梅宣读了《海西市旅游市场发展扶持奖励暂行办法》
    其中第六条:组织一次达到50人以上,游览两个以上收费景区,并在海西住宿一晚,按100元/人标准予以奖励;组织一次达到100人以上,游览三个以上收费景区,并在海西住宿两晚,按200元/人标准予以奖励......
    第八条:凡是持有市级以上摄影家协会会员证的摄影家,在海西免费进入所有景区。
    ......
    凌沧洲和郭沫愚带头鼓掌,这掌声让人感觉热烈,让人感觉来得稍晚了些......
    郭沫愚的大脑里在想象着,全国各地的摄影家涌入海西的场景,宋恩平副市长的长篇总结,一句也没听进去。

    
    十八(尾声)

    一年以后,宋恩平副市长,挂职期满,返回省城,升任省文旅厅副厅长;
    赵娜没有被山东师范大学录取,被老家所在地的聊城大学录取,好处是和自己的奶奶可以相处了;
    凌沧洲在“海西之秋”全国摄影大奖赛中获金奖,沧洲园升级验收合格,成为海西第四家四A景区;
    严加一和店里的一位化妆师去上海开了一家“青春”分店,基本常驻上海;
    郝时光的“大好时光”经营不善,关闭了,说是店内阴气太重;
    张春秋退休,凌沧洲担任市摄影家协会 ,葛新担任副 兼秘书长;
    郭沫愚的妻子李洁和医院的一个大夫偶然出轨,后与郭沫愚协议离婚;郭沫愚将店交给姜楠管理,和正行师傅去了一趟五台山,回家后在网上签了一个支教协议,远行贵州黔东南,在麻江县一所小学支教。
    海西还是那个海西,因为摄影,火了。
    历时两个月,总算连载完成了。昨天晚上发现我的书出版了-----

    

    醒来方知是做了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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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31 22:29:17  更:2021-07-31 23: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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