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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天地]《习惯挣扎》-艾月魂长篇小说【续载中】[第1页]

作者:艾月魂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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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无奈的选择
    1990年8月的最后一天。周峰将铺盖卷放上大哥那辆旧自行车的后座。
    瑟瑟的晨风,拍打着周峰和大哥的背影,将两人一直推推搡搡送进绿原县二运汽车站的院子,才顺着车站门前那条破烂不堪的街道,呼呼喘息着,走了。
    “哥,你回去吧!一会儿乘务来了,会帮我把铺盖放到车顶上的。这会儿,也到了出摊儿的时间了,你忙去吧!”周峰脸上荡漾起微笑。
    “好,我走了!”大哥的脸颊仍然被愁绪笼罩,没多说一句话,推动自行车,转过身,骑上去,使劲儿踩着脚踏,头也没回地离开了二运汽车站的院子,再次投进飒飒的晨风中。
    周峰要去的地方,是距绿原县城120多里的青山乡。
    青山乡,是离绿原县城最远的一个乡。地处县城西北角,背靠大山。两天才有一趟班车经过。由于地方偏僻,环境恶劣,被绿原人戏称为“西伯利亚”。
    周峰去青山乡,是要开始他人生中一段新的旅程。
    班车清晨七点,从二运汽车站准时出发。在满目苍凉的秋色中,走走停停,一路向西。
    九点十七分左右,青山乡那条由沙石铺成的乡街,展开尘土飞扬的胸怀,将周峰拥进它的臂弯。用一双热情洋溢的大手,将几把尘土撒在周峰身上,作为见面礼,让他瞬间变得灰头土脸。
    两个多小时的行程,周峰虽然一直注目着窗外的田野风光,但没有一片风景流入他阴郁的眼神。
    当班车在青山乡那条不足一百米的砂石街道停下,周峰才不得不拂开纷乱的思绪,面对眼前的现实。街道两侧,虽然有二十多家店铺,但街上却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几个人,在街面上走动。
    乘务从车顶找到装周峰铺盖卷那条麻袋,扔下来。周峰把沉重的麻袋提到离班车最近那个小卖铺门口,进去打问青山乡中学的方位。
    小卖铺里的女人告诉周峰,那条通向学校的路怎么走。周峰从小卖铺出来,将装行李的麻袋背在后背,弯着腰,开始出发。
    尽管不一会儿就有一股小风刮过,但太阳已经跑到了半天空,气温也随之升高了,周峰背着沉重的麻袋,走了不到一百米,就汗流浃背了。
    路上不断有人经过,骑自行车的,走着的,赶驴车、马车、骡车的,偶尔也有骑摩托车,开小四轮拖拉机的。
    这天是学校开学报名的日子,路上行人多半儿为学生,还有很大一部分是送学生的家长。
    这些学生和家长,也有不少带行李的,但他们的行李不是绑在自行车后架上,就是驮在驴车、马车、牛车、摩托车、拖拉机上。
    只有周峰一个人,背在自己的肩背上。
    所以,周峰在这些行人中,显得很特别,很惹眼。几乎所有经过周峰身边儿的人,都忍不住稀奇地回头看周峰几眼,发现不认识,又扭头走开。没有一个学生和家长,主动帮周峰抬一下装行李的麻袋。
    长时间没下雨,路面积了很厚一层浮土,经过的一辆摩托车,卷起一股龙卷风似的黄尘,把周峰立刻弄成了一头刚在土里打完滚儿的驴。
    这一百米路,不仅使周峰浑身冒汗,而且头上,脸上,衣服上,都蒙了一层灰土;嗓子眼儿,也有股尘土味儿,久久不散。
    周峰很想喝口水,可是,忘了带,只能忍着。
    失落的情绪,沉重的麻袋,尘土飞扬的路面,狼狈的形象,干渴的咽喉,使周峰心情异常颓败;那时,周峰感觉自己像堆被人随意丢弃的垃圾!
    一路上,周峰好几次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有一刻,周峰甚至想转身回去,再不来这个鬼地方。
    就在周峰走到快二百米,又一次停下休息,抬手抹汗时,从身边经过的一辆马车上跳下一个六十来岁的老汉。“吁!”一声,勒住缰绳,冲周峰笑着问:“后生,是中学的学生吧?把麻袋放在我车上,我正要到中学送东西,”
    这句话,仿佛一股清凉的泉水,突然流进周峰干渴的喉咙,令周峰浑身一振:“大爷,谢谢你啊!”周峰一边道谢,一边欣喜地将麻袋提起来,放到马车上。
    那一刻,周峰心里感到一种突然降临的解脱,鼻孔酸涩,咽了几口发苦的口水,没让眼泪喷涌而出。
    马车上,驮着几袋粮,两卷铺盖。
    “大爷,你是送学生的家长吧?”周峰主动和老汉搭讪。
    “是了,我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在中学念书,每学期开学,都得给他们送趟东西;上来吧,我坐这边儿,你坐那边儿;你是哪个年级的?”老汉招呼周峰坐上车,吆喝一声马,扭头问。
    “我不是学生,我是今年大学毕业,新分配到这儿的老师。”周峰马上向老汉说明。
    “是老师呀!长这么年轻!我以为是学生呢?家是哪的?”老汉摆动缰绳,操控着那匹身材高大的综红马。
    (待续)
    “县城的。”回答这三个字时,周峰心里又涌起伤感的情绪。
    “县城的,咋分到我们这儿来啦?我们这儿,多少年来,只听说,七八年前,从县城分来个叫马云杰的,两年前调回县里的学校去了,现在还当了什么主任;除了他,你是第二个从县里分来的大学生呀!”老汉扭头望了周峰一眼,回忆地说。显然,他对青山乡中学的情况比较了解。
    “是吗?以前还分来一个呀?我以为我是第一个呢!”从老汉这句话里,周峰似乎找到一丝安慰和希望。
    “反正,我再没听说过其他人;这里环境不像县城!你来这儿,可要吃点苦啦!不过,教书咋也比农民种地强的多!先教着吧,以后有机会,也和马云杰一样,再想办法往城里调吧!”老汉似乎体会到了周峰的伤感,这样安慰道。
    “等以后再说吧!你在哪儿住呀?”周峰不想让老汉总问他的事儿,有意引开话题。
    “红峰的。”
    “红峰在哪儿?离这儿远吗?”
    “北面,离山最近那个大队,有二十来里地吧;你顺我手指的方向看,就那个山头下面,那个山头比周围山头都红一些?看到了吗?”
    “看到了,就那个顶比两边儿都矮一些的山头,对吧?”
    “我们就在那座山前面住,你当了师,我们村的娃,肯定有你教的,礼拜天,不回家,让他们带你去,去了,上我那儿,我给你做好吃的,到了我们村,你就打问赵满喜,一问,大家都知道我。”
    (待续)
    “行,到时候,我一定去看你!你这两个孙子,念初一,还是初二呀?”
    周峰和老汉一路拉着话,顺土路,拐了几个弯儿,来到一个红砖围起来的大院儿。
    学校门口挂着一个白底红字,油漆剥落,字迹模糊的牌,上面写着:绿原县青山乡中学。
    生锈的铁大门敞开着,校园里的喇叭,正播运动员进行曲。学生、家长、老师在校园里来往穿梭,一片忙乱。几排高大的柳树和杨树,表明校园建成的年份已经不短。
    校门北面,有排红砖房,每间房门上订块儿白底红字的小牌儿,是办公室。
    校门南面,四排教室。两排是崭新的红砖房;两排是下半截蓝砖,上半截土坯的旧房。
    “满喜哥又来送孙子啦!你这个孙子我咋没见过?”老汉把马车赶到办公室前,还没停下,办公室门口站的一个男老师就向老汉打招呼。
    那男老师满脸横肉,小眼睛,短发不足一寸,外貌酷似古代的刽子手;口里叨根自卷的喇叭筒,喷着烟雾,笑眯眯打量着周峰。
    “马四,又开学啦?这回,我除了送孙子,还给你们送来一个老师!看见没?这就是今年从县城新分配到咱们学校的老师;楞那儿干甚!还不快点儿过来帮新来的老师把铺盖拿回去!”老汉向那样子凶悍的老师挥舞着手里的马鞭。
    “你就是周峰?”马四向马车跟前走来,从马四身后办公室里,立刻拥出二男一女,口里说着:“新分配的老师来了,看看新分配的老师。”
    (待续)
    “我是周峰,你是马老师?你咋知道我名字的?”周峰主动向马四伸出手,与他那只有力的大手握了一下。
    “早听说今年从县里分来个叫周峰的老师,今天早晨,我们还一块儿谈论,到现在还没来报到,估计不来了!每年开学都说有新老师分过来,每年都没见来报到的;我们都以为今年和往年一样,又只是个传说,没想到你又来啦!走,先把铺盖放我办公室,我领你见校长去。”
    周峰听了马四那句“每年开学都说有新老师分过来,每年都没见来报到的”,心里不由再次对自己这种毫无反抗,就前来报到的妥协,哀伤起来。
    周峰和老汉告了别,跟马四一块儿把铺盖舁进办公室,放到办公室一张空床上。
    “马四,我看小周就是和你一个办公室办公啦!你们办公室,办公桌空着一个,床也空着一个。”后面跟进的一位男老师插话。
    这位,瘦高个,眼睛大而圆,头发挺长,梳的纹丝不乱,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喜来,你还真说对啦,再找这么好个地方,真没有!走,小周,咱们找校长去。”
    此时,门口已聚了六七位教师,从门口和窗玻璃向里看,都想看看传说中这位新分配的老师,究竟长什么样儿。
    “让开!让开!好人不把当门道!”马四对挡在门口的老师大声吆喝;他分明是把当地一句常用语“好狗不把当门道”有意改造了一下。
    (本章完,共3226字)
    (待续)
    第2章 最初的感受
    “马四,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咋说话呢!不会说话,找块膏药把嘴贴上,不要一张嘴,熏得人跟前都挨不过去!”
    “马四,你不就给新老师提了一下铺盖么,至于这么激动,满嘴喷粪!”
    马四在几个女老师语言反击中经过门口,胳膊和后背被捅了几拳;屁股和后腿上,也挨了几脚。
    马四缩了缩身,加快脚步,狼狈地从门口那群老师中间穿过,回头笑着对周峰说:“这帮老婆,跟群母夜叉一样!”
    话被后面女老师听到,又招来一片笑骂。
    校长办公室在最东边儿。门敞开着。里面坐位看上去,差不多有五十岁的男人,光滑的头顶飘着几根像被火烤焦的黄毛,后脑勺披挂了一圈儿黑黄相间的短发。
    这个男人,就是青山乡中学的校长刘启明,实际年龄,其实只有四十一岁,只是人长得有点儿着急,导致整个人看上去,差不多要比真实年龄老十岁左右。
    正有几个家长,围在刘启明跟前,和他说着什么。
    “刘校长,这就是今年新分配到咱们学校的那个老师,周峰。”马四走到刘启明跟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
    刘启明扭回头,看到站在身后的周峰;站起身,满脸堆笑地向周峰伸出手:“欢迎,欢迎,我正还思谋到学区一趟,让他们跟教育局问问,你究竟来还是不来;来了就好,你先坐沙发上等会儿,我和他们把话说完。”

    (待续)
    周峰握了握刘启明伸过来的手:“你先忙,我等会儿。”从口袋里掏出盒烟,给刘启明递了一根,又给马四递了一根。
    马四从刘启明桌上拿起火柴,先给刘启明点上,然后才给周峰和自己点。
    马四吐出嘴里的烟雾,闪烁着贼亮的小眼睛对周峰说:“你就坐沙发上等会儿吧,我先回办公室了。”
    周峰把马四送出刘启明的办公室,回来,坐进墙边儿那个三人沙发里,一边儿抽烟,一边儿等刘启明忙完他的事儿。
    周峰抽完两根烟,刘启明跟前还有一个家长;这时,又进来一个年龄二十四五,矮胖,大眼睛,戴眼镜的男老师,和刘校长商议老师们这学期课程分配的事儿。
    当刘启明得知初一还差一个数学老师时,扭头问周峰:“小周,你学什么专业的?”
    “历史。”周峰立刻回道。
    “历史谁都能代,干脆,你教初一数学吧。”刘启明翻着一双薄薄的眼皮,吐了口烟,决断道。
    “我学历史的,教数学,怕教不了?专业也不对口。”周峰宛转地提醒他,心里对他这种随意的安排很不满意。
    “你是个大学毕业生!连初一数学也教不了!瞎扯!行,就这样定了!周峰,教初一(1)班(2)班数学课。” 刘启明没给周峰留任何商量的余地,武断地做了最后决定。
    “周峰是不是连初一(1)班的班主任也兼上?”矮胖老师乘机又建议;听了这句话,周峰恨得牙根发痒!心想:“这小子纯粹落井下石!”忍不住想跳起来,抽他一个大嘴巴。
    (待续)
    “小周,你再当个班主任吧?”刘启明又用商量的口气跟周峰说。
    “我刚上班,没当过,我行吗?”周峰再次宛言推辞。
    “我看行!初一的小娃娃,好管!再说,你又是男的,住校,有时间,有精力,没问题,就这么定了!二平,就这么写上吧。”刘启明又用不容置辩的口气做了决定。
    那时,周峰才听出,刘启明前面那种跟他商量的口气,只不过是他做决定的一个说话程序;而并不是真的在征求周峰的意见。
    “那我就写上了,周峰,当初一(1)班主任,任初一(1)(2)班的数学课。”矮胖老师一边儿在笔记本上写,一边嘴里念叨。周峰感觉他的语气里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小周,这是李二平,是咱们中学的教务主任,课程上有什么问题,以后你就找他。”刘启明给周峰递了根烟,向周峰介绍;脸上明显有种完成一件大事儿后的轻松。
    周峰给刘启明点着烟。刘启明吐出口里那团烟雾,扭头对李二平吩咐:“二平,你一会儿把小周领到你那儿,把课给他交代一下。”
    “行。”李二平继续在笔记本上写字。刘启明又转回身,和那最后一个家长拉话。
    周峰看刘启明没给李二平递烟,以为忘了;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烟,抽出一根递向李二平:“李主任,抽只烟。”
    李二平抬头笑眯眯看了周峰一眼:“我从来也不抽烟。享受不了。”
    周峰只好把烟重新装回盒,放进口袋。

    (待续)
    李二平写完,站起身,笑眯眯看着周峰:“周峰,跟我走吧。我把课程安排的事儿跟你交代一下。”
    周峰跟刘启明打了声招呼,随李二平出来,进了校长室旁边儿的教导处。
    李二平始终笑眯眯地和周峰说话,向周峰交代了头一天要做的工作。最后,将说话中间顺手填好的两张课程表交给周峰。
    李二平和周峰一块儿回到马四办公室,马四正和三个老师坐在一张床铺上打牌。周围还围了两个老师看。
    六个人每人抽着一只烟,门窗虽都开着,屋里还是烟雾弥漫,像着了火。
    “马四,你们办公室哪张桌子空着?给咱们新来的老师用。”李二平进屋,四处看着问。
    “就那个,李琴走了一直都空着,小周就用那个吧。”马四指了一下东边儿那张桌子,低头打出一张牌。
    “这张床空着,是吧?”李二平拍了拍那张桌子,进一步确认。
    “是了,小周在这儿办公,就住那张床吧;那张床结实一些。”马四嘴里叼着烟,又指了指那张办公桌旁边儿的床,接着看他手里的牌。
    “周峰,你就住这张床,在这张办公桌办公。一会儿,你去总务处领课本、教参、黑水、笔、班主任工作笔记,还有教室的清扫工具。”李二平又对周峰交代。
    “总务处在哪儿?”周峰问。
    “这间办公室往西,最西边儿那个,门上有牌;还有什么事儿不清楚,你随时过去找我问,也可以问马四他们;你先给学生报一会儿名,十一点,到会议室开全体教师会。”李二平很耐心地向周峰说明。
    (待续)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领。”周峰回道。
    “对了,刚才忘给你拿学生注册花名表了,你跟我来拿一下。”李二平走到门口,转过身来,笑着对周峰说。
    他的笑,始终给周峰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那种感觉怪怪的,总让周峰觉得他那满脸笑意后面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正是这种感觉,使周峰后来无法与他走的更近。尽管许多以后,根据周峰品味,李二平这个人,既没有害人之心,也没有害人之事,算得上是一个好人,可是,周峰却一直与他很难接近。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缘份吧。
    周峰跟李二平回到教导处,拿了学生注册花名表和复写纸出来,路过自己办公室,进去,把东西放下,转身去总务处。
    总务主任杨东方是个五十多岁,瘦干的大个儿老头,戴副大黑框老光镜。写字时,从镜子里看;看人,瞅东西时,从镜框上面看。
    听说周峰是新来的,老头很热心,一口气,就把周峰在他那儿该领的东西全拿齐了。甚至还给了周峰几样李二平没提到的东西,像铅笔刀、糨糊、信纸等。
    从总务处出来,周峰看到办公室门口围了好几个学生和家长。刚进门,打牌的马四就对那些学生和家长喊:“初一(1)班的班主任,周老师来啦!你们回来报名吧。”
    门口几位家长和学生,立刻挤进屋,围到周峰跟前。
    马四他们几个,也不管学生和家长进进出出,照样打他们的牌。有的家长给学生报完名,还站在他们后面,一边儿和他们拉话,一边儿看他们打牌。
    (待续)
    接下来,周峰开始了第一天紧张的工作:给学生注册,清扫卫生,领课本、作业本,安排座位,还开了一个全体教师会。
    开全体教师会时,周峰才知道,这所学校一共有三十五名教师,九个班,470多名学生。
    会议室在办公室那排房最西边儿。前面三张桌子,三把椅子,坐了刘启明和李二平两个主要领导。老师们全坐在和学生一样的凳子上,没有桌子。
    会后,学校安排全体教师到办公室后面的教工食堂吃饭。
    食堂是由一间旧教室从中间分成两间改造成的。一半儿是厨房,一半儿是餐厅。中间墙上留一个门,一个窗。窗上装个活动窗口。饭菜由厨师盛好,每人一份,从活动窗口递出。
    餐厅的饭桌,是两张特制长条桌,拼到一块儿的,能坐二三十人。桌上黄漆剥落的很厉害,没漆的地方被油污浸得发黑。桌子周围摆了一圈儿凳子。
    三十几个人围在桌子四周吃饭,说笑,感觉很像绿林好汉的聚义厅。
    这天,食堂饭菜是炖羊肉,馒头。
    刘启明在会议最后,曾特别强调:“今天是新学期开学第一天,按照惯例,学校仍然为大家安排了一顿好饭。”
    在办公室给学生注册时,周峰向马四打听过教师的吃饭问题。他告诉周峰,平时吃饭,都先去总务处领饭票,打饭时,把饭票交给食堂管理员(管理员,还是那个总务主任),一般每份饭二毛到五毛。吃好饭,贵一点儿,像炖羊肉是一块,炖鸡、鱼、猪骨头是八毛。学校安排的饭菜,不要钱。
    (本章完,共3219字)(待续)
    第3章 与杨柳的冲突
    住校的老师有十来个。不住校的老师,平时不想回家做饭,也可以在学校打饭吃。
    学校每天做两顿饭,由于学校实行一放学,早晨九点上课,下午四点放学。所以,上午三节课后,安排四十分钟的午饭时间,吃完饭,接着上课。下午饭,通常在五点半到六点。
    下午放学,跑校老师和跑校的学生都回家了,闹轰轰的校园一下子安静下来。马四也走了。办公室只剩下了周峰。他感觉特别累,点燃一根烟,头靠被子,躺在床上,两眼望着顶棚,回想自己这一天所做的事情,默默反思哪些做的好,哪些做得不好;对那些自认为做的不好的,除了心里暗骂自己笨之外,也提醒自己以后要多多注意。
    不知不觉,有了睡意。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敲窗玻璃;眼开眼,看到窗外一个二十来岁皮肤黝黑的瘦女子,手罩在窗玻璃上向里看。
    周峰认出是住隔壁的女老师。当时,周峰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后来才知道她叫王燕,是学校团支部书记,兼音乐老师。
    周峰从床上坐起,向门口走着,顺口问她:“有事儿吗?”
    “你咋还不去吃饭?快去吃饭吧,我都吃完了,去的迟了,大师傅就走了。”
    “下午吃什么饭?”周峰拉开门。
    “土豆片儿炒豆腐。”王燕微微笑着回答。
    周峰转身回办公室,从抽屉里找到中午在食堂领的饭票,去吃饭。
    (待续)
    食堂餐厅里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人的名字周峰都是后来知道的。男的教英语,叫赵喜来;女的教语文,叫杨柳。
    周峰打了饭,坐到桌边儿。
    “小周,第一天教书,感觉怎么样?”赵喜来主动找话和周峰搭讪。
    “挺好,就是事儿多。”周峰明明感觉不好,却没有说出来。生活经验告诉他,在自己不知道说好对,还是说不好对的时候,最好还是说好。不管对方是一种什么心思,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听好话,而不愿意听坏话。
    “主要是班主任事儿多,我们不当班主任,就没你那么多事儿。”赵喜来接着问,“你家住哪儿?”
    “县城?”一被问到这个问题,周峰心里就会升起一种屈辱的感觉。
    “县城咋分到了这儿?没活动活动?”赵喜来不知道这个问题周峰当时最反感,仍然按他挑起的话头问下去。
    “没人帮我活动;我们家亲戚朋友里,既没一个当官的,也没一个有钱的;你们两位的家都在哪儿的?”周峰不愿让话题老是纠缠在自己身上,让自己不得不回答那些不愿提及的事情,便反问对方。
    “我们都是本地人。”赵喜来回道。
    “你们守家在地的,挺好!”周峰接道。
    周峰和赵喜来拉话时,杨柳一直低头吃饭,没插嘴。她吃的很慢。送进一口菜,或一口馒头,就抬起头,东看西看慢慢嚼,好半天,才动第二口。周峰吃完了,她都没吃完。
    看她神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她的魂魄,早离开了她的肉体,不知到哪儿神游去了。
    后来,周峰才知道,那两天,杨柳刚刚和男朋友分手,心情不好。
    四天后,杨柳被心魔缠绕,一时想不开,跳了学校旁边儿那条渠。如果不是恰好被周峰看到,及时把她救上来,人就死了。
    (待续)
    那天,周峰上完两节数学课,想出去转转,看看学校周围的环境。走着走着,就溜达到了学校东边儿的渠坝上。渠边儿空气很清爽,也安静。周峰顺渠坝走出很远,又踅回来。
    绿原城边儿也有条渠,离周峰家不远。小时候,周峰常在渠里玩儿水。所以,周峰对渠有一种自然的亲近感。看到渠,就使周峰想起许多小时候在渠边儿度过的美好时光,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渠经过学校旁边儿,离学校东面的院墙也就四五十米远。学校前面紧挨院墙有条路,直通到渠上那座桥。远远的,周峰就看到桥上站个人,近了,看出是个女人,以为是站在桥上看水的,也就没太在意。
    离桥还有四五十米时,周峰看到那女人突然从桥上落入了渠当中。周峰看女人落水时,全身还穿着衣服;所以,周峰第一反映是:女人不小心落水了!于是,本能地向桥那儿跑去,一边儿跑,一边儿脱衣服,准备随时跳进渠中去救人。
    幸好,周峰溜达的方向,是渠下游。当周峰跑到离桥三十来米远时,纵身跳下水,奋力向渠中间游去。
    凭多年玩水的经验,周峰知道落水女人会顺流往下飘,周峰提前下水,可以在渠中间等到她。
    果然,快游到渠中心时,周峰看到女人在离他五六米的地方飘起来,手在水里扑腾着,并传来几声呛水的咳嗽。随后,又沉了下去。
    显然,她并不会水!
    周峰朝女人沉下去,顺水飘的方向,猛游几下,拦在前面,两腿和手臂同时向两边儿张开,在水下划动。感觉女人经过身边,碰到了他的腿,就立刻钻进水,伸手抓住女人衣服。使劲儿向对岸游。
    (待续)
    周峰向对岸游,是因为对岸那边,水浅。渠一共二十来米宽,地势的原因,一边儿水深,一边儿水浅。通常,从水浅地方下渠,差不多走到三分之一,水才能没过周峰的脖子。所以,周峰只向前游四五米,就踩着了底。
    女人已晕过去,周峰拉她时,没感觉到一点儿挣扎。
    周峰把女人的头,托出水面,踩着渠底,赶快向岸上拖。
    上岸后,周峰将女人背朝上,肚皮朝下,放在腿上;然后,用手拍打女人后背,让她肚里灌进的水倒出来。倒出水后,女人还不醒。周峰又把她翻过来,一只手捏住鼻孔,嘴对在她嘴上,给她做人工呼吸,另一只手同时挤压她的胸膛。
    做了七八次,女人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缓过气来。周峰立刻把她扶坐起来,再帮她锤背,让口鼻里的泥沙,伴随咳嗽出来。
    女人咳了一阵,吐了几口,擤了几次鼻涕,终于缓过劲儿,披散着头发,两手使劲儿把周峰一推,同时恨恨地抱怨:“谁让你多管闲事!”
    随即,一顿拳头扑天盖地向周峰打来;一边儿打,一边儿哭,嘴里不停吼叫那句话:“谁让你多管闲事!”
    刚开始,她把周峰打蒙了!脸,肩膀,胸脯分别挨了好几下;等反映过来,马上本能地向后仰面倒地,再一滚,躲开她雨点般的拳头。
    女人虽再打不着周峰,但仍然把拳头向前面的空气打了好一会儿,才筋疲力尽地垂下,半盘腿,嚎啕大哭;嘴里报怨:“我真笨,咋就死也死不了!死一回,咋就这么费劲儿!”
    (待续)
    “死不了,就活着呗!活的好好的,你咋就想到要死啦?”周峰坐在地上,笑着劝她。对女人刚刚喊出的那句话,周峰深有感触。他虽然只在这世上活了二十三年,却已经动过好几次去死的念头。甚至有两次,寻死的工具都准备好了,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没那么坚决去死的原因,有的是怕疼,有的是怕憋气,有的是怕死后样子难看,叫人笑话。还有两次,是怕母亲接受不了,活不下去!
    经历了那么多次寻死的历程,周峰对找死这件事儿,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同时,也早已对找死这种事儿变得麻木和厌倦。也就是说,他对自己找死,有了足够的抵抗力和免疫力。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名言,已经深入周峰的骨髓。
    “用你管啦!你滚远点儿!多管闲事的东西!没你多管闲事儿,我现在早死了!你个讨厌的东西!我死我的,又不关你事儿,你捞我干甚!” 女人继续对周峰骂骂咧咧地抱怨。
    “我捞你,你就死不了呗!”周峰挪到她跟前,想好好劝劝她:“你年纪轻轻的,不好好活着,咋就老想死呢!”
    “我偏死!用你管了!”女人突然起身,又向渠里扑去。
    周峰伸手,没拉住。“噗嗵”一声,她又落渠里了。周峰赶快跟着跳进渠。这边儿水浅,一入水,也就齐腰深。
    她是肚皮向下爬着扑进去的。根据周峰玩水的经验,这种肚皮朝下扑进水里的动作,是最要不得的一种入水方式。幸亏那女人穿着衣服,情形还好一些!如果不穿衣服,被水一拍,恐怕要疼个半死。
    (待续)
    幸亏这边儿水浅,女人入水后,沉不下去,只是在水中立足不稳,被水冲着,顺水向下游移动。周峰以最快的速度将女人抓住,拉出水面,从后面紧紧抱住,使劲儿往上拽,往岸上拖。
    女人不肯听凭周峰摆布,拼命挣扎着,四肢乱舞,拍打的水花四处飞溅。
    “求求你啦!千万别死,你死了,我这辈子良心会过不去的!”周峰大声劝她。同时,两手死死抱紧女人,不让她从自己手臂里挣脱出去。
    “放开我,你这头驴;我死,跟你有甚关系,你非要拦着我;你这头猪!赶快放开我!”女人拼命挣扎着,对周峰恶语相伤。
    周峰对女人的发疯,只是不理。继续慢慢挪动着身体,把女人拖到岸边儿水更浅的地方。由于不断对付女人的挣扎和水流的冲击,周峰力气消耗很大,再没劲儿把她拖上岸,就干脆从后面抱着,背靠岸堤,坐在水里,呼呼喘着粗气,任她扑腾。
    女人扑腾累了,就捂着脸大哭,哭一会儿,缓过来,挣扎几下,再用手拍着前边儿的水面,接着哭骂周峰多管闲事儿。
    不管女人怎么挣扎,周峰只是抱着不动。周峰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她的安全。周峰最担心的是,自己一放手,女人再次扑进湍急的渠水深处。到那时,他再没有力气把女人从渠水里捞起来。因为他的力气在对付女人的挣扎中已经消耗殆尽,他只能死死抱紧女人的身体,才能保证最终万无一失地将女人救上岸去。
    (本章完,共3365字)
    (待续)
    第4章 苦口婆心的劝说
    女人折腾了十几分钟,才终于消停,软乎乎地靠在周峰身上,像一大团被剔了骨的猪肉。
    “今天只要有我在这儿,你肯定死不了;咱们别费力气啦!行吗?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死呢?能跟我说说吗?我帮你分析分析,看你值不值得死!我觉得,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世界上,都挺不容易的,就这么轻易死了,实在可惜!”
    周峰乘女人不再闹腾机会,尽力劝导起来。他想以此来打消女人再次寻死的念头。那时,周峰不知道他说的这些话管用不管用,但他觉得必须这么做。
    “咱们先说你跳渠这件事儿,你敢跳下来,说明你很勇敢!我过去也好多回想死,拭了几次,都没你这么大勇气,全都放弃了。”
    “有一次,我想用刀抹脖子,偷了家里十块钱,买了把杀猪刀;一个人跑到野外,把刀架在脖子上;当刀刃上那股冰凉贴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突然想,如果一刀下去,当时死不了,那得多疼呀!越想越怕,咋也对自己下不了手,最后就没死成;后来,我爸知道我偷了家里十块钱,拿红柳棍把我狠狠抽了一顿,打得我腿拐了好几天。”
    “还有一次,我想喝老鼠药,药都买好了,怕味道不好,还倒了杯红糖水。就要喝的时候,突然想起以前见过一个喝老鼠药死的人,肚疼了半个多小时才死,那个疼不是一般的疼,疼得身子都扭歪了,在地上直打滚儿,还拿头撞墙,手指见什么抓什么,用牙齿啃地上的土;到死的时候,浑身已经被砖头瓦块儿划得血肉模糊。我越想越害怕;最后,还是放弃了。”

    (待续)
    “还有一次,也像你这样,准备跳渠去死,可是,跳进去,呛了两口水,肺像被撕裂一样难受,我实在受不了,赶快游上了岸。”
    “与你比较,你比我有勇气!你比我有决心!你算得上英雄,我只能算一只狗熊!因为,我怕死,你不怕!可是,反过来想想,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你受的那些委屈!想想你受的委屈,能有多大点儿事儿!在家里,无非和父母伴了几句嘴,或者被他们抽了几下;她们是父母,我们是子女,长辈抽你两下,骂你几句,谁没经历过!过后想想,有什么呀?在外面,无非和别人发生一点儿小冲突,人和人活着,谁和谁不发生点儿冲突,许多冲突,当时看着好像是件天大的事儿,过后再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再就是找对象失恋了。失恋算什么!不就一个原本八杆子打不着的外人,有一天来到你身边儿,和你坐了坐,聊了几句天,然后转身就走了。走了就走了,走了张三,不还有李四么。为他把自己弄死,一点儿价值也没有。天下这么大,他不是非你不娶,你也不是非他不嫁!过去,你没见过他的时候,不照样活的挺好!所以,他走了以后,你照样还可以活的很好!他走了,说明他不懂得欣赏你,为一个不懂得你,不欣赏你的傻瓜去死,那不是比傻瓜还傻瓜的大傻瓜吗!”
    当周峰说到这儿时,女子突然抽泣起来,身体在周峰怀里开始不停颤抖。先前好像死了的那堆肉,随之变得活泛起来。

    (待续)
    这使周峰感觉自己好像悟到了这女子自杀的端倪。于是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你可能为这段感情,投入了很多东西。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还要抛弃你,感觉自己亏得不行!委屈的要命!其实,你仔细想想,生活中这样的事情不是天天都在发生吗!哪个人身上,这种事情不发生那么几次,能过完一辈子了。真的,付出,不一定有回报的!就拿考大学来说,那么多学生,拼命学,拼命学,可是,到头来,却名落孙山!就拿农民种地来说,从春天,到秋天;从播种,到收获;顶着风吹日晒,付出多少辛苦和劳动;到头来,产量哪能像自己预想的,想打多少斤,就打多少斤;拿到市场上卖的时候,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啊!好多农民,辛苦一年的收成,遇到价格严重下跌,血本无归的事儿,哪年不发生啊!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遇到付出没有回报,就跳渠,这世界上还有活人吗?”
    “其实,找对象,就和我们逛街买东西差不多。有时能买对,有时会买错。买错,多半儿都是买上了假冒伪劣产品。真的,谁还没有看走眼,投错资的时候。买错衣服,大不了扔了,重买一件儿。这个店没有,说不定别的店还有更好的呢!”
    “我跟你说,你今天遇到的事儿,我也曾经遇到过,就在前一个月,我在大学谈了两年的女朋友宣布和我分手。听到这个消息,我难受死了!说实话,我又一次想去死,可我只是想了想,没打针,没吃药,没上吊,没跳渠。因为,我想通了。她不找我,说不定她将来会找个更差的,整天收拾她,甚至还在外边儿混小三,让她一辈子不得安生;我自己说不定还能找个更好的,知道疼我,爱我,一辈子对我亲。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我越来越觉得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

    (待续)
    “咱们再从另外的角度想,人活在这世上,哪一个人也不是一个人活着的,我们是和别人一块儿活着,特别是和我们的亲人一块儿活着。父母把我们生下来,辛辛苦苦养活这么大?突然间,你跳河死了,让他们多伤心!”
    “你小时候,总养鸡过小猫、小狗、小鸡、小鸭吧?你花了那么多辛苦伺候它吃喝,陪它玩儿,突然有一天,它死了。不管是怎么死的,病死的也好,吃东西噎死的也好,被车撞死的也好;总之,死啦!你伤心吗?你肯定很伤心。小猫小狗才养了几天,你就难受成那样,将心比心,你父母养了你二十多年,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好好想想,那要比你死了一个小狗小猫儿难受多少倍?如果你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你不是在活活要他们的命吗!你这么做,会将两个老人,两个你最亲的人的生活,彻底毁啦!”
    “男朋友不和你好啦,你就跳渠自杀!这才多大点儿事儿!不论从哪个角度想,都不合适!都不对!人们不是常说一句话,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他离你而去,你应该高兴的!高兴什么呀?高兴幸亏还没结婚,他就看上了别的女人;这要是结了婚,再看上别的女人,那才惨到家啦!”
    “再说,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容易吗?真的不容易。你看宇宙有多大!地球与茫茫宇宙相比,是那么小;地球存在了46亿年,才进化出人,人又经过二三百万年的进化,才变成我们今天的人。”
    (待续)
    “今天我们每个人,来到世界上,也都不容易!那真是非常非常偶然的一次幸运降临。世界上有五六十亿人,中国有十几亿人。在这么多人里,我们的父母亲遇到一块儿,并结为夫妻,你知道有多么不容易!这么不容易遇到一块儿的两个人,终于相遇并结婚了。但离能够生出你,还远着呢!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有二十四小时,每小时有六十分钟,每分钟有六十秒!他们会在哪个时间点上做出孕育你的行为!这个概率也小的可怜!不论迟点儿,还是早点儿,哪怕只差一秒钟,他们孕育出的孩子,就会是别人,而不是你。”
    “好,就算父母孕育你的那次行为发生了!父亲送进母亲体内的精子数量也高达几亿个。几亿个精子里,只有属于你的那一个,幸运地和母亲排出的那唯一一个卵子接合,才能孕育出你最初的生命。想想吧!你好好想想吧!这种概率有多小!想清楚了,你才能真正体会到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有多么不容易!你也才会意识到你这个生命,究竟有多珍贵!”
    “然后,我们还要在母亲体内孕育九个多月,九个多月里,母亲挺着大肚子,要干家务,要干农活儿,要养家糊口。”
    “我们生下后,她还要细心照顾,时刻担心,别生病了,别出什么意外,别让猫抓了,别让狗咬了,别让老鼠啃啦----”
    “行啦!行啦!别说了!我不死了,还不行吗!”女子突然撕心裂肺地吼叫起来。身体跟着一阵剧烈的抖动,两手使劲儿拍了几下水,脚也在水里蹬踹了两下。
    (待续)
    “真不死啦?”周峰向女子确认。
    “说不死啦,就不死啦!我骗你干什么!周峰,我今天遇到你,真是倒霉死了!”女子竟忽然叫出了周峰的名字。
    “你认得我?你是谁?”周峰大吃一惊。
    “我是杨柳。”
    “哪个杨柳?”周峰仍没反映过来。
    “就赵喜来旁边儿办公室里的那个。”女子准确地说出了自己待的地方。
    周峰这才想起那个看上去有点儿憔悴,神色一直不太正常的女老师。
    周峰来这青山乡中学,一共才三天多一点儿,除了几个常见面,有过交往的老师已经完全认住,大多数还印象不深。
    杨柳,周峰只在吃饭时,见过两次,路上遇到一回,一共见过三面,还没说过话。因为对方是个女的,周峰没好意思盯着人家脸仔细看过,所以除了感觉杨柳脸色有点儿偏白,没血色,长得不错。但具体长什么样儿,始终是模糊的。
    正因为这样,周峰从水里把杨柳救出来都这么长时间了,一直还没认出来。
    “原来是你呀!那我更不能让你死啦!你要真死了,我这辈子黑锅是背定啦!”周峰知道是杨柳,心里的感觉和滋味儿,又是一种不同。
    (本章完,共3310字)(待续)
    第5章 总务主任杨东方
    “我又不是因为你才死的,跟你有甚关系!你背得什么黑锅!?就是真有人背黑锅,也轮不到你!”杨柳仍然不领情,强辩道。
    “我们是同事!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跳渠,见死不救,以后学校的人咋看我呀!我还咋有脸在这所学校教书!所以,姐,你千万不能死,你看,我好不容易才念了个大学,刚分配了个工作,我爸有冠心病、脑血栓,卧病在炕头上都两年多了,为了给他治病,我们家欠了二万多的外债,等着我挣钱给他老人家看病还债呢!你今天死了,我就没脸再上班儿,我这份工作就算丢了!我工作丢了,就挣不到给我爸看病的钱,他老人家没钱治病,他的命也就保不住啦,所以,姐,你一定要发发善心,做一回观世音菩萨,千万不能死。行吗?”
    杨柳“噗哧”笑了一声:“你还懒上我啦!”
    “你的命和我爸的命是连在一起的,所以,我只能懒上你,没别的办法。”周峰立刻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听到杨柳那一声笑,周峰始终悬着的心,终于感觉到了一点儿松快,但仍不敢大意,两手依然紧紧搂住杨柳的身体。
    “行,姐答应你,今天不死啦!”杨柳使劲儿扭过头,盯着周峰看了一眼,突然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仿佛被谁点了笑穴一般。
    “以后也不能死!”周峰大声冲着杨柳的耳朵喊道。
    “以后,我换个地方死,遇不到你,就跟你和你爸都没关系啦,你管我死不死啦!”杨柳止住笑,也大声回道。
    (待续)
    “我费这么大劲儿把你救下来,又这么苦口婆心劝你,到现在,我力气使完了,唾沫星子也费完了,口干舌燥,我容易吗?你绝不能让我今天的辛苦白下了!”周峰为了表示自己说的话很认真,声音放低了,语速放慢了,想让每一个字都钻进杨柳的耳朵,送到她的心里去。
    “你把我放开吧。”沉默了好一会儿,杨柳突然语气平静地说。
    “我怕放开你,你又往渠中间跑。”
    “我说了不死,就不死啦,不死啦,我跑渠中间干甚!”
    “真的?”
    “真的。”
    “不骗我吧?我经常被人骗,骗怕啦!”
    “不骗你,我从来也不骗人。”
    ‘你要骗我怎么办?你发誓真不骗我!发誓你真不死了!”
    “我发誓,我要骗你是小狗!我要再去死是小猪!行了吧?”这话听起来像笑话,但杨柳说的时候很认真,也没有笑,语气平和。
    周峰松开手,杨柳从周峰腿上滑进水里,水流很急,她站不住,跌跌撞撞向下游飘。周峰赶快一把拉住她,一直拉到岸边儿。让她先揪住岸边儿一簇草。周峰先爬上岸,再把杨柳拽上去。
    那天,周峰和杨柳坐在渠边儿,说了大半天话,直到下午放学后,才回校园。
    杨柳问周峰在水里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周峰问她什么话?
    杨柳说你爸生病,家里欠了很多债,你为还债来教书的?
    周峰说真的。接下来给她讲了父亲几次生病和住院的情况。
    杨柳又问周峰,一个多月前被女朋友甩了的事,是不是真的?
    (待续)
    周峰也说是真的。又跟她讲了他的恋爱和分手。杨柳听周峰讲的情真意切,也把她的故事讲给周峰听。
    原来,杨柳念大学时,交往了一个男朋友,两人关系特别好。毕业分配,没分到一块儿。杨柳回了自己家乡这所乡中学,男朋友分配回了临县,他自己家乡那所乡中学。
    两人毕业时,就说好,不论分配成什么样儿,将来都要结婚,哪怕一直两地生活,也要结婚。结婚后,再想办法调动工作。如果工作实在调动不了,其中一个,就辞掉工作,到对方学校去当代课教师。
    毕业两年来,两人一直书信往来,互相都到对方工作的地方看过。不想,几个月前,杨柳发现男朋友给她写信越来越少。往往她去三四封信,才回一封。过去,他们基本上一个星期要通两封信。
    半个月前,男朋友来信,向她提出分手。杨柳写信问为什么?男朋友回信,他不想再这样两地分着,一年见不了三次面了。而且,他在那儿重谈了一个女朋友,也劝杨柳就在当地找一个吧。
    杨柳不死心,亲自去了一趟。才知道,男朋友新找了一个女朋友,是乡长的女儿。两人把婚也订了。而且,男朋友的工作也被乡长调到了乡政府,当了秘书兼通讯员。
    杨柳只好一个人回来。回来后,越想越难受,越想越伤心。今天一个人出来转,想散散心,走到桥头,突然心麻烦的不行,就从桥上跳了下去。
    (待续)
    和周峰说了大半天话,杨柳的情绪明显稳定下来。特别是知道了周峰比她更倒霉的个人经历,历经磨难的家庭环境后,居然还同情心大发地安慰起了周峰。
    那天回去时,杨柳要求周峰对谁也不要提及她跳河的事情。周峰指天发誓,绝不告诉任何人。
    因为周峰和杨柳有了这么一段奇异的经历,关系一下子拉得很近。
    但第一天在餐厅遇到杨柳,看她吃饭那种漫不经心,眼中无人的神情时,她给周峰留下的,却是一种不好相处的印象。所以,周峰也懒的过多关注她,感觉她长的不错,却并没仔细去观察她的容貌。第二、三天路上遇到,也没在意看,这直接导致,第四天,周峰把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杨柳,从水里救起来,也没认出是她。
    周峰吃到半个馒头时,杨柳突然把手里攥的一块儿馒头丢进菜碗,站起身,向餐厅外面走去。
    赵喜来早吃完饭,菜碗里倒了半碗开水,一边儿喝,一边儿和周峰拉话。看杨柳起身,急忙问:“还剩多半碗,杨柳你咋不吃了?”
    杨柳头也没回,淡淡地回一句:“吃饱啦!”
    “小周,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一会儿过我办公室来坐。”赵喜来立刻起身,对周峰说了这句话,快步向餐厅外走去。
    一出餐厅门,赵喜来就问前面的杨柳:“杨柳,我咋发现你最近饭量越来越少了,人也瘦了不少,人是铁,饭是钢,饭是革命的本钱,你吃不好,没有力气,咋给学生上课呀!”
    (待续)
    没听到杨柳回答,两人一前一后,从窗口消失了。
    “小周,我们这儿的饭菜,吃习惯吧?”总务主任数完伙食票,从里屋出来,端杯浓浓的砖茶,坐在周峰对面。
    “挺好的!油挺大。”周峰赞道。其实,郭峰真实的感觉是,菜里的油太大了,人吃着有点儿腻;但他知道伙食管理员肯定不爱听他说不好吃,便只好违心地说好吃。这样,有利于拉近他与伙食管理员的距离。
    “油大的菜香!你看出来没?山药和豆腐,都用油炸过的。”杨东方喝了口浓茶,向周峰夸耀。
    “看出来啦!这菜,挺合我的口味。”看着菜碗底黄澄澄的油,周峰嗓子里那股腻腻的感觉,越加明显。
    “咱们这儿的菜,顿顿都有肉;每年,学校养两三头大猪,每头能杀二三百斤,全补贴了小食堂老师的伙食;学校只象征性收点儿钱,像今天的饭菜,只成本,就得一块,才收老师们三毛钱。”
    “三毛钱,这么一份菜,确实不贵!我们念大学时,学校一份清炖豆腐,就六毛钱;你看,咱们这菜里又有肉,又有土豆,还有粉条。”周峰起身找了个空碗,将菜碗里的油倒出去,以便自己能顺利把碗底的菜吃尽。
    “这豆腐,是咱们学校自己做的!学校有个专门的豆腐房;自己做,成本低,不像你们大学,豆腐都是跟人家买的。”
    “我还没见过怎么做豆腐呢!豆腐房在哪了?哪天我去看看。”周峰好奇地问。
    (待续)
    “咱们食堂后面那个单独的屋子;屋旁边,就是猪圈;咱们学校的猪,吃的可好了!一般农村人,大半年给猪吃的都是草和菜,每顿只给挖半碗麸子和糠,伴在草和菜里喂;咱们学校的猪,吃的全是粮食,除了豆腐渣,就是食堂的剩饭;每年,膘长得可好了!”
    “学校又做豆腐,又养猪,副业搞得挺好!”周峰又赞扬了一句。
    “咱们学校还有二十多亩地呢!每年种点儿山药,种点儿葵花,也有不少收入。现在学校不是都让搞勤工俭学么,这二十多亩地,就是乡里专门划给学校搞勤工俭学的;我这个总务主任兼勤工俭学办主任,每年在这上面,要花不少精力!”杨东方滔滔不绝地继续发表演说。
    “我看,咱们学校,数你贡献最大!”周峰实在忍不住,直接夸奖他了。
    “可不敢这么说!学校,还是以教学为主,我们搞后勤工作,就是为教学服务的,我们后勤工作贡献再大,也没搞教学工作的贡献大;娃娃来学校,都是学文化,学知识的,又不是来学种地,学吃饭,睡觉的!”他倒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学校的位置。这一点,要比周峰后来遇到的许多搞后勤的人强得多。那些人,一看到给站讲台的老师发教学奖,就眼红,争着也想要一份。理由,就是自己的贡献一点儿也不比站讲台的老师小多少。
    “说的也是。”周峰附和。
    “不过,现在这后勤工作也越来越难搞了;前两天,听学区张区长从县教育局开会回来说,从这学期开始,勤工俭学工作力度要加大;新局长上台,要烧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听说就要从勤工俭学动手。
    (本章完,共3223字)(待续)
    《习惯挣扎》的目录:
    第1章 无奈的先把
    第2章 最初的感受
    第3章 与杨柳的冲突
    第4章 苦口婆心的劝说
    第5章 总务主任杨东方
    第6章 生活就这么现实
    ……
    第6章 生活就是这么现实
    “我听说咱们教育局新任局长,原来是咱们这个乡的乡长,是不是?”周峰听杨东方提到新上任的局长,便想起此前听到过的一个传说,忍不住想问问。
    “咋不是!郭金平么!在咱们这儿当了六年乡长;郭金平以前是个小学老师,当了四五年,调到县委又当了三四年秘书,后来,升成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干了六七年;出来就当了咱们乡的乡长;听说,他这回当这个教育局长,还跟他当过四五年老师这个背景有关呢!”
    “我就想不明白,教育上有那么多整天干教育工作的,就没个当局长的人才?咋偏偏选个乡干部当教育局长!”周峰不解其意地问。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么!你别说,这当过乡干部的人,抓经济的脑子就是比教育上的人强!而且胆子大,有魄力;郭金平上任后,一出手,就比前任局长大气;你知道郭局长上任干的第一件大事儿是什么?”杨东方往他的茶杯里续了点儿水。
    “是什么?”周峰问。
    “把教育局前任局长坐的那辆破吉普车卖了五千块钱,花三十万买了辆日本进口三菱越野车;那车,开起来真气派!同时,听说,还要在教育局开两家工厂,一家校服加工厂,一家印刷厂;专门生产学生的校服和作业本;全县有多少学生?这两家工厂要是生产起来,一年少说也挣百八十万!开辆三十万的车,算什么呀!”杨东方说到这儿,喝了一口茶。
    (待续)
    “是不算什么!他可真会挣钱!”周峰嘴里说着,心里却在思谋,三十万,那得多少钱啊!正式老师的工资,一个月七八十块,一年才挣八九千,三十万!想当于一个正式老师不吃不喝,差不多三十四五年的工资!如果按代课老师算,是正式老师的一半儿,就是七十年的工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么!学校发展,靠的就是学生。”杨东方突然压低声音,继续说,“我听说,郭局长还准备干一件大事儿。”
    “什么大事儿?”周峰放下筷子,故作兴趣浓厚地问。
    “他要在教育局成立一个购销公司,准备让绿原县所有乡级中小学的学生,今年秋天,每名学生向学校上交一百斤籽瓜子,将来由这个购销公司统一经营;购销公司先把货收回去,等卖了以后,每斤截留两毛钱,作为教育勤工俭学资金,余下的钱,如数退还给学生家长,这两毛钱,就做了学生家长对绿原县教育事业的支援了。”
    “这要实行起来,也挣不少钱吧?”
    “咱们这个乡,是全县人口最少的乡,根据学生人数计算,能收二十多万斤;一斤挣两毛,就干挣4万多;全县一共二十六个乡,百分之九十,都比咱们乡学生多;就保守点儿,以咱们乡学生人数算,也挣一百零四万,实际恐怕有一百五六十万不止。”
    “真是不少!怪不得郭局长一上任,就买三十多万的车开呢!”周峰故作惊讶的感叹。
    “那是!”杨东方喝一口茶,撇了一下嘴唇,一副对郭金平十分佩服的表情。
    (待续)
    “不过,这事儿真要干起来,家长们多半儿肯定不愿意,还不知道能干成,干不成!”周峰也喝了口茶,有所担心地说。
    “我看多半儿能干成,家长们为了娃娃能好好读书,担心娃娃在学校受老师气,一家损失二十来块钱,也不是多大数目,也就忍了;为二十来块钱,得罪老师,不值!另外,郭金平在政府当了多年办公室秘书、副主任,伺候了多少县长,上面有人给撑腰,就是有人反映,也能摆平。”杨东方认真地分析道。
    “有道理。”周峰表示认可。
    “我听说,这次县里调整干部,有好几个人争这个教育局长呢!最后,还不是落在郭金平手里啦!当领导,除了拼钱,就是拼后台;郭金平后台硬啦!”杨东方又补充道。
    说话中间,周峰已把饭吃完。又坐着跟杨东方说了一会儿闲话,才从餐厅出来,回了办公室。
    刚吃饱饭,又忙乱了一天,很累,懒得动,就躺在床上抽烟。外面传来学生来来去去的吵嚷声,使周峰感觉不像初来时那么孤寂。
    天色渐渐变得暗淡时,传来急促的敲铃声;时间已到住校生上晚自习的时候了。上午开会,听李二平说,住校生晚自习,由住校老师和家住校园跟前的老师轮着看管,并准备排一张晚自习值勤表,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值勤表还没排出来,先临时指定了一个人看;那人不是周峰,所以,周峰不用去教室。
    学生进教室上自习后,校园安静下来。周峰打开灯,躺在床上看《毛泽东选集》。这次来学校报到,周峰只带了两本书。一本是《毛泽东选集》,一本是托尔斯泰的《复活》。
    (待续)
    《毛泽东选集》里的第一篇文章是“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在小资产阶级那一段里,周峰找到了自己的阶级地位“小资产阶级。如自耕农,手工业主,小知识阶层—学生界、中小学教员、小员司、小事务员、小律师,小商人等都属于这一类。”
    按这个说法,周峰过去的身份是学生,现在是教员;这说明周峰过去是,现在还是小资产阶级。
    可是,有个问题,周峰却感觉难以理解。周峰做学生时,一直穷的叮当响,靠父母微薄工资收入支助,维持生存,一点儿属于自己的资产也没有,怎么能成了小资产阶级?难道那时候的学生,像教师一样,国家给挣钱?如果给挣钱,应该算;如果不给挣,他们也应该和周峰一样,靠父母养活生存,也不应该是有点儿资产的小资产阶级。如今,当了教师,有工资,有点儿资产了,成了小资产阶级,还说得过去。
    周峰想找到合理的解释,可惜,著作里只分析了前两种:自耕农和手工业主。再连一句也没提及学生和教员的情况。
    再往后看,周峰发现,自己的父母,是手工业者,应该属于又红又专,腰杆铁硬的无产阶级。也就是产业工人。因为,周峰母亲是地毯厂的工人,父亲是五金厂的工人。
    但转而和自己做比较,又发现不对头。因为,周峰上班的工资是七十八块钱;母亲一个月的工资是一百零五块。父亲每月的工资是一百一十二块。
    父母工资都比周峰高,他们是又红又专的无产阶级,而周峰,根据前面对小资产阶级的定位,却是小资产阶级。
    (待续)
    最后,周峰发现,拿当时毛泽东对学生和教员的阶级定位,套用现在的中国实际,并不合适。但和当时的社会实际情况,也不完全相符。回顾看过的资料和书籍,周峰知道,当时中国教员的收入也是有天壤之别的,知名大学教授,比无名小学教员,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因为,中国的知识分子,从来就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其群体内部的经济地位,足可以跨越所有的阶级成分。
    这些,看上去并不十分严谨的表述,虽然给周峰的阅读带来了一些疑问。但周峰知道,这篇文章,在当时,却是非常具有影响力的一篇革命檄文;对当时中国社会,中国革命产生过巨大的推动作用。
    由此,使周峰更深刻理解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老话:瑕不掩瑜。
    周峰把那篇文章看了两遍,知道毛泽东写这篇文章的目的是揭示当时中国革命的动力问题。是从经济地位和思想倾向两个方面,分析革命大风暴到来时,哪些人会做哪样的选择,为中国革命,指出前进的方向。
    “如果我处在当时的环境下,会做怎样的选择呢?”
    周峰合上书,熄了灯,想着上面的问题,脱衣躺进被子,点燃一根烟。思绪随着飘渺上升的烟雾,纷乱地起伏着。
    周峰想:“作为贫困,负债累累家庭中的一名成员,我肯定想选择革命。因为,通过革命,可以改变现状。但作为有稳定收入的教师,我又可能舍不得失去这份工作。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说,多半儿,我不会选择革命。”
    (待续)
    最后,周峰不知可否的胡思乱想中,渐渐沉入梦乡,结束了他第一天参加工作的生活。
    第二天凌晨,周峰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起床铃吵醒。
    穿衣、洗漱完毕,周峰点燃一根烟,坐在办公桌前,看学生注册花名。班里一共注册了三十九名学生。男生二十二,女生十七。男生明显比女生多。周峰猜测可能跟农村生育上重男轻女有关。
    三十九名学生,家庭住址分布在青山乡六个大队。家长工作和单位那一栏里,绝大多数都是农民,只有两个,写的特别。一个写的是“窑头”。一个写的是书记。
    写“窑头”的,是个叫高 的男孩儿;写书记的,是个叫刘秋月的女孩儿。两人的家庭住址都在“红峰大队”。这使周峰想起送周峰来学校的那个老汉,赵满喜。
    想起赵满喜,周峰心里立刻涌起一股暖流;很想看看这两个孩子究竟是谁?长得什么样儿。并问问他们是不是认识那个自称“红峰”那儿,谁也认识他的赵满喜。
    周峰在两孩子的名字前,用笔做了个标记。
    然后,周峰打开初一数学课本和一个崭新的教案本,开始备第一节课的教案。
    第一节内容,是认识数,主要是正数和负数。当周峰看到课本上那个表示正数和负数的经典图例时,心里忍不住笑了。因为,那副图使周峰想起读初一,上这节课时那件趣事儿。
    当时,周峰的数学老师,也是周峰们的班主任,在黑板上照书上的样子,画了一个温度计。然后,画了个向下的箭头,向同学们提问:“温度计的水银柱,向下运动,我们通常叫什么?”
    (本章完,共3334字)
    (待续)
    第7章 办公室像市场
    同学们齐声回答:“下降!”
    接着,他又画了个向上的箭头:“下面,我单独叫位同学,王朝阳,刚才同学们都说了,温度计的水银柱向下运动,叫下降;那么,向上运动,叫什么?”
    王朝阳是周峰的同桌儿,站起身,声音豁亮而自信地回答:“上降!”
    教室里“轰”一下爆发出一片欢笑。面部表情一向如死人脸的班主任,也把脸笑变了型。
    从那以后,王朝阳就有了一个著名的外号:上降(将)。
    没想到,十年过去了,初一数学的第一节课,还是老样子,没一点儿变化。
    周峰回忆着当年上那节课时的情节,花了一个多小时,写出了第一篇教案。
    中间,听到生活指导组织学生跑了二十来分钟早操。
    九点左右,跑校的老师陆续来了学校。周峰办公室里另外一位老师,周二伟,也到了。他是个瘦高个,差不多比周峰高半头。满脸粗硬的黑须,从脸上冒出来,像刚割过的麦田。看得出,至少有三天,没剃胡子了。
    他一进门,先和周峰握手,打招呼。然后,接住周峰递向他的烟,一屁股坐到对面办公桌上,和周峰拉起了话。
    没说几句话,从门外又进来两个老师,一个矮胖,白净;叫刘永河,物理老师;一个赤红脸,中等身材,小眯缝眼;数学老师,叫马存贵。
    两人一进屋,就冲周二伟嚷:“二伟,听说你前两天去相亲了,这回怎么样?对上相了吗?”
    (待续)
    “对上个鸟!永河,你那儿有片片吗?昨天晚上耍了一黑夜,刚下摊子,烫一口,提提神,要不,讲课中间,就敢睡着了!”周二伟跳下地,伸手去摸刘永河的衣袋。
    周峰这才知道,周二伟眼里布满血丝,不是眼睛发炎,而是一晚上没睡。
    刘永河从衣袋里摸出一块乳白色,如橡皮的片状物,递给周峰:“战果怎么样?”
    周二伟接了那东西说:“还行吧!搞了两条烟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块钱,几下卷成一个吸管儿,又从身下马四办公桌抽屉里翻出一个电烙铁,将插头插入身后的墙上。
    “一会儿,烫完了,打会儿扑克儿?”马存贵坐到马四床上,顺手拿起床上扔着的扑克牌,在手里搓着,洗了几把牌。
    周二伟将电烙铁对在那块儿白色的片片上,一股青烟冒出,立刻被周二伟用吸管一口长气吸入口中。然后,拿起桌上水杯,大大咽了一口白开水,这才张开嘴,把肚里憋的青烟痛痛快快放出来:“真他妈舒服!人也不够,等一会儿马四来了,再打吧。”
    “这儿不是有小周么!”马存贵从上面搓出两张牌,摔在铺上:“出个对儿对儿!”
    “你积点儿德,行吗?人家小周刚从大学出来,你教人家点儿好,行不?别没几天,就把人家影响的和你一样了,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周二伟说完,又深吸一口青烟,使劲儿憋住气。
    “爱吃点儿、爱喝点儿、爱赌点儿,我承认;上嫖的事儿,我可从没干过!二伟,听说你干过,有没有这回事儿?”马存贵用一副很感兴趣的眼神望向周二伟。
    (待续)
    “有呀!我要没干过,郭金平哪儿来的?”周二伟将一口水咽下,借着呼出的白烟说。
    “郭金平原来是你的私生子呀!”刘永河插话。
    “当年,要不是我把最好那颗种子播在他妈肚里,他妈能生下这么好个儿!这个龟儿子,当了官,就不认我这个老子啦!为转正的事儿,找了他三趟,每次见面,都说过几天就办,让他老子我一直熬到今天,也没见着动静!再没动静,老子就不干这个破代课老师了,回家种地去。”周二伟一副愤愤不平的表情。
    一年后,周二伟果然辞掉了代课老师这份工作,娶了媳妇,回家种地去了。
    “我看,政府迟早会给你们解决的,不然,大家看到没盼头,全回家了,书谁教呀?”刘永河接话。
    “老五,听说你们家老六也要回来啦?是不是?”马存贵转移了话题。
    “是了。”刘永河坐到周二伟铺上,将手里的折扇甩开,扇了几下。
    “咋没见来报到?”马存贵又问。
    “他还有点儿事儿,处理完了,就回来。”
    “老六学什么专业的?”周二伟吐出嘴里一团白烟问。
    “历史专业。”
    “听说老六找了个好对象?外夫是个当官的。”马存贵问。
    “是个乡长。”
    “还是老六有出息!这小子将来差不了!”马存贵用羡慕的口气说。
    “老六比我们弟兄几个都强!”
    “马四来啦!给,赶快放起,要不然,这小子几口就给你吸完了!”周二伟冲窗外瞄了一眼,将片片递给刘永河,猛喝一口水,把烟雾吐出来,用手在嘴跟前扇了几下;又一把将电烙铁拽下,扔到办公桌下;最后,把吸管揣进衣袋。
    (待续)
    刘永河将片片装起,用手里的折扇帮周二伟将空中残留的烟雾扇开。
    “谁烫片片啦?”马四一进门,就吸溜着鼻子问。
    “马四,三缺一,就等你了,打会儿牌。”马存贵打岔。
    “谁的片片?拿出来让咱也吸溜两口,提提神;二伟,肯定是你的,你看你鼻毛上还有白粉粉了!”马四盯着周二伟的鼻孔,挨过去,摸周二伟的口袋。
    周二伟让他摸,没躲,也没阻拦:“我打了一黑夜麻将,一早,在麻将摊子上烫的;你这家伙!长了个狗鼻子,啥也能闻见!”
    “打牌!打牌!先打片片,五局两片儿,打出来,我去跑腿,我今天的课在最后两节,有的是时间。”马四从周二伟身边走开,坐到床上,将鞋磴脱,盘腿坐上去,从马存贵手里抢过牌,胡乱洗了两把,在床上抹开,自己抢先抓了一张。
    刘永河和周二伟立刻凑过去,四个人咋咋胡胡玩起了牌。
    五局打完,刘永河与高二伟输了,一人出了两块钱。马四拿着四块钱,骑上他那辆破自行车,到附近村里买片片去了。
    马四的位置立刻由一直站在旁边看牌,瘦小枯干的李俊顶了。他们接着玩了十局,输赢是一条十块钱的烟。
    几个打牌和看牌的人,都抽烟。而且是一根接一根地抽。所以,整个办公室,始终都烟雾弥漫。等马四买回片片,烟雾中,又加入了片片的味道。
    整个上午,牌一直在打。有课的,放下牌退出来去上课,没课的立刻又顶进去。打牌的规矩基本相同:五局,两个片片;十局一条烟。
    (待续)
    片片买回来,大家共享。剩下的,被人明的,或暗的揣进口袋,准备回去单独享用。烟买回来,规矩是赢家每人拿三盒,输家每人拿二盒;但事实是除一两盒最终被揣起,能拿回去抽外,其余都被众人分享掉了。
    所以,一直到吃中午饭,整个办公室都有烟抽,都有片片烫。人来人往,像个市场。
    周峰上午第二节和第三节去上课,其余的时间都在看他们打牌。
    中午,吃完饭,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周峰先将办公室地上乱扔的烟头扫进簸箕。然后,躺在自己床上睡午觉。马四和周二伟两个人挤在另外一张床上睡。
    马四下午第一节有课,躺了没一会儿,上课铃就响了,他口里嘀咕一句:“他妈的,连个觉也不让好好睡!”提了书和教案上课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周峰和周二伟两人,一直睡到第一节课下了,李二平进来通知事儿,才起床。
    李二平通知的事儿是:“明天上午,教育局教研室的领导要来学校检查工作,可能要听课;所以,明天上午凡是有课的老师,都要精心准备一节课,接受上级领导的检查。”
    “检查个鸟!我看又是解馋来啦!”周二伟躺床上,吐着烟雾,愤愤不平地接了一句。
    “没办法,人家要来,咱们就得接待。”李二平笑眯眯地回道。
    “是所有人都听,还是只听一部分人的?”周二伟问。
    “说不定听谁的!这就和抓奖一样,看各人的运气啦!”李二平笑眯眯,拍拍周峰的后背,转身又到别的办公室通知去了。
    (待续)
    周峰打开课本,看到明天该讲的内容是:数轴。书上的定义是:一条规定了正方向,长度单位和原点的直线,叫数轴;原点左面的,是负数,右面的是正数。
    “一句话的事儿,这有什么好讲的!”周峰心里嘀咕了一句,将课本推到一边儿,从办公桌中间抽屉里拿出《复活》,走到床边儿,躺上去,看起来。
    没想到,周峰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却给他后面的工作埋下了隐患。通过这件事,周峰最后总结的经验是:“再小的事情,也是个事情!是个事情,就应该认真对待,认真准备,认真做,而且尽力做好,除非你不做!”
    《复活》,周峰已经看过两遍,所以,并没从第一页开始看,而是随手打开一页。那页,写的是聂赫留朵夫要把他名下拥有的土地,无偿分给农民,想让自己从一个靠土地剥削农民生存的大地主,变成一个无土地的自由择业者。
    大多数人,将拥有众多财产,作为人生最大追求;作为人生幸福的标杆;可是,聂赫留朵夫却为自己拥有众多财产感到难受,良心倍受折磨;宁愿放弃财产,获得灵魂的安慰。
    这种行为,不论在那个时代,还是今天,都是一个异类。
    失去土地,他就不再拥有地主身份;这意味着他将脱离地主阶级这个群体,成为一个打工者。
    看了没几页,办公室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大嗓门,打问初一(1)班班主任。
    (本章完,共3263字)(待续)
    《习惯挣扎》的目录:
    第1章 无奈的先把
    第2章 最初的感受
    第3章 与杨柳的冲突
    第4章 苦口婆心的劝说
    第5章 总务主任杨东方
    第6章 生活就这么现实
    第7章 办公室像市场
    第8章 王燕的隐秘生活

    ……
    第8章 王燕的隐秘身份
    周峰从床上坐起,看到窗子外面走来两个中年男人;一个又高又瘦,一个又矮又胖。
    周峰走到办公桌前,把《复活》放进抽屉。
    那两个人推门进来问:“谁是初一(1)班的班主任?”
    听说是周峰,两人立刻将双手递过来,跟周峰握手,说他们是周峰班内两个学生的家长。
    又高又瘦那个,是高 家长;又矮又胖那个,是刘秋月家长。
    他们一说,周峰心里不由冒出一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由于周峰早晨看花名册时留意到这两个人,一个是窑头的儿子,一个是书记的女儿。所以,上午数学课上,有意叫这两个学生分别回答了一个问题。
    高 ,和他爸一样,是个很瘦的大个儿;小眼睛,言行中透出一股朴实和精明。回答问题,语速很快,思路清晰,明显脑子很好使。
    刘秋月,微胖,个子中等偏上,皮肤偏黑,长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睫毛很长,模样挺好看,回答问题也很干脆,声音响亮,像个爽快人。
    两个家长坐下后,先问两位学生的在校表现。周峰说才来一天半,看不出什么;不过,根据他的观察,两人都挺聪明的。随后,又告诉他们,今天上课,还提问了两个人,都回答的挺好。
    然后,两位家长向周峰介绍了孩子在小学的情况。
    高 在小学时,是班长。学习一向很好,这次小升初考试,全年级第一,全乡第二。刘秋月,是学校少先队大队长。学习在全年级,也没下过前五名。
    (待续)
    然后,两人又讲了一些两孩子在小学突出表现的故事。很快,一节课就过去了。
    最后,两人一再邀请周峰跟他们一起出去坐坐。周峰推辞不过,只好在最后一节课上到十分钟左右的时候,随他们走出校园。
    两人把周峰带到乡街上一家饭馆。他们跟饭馆老板很熟,称兄道弟的。要了四五个凉菜,一瓶白酒,又让老板炖一条鱼,炒三四个菜。
    三人一边儿喝酒吃菜,一边儿闲谈。
    高 的父亲高浩月,说话最多。他说他是个外地人,十八年前,独自流浪到红峰,是刘秋月父亲收留了他,帮他在红峰落了户,后来又分了地,娶了媳妇,生了娃。
    由于关系处的好,他们一次喝完酒,磕头做了八拜之交的兄弟。
    后来,就谈他开砖窑的创业史,充满艰辛,好几次,都是刘秋月父亲帮他度过难关的。
    高 和刘秋月出生的时间,只差十七天,当年两家都怀了孩子,常开玩笑,要给他们两个订娃娃亲!
    刘秋月的父亲,刘国柱,并不谈自己的事儿,只是中间插一两句,不是夸刘浩月能干,就是夸那两个孩子聪明伶俐。
    周峰听的多,说的少。第一次接触,周峰也不想跟两个陌生人谈自己的事儿。
    吃了炒菜,吃了鱼。不知不觉,三人喝完了两瓶五十二度的白酒。他们还要开第三瓶,周峰不让开,起身告辞要回学校。他们挽留不住,就把周峰送出饭馆。
    (待续)
    以前,周峰虽也喝过几次白酒,但都没喝这么多。从饭馆出来,走路有点儿摇晃。两人要把周峰送回学校,周峰推辞了。
    周峰和两人摆摆手,转身向学校方向走。他们回屋结账,还是接着再喝,周峰不知道。
    周峰一路昏昏沉沉,摇摇晃晃走着,心里有种被人抬举后的满足感。口里不由自主地嘀咕:“对,就让这俩小东西当班长和团书记!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上,我想往哪儿种,就往哪儿种!就是我说了算!我想让谁当,就让谁当!”
    说这话时,周峰根本没意识到,他也只不过是教育局长那一亩三分地上的一棵苗,他想把周峰种在哪儿,就种在哪儿!所以,他把周峰种在了绿原县的“西伯利亚”。
    路走了一半儿,胃里翻江倒海,喷薄欲出。赶快蹲到路边儿,让胃里的东西一泻而下。吐尽了,才感觉神清眼明。只是头疼欲裂。
    回到办公室,人去室空。独自上床,躺下去,没一会儿,呼呼睡去。
    睡梦中,听到有人敲玻璃,睁开眼,看到王燕正向里张望。看周峰抬起头,才停止敲打:“周峰,你咋睡的这么沉!快去吃饭吧!杨总管让我喊你去吃饭,再不去,他们就关门回家呀!”
    周峰起身,拉开门,笑着对王燕说:“王老师,我不饿,今天不吃了!”
    “你喝酒啦?跟谁喝的?没听说你们今天喝酒呀!”王燕惊讶地看着周峰的脸。
    (待续)
    “下午来了两个家长,硬拉我去喝酒,我就跟他们去了。”周峰照实说。
    “看你脸和脖子红成什么样儿了!你要难受,再躺着吧,我去告诉杨总管一声,让他们别等你啦!”王燕转身向办公室后面的食堂去了。
    周峰回屋重新躺在床上。如此一折腾,全没了睡意。点燃一根烟,抽着看顶棚,数顶棚上爬着的苍蝇。数到三十二只时,门被王燕推开了。
    王燕手里拿着一袋茶叶:“我听说喝茶解酒,给你泡一杯吧!一看你就不是喝酒的料,人家能喝酒的人,越喝,脸越白,你看你,脸红脖子粗的!喝不成,以后就别硬喝!”听她那带着几分责备的口气,好像周峰媳妇儿似的。
    王燕把茶叶倒一些在周峰杯里,提起暖壶,发现里面没水,又补充道:“水也没有,看你们这日子过的!我去帮你打一壶吧!”
    “我自己打吧!”周峰不好意思让她帮自己打水,因为水房在食堂旁边儿,离办公室挺远的;连忙起身,要抢过她手里的壶。
    “你还是躺着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王燕抢先开门出去了,路过窗外时,冲周峰嘿嘿一乐;样子带着几分孩子的调皮。
    王燕的热情使周峰始终阴郁的心里升起一丝暖意。
    几天以后,周峰才从赵喜来嘴里知道,王燕这位可爱的好同事,居然只比周峰早来一学期;而且来了没几天,就成了学校团委书记。
    说到王燕时,周峰正和赵喜来坐在办公室前面树荫里下象棋,消磨时光。
    (待续)
    话题转到王燕,是因为当时王燕儿头上包块儿白毛巾,从办公室出来倒洗头水。
    “王燕今年多大?就当了团委书记。”周峰问。
    “好像二十一。”
    “比我还小两岁,肯定有特殊关系吧?她是校长的亲戚?”周峰问。
    “当时,王燕来学校报到,是乡长亲自开车送来的;传说王燕是县里某个大领导的亲戚,而且,那个领导和乡长有特殊关系;团委经常和乡里打交道,所以,校长就让她当了团委书记。”赵喜来解释道。
    “我说呢!学校这么多干了多年的老师,偏偏让她一个新来的当了团委书记!原来是校长拍乡长马屁!”周峰恍然大悟地说。
    “听说,王燕是学音乐的,可她好像什么都不会!歌唱的不好,键盘也不会弹,真不知道她那音乐都是咋学的!”赵喜来进一步说明。
    “这就对了!王燕有那么大的后台,要不是她自己不行,会跑到我们这‘西伯利亚’来上班?”周峰自以为是地解释道。
    “听说,王燕在这儿待不长!”赵喜来又转换了话题。
    “为什么?”周峰追问。
    “王燕是来这儿过度一下的,最多一二年,就要调回县里去;县里好多领导安排子女亲戚上班都这样,先放到乡里暂时干上一二年,当个通讯员,卫生员,代课教师什么的,然后,找机会再调到县里的机关上班儿。”赵喜来回道。
    “有那么好的后台,这是迟早的事儿!”周峰附和。
    没想到他们这话说了才一个多星期,王燕果然就从青山乡中学走了!只是走的地方不是县里的机关,而是她自己的家。
    (待续)
    王燕打回水,给周峰冲了一杯茶;周峰坐起身陪她说话。
    “咱们学校一共有多少老师?”周峰找话问。
    “好像三十七八个。”王燕回。
    “一个年级三个班,一共有多少学生?”
    “一个班四十多个,一共四百多学生。”
    “全校九个班的音乐全你一个人教?”
    “初三不开音乐课,我只教初一和初二,一共六个班。”
    “一个星期多少节课?”
    “一个班一星期安排一节课,一共六节课。”
    “这么看,你的课也不多,我带两个班数学,一个班五节,还十节课呢!另外,还有班主任;你不当班主任的吧?”
    “当的了,初二(1)班的班主任;听说你是绿原街上的,当初分配的时候,就没跑跑,分得离县城近一点儿?”王燕把话题转到周峰身上。
    这种貌似关心,同情的探问,其实隐藏着重重杀机。中国人的谈话,常常带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味道。回答这样的问题,如果没经验,有时候就会为自己将来制造隐患。
    这个问题,两天来,已被这里的老师问过很多遍,他们一问这个问题,周峰就觉得头大。当时,周峰也是一个没经验的人,所以,回答的都是实话。
    “我们家,我们家的亲戚、朋友里,没一个在机关上班的;教育局的人,一个也不认识,你说我这事儿咋跑?所以,就只好由着人家,发配到这儿来啦!”
    “你自己没去找找?”
    “找啦,教育局人事办的说,这是教育局开会研究决定的,没办法变了;这里缺人,只能把我安排到这儿;就这样,把我打发啦!”
    (本章完,共3182字)(待续)
    第9章 英勇献身的刘永河
    “我听说,送钱也管用。”王燕又热情地帮周峰出主意。这是真正的同情!是发自真心的话语。
    “我们家穷得叮当响,现在还欠人家两万多外债呢!哪有富裕钱送他们;先就这样干着吧,哪天干烦了,我辞职做小买卖去!反正,我也不爱教这个破书!”周峰用破罐子破摔的口气回道。
    “不爱教,你上大学还读师专?”王燕不解地问。
    “你以为我爱读师专呀!是我考大学,分数考的低,除了师专,没其他学校可报,没办法,只好读它了;我们班,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同学,跟我一样,都不爱这一行。读师专,只是为了找份稳定的工作。”周峰说这话时,带着明显的情绪和无奈。
    “也是,老话说,家有二斗粮,不当孩子王!老师待遇低,工作还累,主要是闹心,我这才干了一学期,就烦啦!”王燕用她仅有的一学期经验,证明教师 这活儿的没意思。
    “你教音乐,每天领他们唱歌,跳舞,又没考试负担,你累什么呀?”这句话,是周峰拿自己教数学和她教音乐比较之后,发出的反问。人常常习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而会忽视别人内心的真正感受。
    “唉!人人有本难难念的经!主要是看不到什么前途!要不是我爸逼我来,我才不来呢!我宁愿在村里种地。”王燕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周峰,但话语中折射出的情绪,却与周峰非常类似,那就是,对正在干的这份工作,非常不满。
    “你家也是农村种地的?”周峰想起人们那些背后议论王燕家庭背景厉害的话,忍不住追问道。
    (待续)
    “是了,这个学校的老师全是,就你一个街上的。”王燕嘴角向上扬了扬,露出一丝微笑。
    “看来我很特殊!”周峰自嘲地说,心里为自己是唯一街上的,生出一丝痛楚的优越感。
    “是了。大家说到你,都很同情的!也不知道教育局那帮人脑子是咋想的!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不说把你分到县城跟前,偏偏分到这个烂地方!”王燕说完,轻轻叹息一声,用来强调她对周峰处境的同情。
    王燕这个话,让周峰心中的酸楚感更浓。为排解这种难受的感觉,周峰又点燃一根烟,及时转移话题:“你们家有几口人?”
    “连我爸妈,一共五口,我是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你弟弟最小,是吧?”
    “是了,你咋知道的?”
    “这种家庭我见过挺多,为要一个儿子,上面会生一群女子,叫什么引弟、招弟、拉弟、拽弟,你们家不是也这么叫吧?”
    “不是,只有我三妹妹,叫引弟。”王燕笑了笑。
    这时,赵满喜推门进来:“没打扰你们说话吧?小周,会下象棋吧?咱俩下几盘。”
    “没打扰,我们只是说点儿闲话;会下。”周峰接话道。
    “你们下,我先回去啦!”王燕起身向外走。
    “再坐会儿吧,一块儿下两盘。”周峰挽留道。
    “我不会下,我还有几件衣服要洗了。”王燕推门出去了。
    “王燕和你说什么啦?看你们俩聊的挺热闹。”赵满喜在周峰床上放下棋盘,接住周峰递给他的烟。
    “聊些工作上的事儿,我有点儿事情不明白,向她请教请教。”周峰掩饰地回道。心里对赵满喜突然到访,打断他与王燕儿的谈话,颇有些不爽。
    (待续)
    “她懂什么呀!一个初中生!你堂堂大专毕业生,向她请教!”赵喜来口气里带着股明显看不起王燕的味道。
    “能者为师嘛!她有许多方面,还是值得我学习的!明天教育局来检查工作,听说要听课,你准备好啦?我还没准备呢,心里没底。”周峰及时转移话题。
    “准备好啦!每学期开学都来一趟;只是听听课,完成一下他们的工作任务;他们是下来解馋的,又不是来吃人的!你不用过分担心。”赵喜来用过来人的口气安慰周峰。
    赵喜来这句话,周峰当时没太在意,许多年后,再想起来,却别有一种滋味儿,常常感叹:“他们不仅是解馋,而且也是吃人的!”
    有这种感叹,已是周峰离开这所学校八年之后了!
    那天,周峰和李二平在地区首府滨水市偶遇,两人坐在一家小饭店喝酒。
    多年没见,坐在一块儿叙旧。各自谈起几年间的经历,以及过去学校的人和事儿。
    当时,李二平跟学校请了病假,在滨水市街上包了一家文具店。周峰也恰好和学校请了假,在滨水市一家幼儿园应聘当园长。
    那几年,由于老师工资待遇低,许多人就跟学校请假,办理停薪留职。在外面干点儿别的工作。
    这是件两全齐美的事儿。
    学校把停薪留职正式老师的工资扣下,用这份工资的一半儿,雇个临时代课老师,剩下那一半儿工资,就由校长随意挪作它用。
    在学校经费普遍紧张的情况下,校长恨不得正式教师全停薪留职了,他们好雇临时代课教师。所以,只要哪个教师申请停薪留职,心里乐的像吃了十瓶蜂蜜,二话不说,立马同意。
    (待续)
    停薪留职的老师,获得自由身,出去吃点儿苦,受点儿累,操点儿心,做点儿小买卖,打个高工资的临时工,过种自我感觉比教师更体面的生活。
    当时,周峰和李二平都属这种情况。
    周峰是因为工作地点离家太远,心里很不平衡;再加上家庭债务负担过重,迫于无奈;离校出去寻找出路。
    李二平,年纪轻轻,放下大有前途的教导主任不当,也出来跑单帮,究竟什么原因,周峰并不明白;但有一点,周峰是能想明白的:那份当老师的工作,李二平像他一样,干的很不痛快。
    坐下,喝了没两杯,李二平就跟周峰聊起刘永河。
    原来,李二平请假后,刘永河就被刘启明提为教导主任。想想,这也理所当然。
    一则,刘永河和刘启明,本来就是叔伯亲戚;虽是远房,那也是亲戚;亲戚肯定和外人不一样。
    二则,刘永河是青山乡中学文凭最硬的:全日制四年师范本科毕业生。学校虽还有几个本科生,那都是后来读的函授,成人本科。与刘永河的相比,含金量不是一个级别。
    当然,关键还是第三,刘永河是个挺会来事儿的人!平时笑呵呵一副老好人模样,私底下却和刘启明走的很近。
    当年,刘永河大学毕业时,绿原县几个中学,小学的教师里,像他这种全日制四年师范本科毕业生,数不出二十个。
    说起来,刘永河这种人,应该算作是绿原县教育界的优质人才!
    (待续)
    尽管有这么好的个人素质,但由于刘永河像周峰一样,苦于找不到门路,当年毕业分配工作时,被随意打发到了绿原四中教书。
    绿原四中,看名字,像直属县中学,但实际情况,却只是离城六十里,一个规模较大的乡中学而已。
    因为对自己的分配问题不满意,刘永河曾几次三番去找教育局,以自己文凭不错为由,要求回城。但都被顶回。后来,他自暴自弃,又以回家照顾多病的父母,支持边远教学为由,提出回号称“西伯利亚”的家乡,青山乡中学任教,被欣然同意。
    李二平说,十个月前,教育局换了位新局长。据传闻:为当局长花了不少钱。上任后的第一把火,便是将全县二十七个乡中学的十三个乡中学校长免了职。
    然后,通过民主推荐,组织考核,局党委集中,新换了九个乡中学校长。剩下四个,恢复留用。传闻:不论新任的,还是继续留用的,都向局长送了钱;少则五千,多则一到二万不等;上任不到一个月,当局长花的钱基本回收,还有节余。
    第二把火,就是号召全县乡中学教师,参加乡中学副校长竞聘,考试费,每人交二百元。据说:有六百人参加了这场考试;共收考务费:十二万。
    在当时,正式教师月工资平均只有一百五十元。全部拿出来,再加五十元,才够参加这次考试。
    刘永河就在这次考试中,用自己四年全日制本科生的实力,证明了自己;脱颖而出,当了青山乡中学的副校长。
    (待续)
    就在一个月前,新学期开学第三天,教育局来学校检查工作。
    那天,校长刘启明的母亲突发急性胆囊炎,他亲自护送,到绿原县医院治病。学校由新任副校长刘永河主持工作,负责接待。
    听了课,看了档案材料。又汇报,总结完毕。也就到了饭点儿。于是,刘永河就带着教育局的领导去学校食堂吃饭。
    食堂杀了两只羊,准备了丰盛的宴席;叫了几个能歌善舞,模样较好的女老师作陪,招待教育局领导。
    宴席上,教育局一行十人,轮番向刘永河敬酒,祝贺他新任副校长;局级领导向他敬酒,刘永河哪敢不喝;结果,一来二去,刘永河同志就把一瓶多白酒喝下了肚。还在酒席上,刘永河头一歪,突然颠倒在地;因为饮酒过量,引起脑出血,再没起来。就这样,刘永河同志光荣地为党的教育事业,献出了自己年仅三十二岁的生命。抛下六岁的孤儿,三十一岁的寡母,相依为命。
    刘永河同志,如此这般为陪教育局领导吃饭献身后,教育局为表达对刘永河同志的敬意,特意为他召开了追悼会;追认他为先进教师,教育战线上优秀基层领导干部!并发放了家属慰问金五百元!
    (本章完,共3211字)(待续)
    《习惯挣扎》的目录:
    第1章 无奈的先把
    第2章 最初的感受
    第3章 与杨柳的冲突
    第4章 苦口婆心的劝说
    第5章 总务主任杨东方
    第6章 生活就这么现实
    第7章 办公室像市场
    第8章 王燕的隐秘生活
    第9章 英勇献身的刘永河
    第10章 学区片长张强胜
    第11章 复杂多变的关系
    ……
    第10章 学区片长张强胜
    周峰和赵满喜下了三四盘棋,酒劲儿又汹涌起来,坐着难受;就说头疼了,要睡一会儿。赵满喜见周峰不想再下,拿了棋盘回去了。
    周峰睡到床上,没再起来,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起床铃响起。
    这天,因为教育局领导要下来视察工作,校园里呈现出一片忙乱的景象。大家全部自觉地各待各屋,也不来周峰的办公室打扑克了。
    周峰利用一大早的时间,看了几遍课本,完成了教案。然后,又到教室安排学生清扫了教室卫生和环境卫生;并按照刘启明在会上的统一要求,通知学生教育局要进班听课的事儿,让他们都有个心理准备,同时强调了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时的注意事项。
    教育局领导在第二节听了周峰的数学课。他们共有九个人,三人一组,分了三组,从第二节课,听到第四节课下了。然后又查看了一节课的档案。接着,用一节课的时间,分三组,对听的课进行了指导性评课。最后一节课,举行了全校总结汇总,对看到和发现的问题,向学校提出指导性意见和建议。
    听周峰数学课的,是教育局教研室的主任,名叫高玉石。据说他先前是中学一位数学老师,后来才调到教育局的;去年刚从上海某学校学回一套先进的数学教学模式和教学理论,正在全县推广。
    那天,他们那组三个人给周峰那节数学课评课时,就提到那种教学模式;并用那套教学理论和模式,来评价周峰的教学方法。得出的结论是,周峰的教学根本不符合那种先进的教学模式,随后,给周峰提了一大堆改进教学的方法。
    (待续)
    听了那位教研主任对自己数学课的否定和批评,周峰心里很恼火。心想:“我是刚分配到这儿的大学生,本来是学历史的,学校却让我教数学!就算教数学,今天这节课,也才是我参加工作以来的第二节课。这一点,我刚才自我评价时,是对你们说过的!你们不从我的实际出发,给我提点儿合理化的建议,说点儿鼓励性的话,一上来,就是一顿教训,这也不对,那也没味儿!一看你们这种套数,就不是什么好鸟!老子就当你们在这儿放屁了!”
    这样想过,那位教研主任那一大堆自以为是的先进理论和方法,全让周峰当成了放屁;几乎全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儿都没往脑子里放。
    其实,刚教书两天,周峰不论教数学,还是教历史,让一位教学多年的教师去听他的课,并对他的课进行评价,能找出的毛病和不足,肯定是一大堆。
    但由于这位教研主任缺乏沟通的能力和技巧,缺乏一名优秀教研员,一名优秀教师最基本的能力:移情的能力。不知道,面对不同的谈话对象,需要在尽可能理解对方实际情况的基础上,通过换位思考来进行沟通,尽量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法,让对方理解自己说的东西,并愿意接受自己的意见和建议。这样,直接导致他说的所有语言,在周峰那儿,全成了放屁!所有花费的时间,全成了浪费!
    不仅如此,那位教研主任的话,还直接导致周峰对自己本来不愿教的这个数学,在心理上更加反感。
    (待续)
    一个通晓人性,有移情能力的人,跟人谈完话,应该是让对方更有信心和决心把正干的工作干好,而不是越不想干!
    周峰本来就不喜欢教书这个职业,被他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一批,对干这个工作,更没兴趣了。
    更要命的是,他不仅在评课的时候批了周峰,而且,在开总结大会的时候,把周峰讲课差的信息,传递给了校长和学区的领导。这导致了一个更加严重的后果。
    那天,为招待教育局领导和学区领导,学校杀了两只羊,准备了三件儿白酒,二十捆啤酒。
    教育局领导走后,学校和学区的男老师,多一半儿都喝醉了!校园内到处是东倒西歪,晃来晃去的醉鬼。学生们看到这些醉鬼,都笑着远远躲开。很显然,这些行走异样,动作变态的家伙。让他们感到很奇怪,很惊讶。
    那天,周峰也喝多了,而且还吐了酒。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半夜两点多钟,才被一泡尿憋醒。出去,冲着院儿里一棵大杨树,撒了尿;回来,喝了一大缸水,再躺下,却咋也睡不着了。头疼欲裂。想看会儿书,也看不进去。索性起床,到院子里转了几圈儿。再回来,更没了睡意,就拿出毛笔和墨水,在旧作业本上,写起毛泽东那篇《沁园春.雪》。把一瓶红黑水和一瓶蓝墨水全写完,才又有了一点儿睡意,重新躺在床上,渐渐睡着。
    第二天早晨六点半,周峰从不安的睡梦里醒来;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惶惶不安,好像身体里什么东西丢掉了。
    (待续)
    后来,周峰发现,每次喝完酒,都会产生这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回想昨天的一切,恍如做梦。周峰知道,那都是喝醉酒的后遗症。
    上课之前,周峰一直在校园外边儿的田野漫步,从六点半,一直走到八点半,才疲惫地晃荡回校园。
    这天早晨一上班儿,大家又聚到周峰的办公室开始打扑克,赢烟和片片。因为昨天喝了酒,这天的话题多半儿围绕昨天教育局检查团(老师们都习惯叫他们解馋团)和喝酒后几个醉鬼闹出的笑话。
    从他们的谈话中,周峰才知道几乎每次大型喝酒后,都会留下一两个经典的趣事儿,被大家每次喝酒时提起,作为谈资。
    昨天创造趣事儿的,是郭东。郭东是生物老师,昨晚,喝醉后,跑到后院儿猪圈里,躺着睡觉,被做豆腐兼喂猪的老陈看到,才叫出来。
    这天,大家见了郭东,就和他开玩笑,问他是什么时候看上那头老母猪的!搞的郭东一整天都不好意思。
    那天,第三节课时,周峰第一次见到学区的区长张强胜。他是来找校长刘启明谈事儿的。谈完事儿,就直接来周峰的办公室了。
    张强胜是个身材矮胖的人,小眯缝眼,肿眼泡!年龄只有三十一岁,但看上去,却有四十出头。
    “一进校园就听见你们这儿红火的了!怎么样?今天又把谁收拾了?”张强胜一进门,就大声问。很显然,他对中学老师在上班儿时间打扑克的事儿非常熟悉。
    (待续)
    “张片儿,今天咋有空来看我们了?”马四抢先和张强胜接话。绿原县的老师,习惯把学区的区长叫成学区片长,简称片儿;在当地人的头脑里,他们是管着一片儿教育的人。就如有的地方把管着一片儿区域的民警,叫做片警一样。
    “我找刘启明谈点儿事儿,远远儿的就听你们这边儿吵闹!”张强胜接过李俊递给他的一只烟,顺便对在李俊的打火机上点着。
    “张片儿,你先当一会儿观众啊!我打完这一局,就给你让位置!”刘永河接着招呼张强胜。
    “不急,你们先打,谁有片片了,让我烫一口;昨天喝多了,今天一起来就不精神。”张强胜看着刘永河手里的牌问。
    “张片儿,我这儿有了!我办公桌中间那个抽屉里的电烙铁了;郭东,你给张片儿找找。”马四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烫了半截儿的片片,递给张强胜。
    “这么大个片长!以后能不能把这些东西自己备着,别老吸我们的!让我们也有机会沾沾你的光!”周二伟甩出一张牌,笑嘻嘻地望着张强胜。
    “二伟,你眼睛咋红成那样儿;昨晚是不是没干好事儿?一晚上没睡?”张强胜接过郭东插好电的电烙铁。
    “二伟找不下对象,一晚上愁的失眠了!张片儿,把你小姨子介绍给二伟做老婆吧!让他晚上有个摸的东西。”马存贵嘿嘿笑着说。
    “我那小姨子丑的像个老母猪,二伟这么俊的小伙子能看上她了?马存贵,把你那个小姨子介绍给二伟,他肯定能看上;那女子,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张强胜说完,把电烙铁和纸筒对在片片上,猛吸一口。
    (待续)
    “张片儿,你可不能瞎说,那么好的小姨子,马存贵还准备留着做二房了,哪舍得给二伟介绍!”马四接了话茬,与马存贵开玩笑。
    “郭东喜欢老母猪!张片儿,你要怕二伟看不上你小姨子,就介绍给郭东吧!”刘永河同时接了一句。
    众人立刻轰笑起来,随后,话题又转到郭东昨晚喝多了酒睡猪圈的事儿上。
    张强胜吸完片片,接了刘永河的牌,打了一局,一共十把牌,口袋里装了赢到的三盒烟,说以后有时间再过来玩儿。笑呵呵地走了。
    就在这天最后一节课,周峰班里的学生出了件大事儿:班长杨浩用一把杀羊刀把刘军捅了。
    事情的起因是学校安排周峰那个班劳动。劳动任务是两个;一个是打扫后院儿的猪圈,一个是用树铲捅树枝。劳动时间是最后两节课。
    捅树枝,需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生;周峰就安排班长杨浩带六个男生去干。因为只有一个树铲,安排六个人,有的捅,有的收拾捅下的树枝,有的可以中间休息一会儿。
    这活儿,农村孩子在家常干。因为家家都养几只羊,经常需要捅树枝喂。学校桶树枝,不是为了喂羊,而是那些树枝长得太茂盛,影响美观。捅下的树枝,一般都会被家里养羊,又住在附近的老师用小车,或者自行车弄回去喂羊。
    收拾猪圈是个大工程,那七八头大大小小的猪,一个假期拉了许多粪;有一部分还残留在猪圈里,有一部分被老陈铲到猪圈墙外。
    (本章完,共3271字)(待续)
    第11章 复杂多变的关系
    打扫猪圈的活儿分两部分。那些已经铲到猪圈外的猪粪,要翻动一下,往开摊摊,进一步晾晒干燥;准备将来用车拉到学校那块儿地,做肥料。那些还在猪圈里的,需要从猪圈里铲出来,堆在猪圈外,让它们初步干燥。
    周峰给男生分配的任务是把猪圈里的猪粪铲出圈外来;给女生分配的任务是把外面那些猪粪摊开晾晒。
    猪圈工程量大,人也多,周峰就一直盯着他们干活儿;没去看那几个捅树枝的。结果,那几个就出事儿。
    刘军是个大个子,才初一的学生,身高差不多就有一米八以上。而且长得很壮实。
    杨浩中等个子,身高一米七左右。身体虽像一般农村男孩儿一样结实。但与刘军相比,差距悬殊的多。
    两人最初是因为干活儿多少发生争执;然后就互相对骂,最后就动手了。杨浩被刘军捅了两拳,脑子发热,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随身带着的杀羊刀,照着刘军捅了过去。
    刀捅在刘军大臂上,从这边儿,穿过另一边儿!
    突然喷出的血,立刻把两个孩子吓坏了!斗殴随之结束,演变为救死扶伤。
    一个学生飞跑来,向周峰报告;其余四个,带着刘军向乡卫生院飞奔。只剩下杨浩手提血淋淋的刀子,傻瓜一样站在那里发呆。
    路上,一个孩子急中生智;脱下背心,一边儿跑,一边儿帮刘军扎紧伤口;以减少伤口出血量。
    等周峰跑到卫生院,卫生院的郭二柱,已开始帮刘军处理伤口。
    周峰一进门,就着急地问郭二柱:“郭大夫,我是他的班主任,他这伤口问题大吗?”
    (待续)
    郭二柱说:“现在只能先处理一下,把刀口缝上,打一针防破伤风的;再输点儿液。你们最好赶快联系家长,去县医院看看,那里条件好,拍个片子,再好好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伤到神经。”
    听完郭二柱的伤情介绍和建议,周峰赶快赶回学校,向校长刘启明汇报情况。
    一进校长室,看到杨浩也在。周峰把医院的情况跟刘启明讲了一下。
    刘启明说:“我已经把电话打到他们住的大队部,让他们通知双方家长了,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赶到。双方家长来了,让他们自己商量的处理吧;你现在把他带回去,让他详细写一份事情的经过,好好教育教育。”
    周峰见校长介入处理这件事,心里一块儿石头落了地。答应着,带杨浩回了办公室。
    一般到下午,老师们就不怎么打牌;有课的,去上课;没课的,都在睡午觉,等放学到学校食堂吃饭回家。
    今天,因为周峰们班里学生打架动刀子的事儿,惊动了大家。大家全都聚在一块儿忙着议论这个事儿,更没有打牌的了。所以,周峰带杨浩回办公室的时候,只有周二伟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
    周峰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让杨浩爬在靠窗子的那张办公桌上写事情发生的经过。周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抽烟。
    杨浩写完情况,拿给周峰看。正看着,外面一阵急促的摩托车声音一路响到办公室门口来。
    “我爸来了!”杨浩探头向窗外看了一眼说,脸上显出惊慌的表情。
    “你去把你爸叫进来。”周峰吩咐杨浩。
    (待续)
    杨浩拉开门,叫了一声:“爸!周老师在这儿了!”
    周峰把两人打架的情况,根据杨浩写的情况,向杨浩的父亲做了简单介绍,让他赶快去乡卫生院看看刘军家长到了没有,如果到了,他们一块儿带刘军到县医院看病,不管怎么样,不要把孩子的病耽误了;等病看完了,哪天一块儿回学校商量着解决后续问题。
    同时,周峰又安顿杨浩家长:“事儿已经出了,打架不管谁有理,最终的结果是杨浩把刘军用刀子捅了;所以,你去了那儿,千万别跟人家争这件事儿谁有理,谁没理,最后把事情搞僵了!你就主动点儿,过去给人家说点儿好话,陪个礼,道个歉,让对方心理好受些,将来事情也好解决!对杨浩,你也别打骂;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后悔莫及!你让他自己反省就行了!这几天,我再开导开导他。”
    杨浩父亲带着杨浩离开后,周峰心里感觉空落落的;点着烟刚吸两口,马四等一群老师都从别的办公室拥过来,向周峰打听事情的经过。
    然后,就议论;各自从脑子最深处挖掘曾经听说和见过的类似事件,讲出来供大家分享。
    其中,教语文的牛艳丽就讲到一个被刀子捅了,开头没注意看,后来出现肌肉萎缩后遗症的事例。听的大家都有点儿为刘军担心,怕他也因此出现肌肉萎缩的后遗症,造成终身残疾。
    随后有人出主意,让周峰一定要及时提醒刘军家长,千万不要急着和杨浩家长了结此事;无论如何也得等一两年,看将来刘军的伤情没问题了,再签了结的协议;否则,一两年后出现后遗症,杨浩家长不认账,落残疾不说,还得自己花钱看,那亏就吃大了。
    (待续)
    听了他们这些说法,周峰心里很为这两家人的未来担扰,内心纠结了半个晚上。第二天因为心情依然不爽,上完第一二节课后,没待在办公室看大家打牌,一个人到校园旁边儿那条渠坝上转悠,就遇到了杨柳跳渠那个事儿。
    之后的几天,一切都如往常的过,在心情始终郁闷,烦乱,不安中,第一个星期渐渐挨过去了。
    上班儿的第一个星期六、日,周峰没回家。当时有两个考虑。一个是离家太远,一回,一来,前后得三天时间,星期一早晨的课,肯定要误掉的。第二个是刚上班儿,还没挣到工资,口袋里有点儿羞涩;一来一去的路费,当时对周峰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开支。
    所以,那个星期六、日,两天的时间,周峰就待在学校里。当时,和周峰一块儿待在学校没回去的,还有王燕和牛艳丽。
    王燕的家在离学校二百多里地的另外一个县的乡下。回一趟家来去至少得四五天,所以,她通常二个月左右,遇到学校放短假时,才回去一趟。是学校的常驻大使。
    牛艳丽的老公是位地质队员,常年在野外工作,忙完一阵,才能回家,或者来学校住一段时间。所以,她一般也不怎么回家。她有个五六岁的男孩儿,有时领来学校和她住着,有时送到孩子姥姥,或者奶奶家去。
    其余住校的老师,家都散布在本乡的各个大队小队;星期五一放学,全骑自行车回去了。
    (待续)
    因为学校还有住校的老师,学校教师食堂照样一天两顿饭。那个星期六、日,周峰哪儿也没去,吃完饭就回到宿舍抽烟看书;每天一大早起来,周峰照例到校园外面广阔的田野去散步。
    由于不习惯,又加上自己心情不好;除了吃饭时与牛艳丽、王燕在饭桌旁见面时,说几句闲话,没和她们两人有更多的接触。
    就在接下来的那个星期一,王燕突然离开学校,不要这份工作,回家去了。
    当时,周峰并不知情。早晨,周峰上完第一节课回办公室时,门口遇到王燕儿,看她两眼红红的,好像哭过;心想:“这女孩儿怕是失恋了吧?”由于彼此还不太熟,没好意思开玩笑。
    周峰回办公室放下课本,正抽着烟批改作业;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呜呜的哭声。
    当时,大家都很惊讶,互相问是谁哭了,但没人能回答准确。
    有好奇心重的刘永河,跑过去看,回来说:“王燕哭的了!听说是让刘启明骂了!”
    大家问刘启明为什么骂王燕?
    刘永河回答说:“好像刘启明早自习转教室,王燕班里一个学生上厕所,回教室迟了一会儿。”
    “刘启明是不疯了!?屁大点儿事儿,咋把人家一个女娃娃骂哭啦!”马四立刻表示不满。
    “听说还骂的狠了!说:‘不想给爷干,就滚你妈那个B!老子这儿不缺你这种东西!’这种话,男人也接受不了,何况还是一个女娃娃!”刘永河又补充道。
    “王燕不是刘启明眼里的红人么!今天咋突然发这么大火!”马存贵接话。
    (待续)
    “肯定是失宠了呗!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开!”马四又说。
    “我看是想宠人家没宠上,恼羞成怒了!”马存贵反驳。
    王燕一来没几天,就当上校团委书记这件事儿;学校很早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前面介绍过的那个据说有县乡领导做后台。另一个就是刘启明早就看上了王燕儿,想把他收纳了!提前做点儿投资,讨好王燕。
    大家一边儿打牌,一边儿议论,也没说出真正的原因来。
    到下午,比较确切的说法在全校传开了。
    原来,昨天晚上,王燕和牛艳丽一块儿,受刘启明老婆张梅邀请,到刘启明家看电视;看电视时,张梅问起王燕家的情况,顺便也就乘机探问王燕家是不是有县里做大官的亲戚。
    王燕老实,没听出张梅问她这话背后隐藏的陷阱;因为她还年轻,还没有被生活磨练出那么深的心机。所以,王燕毫无防备地告诉张梅,她家没有当大官的亲戚。
    “你这丫头不说实话!你家要是没有在县里当大官的亲戚,你当初来报到那天,郭乡长会亲自开车把你送到学校来?”张梅笑眯眯地看着王燕:“是不是怕我们求你办事儿呀?不肯承认。”
    “我们家真没有当官的人!”王燕诚恳地表白:“那天郭乡长送我,是碰巧的事儿!当时,我来这咱们学校报道,因为路不熟,下错了车,在北沙湾下去了;等班车走了,我才发现下错车了!北沙湾,我谁也不认识,还带着那么多行李,我一着急,就坐在铺盖圈儿上哭起来;跟前开铺子的人看我哭,问我咋回事儿;我就告诉他们我是来青山乡中学报到的老师,下错车了;他们听了,就说要帮我拦辆到青山乡的车,把我送过去。等了半个多小时,正好郭乡长的车过来,他们拦住问是不是去青山乡的,车上的人说是了,他们就把我的情况向郭乡长他们一说,郭乡长就让我上车了;这样,就一直把我拉到学校来了。”
    (本章完,共3461字)(待续)
    第12章 愤怒的宣泄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呀!这么说,你和郭乡长一直也不认识呀?”张梅失望地说。
    “当时,我也不知道郭乡长是乡长,后来咱们单位的人跟我说那天送我来学校的是郭乡长,我才知道郭乡长是乡长。”王燕如实回答。她做梦都没想到,她这种老实的回答,她这种对任何人都毫不设防的实诚,却给她惹来了大祸。
    他们说的郭乡长,就是刚刚当了县教育局长的郭金平。
    张梅本来以为王燕是郭金平亲戚,或者王燕家有当大官的亲戚和郭金平关系不一般。所以,当初才跟刘启明吹枕头风,让他把王燕提成学校的团委书记。没想到,王燕却告诉她,她们家跟郭金平,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心里一下子变得宛如数九寒天,雪堆里埋着的西瓜,凉透了心。
    不仅如此,她还有种被王燕戏耍了的屈辱感。那天晚上,当着牛艳丽的面儿,张梅不好发作。等王燕和牛艳丽走后,张梅就一五一十地把王燕的情况和刚刚喝酒回家的刘启明说了。
    刘启明一听,脸面也跟着挂不住了!感觉自己没搞清楚,就提王燕当团书记这件事儿,把人丢大了!结果,夫妻两个如热锅上的蚂蚁,折腾了一夜,都没睡着觉。
    刘启明心里这口气一晚上都没出去,堵得难受,一大早就来学校转悠,要找个出气的地方。恰好看到王燕班里一个学生上厕所迟到,便不可阻挡地爆发了。
    (待续)
    他先把那个看到他,像耗子见了猫似的,撒腿就往教室跑的学生一声喊住。大声斥责道:“上自习多长时间了!还待在厕所不回教室!待在那里干嘛呢!吃屎呢!你是苍蝇啊!把屎当炖羊肉吃呀!一见那东西,就爬上去不肯走啦!你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
    刘启明一听学生提到班主任是王燕,昨天憋了一晚上的火气,终于像蠢蠢欲动的火山,终于找到喷发口一样,彻底暴发了。
    刘启明叫那个学生去把王燕叫到跟前,就站在教室前,用脏话,丑话,恶心话把王燕骂了个狗血喷头;把心里那口怨气出了,舒坦了;才背着手,气哼哼地回了办公室。
    王启明把一肚子火气,像拉了一泡屎似的,放出去,痛快了!结果,他舒服了,王燕却受不了啦!
    因为,刘启明骂王燕时,不仅有学生经过,也有老师经过;刘启明要面子,王燕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同样也要面子!
    自从王燕来到这所学校,一直受到刘启明两口子特殊待遇!今天这种情况出现,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这种待遇上的心理落差,就如许多突然退休的老干部一样!一时实在难以接受。
    王燕无处发泄由委屈、伤心、屈辱、失落组成的那团心火,就躲在办公室哇哇大哭,哭得昏天黑地,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感觉屈辱。
    她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没被别人这么骂过!颜面丢尽,没脸见人,没脸抬起头,挺起胸,再干这个整天需要戴着面子和尊严,才能干的工作;一堵气,说她再也不在这个不是人待的地方待了!圈起铺盖,喊了两个学生帮她拿着,离开了校园。
    (待续)
    那天,王燕走的时候是半下午,正好早晨那辆从绿原县城来的班车要返回去。听说,没有一个老师去为她送行,把她送上那辆班车,与她挥手告别的,只有那两个帮她提行李的学生。
    从进这所学校工作,到她最后离开,王燕一共只干了五个月。这短短的五个月,带给她多少东西?周峰无法知道。但有一点,周峰是确信无疑的,那就是:对这个地方,这所学校的失望和憎恨!
    从那以后,周峰再也没有见过王燕。也不知道她如今过的怎么样?周峰一想起她,心里就不由地,会升起一丝伤感。
    王燕辞职,对周峰的刺激特别强烈!在周峰以后的生活中,无数次回忆起王燕离去这件事儿;每次回忆,都使周峰感到心痛。常常暗自祝愿她找到一个好老公,夫妻恩爱,家庭幸福。
    王燕愤然离去,是为了维护她的人格尊严!再卑微的人,也有自己尊严的底线!容不得他人侵犯!
    王燕离去那天晚上,周峰和几个男老师聚在刘永河家喝酒。
    喝酒的起因,也是因为上午王燕的愤然离去。一个挺好的姑娘,就这么被刘启明一顿臭骂哄走了!大家心里都不痛快;但碍于男人的面子,谁都不好意思说。
    平时下午大家是不打牌的!但那天吃完中午饭,大家却谁也不睡午觉,都聚到周峰办公室来打牌。其中也包括校墙外住着的两个男老师,刘永河和李俊。
    打牌是中午饭桌上马四提出来的;他当时正端着一碗菜,像个虎背熊腰的猴子蹲在凳子上说:“这两天过的真他妈烦!弟兄们下午放学喝点儿哇?”
    (待续)
    “行了哇!好几天没喝酒了!一会儿吃完饭,打牌赢顿饭哇!弟兄们赞成不?”周二伟马上接话。
    众人立刻附和。于是,吃完饭,大家都一块儿返回周峰的办公室;以周峰那张床为牌桌,吼吼喊喊打起了牌。
    先赢鸡,再赢鱼;然后是烟、酒、片片、小菜。从中午吃完饭,大约一点左右,一直打到下午五点半。
    那天大家打牌时,吼喊声一开始就比平时大,一直持续到最后。周峰听得出,也看得出,每个人都是故意那么吼喊;那是一种发泄!
    那些吼喊是故意让刘启明听的!每个人心里都希望刘启明听到吼喊,过来以影响学生上课为由制止大家。那样,他们就有机会,有理由把那股火喷向刘启明。
    但刘启明始终没露面!不知是他真的没听到,还是听到假装没听到。从周峰办公室和刘启明办公室的距离来看,刘启明不可能听不到。何况,门和窗子都是大开的。
    饭是刘永河的老婆范月张弄的。东西是马四骑了自行车到乡街上买回来的。
    在范月做饭炖肉时,周峰他们几个就着凉菜,开始喝酒。
    那天,大家喝酒都很痛快;谁也不偷奸耍滑。开始,用一个玻璃茶杯,把火柴盒立起来比量,一人一个往下推。每次大约半两,推了十次,每人就把半斤喝了进去。然后,才开始猜火柴棍,翻扑克,掏宝等,靠个人运气赌着喝。
    到肉炖熟摆到桌面时,少的,差不多喝了七八两,多的,一瓶左右了。那是52度的白酒,几乎所有的人都醉了。
    (待续)
    周峰那天也喝了八九两白酒;由于不常喝酒,胃里翻腾的厉害,自己借到外面上厕所的时候,悄悄吐了两回。总算保持了清醒的头脑。
    周峰每遇到喝不下去,又碍于情面,不得不喝的场面时,常用这种办法处理。这样老是吐,虽然听人说会伤胃!但周峰也顾不了那么多!自己总觉得吐出去有两点好处:一个是胃里不那么难受了!还有一个是醒酒快,喝完酒,脑子不会因为迷糊,做出什么丢人的事儿来。
    周二伟翻墙进校园后,上了趟厕所,就回来躺在周峰的床铺睡下了!马四鼾声如雷,周峰居然充耳不闻,没一会儿,也进入梦乡。弄得周峰没了睡觉的床铺。
    马存贵咋也不睡觉,吵着要回家;众人拦了一会儿,拦不住,渐渐烦了!加之时间太晚,都悄悄散开,找地方睡觉去了。只剩下周峰一个还陪在他身边儿。
    周峰之所以还没离开马存贵,始终陪着他;一方面是周峰睡觉的地方被周二伟占了,暂时没想到可以上哪儿去睡觉;另一个原因是周峰还比较清醒,没有醉到迷糊的程度。所以,周峰对让马存贵一个人醉酒回家可能出现的后果,比别人更加担心。
    马存贵的家,离学校二十多里;在学校旁边儿那条渠的下游,离渠坝一里左右的一个村子里。他每天来学校和回去,都是骑自行车顺渠坝走。渠坝只有三米左右的宽度,还种着一排树。走不稳,很可能撞在树上,或者冲进渠里。
    那段时间,正是进入深秋,田地淌秋水的季节。渠里每天满满一渠水,哗哗地流淌;掉进去,肯定是九死一生!
    (待续)
    马存贵因为模样长得差,到三十岁上,才终于说成一门亲。四个月前,媳妇儿才为他生下一个女儿。
    虽然马存贵醉得很厉害,但在周峰阻拦他独自回家的过程中,他眼里含着泪,几次跟周峰解释他一定要回去的理由:“我必须回去!我每天只有回去看到我女儿,才能安安稳稳睡着!要是看不到我女儿,我咋也睡不着!你还年轻,根本不懂我的心!我三十二了,才有了这个女儿!一天看不到她,我这颗心就没着没落的!”
    听了这话,周峰心里发酸,很想放他回去,但想到回家走渠坝的危险,周峰又绝不能把他放走!所以,周峰始终跟着他,拦着他,不让他回!
    就在两人纠缠的过程中,马存贵抬头突然看到校墙外刘启明家的屋顶!咧嘴嘿嘿地笑了几声说:“小周,你要硬拦着不让我回家,我今天晚上就到刘启明他们家睡觉去呀!”
    “人家早睡下了,你现在去,不是惊扰人家睡觉嘛!要不,你就到门房,在老张那张床上睡一晚吧!”周峰劝阻道。
    “你的床让周二伟占了,你去老张那张床上睡!我去刘启明他们家睡!我今天就去祸害那两个不干人事的东西一晚上!”马存贵嘴里骂骂咧咧,朝刘启明他们家的方向走去。
    一方面是,周峰拦马存贵拦的实在有些累了,烦了!另一方面是,周峰听说他不回家了,要去刘启明家,祸害刘启明!心里在感到欣喜的同时,又觉得能就此摆脱马存贵的纠缠;便没再强拦,跟在马存贵后面,从学校大门上那个夜里不关,只用锁子挂着的小门儿出去;看着马存贵一步一摇地向刘启明家的院门走去。
    (本章完,共3553字)
    (待续)
    第13章 周峰的新邻居
    虽然周峰刚来,和王燕接触没几次,但还是对刘启明把王燕逼走感到很不满!马存贵去祸害刘启明,似乎也能帮周峰发泄心中那份不满!所以,周峰很乐意马存贵上刘启明家睡觉去。另外,马存贵去了刘启明家,周峰也就等于把照顾马存贵的重任,交给了刘启明。自己无责一身轻,正好到门房那个还空着的床铺睡觉去。也想当于顺便把自己上哪儿睡觉的问题解决了。
    因为周峰心中有这样的盘算,所以,很愿意让马存贵去刘启明家。但又担心刘启明看到周峰,怀疑是周峰从后面煽风点火,故意让马存贵到他们家折腾!将来逮着机会给他穿小鞋。所以,马存贵接近刘启明家院门时,周峰只远远儿地看着,听着他用手使劲儿拍打刘启明家的院门儿。
    刘启明家的狗,听到马存贵的脚步声时,就开始叫唤!听到马存贵拍打院门,叫得更加欢呼雀跃!
    “别给老子叫丧了!你老子还没死呢!”马存贵说着,用脚把门踹了一下,好象一脚踹向狗屁股一样。
    这句话骂人,算他占了便宜;但他用来骂狗,就明显吃了亏!周峰听了感觉好笑,就偷偷笑了!
    马存贵却不以为然,继续骂:“再瞎叫唤,老子一会儿把你杀了吃狗肉!”
    “谁啦?半夜三更瞎喊什么?觉也不让人好好睡!”刘启明的声音传过来。
    周峰赶快缩身蹲下,躲在校门旁的荒草丛下。
    (待续)
    “刘校!咋连兄弟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今天晚上没地方睡了,来你们家睡一宿!行不?你要是怕我影响你们老婆汉子的好事儿,我躺你们家大门洞里睡一宿也行!”马存贵话里有话地回道。
    “看你说的!狗窝羊圈猪窝哪睡不下你,还能委屈你睡大门洞子!又上哪喝去了?”刘启明和马存贵开着玩笑。
    “那你今天就安排我睡狗窝吧!明天咱们还能吃顿狗肉!”
    “算了吧!你一晚上把它折腾死了,以后来人连个叫唤的也没了!咋醉成这样儿!连站也站不稳,你咋找到我们家的?”刘启明关上大门。
    “来你们家还用找!我拿鼻子闻着,都能找到!你们家有股又酸又臭的味道!可特殊了!”
    “你们家才有股又酸又臭的味道了!你说话咋这么难听!我们家味道不好,你还来呀!?”刘启明显然有点儿生气。
    “你把我领进屋里,晚上不怕我半夜爬到你们坑沿下听你们俩口子的房呀?”
    随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刘启明和马存贵在说话过程中,那只狗始终喘息着,叫个不停,坚守着它的职责。
    马存贵已经进了刘启明的家,周峰心里松了一口气。一方面是终于把这个醉酒后难缠的家伙摆脱了;另一方面是,周峰再也不用担心他回家的安全问题了,从他进了刘启明的家门起,周峰对他安全的责任,仿佛就移交给了刘启明;将来,如果他从刘启明家里出来,回家的时候,掉渠里淹死,跟周峰就没什么关系了。
    (待续)
    由刘永强的工作和人生发展,我们不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家庭背景,对人生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
    周峰和刘永强,同样学的是历史专业;周峰一来学校,就被分了专业不对口的数学,还加了一个班主任。而在本地有家庭背景的刘永强,人还没到,校长就特意给他预留下了学校的历史课,等他回来教,还不用当吃苦受累的班主任。
    这就是家庭背景的影响!
    接下来的那个星期一,周峰从家里赶到学校的时候,发现隔壁,也就是王燕办公的那间办公室里,新住进了一位女老师。一打听,才知道她是从青山乡中心小学调来,接替王燕工作的。名叫吕霞。
    吕霞个子中等,长得挺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又大又明亮,睫毛长长的,眨起眼来,忽闪忽闪的,很生动。只是牙齿,有点儿眨黄。
    过去,周峰在农村好多地方,见过这种情况;有的,整个村子,所有的人,牙齿全是这种焦黄色,就像老烟民的牙齿。有人说是地下水含某种矿物质过多造成的。属于地方病。还有一种说法,是农村人生病,常吃一种叫四环素的药物,那药的副作用之一,就是牙齿泛黄。也不知道吕霞是哪种情况造成的。
    也许就因为牙齿不好看的原因吧,吕霞笑的时候,就有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举起一只手来去捂她的嘴。
    因为王燕刚刚被刘启明逼走,吕霞就来接她的班儿;最初那几天,周峰心里老觉得王燕的离去,似乎和吕霞有某种联系,感觉是吕霞想来,才使刘启明故意逼走了王燕。潜意识里,有点儿迁怒于她。所以,看到吕霞,脸面就没有温色,也不愿搭理她。
    (待续)
    但,他们毕竟是邻居,出来进去老遇到;遇到了,吕霞就主动和周峰打招呼;周峰出于礼貌,只好简单地回应一句。次数多了,周峰不好意识,才也主动向她问起了好。
    吕霞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三天后的下午,吃完晚饭,周峰刚进办公室,吕霞就从后面跟进来说:“周老师,我要去打热水,你的水壶了,我顺便儿帮你一块打来吧?”
    “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打吧!”周峰拒绝道。
    “我顺手就做了的事儿。”吕霞说着,拿起周峰办公室的暖壶,出门走了;经过外面窗玻璃时,扭头冲周峰一乐。
    那几天放学以后,周峰常听到吕霞办公室里传出电子琴的声音,同时,还能听到吕霞一句接一句的歌唱声。
    以前,王燕在的时候,周峰从来没听到过电子琴的声音和王燕的唱歌。
    王燕虽然挂名学校的音乐老师,其实根本不懂乐器,也不会唱歌。
    这个吕霞显然是又会乐器,又会唱歌的。而且那歌声听上去,很像那种受过专业训练的样子;声音流畅自由。
    周峰常常躺在床铺,吸着一根烟,向天空一个接一个地吐着烟圈儿,听着隔壁吕霞的歌声,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一躺便是一二个小时。
    这可能就是音乐的魅力吧!
    后来,周峰才听吕霞说起,她初一的时候,就被在青山乡一所小学当校长的父亲,送到县里那所教师进修学校办的音乐培训班,整整学了三年音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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