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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天地]《对决》引人入胜的职场商战小说[第1页]

作者:tonnyxu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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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与商场无硝烟的战争实录〈对决〉,这是我最近写的一本书,先分享一下这本书的序,希望能引起大家共鸣......
    
    序
    
    在我的理解中,所谓对决,虽然残酷,却不乏美学和优雅;对决的双方,虽然剑拔弩张,心底里却不乏惺惺相惜和彼此敬重。这才是真正的对决,一种带着古典贵族气质的勇敢者游戏。
     也就是说,对决的结果除了输与赢,除了笑与泪,还应该有其他的东西,比如尊重、骄傲、掌声……而这些绝不仅仅属于赢的那一方。
     在现代社会,对决这个词被广泛运用于商业活动中,而参与对决的任何一方唯一的目的在于:赢!这当然无可厚非,我们通常也会为赢家喝彩。
     但我们无可奈何地发现,很多赢家之所以赢,并不是因为他们更正直、更勤奋、更聪明、更讲游戏规则,而恰恰是因为他们更凶狠、更麻木、更狡诈、更不择手段……而最让人无可奈何的是,当这些人最终赢的时候,他们获得的掌声与喝彩一点也不见少。
     在过去的一百多年中,中国人赢少输多,这给了我们额外的压力与动力,在我们急切追逐赢的过程中,我发现,我们有的是勇气,有的是谋略----中国人从来都不缺少这些----但我们却极少提到道德、良心、价值观和底线,甚至有些人认为这不过是迂腐之词。
     但是,谁会去和一个没有底线的人去交朋友?谁又愿意身处一个道德沦丧、良心泯灭的社会?
     这本书描写的是职场与商场的对决,写得十分精彩,它让我真切地看到,要在职场和商场中取得成功,需要怎样判断力、意志力和进取心。正因为它描写得如此逼真,如此震撼,才让我在掩卷回味胜利者的成功时,又不得不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我是那个失败者就惨了!
    古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因为得罪了宙斯,被罚每天将一块巨石从山脚推到山顶,然后巨石滚落下来,他又得重新将石头推向山顶,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人说,这何尝不是我们人类的宿命:我们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成王败寇的胜负悲喜剧,而很少去思考胜负背后的东西。
    虽然难免固执,但我仍拒绝相信这就是人类无法逃避的宿命。
    所以,一方面,我会苦炼“内功”,让自己具备胜利者的实力;另一方面,我也会遵循先哲教诲“己所不欲,勿施予人”,绝不将自己所痛恨的手段强加给另一个人,哪怕他是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唯其如此,我们才会发现,我们周围的赢家越来越多,输家越来越少,而这也意味着,我们赢的机率事实上增加了。
    是为序。
    
    第一章(1)
    
    朱鹏长久以来一直坚信,自己终能成为一个有成就的人,一个根本不用为钱发愁的人。毕业于名牌大学的背景、还算潇洒的长相、聪明好使的脑袋瓜,这些都加强了他的自信,他甚至曾在某几个场合宣称,如果三十岁之前挣不到500万,他会从北京的某座高楼上跳下去。
    不过,31岁那年,当他刚刚创立的公司亏得血本无归,两手空空回到北京,一切又得从头开始时,虽然明知是不可能在三十岁之前完成那个目标了,但他可没想过要从什么地方跳下来,相反,他一度前所未有地关注自己的身体和健康,关注自己账上抢救出来的小钱,因为他知道自己只剩这些东西了。
    他来不及舔伤口,便得收拾好心情,暂时忘掉创业梦,重新开始去找工作,因为每个月四五千的房贷让他丝毫没有喘气的功夫。
    不知是自己心态失衡还是整个就业市场过于低迷,这一次找工作对朱鹏来说分外不顺利,要么是发出去的简历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要么就是有几家通知他去面试的公司不仅环境乱七八糟,面试他的人也歪瓜裂枣、素质低劣,其水平充分反映出该公司的水平。
    两个月过去了,朱鹏应聘的职位由总经理、副总的级别开始往下滑落,总监、副总监、部门经理甚至是某些公司的业务经理,他突然很能理解那些老处女,20岁时非钻石王老五不嫁,一旦过了二十五,立即将条件逐步降低,目标也越来越现实,过了三十,便老老实实只要求对方人好、有固定工作、无不良嗜好了。现在朱鹏的要求也变得很现实,只要求公司业务基本稳定、环境不至于太差、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就可以考虑。
    他重新修改了简历,并精心写了一篇cover letter,然后搜集了一些还靠谱的职位,发了出去,剩下的他只能去等待。
    半年前跟多年的女友分手后,他就一直没再找过,虽然身边从不缺少女孩,但那都是些玩伴,他从未真心投入过,也懒得去投入,特别在这种事事不顺的艰难时刻,他更是离那些女伴们远远的,她们打电话过来时,他便装出一副极其忙碌的样子,简单聊几句便匆匆挂断电话。每天他睡到半上午,起床后先上网搜搜工作,有合适的便发简历,接着便出去找家小饭店,早饭中饭一块吃,吃完后找家书店看书,傍晚时分再随便吃点东西回家。
    在连续寻找工作进入第三个月的那天,他干了一件不寻常的事。在走出小区去吃饭的路上,他看见路口几个人围着一个衣裳褴褛的村妇,那村妇正跪在地上哭诉着什么,朱鹏走过去听了一会儿,原来这村妇的儿子因某种原因被家乡的恶霸给害死了,她四处告状,却屡次碰壁,最后辗转来到了北京,她悲切地哀求着周围的人告诉她哪里可以为他儿子伸冤。
    朱鹏脑袋一阵发热,走了上去,对那个村妇道,他很多同学朋友都在报社和电视台工作,他可以让他的那些媒体朋友来关注这件事,那村妇直起腰来,像瞻仰救星般看着朱鹏,朱鹏把自己的手机号写在一张纸片上给她,临走还掏出一百元钱塞在那村妇手中,那村妇嚎啕着连声道谢,朱鹏分开崇敬地看着他的围观者,昂然而去。
    几分钟后,朱鹏冷静下来,不禁有些自嘲:一个正在四处找工作的人还想出头替他人伸张正义呢,你丫真够闲的!在叫了一碗拉面之后,他在吃面的唏嗦中让自己尽快忘了刚才自不量力的“挺身而出”。
    或许是自己识时务地调低了职位预期的缘故,或许是因为刚做了件“善事”,今天预约面试的电话特别多,一下来了四家,其中两家还是相当不错的公司,朱鹏的心情一下开朗起来,居然有心思使出好久不用的摧花神功,跟饭馆小服务员调笑了几句,逗得小姑娘满脸红晕,眉目含情。
    
    第一章(2)
    
    运气的确不错,第一家公司感觉就很正规,办公地点就在北京的黄金楼盘----东方广场,公司的面积很大,光前台就很气派,进出公司的人也个个衣着光鲜、气宇轩昂,朱鹏简单浏览了一下墙上的公司照片,记下了公司的名字:北州集团,心里已经有了数,暗下决心无论无何也要搞定这份工作。
    接待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谈吐都很优雅,长得也可算在漂亮之列,她问的问题都很专业,也许有点过于专业,简直就像来自《面试官技巧指南》之类的工具书----如果有这类书的话----这倒也好,因为这种问题对于求职者来说往往是最容易回答的。
    朱鹏发现,她对于漂亮的、引经据典的回答特别感兴趣,反倒是对那些从实战中而来的朴实观点视若无物,也许她更关注的是应试者某种单纯的素养吧。没准这也算一种识人的方式?朱鹏开小差琢磨着。
    聊了一会儿,朱鹏照例找了个机会问她的职位。
    “哦,我是公司的董事,副总裁,我姓吴,叫吴芳,你叫我Nancy好了。”
    “这么大官!吴总,失敬了。”朱鹏还是尊称她的职位,她也未加以纠正。
    吴总又问了几个问题,朱鹏投其所好,在对答中愈发表现出一种刻意修饰的专业风范来,吴总满意地微笑着,又问了一下朱鹏的薪水要求。朱鹏没有像以往那样给出一个具体数字,而是说了些模棱两可的场面话,吴总也未追问。
    临末了,吴总说这是初试,他们还会安排一次复试,复试的内容主要是解决工作中的一些实际问题,并且还会请朱鹏与她的团队共同工作一天,看大家是否合得来。朱鹏有些惊讶,但还是挺得体地表示,他很欣赏这种专业认真的作风,这更坚定了他加入这家公司的决心。这个奉承很到位,吴总开心地笑了。
    复试的排场更大,一个老外主持,题目全都是用英文写的,朱鹏和另外一个应聘者轮流对着几个人用英语阐述自己的观点,朱鹏好久不说英语,此时说起来有些嗑嗑巴巴,另外一个则是口若悬河,叽里咕噜说个没完,朱鹏开始有些心虚,后来突然想通了,反倒放松下来,因为一来他觉得吴总自己的英语并不怎么好,这小子这样卖弄没准还让人反感,二来那个老外纯粹是个摆设,最终握有决定权的仍是吴总,这小子回答问题时太有高度、太有全局感,把自己整得跟个总裁似的,吴总恐怕也不会高兴。
    看透了这些,朱鹏在与这几个人握手告别时,显得轻松自信,丝毫不像落了下风的样子。
    接下来是跟吴总主管的企业合作部的几名员工共同工作一天,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完全按照吴总风格打造出来的,一个个彬彬有礼,谦让有加,彼此间也是相敬如宾,朱鹏一见这架式,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丝毫造次,使劲挤出亲切而得体的微笑,把精心准备的几个用来活跃气氛的黄段子早扔到爪哇国去了,像参加高级派对那样字字珠玑、口吐莲花,一天下来,虽然什么也没干,却累得眼歪嘴斜、腰酸背痛,还好,看得出大家对他不排斥,至少不会有人对他的加入提出负面意见。
    如此折腾了一番之后,朱鹏便回家等候消息。经此一战,朱鹏面试的激情与灵感几乎被耗了个干净,下面的几场面试朱鹏都是草草收场,最后一场朱鹏甚至去都没去,他断定这份工作已经没问题了。
    很快一个星期过去了,吴总那边却没有任何消息,朱鹏有些心慌起来,但又什么都做不了,只得瞪着眼干等。此时他才有些后悔不该那样草率地放弃后面的机会,弄得现在连个讲价的筹码都没有,自己也是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了,怎么就被那些华而不实的场面功夫给蒙住了呢?
    正左猜右想,周末的时候,吴总亲自来了电话,言谈中似乎还未定下来,只叫朱鹏过去谈谈。朱鹏别无选择,只好压住满肚子火,重新披挂上阵。
    吴总还是那样亲切优雅,虽然眼前这个人已是第四次被她折腾来了,但她对于朱鹏的态度,仍然像是极其真诚地对待一位好朋友。她给了朱鹏一个新offer,职位比当初应聘的低一级,薪水也很不怎么样,转眼之间,这份朱鹏曾经十分向往的工作变成了一份不折不扣的鸡肋。
    事已至此,所谓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朱鹏最后努力谈了一下薪水,又被吴总一顿甜蜜的承诺给堵了回去,无奈之下只有缴械投降,接受了这份工作,自然又得到了吴总一番热情洋溢的欢迎与鼓励。
    吴总还带朱鹏走出她的办公室,把他一一介绍给大家,整个办公室立即充满了浓浓的友情,像储存在什么地方预备好迅速释放出来的一样。
    吴总亲切地一直将朱鹏送到门口,朱鹏等她进去了,才从电梯口兜回来上一趟洗手间。虽然工作总算搞定了,但他感觉不像得到了什么,倒像失去了什么,他皱着眉进了洗手间,拉开裤链就开始放水,突然旁边一声尖叫,一个搞保洁的中年妇女掩面夺门而出,朱鹏这才看清卫生间门上挂着“打扫卫生,请勿使用”的牌子,这个妇女在外面声音不小地埋怨朱鹏“不小的人了,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叽叽歪歪说个不停。
    朱鹏很郁闷地撒完尿,出来时,这妇人还在喋喋不休,咕哝着“一点教养都没有”之类的话,朱鹏不禁火往上窜,摆出当过领导的架子,用低沉威严的声音说:“我刚才在琢磨事,没看到你,请不要再说了!”这妇人才不服气地闭了嘴。
    刚进电梯,手机便响了,朱鹏没好气地掏出手机一听,里面一个女人絮絮叨叨地不知说些什么,朱鹏愣了一下,立即头就大了,原来是那个村妇,朱鹏像做贼被抓般无地自容,对着电话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你打错了”,便挂断了。从电梯逃也似的出来,被外面风一吹,朱鹏才感觉后背一片湿,也不知是烦的还是臊的。
    快到家的时候,朱鹏将那些烦燥的、愧疚的、厌恶的情绪慢慢地排解开,拿出手机给老家打了个电话,电话才响了一声,便被老妈接起来了。朱鹏用最平淡的口气对老妈说自己找到工作了,虽然职位不高,薪水也不如从前,但公司还不错,应该会比较稳定,先立好足,再慢慢发展吧。电话那头老妈喜慰无比地赞同他的观点,并一再叮嘱他注意身体,每餐饭一定要吃好了,跟同事要相处好,等等。
    翘着腿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朱鹏想,这世界好像所有的人都在以各种方式勾心斗角、互不相让,唯一对你永远敞开心扉、真正惦记你的就是父母了。
    
    第一章(3)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意,但工作毕竟是搞定了,至少再也不用晚上因为失业的忧虑与恐惧而难以入眠。朱鹏自认为还算个心理素质较好的人,但失业那种无着落、无安全感的压力他觉得也是难以承受的,所以当他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则消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刚得到一份仓库管理员的工作,一大早便兴冲冲地骑自行车赶去上班,结果心脏病突发死在了半路......朱鹏心里一阵难过,然后又多少有些庆幸:自己终于重新回到了白领一族。
    临上班的那天晚上,他本来心情还不错,但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个把他当救星的可怜村妇,心里总是排遣不开那张满是皱纹黧黑的脸,最后勉强用大学里学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给自己开脱了,才算睡了个安稳觉。
    一切如朱鹏所料,这家公司把场面上的事都做得尽善尽美,朱鹏坐到自己的办公桌旁,便看到桌上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欢迎他加入的字样,还有每位同事的签名,朱鹏随手将它扔到一边。打开电脑,邮箱已经设置好了,跳入眼帘的也是一封欢迎信,朱鹏熟练地将信删掉,他不喜欢看那些充满职场气息的欢迎辞,大家明明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却偏偏要整得温情脉脉,装得跟一家人似的。
    话虽这样说,朱鹏也只得入乡随俗,吴总过来关怀问候时,朱鹏不失时机地提了提明信片和欢迎信的事,称赞这是一种“尊重人、关怀人,注重细节”的企业文化,吴总很是高兴,跟朱鹏聊了好几分钟,把“以人为本”翻来复去阐述了好几遍。
    刚刚安顿好,便通知要开一个部门全体会议,朱鹏想,难道还要给自己整一个欢迎会不成?在会议室,吴总坐在一边,另外几个人坐在另一边,吴总开始说话,朱鹏听了几句,便明白这不是要给自己开欢迎会,而是要搞一个什么“交接会”。
    吴总先回忆了自己过去一年来在企业合作部的经历,然后说新人需要成长,所以要给后来人机会。朱鹏听到这里蓦的一阵心跳:吴总该不会让自己来接管他这个部门吧?
    正胡思乱想,吴总已经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将象征着部门权力的一个文件袋郑重地交到坐在朱鹏旁边的John手中,John绷着脸接了过来,朱鹏瞟了一眼John,心说:这孩子给我当下属尚待考察,没想到今后倒要先给他当下属了。
    吴总荡气回肠地交接完毕,大家不免跟着唏嘘了一番,John也接着说了一通,无非是些感谢吴总,感谢公司栽培,今后一定要好好干之类的话。接着便是大家纷纷表态,对吴总离开表示深切惋惜,对John表示高度信任等等,朱鹏无论如何也融入不了这种情绪中,便不痛不痒地表示了几句。
    从会议室出来,朱鹏心想,这下可好,一个五人的部门,倒有一个总经理,还有一个副总,跟国家机关差不多了。
    虽然有了如此隆重的交接,朱鹏很快发现,这个部门吴总一人说了算的局面丝毫没有改变。首先,吴总的办公室根本就没挪窝,还呆在老地方。其次,这个John几乎每件事无论大小都要请示吴总意见,有些事朱鹏觉得实在无请示的必要,而吴总也非常乐意做出相应的指示,从未见她对John说过这样的话:请你自己去做决定。而且,部门所有的签字权,吴总仍牢牢地把握在手中。
    朱鹏一时有些闹不清,到底是这两人领导能力的低下呢,还是这本来就是一出毫无意义的交接表演?他最后的结论是,两者兼而有之。
    考虑到自己还在试用期,朱鹏干活格外卖力,加上头脑本来就聪明,又做过比目前高得多的职位,所以很快就在整个部门中一枝独秀,对市场的把握、对业务的掌控,处处显出高人一筹的水准,这倒让朱鹏颇有些尴尬,这几个人业务水平实在有限,他觉得这样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向吴总显示,这个部门最合适的主管不是John,甚至也不是吴总,而是他朱鹏。
    吴总对朱鹏很是看重,她表达这种看重的方式主要是:第一,几乎每次朱鹏加班的时候,她都会发一则短信过来,都是一些热情鼓励的话,如“我们每个人都为你自豪,每个人都和你站在一起”、“感谢你为公司所做的努力”,等等。第二,某个下午,她会突然把朱鹏叫到会议室,沏上两杯咖啡,做促膝长谈状,谈一些毫不相干的话题,极尽亲切地问寒问暖。第三,每次部门例会,她在会前的必备的感谢辞中,会着重对朱鹏表达长长的谢意......
    还有一点,无论在何种场合,吴总都会借一切机会表达自己对公司的忠心耿耿,她不止一次说过,她爱北州集团,北州已经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即使北州不给她一分钱薪水,她也非常乐意为之服务。
    说来也奇怪,明明知道这不过是笼络人的一种廉价方式,明明知道吴总用这种方式剥夺了自己应得的薪水,朱鹏在反感抵触之余,竟也不知不觉受了影响,言谈举止间竟也有了John等人的风范了,开口闭口就是“分享”、“爱心”、“感恩”之类好听的废话,大会小会首先不谈正事,先把相关人等感谢一番再说,而且不管和谁说话,都严格遵照吴总要求:撅着屁股,身体略向前倾,面带微笑看着对方眼睛。
    第一章(4)
    
    吴总这样做自有她的回报,在朱鹏参加的第一次公司全体会议上,董事长兼总裁金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们看看,吴总带出来的队伍,个个整齐,个个充满朝气,个个看着就是顺眼!这样的团队什么事干不成?”
    金总在会上意兴遄飞,对公司的发展前景、战略蓝图作了深远的展望,然后又谈到了公司目前面临的挑战,说着说着,他突然停下来,问了一个业务方面的问题,叫腰杆挺得最直、职业POSE摆得最标准的John来回答,John毫无防备,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作答,说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最严重的是,他的回答显示出,作为一个核心部门的负责人,他对于这方面的业务根本没有自己成形的想法。
    金总的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眉宇间透出一丝深深的忧虑与不满。吴总紧张不安地观察着金总表情,又看看John不争气的样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金总终于不耐烦了,不等JOHN说完,便叫坐在John旁边的Jenny,说:“你们部门总有一个人能够给出个好点的回答吧?”
    可怜的Jenny,平常只会做些收收发发的杂碎工作,哪里真懂什么业务,此时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上来。金总冷笑一声,又指了指Jenny旁边的Lily,朱鹏知道Lily更是个讨好卖乖的职业小混混,Business怎么拼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有什么真正的观点了。
    眼看精心塑造的部门形象即将当众崩溃,吴总的脸已经由通红转为绝望的煞白了。
    这时,朱鹏拍了拍旁边不知所措的Lily的肩膀一下,尽量从容地站起来,说:“金总,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金总略感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朱鹏快速捋了一下思路:金总的这个问题,是针对集团总部对下面分公司的管理提出的,也是北州目前面临的一个很大的管理问题。朱鹏谈了几个观点,第一,分公司与总部的对立在每一家公司都有,一方面固然要引起高度重视,另一方面也不必过于忧虑,这是企业发展过程中必然要面对的问题。分公司与总部同属一个利益体,为什么会有对抗?所谓“屁股决定思维”,每个人所处的角度不同,必然导致对同一事件的看法也有所不同。
    金总听到“屁股决定思维”这句话,莞尔一笑。
    朱鹏又谈到,为什么这个矛盾在北州比较突出呢?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总部的很多管理思路更强调规范分公司做事的过程,也就是让分公司必须正确地做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总部在做正确的事,因为分公司在各地开展业务时,由于市场本身的不规范,很多事情根本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总部却将一个规范市场的管理法则强加给分公司,必然会引起矛盾、耽搁业务。显然,从这一点而言,分公司并没有错,错在总部。
    金总眯着眼凝视着朱鹏,非常认真地听着。
    朱鹏又道,公司过去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总想着一劳永逸地将它们解决掉,总想着拿出一套全方位的、事无巨细的整体性方案,也确实拿出来过,但实施效果却总是很不好,而且也不可能好。解决这类问题,谁也不可能事先拿出一套整体性方案出来,而应该在业务发展过程中,迅速解决不断出现的新问题,然后及时总结,形成惯例和制度,而不是制度先行,让业务发展中不断出现的新情况来套用那些没有经过实践检验的制度......
    金总已经闭上了眼睛,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在非常认真地倾听。
    朱鹏说完了,金总仍闭着眼睛,停了一会儿,突然重重地鼓起掌来,于是下面的员工也跟着一齐鼓掌。
    这让朱鹏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一眼吴总,吴总自然也跟着鼓掌,脸上的笑容却十分勉强。
    
    今天就更新到这里,请大家支持,我会每天更新一节。
    第二章(1)
    
    一周后,朱鹏得知和自己一起入职的人事部经理柯蓝辞职了,他颇感惊讶,一是因为才来不到两个月就离职,肯定有什么特殊原因,而吴总目前也分管着人事行政;二是他对柯蓝的印象颇好,朱鹏觉得她对于人力资源有自己独特的理解,而且业务方面的感觉也很敏锐,更重要的是,柯蓝人格中有一种难得的自信和坦诚。
    柯蓝的离职让朱鹏再一次感到:这家公司绝不像它自己声称的那么好。
    柯蓝走得很快,朱鹏甚至都来不及跟她说声再见,直到柯蓝离开好多天后,朱鹏才从吴总嘴里听到她离职时的一些情况。
    那天吴总请大家一起吃饭,她照例先向在座的每一位表示了感谢,并自嘲说自己像一只老母鸡似的护着大家,而大家也给了她真诚的回报,“不像那个人,她离职的时候,我哭着苦苦哀求她不要离开,我都哭成那样了,她仍然不为所动,坚持要离开,这种人素质都成问题的......”
    朱鹏不禁暗想,凭几滴眼泪就想让人改变其职业选择,真不知道是谁的素质有问题。他接着很快听明白了,吴总说的那个人是指柯蓝,一个月前,朱鹏还听到吴总将一些最美丽的词藻加在柯蓝头上,现在却质疑人家的素质了。
    很多次,朱鹏都感到困惑,他一直有意识地培养和训练自己对于业务的洞察力,而且人与人之间相处他也尽量秉持坦诚相待的君子法则,他认为只有这样才会使他一步步迈向成功。可眼前这个草包吴总,比他大不了几岁,还是个女流之辈,对业务一无所知,甚至也毫无兴趣,却混得有模有样,这样的现实,简直让朱鹏长期坚持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有坍塌的危险。
    还是罗素的诛心之论有道理:人最尊敬的人就是有权力杀他的人。朱鹏也很尊敬吴总,因为不管怎么说,是她结束了自己失业的窘境,而且她是自己上司,她有权评判自己的绩效,她有权决定是否给他晋升的机会,等等。
    在这一点上,John比谁都做得到位,他对于吴总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与爱戴,如果时代允许,朱鹏觉得他会跪在吴总脚下,热泪盈眶地仰头说:“吴总,奴才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能侍候您老人家!”
    在公司组织的一次关于企业文化的讨论会上,轮到John发言的时候,他突然有些反常地站起来,塞上耳机,声音很大地解释道,他必须通过这种方式才能保持情绪平静,才能坚持着把话说完。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于是,他戴着轰轰作响的耳机,开始回忆过去一年来,在吴总的率领下,企业合作部的所有员工如何克服了难以想像的困难,取得了良好的业绩,他说,这个团队的灵魂就是吴总,这个团队的精神就是吴总,吴总用她的人格魅力感染着团队中的每个人,他本人的灵魂就有幸接受了吴总的一次全面塑造......说到动情处,他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要是有人在台上当着那么多人如此露骨地赞美自己,朱鹏肯定会感到极不自在,但吴总水平非同一般,她也和John一样泪流满面,完全是将John的赞美照单全收了。
    上有好之,下必甚焉。既然吴总喜欢,朱鹏也少不得在发言的时候,用不容置疑的语调说道,他之所以加盟这家公司,不是为了北州的规模和名气,而仅仅是因为接触了吴总这个人。
    虽然真诚度与煽情度远不及John,但这种看似平淡的马屁自有其份量,吴总满心欢喜地笑纳了。
    
    谢谢提醒啊!我是第一次上来发帖。请问该如何修改标题啊?
    多谢斑竹帮我改了标题!一定努力定期更新,请大家关注。
    这位兄弟是出版社的?
    这位兄弟,我已经加你了,谢谢关注。
    在朱鹏入职后的第二个月,吴总将他叫到自己办公室,简单寒暄之后,吴总告诉他,公司任命他担任市场营销部的副总经理。
    朱鹏觉得有些突然,但细想整个公司合适担任此职位的也寥寥无几,自己算是其中一个。吴总对朱鹏说了很多鼓励的话,言语中暗示朱鹏,为了让朱鹏走上这个位置,她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可以说就是她一手将朱鹏推上去的,朱鹏连连表示感谢,心想吴总这几句话应该水份不大,毕竟在这种事上,顶头上司的话最管用。
    试用期还没结束就得到提升,这让朱鹏很兴奋,他第一时间就给家里打了电话,母亲在电话那头比他还兴奋,一会儿念叨观音老母的法号,一会儿说难怪今天一早几只喜鹊在门前树上喳喳叫,朱鹏笑着耐心地听母亲唠叨没完,母亲又把注意身体、注意处理好同事间关系的话叮嘱了两三遍,才放下了电话。
    下班的时候,同事已经知道了朱鹏提升的消息,纷纷过来致贺,市场部的几名员工也过来套近乎,朱鹏也客气了一番。
    他忙着处理交接一些文件,八点多才离开办公室,下了楼便直奔旁边的一家小饭店,刚坐定,便感觉前面有个人一直在看他,抬眼一看,竟然是柯蓝正微笑着盯着他,见他终于看到自己,柯蓝笑说:“我以为你从来不看美女呢。”
    朱鹏忙笑着挪过去,坐在她对面。
    “怎么,当官了,工作是不是更忙了?”柯蓝问道。
    “你怎么知道?”朱鹏有些诧异。
    “别忘了,我曾经是贵公司的人事部经理呢。”
    “哦,那你也够厉害的,我的任命今天才刚宣布的。”
    “是吗?”柯蓝惊讶道,“二十天前就应该公布了呀。”
    见朱鹏一脸不解,柯蓝解释道,自从那次公司全体会议后,金总对朱鹏的印象就特别好,跟吴芳提过好几次,要把朱鹏提升为市场营销部的总经理,但吴芳一直推说新人需要了解,而且朱鹏在某些方面也有严重的不足,还是慎重些好,但金总一旦主意已定,吴芳也扛不住的。
    “所以,你看,你还是顺利地当上总经理了,其实就是个部门经理罢了,这家公司喜欢装模作样,把个Title弄得比天还大。”柯蓝道。
    朱鹏郁闷得半天没说出话来,良久才说:“副总经理。”
    “哦?”柯蓝愣了愣,突然“扑哧”一笑,接着笑得不可开交,朱鹏也只有跟着傻笑。
    笑完了,朱鹏叹气摇头说:“这个女人......真是个极品啊!”
    柯蓝知道她在说谁,接口说:“我走的时候,她哭着要求我不要离职,我当时真的很奇怪,你凭什么认为我应该对你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你凭什么认为我离开就是狠着心?莫明其妙!一心想把周围的每个人都变成JOHN,真不知道她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
    朱鹏问柯蓝说:“你为什么这么快就离开了?”
    柯蓝说:“你没发现吗?在这家公司,你得学会假笑、假喝采、假赞扬,而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吴芳的身影几乎无处不在,她想要控制一切,但事实上她又没有真正的能力,所以她只能依靠一些旁门左道,甚至是歪门斜道,我是做人事的,知晓很多内情,我觉得这家公司绝不可久留,刚好有一个不错的机会,我就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朱鹏此时已经对吴芳印象坏得无以复加,一想到今后还要受这个女人管束,心里烦得不行。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柯蓝连忙叫他过来,指了指朱鹏说:“这是我以前的同事,碰巧遇上了,一起吃饭吧。”
    朱鹏愈发烦闷,强装笑容和那小伙子打了个招呼,对柯蓝说:“不打扰了,我还有点别的事,你们吃吧。”说完,也不等柯蓝发话,便走了出去。
    走出去不远,手机响了,有人发来短信,朱鹏掏出手机一看,是吴总发来的,一是衷心祝贺他荣升,二是深情表示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信任他。朱鹏气得当街怒骂,差点要把手机砸碎在地上,引得路人侧目,左想右想,还是忍住气回了个冷冰冰的“谢谢”。
    
    既然看透了吴芳是何等样人,朱鹏在与之接触的时候愈发小心,他深知“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的道理,所以与吴芳倒也相安无事,只是这个吴芳颇有些不识相,好像下定决定要把朱鹏变成第二个John似的,经常对朱鹏耍些昭然若揭的笼络手法,还自我感觉极其良好,弄得朱鹏上套也不是,不上套也不是,痛苦不堪,只好一心扑在业务上,尽量少和吴芳接触。
    北州集团就目前在业界的地位而言,可称得上是教育软件领域的旗舰企业,但是近几年一方面由于国家政策的变化,另一方面由于自身管理的问题,北州在辉煌中其实蕴含着深刻的危机。
    朱鹏一接管市场营销部,了解到了一些业务方面的关键数据,立刻发觉自己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集团业绩连年下滑,机构却在不断膨胀,上一年度集团已经严重亏损,今年也没有任何扭亏为盈的迹象。
    朱鹏很快意识到呆在总部无法真正知道这个公司到底在发生什么,必须跑到下面去深入地了解情况,临行前,他约即将离开公司的小文,也就是他的前任喝茶。
    小文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先针针见血地将北州集团的业务痛贬一顿,断言北州已经进入了“死亡倒计时”,接着三言两语将部门的几个人很干脆地评价了一番,给一个叫靳小萌的女孩打了最高分,给一个叫王西的男孩打了最低分,而且是以毫不掩饰的鄙夷口气。
    这些倒还罢了,他给金总也打了个极低的分,至于吴总,他拒绝评分,理由是吴总对他很客气,也没什么过节。朱鹏琢磨了一会儿,小文似乎是“不忍”给吴总打分,以他的聪明,肯定也能看出吴总是个什么水平,但又抹不开吴总苦心编织的那张温情脉脉的网,所以干脆来个不予评论了。
    两人握别时,小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既然做了,就好好做吧,不容易。”
    吴总听说朱鹏要下去,特意参加市场部的全体会议,在会上的发言中,她鼓励大家在朱鹏领导下认真工作,随后她感慨地谈到,在目前的社会环境下,一个人要做点事是很难的,特别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如果你长得稍漂亮点,在公司混得还不错的话,人家就会以为你跟老板怎么怎么着呢。朱鹏不禁有些同情,吴总本人估计就经受着这样的误解与压力,说起来也真是不容易,这样想着,对吴总的厌恶之情不觉淡了许多。
    但这种难得的体谅之情只持续了不到几个小时,快下班的时候,吴总春风满面地从自己办公室走出来,把本部门以及朱鹏部门的人叫到一起,说:“我给大家念 ,跟大家一起分享一下。”
    朱鹏听了几句,原来是一封感谢信,大意是感谢吴总给了写信人一个特殊的生日问候,让她觉得非常意外,也非常感动。听着听着,原来这是JOHN的老婆写来的,她在信中说,自从John到吴总的公司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更有情趣、更热爱生活、更关心人了,这肯定和吴总教诲是分不开的......
    这可是吴总梦寐以求的影响力,如今从一个外人口中道出来,不啻是一针加强兴奋剂,吴总眉飞色舞、兴趣盎然,像获得了某种巨大的肯定,一直把信的落款和某年某月某日念完,才抬起头,志得意满地看着大家,等着众人的再次称赞。
    朱鹏跟着众人又喷了一遍赞扬的话,把那些刚刚聚积了一丁点对吴总的同情与理解也随着喷了出去。
    吴总享受完掌声,意犹未尽,眼光转向朱鹏,似乎还想说几句,朱鹏赶紧装出很忙碌的样子,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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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1)
    
    朱鹏的第一站是青岛,他此行带了两个部下,分别是从小文那儿得到最高和最低分的靳小萌和王西,相处才两天,他就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得到这样的分数。
    靳小萌虽然是个女孩,但思路清晰、处事冷静,看问题也都在点子上,而那个王西,虽然在公司已经呆了快三年了,谈起业务来却是满脑袋浆糊,就是理不清思路,但自我感觉却是极好,爱唱爱跳好表现,蠢话连篇,还自以为妙语连珠呢,这时朱鹏才觉得小文形容王西的那句刻薄话实在是恰当不过:“有艺术家的性格,却没有艺术家的才华。”
    不过王西至少有一点好处,他在公司呆了三年,知晓很多事情,于是一路上朱鹏有空便问他公司里的一些事情,但朱鹏很快便发现,王西在此事上保持着某种令人反感的城府,有意地遮遮掩掩、言而不尽,倒是靳小萌一五一十娓娓道来,既不隐瞒,也绝不乱讲,朱鹏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暗暗决定有机会便将这个愚蠢而狡诈的王西清理出去。
    朱鹏给自己定的出差任务主要就是了解情况,顺便熟悉一下分公司的人,但王西却坚持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培训,应该告诉分公司的人如何开展业务,通过培训的方式提升他们的专业能力,并自告奋勇承担这项任务,他告诉朱鹏,他以前每次下来出差,最主要的任务其实就是培训。
    既然有人如此主动请缨,再加上的确对以前情况不是很了解,朱鹏便依了王西,此行第一项任务便是培训。
    青岛分公司是北州集团在全国最大的分公司,业务量占到整个集团业务总量的近30%,这也是朱鹏为什么把出差第一站选在青岛的原因。分公司很重视朱鹏等人的到来,当天下午便召开了分公司中层以上干部的全体会议。
    分公司总经理致完欢迎词后,便由朱鹏来说几句,朱鹏深知下面这些分公司对于总部来的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的反感,而且他们特别讨厌上面的人对其工作不甚了解就说三道四,考虑到这些,朱鹏便站在分公司的角度,对他们的工作表示高度认可,对他们某些不得已的非规范运作表示理解,并特别指出总部来的人决不意味着水平更高、见识更广,有时候仅仅意味着眼高手低、纸上谈兵而已。
    朱鹏这几句大实话分公司的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分公司一干人频频点头、十分认可,简短的发言完毕,会场居然响起了掌声。
    接下来的议程朱鹏本来的设想是自由讨论,气氛越轻松随意越好,这样才能听到分公司的真正想法。看到会场反馈很积极,朱鹏打算推翻王西的培训动议,改为分议题自由讨论,但王西已经晃着肥壮的腰身,跃跃欲试地走到讲台上开始调试笔记本了,朱鹏只得作罢,正好也看看他做了那么多次的培训到底是些什么。
    王西才讲了几分钟,朱鹏便发现原本活跃的会场气氛立即变得死气沉沉,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听着王西在台上自我陶醉地表演,而王西根本不在意听众的表情,或许他已经习惯地认为培训原本就是如此,他所培训的内容就是一堆拼凑起来的漂亮垃圾,他完全脱离开业务实际,向在座的每一位原样照搬着菲利浦.科特勒的市场学理论,以及奥格威的广告学理论,好像下面坐着的是一群大学新生,而他是一位市场营销的大学教授一样。
    朱鹏情不自禁地缩起了脖子,他实在为这种自大无知的所谓培训深感害臊,简直没有勇气听下去,王西却浑然不觉,声音越来越宏亮,肢体语言越来越丰富,朱鹏被他折磨得满脊梁的汗。
    正没奈何处,抬眼望见靳小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朱鹏做了个便秘时的痛苦表情,靳小萌低下头,看不到脸,只见肩膀在微微颤动,到后来终于忍不住,拿记事本捂着脸跑出了会议室。
    又熬了几分钟,终于有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打断了王西的演讲:“王经理,您说的这些都挺有道理,不过我们特别想听听如何把这些理论应用到我们的工作实际中去,或者结合我们的业务实际情况来讲讲这些理论......”
    他话音未落,立即好几个人一齐附和,其实还有一人说:“这样讲太空,没什么用......”声音很轻,但清晰得每个人都能听见。
    王西愣在当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向大家解释着这样做的理由,但磕磕巴巴地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要不这人是自己的下属,朱鹏真有心就此幸灾乐祸地看他出丑到底,不过此时,他必须站出来稳定住局面,但在即将站起来的那一刻,他改变了主意。
    他看见会议主持人、青岛分公司的总经理周大明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偶尔闪烁出极度的蔑视。照理说,他在集团算是个大人物,手下直接管着将近200名员工,一个微不足道的王西不致于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情绪,那么他蔑视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念及此,朱鹏立即放弃了救场的想法,他也重新明确了这次会议的目的:获取集团最有实力的青岛分公司的信任,让他们成为自已最坚定的同盟,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首先搞定周大明。
    打定主意后,朱鹏神闲气定地看着王西狼狈不堪地在台上左支右挡,至少在目前,王西还代表着过去,过去的方式死得越难看,越能催生新的方式与策略。
    台下分公司的经理们已经由还算客气的探讨,慢慢变成了严肃的质疑,最后干脆演变成全盘否定与攻讦,会场处于完全失控的边缘。
    靳小萌被这阵势给惊着了,脸色有些发白,不安地看着朱鹏。
    朱鹏暗暗冷笑了一声,他已经看出些端倪,王西不过是个牺牲品,分公司这帮人多多少少是冲他这个新任市场部副总来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通过这种方式表明他们独立于集团整体监控之外的姿态,而周大明,毫无疑问是幕后导演。
    没想到第一次交锋就这样刺刀见红,朱鹏稳住心神后,反而一阵兴奋。他知道,此时他最合理的动作就是从容不迫,摆出一幅见过大风大浪的架式,等对方气焰稍弱时找机会反击,务必一击而中。
    他相信自己采取了最正确的策略,因为周大明正不停地打量他,朱鹏相信他注意到了自己的从容与气度。
    这时王西终于崩溃了,打死他也想不到平时还算顺利的培训,今天怎么突然受到如此的责难,他将求助的眼神转向朱鹏,有气无力地说:“朱总……”
    朱鹏摇手示意王西中止培训,板着脸没做声,一直等会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他的脸上。
    他坐直了身子,环视了会场一眼,用恳切、坚定的声音说:“我是在北大读的硕士,后来又在美国混了一个MBA学位,在这期间,我接受了无数各式各样的培训,有水平很高的培训,也有很差的培训,经历这些大大小小的培训之后,我突然领悟到,我最大的收获不是这些培训要传授的所谓知识、技能、理念,而是一种态度----那就是坚定的相信,不管什么样的培训,只要认真倾听,你就能学到东西!”
    会场变得极其安静,朱鹏意识到自己很好地控制了会场,继续说:“青岛分公司是北州集团最大的分公司,算上两名前台,共196人,其中经理级以上的人员18人,这对于一家分公司而言,是很大的规模。这么多人是做什么的?说白了就一个字:卖!‘卖’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本事!既然我们出来卖,就得有个卖的样子,有个‘卖相’!何谓卖相?简而言之,就是发自内心地尊重每一个人,欣赏每一个人。怎样才能有一副好卖相?只有那些有着强烈自信心、对成功极度渴望的人才能真正做到这一点,因为他们能够超越自我,能够站在一个更高的地方审视周围的世界、审视自己,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是多么广阔,自己是多么无知,于是他们会保持一种真正谦卑的态度。这就是为什么越自卑的人越自傲,越自信的人反而越谦卑的原因!”
    锋芒毕露的硬话说得差不多了,朱鹏将语气转得稍微柔和些,说:“我是干销售出身的,所以一见到同行,就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因为我深知销售的酸甜苦辣。但是,恕我直言,在过去的半个多小时中,我看到了作为销售人员最忌讳的东西:口无遮拦、心浮气燥!所以我建议在座的每一位学学你们的周总,他水平最高、经验最丰富,但他始终安如磐石、认真倾听,我想这也许能解释为什么他有资格当你们的总经理......”
    朱鹏一番话刚柔并济,绵里藏针,不知不觉扭转了会场形势。周大明是聪明人,也是老江湖,他已经看出朱鹏不是泛泛之辈,在精心设计的辞令后面不乏坦诚大度,对业务也有相当的见解,这样的人,当然没有必要去得罪。
    朱鹏说完后,周大明带头鼓掌,并在随后的讲话中把朱鹏抬得很高,甚至说朱鹏这番讲话是青岛分公司成立以来,在这间会议室有过的最高水平的讲话之一。
    周大明干脆将会议主持的大权交给了朱鹏,朱鹏略一沉吟,看见对面的王西居然又有蠢蠢欲动之意,朱鹏没理他,向会场建议自由讨论,把集团的管理问题、业务问题开诚布公地讨论一次。
    大家对这个提议非常赞同,朱鹏给出了几个事先准备好的议题,让靳小萌将它们写在纸条上,然后将在座的人分成几个小组,每组各拿一张纸条分别讨论,十分钟后各组选代表发言,每组发言时间不得超过十分钟。
    朱鹏让靳小萌随意参加小组讨论,并做好会议纪录,靳小萌见来了这么位举重若轻的能干领导,十分高兴地应声而去。王西还有些恋恋不舍他那个垃圾培训,朱鹏不禁暗骂“竖子不可教也”,叮嘱他好好听大家发言。
    趁大家分组讨论的空当,朱鹏坐到周大明旁边去,周大明紧紧握住朱鹏的手,十分诚恳地说:“朱总,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北州复兴的希望!”
    朱鹏连忙谦逊说:“岂敢岂敢!周总能驾驭住手下这批虎狼之士,真是不简单啊!”
    周大明最得意的就是手下有一批听命于他的业务高手,这些人攻城掠地、四处签单、无孔不入,使他领导下的青岛分公司成为全国所有分公司的龙头老大,青岛分公司的业务触角不仅覆盖了山东全省,邻近的几个省份也被他的人马占了半壁江山,北州集团内部甚至有北京总部与青岛小总部之说。朱鹏这样实在地恭维他,周大明心里十分熨贴,他觉得朱鹏恭维在点子上,是对他实力的真正褒扬。
    两人交谈了几句,十分投机,互相报了年龄,周大明长朱鹏五岁,朱鹏还了解到,周大明是只身在青岛,他老婆孩子都在北京,两人又聊到各自学的专业,才发现都是学文科出身,北州集团是教育软件界的旗舰企业,绝大部分高管都是理科出身,难得有学文科的,因此两人更加一见如故。
    正聊得欢,各小组已经讨论完毕,各自挑了一人发言。这一次,几乎每个人的发言都让朱鹏刮目相看,不仅语言有力、思路清晰,更难得的是对业务都有自己的真知灼见,一听就知道是从残酷的市场拼杀中得来的宝贵体验,朱鹏打开记事本,记下一些关键要点,等到每个组发言完毕,他已经写满了整整两页,抬头看见靳小萌也记得十分认真,王西却抄着两只空手坐那儿傻听,朱鹏一阵愠怒,真想在那张胖脸上掴一掌。
    接下来是自由讨论的时间,大家吵吵嚷嚷,热闹非凡,但没有人再说一句与业务不相干的牢骚怪话,朱鹏和周大明并排坐在一块儿,微笑地看着众人热烈讨论,不时插一两句嘴,俨然一对亲密的业务搭档。
    唯一让朱鹏不爽的是,每当王西发言,都让他听不入耳,偏偏这个白痴还特爱发言!
    最终,两小时的见面会在一种非常积极健康的气氛中结束,并且总结了几条具备相当可操作性的决议,几名业务经理大声嚷嚷说:要是北州每次会都开成这样,公司早他妈进世界五百强了!
    
    第三章(2)
    
    吃完晚饭,朱鹏回宾馆歇息,八点来钟的时候,周大明打电话过来,请朱鹏出去“放松”一下。
    朱鹏推辞说:“明天一早得下市场,跟他们见几个客户,状态不好不合适,等回来咱们再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
    周大明听了,也没再坚持,却没有放电话的意思,跟朱鹏聊起了他在北州几年的经历,朱鹏不明白他何以有如此雅兴,左右无事,索性躺在床上陪他侃了起来。
    聊了一会儿,周大明的话题转到最近北京总部的人事变动上来了。原来如此,朱鹏不禁莞尔,便一五一十将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周大明,周大明听完,问道:“金总是只抓战略的,副总裁只剩下吴总一人了,那公司目前的日常运营管理岂不是她在抓?”
    朱鹏想了想说:“至少她很想这样,而且也有这样的便利,毕竟,她的职位比其他人都要高。”
    周大明说:“吴总能力很强,又会笼人,还是老北州,恐怕也只有她是最合适人选。”
    朱鹏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像在试探,便不疼不痒答道:“吴总笼人的本事绝对一流,我对她这一点是相当佩服的。”
    周大明“嗯”了一声,又问道:“你和吴总以前认识吗?”
    朱鹏说:“我是面试的时候才认识她的。”
    “哦,”周大明道,“我想也是,刚才她还打电话关心你呢,问你表现怎么样,如果以前认识,我想她不会这样惦记,呵呵......”
    朱鹏不禁大怒:这个女人手也伸得太长了!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干巴巴笑说:“其实很多公司都这样,不会做事的管着会做事的呗。”
    周大明立即接口说:“这话太对了!北州这方面的毛病特别大!刚才我对吴总说,朱总是个真正的业务高手,而且极具人格魅力,大家都反映朱总带来了一阵春风......”
    除非朱鹏不是人,否则听到这种话没有不爽的,何况他很需要这样的口碑,当下笑道:“周总太过奖了!谢谢谢谢......不过,你对吴总说我有人格魅力,她听了可能会不高兴,因为吴总认为天底下第一有人格魅力的人非她莫属啊。”
    周大明大笑道:“是是是,我倒忘了这一节,下次我一定加一句:当然,跟吴总比还是有差距嘀----”
    两人在笑谈中摸清了彼此的立场,朱鹏现在知道,周大明也瞧不起吴芳,而且他隐隐约约对公司副总裁一职有兴趣,而周大明也了解到朱鹏与北州以前的人际关系没有任何瓜葛,而且对于集团的管理与业务,两人“政见”基本一致。
    周大明在电话中的语气明显放松了很多,他告诉朱鹏,明天陪他下去跑市场的是青岛分公司的一名副总、负责中学校园信息化业务的吴阳。
    “这个吴阳,你能猜出他是谁吗?”周大明问。
    “谁?”
    周大明从鼻孔里冷笑了一声,说:“吴芳的哥哥,亲哥哥。”
    朱鹏颇感意外,而更意外的是周大明接下来的话:“让吴阳领着你下去跑市场,这是吴总的意思。”
    这太可笑了,吴芳这手伸得简直不是一般的长!朱鹏按捺住怒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怎么,难道这种事你还要听吴总的吗?”
    周大明连忙说:“我倒用不着听她的,但如果她专门打电话建议的话,我也不好拒绝的,何况在我看来,谁去不都是一样嘛。”
    “她的理由是什么?”
    “唔......无非就是那些个理由吧,什么新人需要特殊关照啊,你刚来经验还不是很多啊,你毕竟年轻还不很成熟啊,等等。”
    朱鹏本来满腔的怒火马上就要爆发出来,此刻却倏地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股凉意,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况且自己已经不是以前公司的总经理,更不是老板了,他不过是一名业务部门的主管,他到这家公司还不到三个月,稍有闪失,就有可能职位不保,重新回到失业状态。
    “呵,我会证明给她看,也证明给周总你看。”朱鹏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周大明也见好就收,客气勉励了几句,挂上了电话。
    
    跟周大明通完话后,朱鹏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过一遍今天发生的事,刚躺几分钟,床头的电话响了,朱鹏接起来一听,是个女孩的声音,朱鹏正满腹心事,不耐烦地说:“对不起,我不需要。”说罢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朱鹏接起来,便听到电话里那个女孩说:“哟,你不需要什么呀?”
    朱鹏嗔道:“靳小萌,别瞎闹!”
    电话那头说:“好吧,如果你听不出我是谁,那我只好挂了。”
    朱鹏愣了愣,猛地坐了起来,惊讶说:“柯蓝?!”
    电话那头咯咯笑了,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关手机了?害我费半天口舌才说服总台接到你房间。”
    朱鹏一看,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了,便一边向她解释一边开始给手机充电,满肚子的烦恼居然有烟消云散之感。
    “你旁边有人吗?”柯蓝道。
    “没有。”见柯蓝要和自己说悄悄话,朱鹏心里喜滋滋的。
    “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在青岛出差?”
    朱鹏心想,这还不容易吗?全公司都知道,你随便问谁都行,嘴里却笑着问:“为什么?”
    “今天下午,北州集团开了一个很重要的会,会议由金总亲自主持,参加的人就吴芳和集团的财务总监以及另外一名董事,会议的目的是确定未来北州集团的领导班子,金总提了几个人的名字,包括你、John和其他几个人,听听与会人的看法。你知道,那个财务总监和董事很少过问具体业务和人事安排,因此也就吴芳一人在发言……”
    朱鹏早把刚才的浪漫想法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屏息静气地听柯蓝往下说。
    “吴芳对其他人特别是John都说了很多好话,说到你的时候,先是说你人很聪明,业务能力也很强,但觉得你为人处世还不够成熟,心性又太高,不太适合做高层领导,而且很可能不是一个忠于公司的人……”
    朱鹏血液都有点凝固了,费力地咽了口唾沫,问道:“金总怎么说的?”
    柯蓝说:“金总始终没有表态,不过,北州集团过去的好几任高管都属于业务能力突出、精明强干的那种,但性格太刚,与金总合不太来,结果闹得不欢而散,金总老认为这些人对公司的忠诚度不够,所以,吴芳对你的这几句评价都是金总非常忌讳的。”
    朱鹏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说完立刻便后悔了。
    柯蓝在那边顿了顿,说:“人事的小刑做的会议记录,她是我招的,以前就是我的老部下,她知道我跟你……熟,所以特意告诉我的。”
    朱鹏连忙补救,说:“非常感谢你,柯蓝,真的……”
    但他刚才瞬间的不信任显然让柯蓝不快,她又简单聊了两句,淡淡地对朱鹏说:“你这次在青岛,很多人都盯着呢,你自己小心吧。”
    朱鹏暗骂自己愚蠢,只能眼睁睁听着柯蓝把电话挂断,连“再见”都忘了说。
    朱鹏回过神来,想了想,重新确定了此次青岛之行的目标:让自己的业务能力和协调能力得到各方面的认可,而且一言一行都要十分谨慎,绝不授人以柄。
    此时吴芳在他心目中已经不止是虚伪、矫情那么简单了,更是一个工于心计、下手果断的对手,这个女人百无一用,却能混到这个位置,在某些方面肯定有过人之处,这么早就开始翦除潜在对手,还几乎兵不血刃,就说明这个女人颇有手段。要不是机缘凑巧,柯蓝告诉他内情,没准他这趟出差回去,就发现已经风云突变,死都不明白怎么死的!
    朱鹏认真考虑了一下和吴芳化敌成友的可能性,最后结论是毫无可能,第一,自己和吴芳完全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这一点吴芳也心知肚明;第二,吴芳已经多次找机会压制自己,并且向金总表明了她对于朱鹏的看法,所以这个立场她会坚持到底。
    战斗其实早就打响了,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调整情绪,立即进入状态,还不算晚。
    现在唯一对朱鹏有利的是,吴芳还不知道他已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战,她没准还正为自己的手段高明而自得呢。果然,正在充电的手机响了,朱鹏拿起来一看,吴芳发来了一段诚挚的祝福,朱鹏冷笑过后,反而觉得心里踏实,便也认真回了一段感谢的话。
    
    第四章(2)
    
    朱鹏来到宾馆二楼的商务中心,Jessie已经将Email发了过来,是三封扫描的介绍信,信的抬头单位分别是下午要拜访的三所学校,上面两个印章,一个是教育部下属的一个协会,另一个是北京一所重点高校的教育研究院,鲜红地印在信上,朱鹏用彩打打印出来,效果非常好。
    朱鹏打开另一个Email,将PPT附件彩打出来,叫服务员做了一个封面,将文件装订好,朱鹏翻阅完毕,带着这些东西回到房间。
    两点整,两人按约好的时间在宾馆门口等车过来,朱鹏问靳小萌:“吴总怎么说?”
    靳小萌皱了皱鼻子,说:“他做了我半天工作,要我下午去他的部门指导工作。”
    “他没问你下午跑哪几所学校吗?”
    “没有,他对跑市场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提及。”
    朱鹏暗暗点头,他已经悄悄亮出剑锋,吴阳看来还毫无觉察。
    车来了,两名业务员,一名司机,两人上车后,朱鹏问那个叫梁波的业务员:“资料带来了吗?”梁波递过来厚厚一迭材料,靳小萌凑在旁边一看,是这三所学校的一些相关资料,朱鹏从中挑了几份用得上的,仔细研究了一会儿。
    然后他用力击了一下掌,说:“来,我们开个10分钟的短会!”等三人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了,朱鹏接着说:“今天下午我们要搞定这三所学校,所谓‘搞定’,就是要达成确切的合作意向,确定下一次具体谈判时间和谈判内容,并在两周内签订正式合作协议,收到第一笔款----有问题吗?”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朱鹏笑了笑,说:“我不是在向你们下指标,我们就当是做一个闯关游戏,尽全力去做就好了,实在闯不过,那也是天意。怎么样,玩不玩?敢不敢玩?”
    三人这才有些兴奋起来,笑着说:“敢啊!”
    “好!”朱鹏一边从包里掏东西一边道,“先看看我们都有什么样的武器。第一样武器:这是给三所学校的正式介绍信,介绍信里已经说清楚我们是谁,为什么事而来,并盖有权威部门的印章,虽然是扫描文件,但学校会认可,这样我们和学校之间就建立了第一步信任关系,而且省了很多口舌来介绍自己;第二样武器:这是一份彩打的PPT文件,内容主要是介绍我们这套网络课程的,图文并茂,既易于理解,也能够吸引对方听完我们的介绍;第三样武器:这是北州集团的宣传册,这本宣传册的制作可以称得上豪华,能让对方对我们公司的实力留下正面印象,也有利于他们接受我们的产品;第四样武器:这是一张光盘,这张光盘的内容是我们另外一个教育产品的介绍与演示,但这套产品的功能与内容与我们要推介的这套学习系统有非常相似的地方,做得也非常漂亮,通过这张光盘让学校知道我们的产品有多么棒!第五样武器:这是我写的书,关于青少年教育的一本书,这本书被翻译成了日文、韩文、法文和意大利文,写得还凑合,我会把它赠给接待我们的学校领导,他们至少会认真听取一个教育‘专家’的意见;第六样武器......”
    朱鹏看面前三个人听得眼睛有点发直,便顿了顿,说:“第六样武器:这是一张教育部主办的“全国重点院校校长高峰论坛”邀请函,实际上这个论坛由北州集团承办,将于下周末在钓鱼台宾馆举行,两天时间,吃住免费,会有教育部副部级的领导出席。我们把这张邀请函递给校长,邀请他参加此次论坛,正常情况下,校长会深感荣幸,非常乐意参加,于是,我们就会和学校之间建立一种更深的信任关系,为实际性的合作铺平道路,但是,这张邀请函应该在两天后第二次拜访时给他,以示慎重。”
    三人显得比刚才有底气多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朱鹏最后再往火上添了一桶油,说:“今天下午对我们大家来说,可能就是一个平平淡淡的下午,我们精心设计的销售流程没有起到作用,我们对市场的判断有所偏差,我们毫无成果回家,就像上午一样。但今天下午也有可能是一个产生奇迹的下午,如果我们顺利达到目标,那么我们今天下午的成果比你们整个部门一个季度的成果还要丰富得多!情况就是这样,你们干不干?”
    “干干干......”三个人嚷成一团,兴奋得好像已经签单到手了似的。
    “很好!”朱鹏脸上表情冷酷得像冰一样,让三人情绪重新冷静下来,“既然我们下午要创造奇迹,光有这些销售工具仍然不够,因为它们只能帮助我们打开销售之门,但进了门仍有可能一无所获,因此,我们必须改变一下销售策略!今天下午,我们不要推销什么整体性解决方案,贪多求大,我们专攻学校的毕业班,因为在目前的教育体制下,学校每年中高考成绩是衡量校长政绩的最重要标准,而我们这套网上学习系统最适合的人群恰恰就是应试的学生,而且只要应用得法,效果非常明显----只要让校长认识到这一点,他会比我们更着急!这种策略的优势在于:一是减少了审批环节,不需要各年级、各学科的头头脑脑们介入,自然也缩短了销售周期;二是真正抓住了学校的需求,抓住了校长的需求,那就是有效提升中高考录取比率!三是初期不至于给学校太大的资金压力,系统的安装调试与人员的培训等任务也相对较轻,便于学校更快地使用上这套系统,只要他们用上了,就不愁下一步的推广。”
    三人连连点头,梁波和另外一个业务员刘冠明佩服得五体投地,说:“朱总,您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朱鹏连忙止住他们,认真地说:“奉承话千万别说在头前,否则就不灵验了----最后一点,我们今天下午的主攻目标不是什么教导主任,也不是什么主管教学的副校长,我们直接攻校长!这样的好处是,一旦校长首肯,接下的工作会很顺利;风险在于,一旦校长不认可,我们将毫无回旋余地!”朱鹏直盯着面前三张年轻的面孔,一字一顿说:“所以,弟兄们,今天下午我们只许胜,不许败,不成功,则成仁!”
    年纪最轻的刘冠明激动得脸都白了,朱鹏把材料分发给三人,叫他们按自己思路立即开始做功课,几个人磨拳擦掌,连司机都受了感染,把车开得飞快。
    该做的已经都做了,现在朱鹏闭上眼睛暗暗祈祷市场那只不可捉摸的手帮他一把,不要让他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一脚踩空。
    
    最近忙,白天事多,晚上一定更新!
    这位情剑老大,能否替在下指出这些错误,在下好及时改过来,谢谢!
    第五章(1)
    
    朱鹏一行人在下面攻城拔寨的时候,吴阳也正一路过关斩将,不过他是悠闲地呆在自己办公室,对着电脑打游戏,他今天发挥得不错,让他心情颇佳,直到他的靠山妹妹打来电话。
    吴芳得知他居然让朱鹏独自下市场,气得夹头夹脑一顿臭骂,让他马上打电话给陪同的两个业务员,了解一下进展情况,以示关注。
    吴阳依言拨了梁波和刘冠明的手机,两人却都不接电话,他当然不知道这是朱鹏事先要求大家将手机调为震动,并且放在包里,拜访客户时决不允许接听手机,因此吴阳的电话两人都没听到,他又先后拨了靳小萌和朱鹏的手机,仍然无人接听。
    吴阳把情况告诉了吴芳,吴芳气得训他:“这点事你都干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吴阳无奈道:“那我就不停地拨,直到他们接电话为止......”
    他还没说完便被吴芳打断了,“给人手机上留七八个你的未接电话,人家会怎么想?你怎么做事不用脑子!”
    吴阳有些不敢说话了,他向来有些怕这个心计比他深一百倍的妹妹。吴芳在电话那头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敏感了,虽然金总不可思议地极其欣赏朱鹏,但他了解金总,对人好感来得快,去得也快,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北州高层人事确定之前,促使金总对朱鹏的好感尽快消失,至少产生一些疑虑,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她还牢牢掌控着局面,放朱鹏一个下午,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这样想着,吴芳口气中又恢复了优雅自信,她叫吴阳两小时后再打电话问问。
    吴阳继续玩他的游戏,两小时后他再打电话,仍然无人接听,又过了两小时,情况依旧,后来他便将此事放下了,觉得这样追着一个业务员打电话,实在有失他这个副总的身份。下班时,吴芳打电话来问情况,他说打通了,跟业务员也联系上了,一切正常。
    吃完晚饭,吴阳继续玩他的游戏,当他终于顺利地闯过最后一关,已经是十点半了,他正沉浸在胜利的快感中时,梁波打电话过来了,声音亢奋得直发抖:“吴总,今天我们抓了三个大单子!全是四千人以上的重点学校!三个校长都亲自接见了我们,对我们的产品都极感兴趣,并且无一例外召开了毕业班老师开会,听我们讲课,现在,学校比我们都着急了,催着让我们明天就把服务器发到学校去,把系统装上......”
    吴阳还满脑袋“飞天轮”、“魔力蝎”的乱转,十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不禁大为激动,谁说他吴阳做业务不行?这不,老子的团队出大单子了!不过,他的兴奋只持续了几分钟,随着梁波的叙述,他的情绪也越来越低落,后面讲什么他几乎都没听,莫名的失落和嫉妒几乎让他坐立不安。
    梁波哪里知道吴阳的这些花花肠子,言语中把朱鹏夸上了天,直说了半个小时,才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
    吴阳呆了半晌,才想起要给吴芳通报情况,只是吴芳有个习惯,晚上11点之后必定关机,吴阳只得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别的什么也干不了。
    
    朱鹏却一直在开足马力运转,和第三所学校的校领导们吃完饭,已经快十点了,成果之丰硕,甚至超过他最好的预期。
    回来路上,梁波和刘冠明坐在前排还在兴奋不已地交谈,朱鹏在后座交待靳小萌回宾馆后马上写一份报告,报告内容分三部分,一是对青岛分公司中学校园信息化业务的问题剖析,二是简述一下今天下午与三所学校的沟通情况,三是对该片业务的建议,朱鹏讲了几个要点,让靳小萌务必在一小时内完成并发送到朱鹏邮箱。
    靳小萌立即开动脑筋打腹稿,朱鹏给周大明拨通了电话,简单通报了下午的情况,周大明也十分惊讶,大感兴趣地追问怎么做到的,朱鹏告诉他回宾馆后再跟他打电话细说。
    刚进宾馆大堂,周大明的电话已经迫不及待地打过来了,朱鹏向他讲述了策略上的一些调整,周大明是老业务,一听便知道这些调整意味着什么,对朱鹏大加赞赏,朱鹏连忙说:“如果周总也这样认为,那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说明我做对了。挺可惜的,这其实是一片非常好的业务,只是吴总不是太能把握,如果周总手下那几员虎将出马,这片业务不会做得像过去那样惨淡的。”
    周大明重重地“哼”了一声,说:“北州要都是你我这样的明白人,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朱鹏诚恳地说:“周总,我打算立即着手写一份报告,结合今天下午的情况,谈一谈对中学校园信息化业务的看法以及我的一点建议,我今天晚上就发送给你,请多多指导!”
    “好!”周大明一口答应,并说:“我的电脑正开着,我会一直等到你的报告再睡觉!”
    靳小萌正在房间按要求写报告,朱鹏也在写,不过他更多地从公司业务架构的角度去阐述,而且在措辞中也非常注意突出周大明,等靳小萌的报告发过来,把这些内容东西融合进去,就是一篇非常有份量的报告了。
    靳小萌按时发来了Email,朱鹏看了一遍,非常满意,便把自己写的东西添了进去,再修饰了一下措辞,发给了周大明。
    一小时后,周大明发来短信:请查收Email。
    朱鹏打开邮箱一看,周大明竟然将自己的报告原封不动转发给了金总,并加了千字左右的评论,将上两个季度业绩不好的责任老实不客气地推到了吴阳身上,并说他和朱鹏商量后的销售策略调整效果极其明显,对下一个季度的业务将会产生重大影响......当然,他也没忘狠狠地夸朱鹏一把。
    周大明把报告转给金总看,这正是朱鹏求之不得的事情。周大明这样做,明摆着已是将他当做自家弟兄了,虽然他沾了一下朱鹏的光,说那些策略调整是他和朱鹏一起商量出来的,但这样反而更好!
    现在的形势可谓一片光明,朱鹏不由得绽开了舒心的笑容。
    几分钟后,朱鹏冷静下来,给周大明回复了Email,让他明天一早最好先给金总打个电话简单汇报一下,因为金总习惯晚起,可能不会第一时间看到Email,如果这期间有谁打电话,可能会混淆视听,干扰金总的判断。
    周大明立即发过来一条短信:有道理,谢谢提醒!
    朱鹏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这时候,他才彻底松弛下来,一阵强烈的困倦向他袭来,他来不及洗漱,甚至衣服都没脱,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辛苦辛苦!
    "天下第一忙人",借文章一用没关系,但如果所用不当,其责必究!谢谢!
    原来是PAI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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