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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天地]职场生涯回忆录[第2页]

作者:梦涵789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下一页[3] 尾页[5]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时间一晃到了2000年。 一天吃过晚饭后,电话铃响了,电话是郭金富从沧海市打过来的。他告诉我,他不在下面当付县长了,调回市里工作。他现在和别人合伙开了一家商贸公司,公司是让他姐夫挂名为法人;想雇我去他那里干。这时我已经不想在兴亚公司干了,于是我答道,如果要说雇的话,给多少钱我也不会去;如果是请去帮忙,倒是可以考虑。他听了后高兴的说,只要大哥肯来就行,我在家里恭候大哥光临。
    郭金富的老家是我下乡的郭庄子,当初他和我在一个生产队。他家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二;他们兄弟三人比我岁数小;后来都成为我要好的朋友。用他大哥常说的一句话;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记的当时郭金富书念的不太好,到生产队干活还不中用,到是很会偷懒耍滑。他受不了干农活的辛苦,便找到一份轻松的工作;去乡里给领导做饭(当初叫做公社,那时吃的饭很简单)。他不仅很聪明,而且为人处事圆滑,还天生的能说会道,把个乡里的领导上上下下哄的团团转。于是机会来了,他被作为工农兵学员选送到市里面读中专。从此不仅改变了他的命运,还造就了村里有史以来第一位县太爷。
    几天后,我和天津分公司经理打个招呼,假称家里有事,请了个长假。
    郭金富接到我动身的电话后,告诉我直接去他的老宅;公司就开在那里,他在老宅等着我。老宅是他在市政府当科长时盖的,虽说是平房,却是和楼房的建筑布局一样,当中是楼道,两旁有大小七八间房屋。
    我到时已近傍晚了;见到庭院大门虚掩着,便推开门走了进去。我听到屋里有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心想两口子都在这了。他的爱人在市法院工作,是一个局长家的千金。
    我在屋门前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金富连忙打开屋门说:“张大哥来了!”我进屋后突然发现里面的女人并不认识;正在我诧异间,金富向我诡秘的笑了笑,介绍说:“这位是潘主任,过来给大哥收拾一下住处。”女人亲热的和我握了握手,说了声,张大哥好!我打量了对方一眼,大约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我心中暗自猜想,二人是不是情人关系?
    屋里家具器物没有动,只是在客厅摆放了两张办公桌,看来是作为公司办公用了。房子的装修和家具虽说陈旧些,但在那个年代算是挺不错了。
    当初在这里住时郭金富还是市政府的一个科长;他主管新项目和资金审批,是一个有些油水的差事。这家伙很会捞好处,记得我在县里农机厂当厂长时;他便伙同别人买入下马的小化肥厂报废设备,找到我后再通过我们厂倒卖出去。
    我刚放下了随身携带的物品;金富便招呼着出去吃饭。饭店离得不远,金富点了几个菜后说道;今晚随便吃点,明天我叫上几个朋友,给大哥接风。
    吃饭时我问他公司想经营些什么?他告诉我:“我妹夫李建华去了一家新建的钢铁公司任总经理,公司准备给他们供应物资。”我听了說:“好啊!就凭这一个关系,一年就能挣个几十万没问题。”他听后兴奋的睁大眼问我,真的吗?我慢吞吞的回答道,应该差不多吧。这时他身旁的潘主任高兴的端起酒杯说,那我再敬张大哥一杯!
    第二天上午,金富领了一人过来。给我介绍说,这是他公司的合伙人,也是他单位的同事王科长,叫王宝山。他接着说,这样加上大哥和我,公司的人全在这了。我问了一句,那你姐夫老林呢?他告诉我,老林生病了,不能来。我听出金富这是推辞的话;老林和我也很熟悉,一个挺实在的人。其实我当时这么痛快答应金富来,本以为老林也在公司干;而且我听说他也下岗了。我心中暗想,公司三个人,两个国家干部,一个帮忙的,法人代表都不参加公司经营。哈!我看连个皮包公司都不算,应该称作影子公司更合适吧!
    金富拿出营业执照给我看;‘迎宝商贸有限公司’,注册资金八十万,经营范围五花八门,可谓保罗万象。他还得意洋洋的說,我这个公司还可以减免工商税务。我问,为什么?他说,我找了几个下岗职工顶名额,按国家政策可以享受优惠待遇。我心里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当官的不仅是能违纪经商,还更会钻国家的空子。猛然想起伟人当初让我大惑不解的一句话,‘资产阶级就在党内’,现在终于明白了。
    这时随着一声“二哥!”的呼叫声;从门外走进一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身上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头上戴着一顶礼帽。金富介绍说,这位是赵老板。我起身同他握手,他望着我说:“二哥说找来个老头,这哪里是老头啊!”我答道:“五十来岁了,还不是老头了。”他忙说,不像,太不像了。我问道:“赵老板做何买卖?”他答道:“叫我小赵就行,我是干建筑工程的,这些年靠二哥提携混口饭吃。”
    中午时分,潘主任过来后,大家便前往酒店用餐。一行人簇拥着金富步入酒店大厅时;迎面而来的招呼声不断。
    在一间宽大的餐厅里,大大的圆桌旁边已有了客人,见我们进来纷纷起身。金富示意我坐在他身旁,然后大声说:“这位是张大哥。”又一一介绍来宾,来的客人都是官员。
    大家坐定后,金富先讲了一通酒席的官场话;众人端起了酒杯。随着端上来的一盘盘精美的菜肴,一时间杯盏交错。
    三杯酒下肚后,金富便开始说笑话;讲的什么‘拉登’和拉灯,内容是说某国家首脑人同女明星寻欢作乐,舞会到高潮时要关闭灯光,内有一人高呼一声‘拉灯’通知勤务人员,首脑们听成‘拉登’(当时还没击毙),于是吓的四处逃窜。内容很无聊,但他讲的津津乐道,众人于是报以哄堂大笑。
    接下来客人们各显其能,都不甘示弱的每人奉献一段。虽说是在讲笑话,但听得出是在宣泄对升迁的不满;对称作‘刁民’的一些百姓的鄙视。
    自打吃饭可以公费报销了,我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宴席,但与这样多官员一起喝酒还是首次。我发现从政的人物真是好口才,一个个讲起话来如同是口若悬河。
    在座的客人们见我生的仪表堂堂,金富又敬我为大哥,闹不清楚本人是那路神圣。于是席间众人纷纷起身向我敬酒,一时间真是应付不暇,喝的我飘飘乎不知所以然。
    金富被来人均尊称为二哥,而坐在他身旁的潘主任大家呼其为二姐。二姐的酒量惊人,一杯杯白酒喝入口中依旧面不改色。
    菜一盘盘端上来,酒一瓶瓶喝下去。人们一个个吃的酒足饭饱,挺着肚子纷纷离去。
    一天,金富对我说:“大哥明天去钢厂出趟差;我准备和钢厂定二百吨焦炭的供应合同,你去把样品给他们送去,验收合格后与他们签订合同。去了直接找供应部周经理,别忘了让他们打给一部分预付款。”我问,供货商是哪里的?他告诉我,是山西一家焦炭厂的,是老王找的,你回来后让他领你去提货。
    胜利钢铁有限公司坐落在距离沧海市二百多里的一个乡镇上;一家规模挺大的民营企业。是那个年代遍地建起来得炼钢厂中的一员,应该还是算作较早的一批。
    这是一家正在建设中的炼钢厂;在一排简易房建成的公司供应部里,找到了周经理。他见到我后,招待非常热忱,马上安排化验样品。他告诉我他和李建华原来是同事,是李总招聘他来的。我问:“建华在公司吗?”他告诉我:“在,我领您去见他。"我说:“不必了,我今天心急赶回去;周经理今天可以给我打些预付货款吗?”他一边递给我签好的合同,一边说:“公司有规定,预付款只可以付给焦炭生产厂家,经销商要经过老板批准。”我说:“好的,我今天先回去。”
    回去后的第二天,我和老王赶往太原市。他告诉我供货商是一家商贸公司,我听后感觉到事情不靠谱;多年的商场经验告诉我,经销别人倒手的货物根本没钱赚。我来之前调查过焦炭市场行情,胜利钢厂的焦炭收购价并不高;而給我们供货的卖家报价明显偏低,这在当时焦炭紧俏的市场显得不正常。
    到太原市后,车开进了一家高档宾馆。我这些年经常出差,但都是住普通旅馆。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宾馆不仅提供优于普通旅馆的服务,而且你还会接到一个个色情服务的电话。
    老王当过兵,供货的公司是老王的战友介绍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没有实力的小公司。老王对这里挺熟,进门后找到老板就开始签订合同。我坐在一旁冷眼瞅着,觉得在双方眼里好像没有我这个人存在似的。
    合同书写好了,老王将合同推到我面前,说:“张哥,看看没有问题在这签个字。”我笑了笑说:“焦炭还没有看到,我们能够签这个字吗?”二位听了我的话后表情有些异样,老王问道:“样品不是验收合格了吗?”我语气坚定的答道:“那到不错,但如果自提的话必须要先看货,这是做生意的规矩。”那个老板听后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看了老王一眼,说:“怎么样,王科长?”老王满脸不高兴的说:“那就听张哥的先去看货。”
    看货的地点在离市区二三百里的矿区,沿途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煤矿和炼焦厂。
    车开进一个院落;眼前是几间挂着经理室,销售处牌子的平房,可以看出企业规模小的可怜。我当时就断定不可能是生产炼钢用的机制碳的厂家。
    我在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当过铸造工,对焦炭很了解。炼钢用的焦炭是要和铁水溶在一起,所以决定钢材的质量。另一种是小窑烧的焦炭,里面含的土等杂质较多,俗称土碳,根本不能用于炼钢。
    炼焦厂老板领我们到了五六里外的窑厂;一排小窑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指着堆积在地上的焦炭,对老王说:“这个不是炼钢用的焦炭,不能买。”但老王的态度还是执意要提货。我在地上捡起一块焦炭说:“咱们可以拿块样品去钢厂检验一下,合格再来提货。”老王有些不耐烦地说:“做买卖要像这样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也干不成!再说钢厂焦炭堆的跟山似的,咱们这几车焦炭质量差点掺里面也没啥关系。我听后没好气的说:“这不是质量差点的事,它们根本不是一种东西。如果买这种玩意,在沧海市有的是,我们跑这么远来买,有毛病吗?要买你自己买好了,我打道回府,你们这差事我干不了!”老王见状忙说:“要不给二哥打个电话,听听他的说法。” 我说:“问他有什么用,他又不懂,直接给李建华打电话好了,他说行咱们就办。”他听后愣了一下说:“我这没有李总的电话。”我说,我这有。于是掏出手机,拨通了对方电话说:“建华吗?”他听后答道:“张大哥,是我。”我接着说:“我现在山西供应焦炭的厂家;现在的情况是货物与样品不符,以我的判断是小厂产的土碳。具体事情是老王办的,他说问一下你能用吗?”我举着电话凑近老王,只听到电话里高声的说:“机制炭和土碳还分不清吗?土碳不能用,拉来厂里也不会验收的!可不行。”我对老王说,你和他讲讲,老王慌忙摆了摆手。我接着说:“好的,知道了。”于是挂断了电话。
    回到宾馆,老王问我:“张哥和李总挺熟啊!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告诉他:“有二十多年了吧!那时我已调到县里工作;他和金富的妹妹是大学同学,从他俩搞对象时开始,每年他们往返回家时必到我那里。”
    此行我的做法引起王宝山对我的不满;我也察觉到老王不是什么好人。现在我心里也明白了,其实金富这个公司,叫我这个朋友来就是当他们自己不能出头操作的代理人。
    我开始盘算今后的何去何从了。这些天来我发现金富从钢厂揽工程,然后介绍给当地的建筑公司。我想建议伙同他承揽一些小的设备安装工程,自己领着人去钢厂干工程。
    回到沧海市后,我对郭金富讲了山西一行的经过,他听了看上去有些不高兴,可也没有说什么。我对他说:“眼下焦炭的买卖不太好做;我有个想法,应该利用建华这个关系在钢厂自己承包工程。”金富听了后点点头说:“这个想法倒是可行。”我接着说:“但是有个前提, 这个事情必须抛开你们这个公司;原因一是公司是搞商贸的,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二是公司法人是你姐夫,建华把工程包给自己亲戚,本身这事情就说不清楚。我出面承包,赚了钱算咱哥俩的。”金富听了后说:“好!我想这里面应该还有建华的一份。”我答到,行!就这样办。
    第二天,金富一见到我,便告诉我说;事情办妥了;建华把沧海市三建公司承包的炼钢厂水泵房工程的设备安装项目拿出来让我们干。我们挂靠三建公司,在钢厂是独立的安装队。明天让小赵领着你去钢厂,找三建公司项目经理把图纸拿回来,顺便再看看工地的环境。
    次日,赵老板和我登程去钢厂。在车上我问他:“你们二哥和二姐每天这样出双入对的,不怕他媳妇知道了?”赵老板听后笑了,说:“二哥可不管这个!二哥在这方面可是强项,这些年光我知道二哥经手的女人准够上一个加强连了。”我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说:“不可能吧,你说的也太夸张点了吧!”他听了一脸认真的说:“有!只多不少;这不又下命令了,让我马上再物色一个。”
    炼钢厂在胜利钢铁公司最南面,主体建筑已基本完成。我俩来到沧海三建公司项目部的工棚;当时已到三月上旬,但屋里的小火炉还是烧的通红。
    项目部的马经理给我介绍了工程进度;他告诉我,水泵房土建工程现在建筑主体还没完成。我听了说,那离安装设备还早呢!他接着说道,可是甲方的工程完成日期要求很急,设备安装同建筑施工需要交叉进行。我听后心中暗自思量,这还真是个问题。
    马经理把图纸交给我后,领我们到工地转了一圈。工地上工人们正在忙碌着施工,场面显得有些混乱。
    回去后的第二天,我仔细看了看图纸。大概估算了一下,感觉工程量不是很大,估计有十多个人大约两三个月时间差不多可以完成。工程除了自动化控制部分,其余的都是一般的安装施工。于是我将图纸交给金富,让他找人去做预算。
    中午,一行人刚在饭店坐下;赵老板笑嘻嘻地领了一个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指着我身旁的座位说,你挨着大哥这坐。她冲我笑了笑,有些拘谨的坐在旁边。女人大约三十几岁,身材有些丰满,衣服穿戴得体,身上透出一股乡村美女的淳朴气息。
    这时,坐在她对面的金富,眼睛马上牢牢地盯住对方的胸脯,好像里面有一块巨大的磁铁,把他的目光紧紧地吸住,拔也拔不开。
    “小赵啊!你怎么搞得,领来客人怎么也不知道给大家介绍啊?”金富开口了。赵老板听了慌忙站起身来说:“二哥,兄弟失误!这不还没来得及吗!这位是秦老板。”女人听了后操着甜美的江南口音说:“哪里是什么老板啊!只不过做些小本生意,今后还望二哥多多关照。”金富听了,高兴的满脸带笑,说:“没问题啊!不管什么工商、税务啊!有什么事只要你说一声,二哥都能说得上话!”女人听了,兴奋的站起身来连连向金富敬酒,二人一时间打得火热。
    这时,坐在他旁边的二姐脸色越发不好看了。端起酒杯,冲着我说,张大哥,咱们喝酒!
    第二天早上,赵老板一迈进门来,便嘻嘻哈哈地对我说:“张哥昨晚怎么没去饭店?”我说:“总喝酒身体吃不消,每天晚上我自己弄点吃就算了。”他接着说:“张哥!可惜你昨晚一场好戏没瞅见,热闹了,打起来了。”我吃惊的问:“和谁打起来了?”他告诉我,昨日他领去的小秦也不是省油的灯,晚上吃饭时和二哥眉来眼去,根本不顾二姐在旁边。后来唱歌时她和二哥的亲密动作,一下子引得二姐醋意大发,从开始的相互对骂到后来扭打在一起,一时闹得鸡飞狗跳,拉都拉不开。我听了大笑起来,说:“领导交给你的这点任务都完成不好,这种事不是要单独进行吗?”他嬉笑了一声说,没有机会啊!二姐看的太紧了,比二嫂子可管得厉害多了。
    又过了两天,预算拿了回来。我看了一眼,五十九万多。我不太了解设备安装行情,但能感觉到里面利润高的惊人。金富告诉我,让我明天带着预算去炼钢厂找戚厂长签订工程承包协议。
    @ty_Seaborg 2020-11-19 10:11:44
    楼主,写的真好,头脑清晰,思路缜密,遇事沉稳,感觉这些地方都在身边,海兴、盐山、沧州、十三化建,这些地方都去过,现在我就住天津黄河道上,楼主说兴亚天津分公司的应该说的是黄河道五金城附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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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在保证内容真实的原则下,为了大家的观赏也会有一些艺术加工,其实现实中的我并非完全这样的。分公司就在您说的地方,现在的五金城东面。下面就有十三化建的人物出场了,哈哈!
    我赶到钢厂后,找到马经理,让他带我去见戚厂长。在一间简易房的炼钢厂办公室里,我见到了戚厂长。戚厂长有五十多岁,原来是东北一家国企炼钢厂的厂长。我向他说明来意,他告诉我知道此事。我将预算交给他,他看了一眼,放在一旁说;需要先让预算员核实一下。
    戚厂长递给我一份协议书说,这是和别的安装队刚签订的,你看一下,条款要求都差不多,如果同意,我就起草一份给你们打印出来。
    我拿过来仔细的看着,眼睛停在取费标准上。‘按1995年机电安装工程取费的五级三类下浮百分之十,工程完毕后按此决算。’也就是五年前的最低取费标准还要下浮;就是相当于当前正常取费的百分八十左右,顿时我心中凉了半截。
    从办公室出来后,我问马经理:“这里的活取费这样低,你们也敢接啊?”他听后笑了起来,说道:“政策是老板定的,可是县官不如现管,只要把现管搞定了,没有不挣钱的。”我问:“他们敢收好处吗?”马经理告诉我说:“收!给就要,眼睛都不带眨一眨的。这些人一个个好比俄瘪的虱子,吃起人血来没有饱。我主要是管工程,这块主要是老滕负责,他回家了。”
    老滕和我在沧海市一起吃过饭,六十多岁了,原来是一家大型国企工程处退休的,说起话来很有风趣。
    这时我想到,如果按甲方的工程取费标准,我们的预算做的可能太高了,恐怕很难通过。一般做工程预算都会虚高一些,但是要想办法让甲方认可。于是便说道:“马经理!我想晚上请戚厂长吃顿饭,请你帮忙安排一下。”他很爽快的答道:“没问题,交给我办好了。”
    傍晚时分,马经理开着面包车来旅馆接我。他问我,一会我们去哪里?我狠了狠心说,就去这里最好的地方吧!
    接到戚厂长后,车在一条窄窄的道路上七拐八弯地走了好一会;我的眼前突然一亮,一排豪华的建筑冷不丁出现在面前,仿佛从黑暗中冒出来一般。酒楼、宾馆、洗浴中心等连成一片,灯火辉煌,其规模和档次丝毫不逊色于大都市。这里是北方很有名气的一个乡镇,工业,商业发展迅猛,城镇面积已经超过一个普通县城。但是眼前的情景,还是让我没有料到。
    戚厂长建议吃沪菜,这倒是很对我的胃口。他问我原来做什么的,我告诉他早先在一个机械行业的小国企当过厂长。他听后笑了,说:“咱俩的遭遇倒是差不多,现在都来给私人老板打工来了。”我连忙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说道:“那可不一样,今后还要靠戚厂长多多关照!”由于年龄经历相仿,一时交谈的挺投机。
    我招待客人从来不会劝酒,自己也是能少喝酒就少喝。戚厂长盯着我的酒杯说,老张的酒不见下。我听了后,望了望玻璃杯里的大半杯白酒,端起来像喝白开水一样一口干了;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齐厂长有些吃惊的望了望我,猜不透我有多大酒量。
    那天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戚厂长点的主食,印度飞饼。老实说我不仅没吃过,而且没有听说过。从小牙齿不好,吃饼是我头痛的事情;当我尝到放在面前的香甜柔软的美食后,连连赞叹,太好吃了。我还特意去操作室观看,真的是一个高高个子的黑人,穿着雪白的工作服,像表演杂技一样,旋转着手中的飞饼。
    接下来自然是去洗浴中心。进入洗浴大厅,我望着眼前的黑色的,白色的大理石组成的地面和造型优美的水池,淡黄色的大理石墙壁上的精美雕塑;一时有些发呆。心想,这里不仅是外表豪华,里面更是富丽堂皇。
    休息大厅里不仅是装饰高贵典雅,而且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里面的服务人员是清一色小姐。马经理告诉我,这里的按摩小姐全部是温州来的。我听后觉得好笑,温州人做生意是全国聞名,现在连按摩小姐也冠以温州的大名了。
    回来的途中,我在想;我给戚厂长的预算会不会通过?应该再给他点暗示。车子到了戚厂长的住处,他下车时我跟了下去;戚厂长似乎意识到什么,站在那里微笑的望着我。我握住他的手,随意问了一句:“李建华也住在这里吗?”他愣了一下说:“住在这里啊!你与李总是同学?”我摇了摇头;他接着又问:“那么原来跟着李总干过?”我又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回到车上。
    不是同学也不是同事,那么就是亲戚朋友了;我想戚厂长这样精明老辣的人一定会心知肚明了。我知道,这短短的一句问话,比给他一个红包更有效。
    当我第二天到戚厂长办公室时,他递给我一份协议,说,你同意的话在下面签个字。我仔细的看了一遍,发现工程预算金额分毫未变,便在项目承包人后面签了名。
    戚厂长接过协议,可是他并没有按照常规在甲方工程项目负责人一栏签字。却对我说;咱们先拿去让李总看看,你同我一起去。我听了暗想,真不愧是老谋深算。我知道预算没有从新核算过;他这是既不愿意承担责任,又不想得罪领导,还想验证一下我和建华的关系。
    这是一间废弃的厂房间隔成的办公室。我俩推开一间挂着总经理办公室的房间;里面很宽大,建华正在忙着给围在办公桌旁的人签字。他没有发现我们的到来,我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当他抬起头看到我时,神情中露出一丝慌乱;我冲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戚厂长见状马上把协议放在他的面前说,李总看看这样定可以吗?建华用眼扫了一下协议,就习惯的拿起笔在甲方公司负责人一栏签了字。
    建华此时在慌忙中犯了一个错误;他没有发现甲方项目负责人一栏还没有人签名,而戚厂长只是拿来请示领导,也就是来试探一下;而他却率先在没有核实过预算款的协议下签下自己的名字。建华随后又轻描淡写的说了些要注意工程质量,不要延误工期之 类的话。
    我们俩出来后,齐厂长意味深长的冲我笑了笑,说:“每次订施工协议到李总这道关口都没有今天这么痛快,你的道行可真是不浅啊!”
    协议就这样简单的签订了;可是也为我后来成为‘被告’埋下祸根。

    @客家鱼 2020-11-20 15:05:13
    哈,老张啊,你真的是一本书,也是一座矿,这个回忆录,可以知道改革开放初期的创业,投资环境是多么的好,官商,黑商,遍地都是,只要有胆子,
    继续,坐等看你的怎么一个好人成为了“被告”了,。
    -----------------------------
    哈,你真是我的知音,一语道破了这个回忆录的初衷。其实开始是想写一本书,一本小说,无奈自己从小偏爱理科,又没有像莫言那样编故事的本领,一个东北乡就出来几十部小说。写来写去,发现不是所有人都能写小说,能够如实表达出来就不错了,于是就变成现在的样子。当小说发出去,人家说你是回忆录,当回忆录登出来,又有人说是小说,不伦不类,爱是啥是啥吧!哈哈!
    下面这段经历是我人生的一个痛点,内容较为曲折,还就是这一段写的像小说,如果拿去拍个电影什么的还可以将就,哈。

    回到沧海市后我与郭金富商量下一步怎么办;他的打算是将工程承包出去,问我有合适的队伍吗?我想了想,说道,咱们县里自来水公司可以干。他听了有些疑惑,问道:“他们也接工程吗?”我说:“接!自来水公司本来是个肥的冒油单位,可现在通过各种关系塞进来的人太多了,开工资都成了问题;他们也在想办法寻找出路,前些日子徐经理还问我能不能给他们在外面揽点工程。”金富听后说:“好啊!赶紧打电话联系。”
    自来水公司徐经理是我多年的好朋友,他接到我的电话后第二天便赶到沧海市。我向他介绍了工程的详细情况,并把图纸和协议拿给他看。
    中午和金富吃饭时,徐经理提出先将图纸拿回去核算一下,让我同他一起回去。我想自己出来很长时间了,也正好顺便在家住几天。在回去的路上,他说,明天准备去钢厂工地看看;那里的自来水公司经理和他很熟悉,想进一步了解一下情况。
    第二天我们来到炼钢厂,到工地看了后,徐经理感到交叉施工有些难度,怕与建筑方不好协调。我说,这个你放心,都是一家人。
    于是我们又驱车去当地的自来水公司。公司的孙经理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徐经理说明来意以后,向孙经理询问了胜利钢铁公司的情况。孙经理告诉我们;胜利钢铁公司是当地最大的民营企业,老板姓牛,开始起家是经销钢材,后来搞钢材加工。镇上的人们对牛老板的看法不是太好;听说他们厂的工人如果往外偷东西,被逮住后先把腿打断,然后再送往医院治疗。和牛老板共过事的人都说他不太讲信用;给他干活最后结款挺难的,我们当地人都不愿意和他打交道,你们要是给他施工多加小心为好。
    回到县里后的第三天,徐经理打电话让我去他那里,见了面就对我说:“工程预算款核算出来了,可只有十七万多,怎么和协议报价相差这么多?”我听后大吃一惊,知道预算肯定有些虚高,但没想到相差这样多,答道:“是不是算错了。”他接着说:“开始我也以为计算有误,让他们又核实一回,我自己也大概估算了一下,也只有这样多。这项工程一是取费标准太低,二是只有人工费,材料是由甲方供给。一般做工程预算高一些倒是正常,但也不能相差几倍,帽子不能大一尺啊!”我说:“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坏处,大不了我们只要预付款,剩下的不要了,省的后期讨账了。”他摇了摇头说:“事情没有你说得那么简单,若是几百万的工程,多做几十万预算,还能说的过去。如果才十几万工程多预算了几十万,这就难免有合伙诈骗工程款的嫌疑了。我这里大小是个国家企业,不像私人老板那样想怎么干都行。现在都知道近六十万的工程,最后只拿回十几万;我们干这个工程赚钱多少倒是关系不大,可是别让大伙怀疑是我自己把钱揣腰包了。即使钱按预算拿回来,万一被钢厂老板查出来,退回去是小事;要是我为公家的事摊上官司,这可就划不来了。你们这个活风险太大,我贵贱不能接。”临走时他又叮嘱我说;你和郭金富合伙干工程要小心点,别看郭金富是个当官的,总感觉这个人有点不靠谱。
    回来后我告诉郭金富,徐经理他们不准备干了。他听了后马上说:“那样正好,隔壁的小梁子这两天正缠着我要工程;一会我把他喊来,交给他干。”
    梁军和金富原来是邻居,两家的院子隔着一道墙。梁军早先是一个街头的小混混,后来自己领着几个人承揽些小工程;就是找到活后就组织人干,没活就在家里呆着。
    不一会,梁军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 我给他介绍了工程的大概情况,问他能找到相关的技术人员吗?他告诉我说;“那可没问题,我认识好几个化建安装公司退休和下岗的技术工人,干这个活就是小菜一碟。”我把图纸和协议交给他看,说道:“具体运作方法就是我们合伙承包;按我和甲方定的协议执行,四六分成,你是六,利润和风险按此共但。我们负责与甲方协调工作,其余的任务全归你。你回去核算一下,看可以干吗?”我原以为他会和我讨价还价;没想到他听后高兴地回答,不用了,我听二哥说过;咱们亲戚在那里是大拿,这活肯定会赚。我说,那好,明天我们去工地。
    我们到钢厂找到戚厂长;我把盖了三建公司公章的工程协议交给了他,告诉他我的施工队伍马上入驻。戚厂长领着我们到工地指定了盖工棚的位置,然后对我说,你的施工队伍入驻后,我马上按协议给你们拨预付款。
    回去的路上,梁军对我说,入驻工地就要盖活动房,买床等生活用品,还需要再置办一些工具。但是手头的钱不够,您了和二哥说说,能不能先支点钱给我。我答道,这个到可以,但是他能给你多少,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过了两天,梁军领着两个人来见我。给我介绍说,这两个是我的带班的,这位叫王凯是管水的,那个小杨是管电的。我向他们询问了个人的情况;知道他们只是干过楼房的水电安装,姓王的倒是在工厂干过电焊工。
    来的二人看上去对梁军并不太信任;他们最担心的是工钱有没有保障。我听后笑了,对他俩说,你们好好看看我,像是坑蒙拐骗的主吗?我活这么大岁数了,没欠过别人的钱。我可以向你两个保证,你们的工资按月发放。别看是梁军叫你们来的,他给不了你们钱就朝我要。
    第二天我们一伙人就赶到工地。我了解一下干活的这些人,发现有几个只是干过楼房的水电安装,其余的就是建筑工地的小工。施工队伍里并没有什么化建安装公司的技术工人,心说让梁军这小子糊弄了。可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秃子当和尚,将就事吧!这时我开始后悔来干这个工程了,但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我以前没有接触过设备安装,对于给排水安装工程更是外行。我一直信奉一句话,外行领导不了内行。现在的情况是,我这个外行领导者一群比我还外行的人;心里真是像十五个水桶提水,七上八下。
    我打一接触这个工程,便跑到书店买来一本给排水安装的相关书籍,开始给自己恶补。
    我在农机厂时担任过生产调度,这个角色不仅要有一定的组织协调能力,各种机械加工知识;而且还具备高超的识图本领。
    我自以为看图纸是不在话下;但我仔细看了图纸后,感觉和机械图纸差别还是挺大,似懂非懂。我从小自学能力特强;想起初学识图时,用图纸对照机械零件学起来最快。我马上拿起图纸,跑到已经安装好的炼铁厂水泵房。虽说设计不太一样,但大同小异,我借此很快掌握了给排水识图。
    工棚建好后,我和梁军商量下一步的施工安排;没想到他告诉我,工程施工交给小王他俩干了,有什么事直接找他俩。我说,那你管什么呢?他说,我管后勤买东西。我又问,谁负责技术工作?他答道,有!找了一个工程师,姓王,王工,我今天就回去把他拉来。
    第二天一早,梁军领着王工来见我。我打量了一眼王工,看上去年龄要比我大,但怎么瞧也有些像庄稼地里的老农。
    我把图纸拿出来,给他介绍了工程的大概情况。我问他:“王工,你先说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他听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回答道:“俺来了就是先看看图纸,俺还要看看能干的了吗。”我听了又问:“那你做材料预算计划可以吗?”他听了,忙摇起头,说:“这个俺没弄过,再说俺文化低,干不了。” 我一听,心中暗笑,这样的也敢称作工程师。
    我冲着梁军问道:“甲方现在正催着要材料计划;这点事你们都干不了,也敢出来包活,是拿我耍着玩吧!”梁军见了,忙陪着笑脸说:“张哥,这事还得您老帮忙给弄弄。”我无奈的说:“弄吧,怎么办啊!上了贼船了,不干也得干了。但是说好了,这不是我的活;不能白干,是要有偿服务的。”梁军忙笑嘻嘻的说:“张哥,我给您开份工资。”我没好气的说道:“你给我开工资?干砸了,谁也拿不到钱。给甲方造成重大损失事故,咱们还得从家往外拿钱,主要责任人还要负法律责任的,不要以为是来闹着玩的。眼下这些事我来弄可以,但是你们必须有一个人能负责起技术工作。这不是在家按按水暖管道,弄错了再改过来就行了。必须保证施工不能出一点差错,最后出了问题,延误的是整个工程,咱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还有甲方打招呼了;由于时间关系,图纸设计仓促,可能会存在错误,要求我们严格审图,否则出了问题,也是我们的责任。”他俩听了面面相觑。梁军忙说,那是,那是。
    晚上,梁军领着小王他们请我喝酒,席间几个小子对我大献殷勤。梁军说,王工让张哥一席话吓坏了,说什么也不干了。现在人实在不好找,张哥您帮兄弟一把行吗?我忙摇摇头说,那可不成,我是搞机械的,给排水我有没干过。你明天赶紧回市里找人,这两天为了不耽误事,我可以先给你盯着。但丑话说在前头,弄错了可别怨我。虽然我这样说,他们听了,还是脸上都露出笑容。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工地,王凯他俩就找到我说,现在找到真有本事的技术人员很难了,尤其是短时间,咱们又不是正规公司,给多少钱也没人愿意来,我们只好恳求您老帮我们了。
    我听了没有做声,其实我一直觉得他们和梁军不像是雇佣关系。就开口问他俩:“梁军是不是把工程又包给你们了?”小王答道:“是的,但是梁军不让说。”我又问:“怎么包法?”他告诉我:“梁军从您们那的实际收入再按四六分成,梁军得四,我们是六,所有费用先有梁军垫付,最后全算在我们头上,梁军净落四成。”我听后‘啊’了一声说:“你们不怕赔了?”他俩笑了,说,以前干活都是包了好几次才到他们这,他俩估算了,这活挺肥的。
    我听了后,心想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说到;“也只好这样了,我就想法帮你们干吧!但王凯你可不能依赖我,我可以教给你弄懂图纸,但事情还要靠你自己去努力来完成;我负责给你把关,你不懂得可以随时来问我。”他听后高兴的跳起来,兴奋的说;“太谢谢您老了,我们不能让您老白干,反正钱在您手里攥着了,您了随便留。”我听后无奈的笑了笑,便摊开图纸,告诉他总装图和部件图,单件图的关系,怎样能看懂,还有如何对照技术说明和材料表。又领着他去炼铁厂水泵房,对照图纸现场讲解。
    王凯的悟性挺高,也很下功夫,加上以前有一些识图的基本知识,几天后就大体上能弄懂图纸了。

    @三桥治保主任 2020-11-21 15:46:26
    工程分包这东西里面水深,这几年折在里面的人太多了。里面的真相几乎和电影里黑金演的一样,但是一般来说,一包,二包都赚到钱了,能接到一包的,基本上都有后台,而中间三包,四包的老板很多都亏的鲜血淋漓。他们很多都是手上有不少闲钱,放银行嫌利息低,自以为市面上认识一些人,经人介绍就上了船。
    楼主有一点说的很对,隔行如隔山,投资可以,但是最好不要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玩,要不然真的是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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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您的多次评论,我都认真拜读了,我发这个帖子就是想听听大家的看法。
    其实按国家的工程取费标准,二包也挣不到利润的,但是通过一些手段违规操作那就不好说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郭金富打来电话说;建华已经给咱们拨了十万元工程预付款,让我马上找戚厂长办理手续。
    我找到戚厂长办理好后付款申请单,然后到三建公司马经理那里加盖公章,并告诉他有拾万元近期打到他们在钢厂的临时账户。
    两天后,马经理通知我,工程款给打过来了。我马上给金富打了电话,他听后兴奋的说,好!好!我让老王开车过去。
    回到迎宝公司后;当我把一捆人民币交到金富手里时,他的脸上立刻笑的像一朵花似得。嘴里不停的大哥长,大哥短的叫着;大哥辛苦了!晚上给大哥接风。我笑了笑说:“别光乐着数钱了,你倒是给我打个收条啊!”他听后一脸为难的样子,说道:“哥啊!这个条可不能打,兄弟我大小是个国家干部,这个条是万万写不得,再说我怎样写,收的什么钱呢?咱哥俩就是亲兄弟,你还信不着我吗?”我想想也是,这个条是不太好写;其实是他信不着我,害怕在我手里落下把柄。
    接着金富又说:“兄弟我还有一件为难事,和大哥念叨,念叨;就是这个工程咱哥俩干,老王现在挺不满意了。你说我同老王合伙开公司,又是同事,再说现在咱们往外包活也是以公司的名义;这么做也是说不过去,弄得我挺为难了。我想和大哥商量一下;工程算公司的,我们给大哥开工资,多少钱大哥说了算。我想这样也不错,别管工程以后赔和挣,大哥也不会白干,公司照常给你开工资。工程上出了事公司担着,大哥也不用担风险了。”
    我听了,心中暗自思量;他们这是觉得虚假预算没问题了,工程也承包出去了,这回可以挣到大钱了,都瞪起眼来了。其实当我知道工程取费标准这样低的时候,已经对承包工程不感兴趣了,因为赚到的利润分为三份,自己也得不到多少了,而且承包出去又少了一部分利润。除非采用不正当手段骗取工程款,但那是我绝对不会干的事情。
    想到这里便答道:“你说我可以不用担风险了,这话说的没道理吧?同甲方的协议是我签订的,作为项目负责人,以后出了什么事,首先是我的责任。再说梁军那伙杂牌军,什么也不懂,我天天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什么事都得操心;好吧!事情你也别为难了,你说咋办都行。按说是给你帮忙来的,可公司又不是你个人的事,工资多少你们看着给。”他听了高兴的说,还是大哥理解我。
    接着他从包里拿出五千块钱递给我,说:“这是以上大哥在公司跑业务两个来月的工资,多少的先拿着,工程上以后看挣钱多少再商量。走,咱们喝酒去!”
    梁军的行动倒是挺快,第二天就带着三个人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为首的一位年龄六十岁上下,高个子,长着一双丹凤眼,脸上常带着微笑,体态有些发福,看上去像是当过领导的人物。梁军给我介绍说,这位姓肖,肖工。我和他们一一握手后,问了问各自的情况。我简单的介绍了工程的情况后,便带他们去见戚厂长。
    戚厂长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把人找到了,还有些惊喜。我给他介绍说,这几位都是化建公司的;这位肖工,年轻时当过项目经理;这位王师傅,八级钳工,负责风机安装调试。戚厂长询问王师傅安装风机的情况;王师傅介绍了自己安装过的风机型号,和关键的技术要求,讲的头头是道。戚厂长听了,满意的点点头。我又指着年轻的一位对戚厂长说:“这位小师傅是高级电焊工。”戚厂长听后说道:“好啊!高级焊工,现在挺吃香了,工资挣得可高了。张经理!风机房交给你们我就放心了!你马上做出预算,行动越快越好,别误了工期。”我于是让梁军带着图纸返回沧海市,交给金富去做预算。
    两天后,梁军带着肖工他们回来了。我接过他带回来的预算一看,二十八万多。我马上去找戚厂长,事情和上次一样顺利地签了协议。
    我问肖工,梁军是让你们承包,还是雇的你们?他答道:“我还没有拿定主意;张经理你们提四成也太高些了,梁军说按从你们给他的实际收入;再按百分六十提成包给我。只是我们这些人工资比较高,而且一天只干八小时;我心里没有底,还没有和他说准。”我告诉他:“您最好让梁军开工资,不要承包。”他问我为什么?我把工程协议递给他看,说:“您是内行,您看好取费标准,最后要按此结算,就是说不一定是二十八万。”他听了一愣。
    一天,肖工找到我,说他家里有事要回市里,让我替他照看一下。还想把我手中的那份图纸捎回去找人核算一下;我说,可以,但核算结果不要对别人说。其实我也正想证实一下,里面究竟有多大悬殊。
    两天后,肖工从家回来了,见到我就满脸疑惑的问我,怎么这个活算来算去也只有捌万多啊?我听后心想;这个预算和以上同出一辙,多出了两倍。便告诉他说,要不我不让你们包啊!就是说最后甲方有可能按这个钱数结算,梁军也会按实际核算结果付给你钱,你们就有赔钱的可能。你们如果领工资,我保证你们走时一分钱也不欠你的。我们所以预算做的高,怕的是后期讨债难,这样工程的先期预付款就差不多了。您没少干过工程,不说您心里也明白。他听后,连连点头说,好,张经理,我听您的。
    说真的,肖工这伙人真不愧是大国企里面出来的;只见他们一个个身穿褪了色的工作服,干起活来有板有眼,看似不紧不慢,但效率并不低。工程的质量更是没的说,技术上的事根本不用我操心。
    甲方负责监管工程的严工对我说过,张经理,你们干风机房这只队伍,我敢说是全工地最棒的,连冶金安装公司的人都不行。但是一提起王凯他们施工的水泵房,头就摇的和‘波浪鼓’一样说,您找的这两只队伍差距也太大了。
    @浪子班头玉 2020-11-22 11:14:24
    叫你一声老前辈吧,看你的帖子真的很是生动,很贴切的写出了那个年代人物,社会的现状。先父曾经也在那个时期合伙搞过乡镇企业,期间我还在上学,多多少少听过他讲起一些企业经营的纠纷处理方式与故事,那个年代人人基本如此。不过从内心我还是认同前辈的价值观,做事做人坚守底线,不为非作歹,有义气担当。这个帖子我会追下去的,也希望前辈多把自己的经历总结下,作为经验写出来,让我等后生多学习,多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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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了!写这个帖子的目的就是如实记录那个年代的发生的事情。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经历,希望对你们有所启发。
    一次,我去沧海市了。刚回到工地,严工就一脸怒气的找到我说:“走!去看看你们干的活吧!太不像话了!”我连忙陪着笑脸说:“什么事惹得严工发这么大火?”他说,你看完就知道了。
    我跟他来到水泵房,他指着上面的吊车梁对我说:“你们的人真能糊弄事!居然在钢梁靠墙的两头用膨胀螺丝来固定;张经理!有这样干活的吗?你们如果不改过来,我就直接去找老板!”我说,不可能吧?他拉我到山墙外面,我一看螺丝真的没有穿出来。我忙问:“您没有找过梁军吗?”他听了气哼哼的说:“别提他了,就是这小子让干的,我让他改过来,他还不听我的。”我一听,也来气了;跑到正在干活的王凯面前,大声吼道,“你们这是人干的活吗!安装吊车梁能用膨胀螺栓固定吗?你们还真想得出来!太瞎胡闹了!”他慌忙辩解说,“梁军说两头受力不大,可以这样干。”我说:“你还在工厂干过,不知道吊车是要承受很大重量的吗?出了事会人命关天的!这不是按个热水器,打个膨胀螺栓固定就行了,你马上给我改过来!”王凯忙点着头说,是!是!
    我刚从水泵房出来,碰见三建公司的老滕迎面走来,对我说道:“张经理,我们刚才和牛老板差点没动手打起来!”说话时情绪还有些激动,我听了吃惊的问:“怎么回事?”他答道:“这个牛老板也太霸道了,刚才他和李总带领着一群人在工地上巡视。牛老板见到我们开挖掘机的工人往地基里铲沙子,其实工人是按要求正常施工。可是牛老板外行啊!以为是在给他浪费东西,也不去找人问问,跑过去冲着工人大声叫骂。工地上噪音这么大,工人听不清他喊些啥,再说也不认识他,没有理他。没想到把他惹火了,随手抓起一把石子,就朝着工人的身上扔去。我们马经理见了连忙跑了过去,没等他解释清楚,牛老板就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要动手。你知道咱们沧海人都练过两下子,马经理立刻抓住了他的双手,牛老板一时便动弹不得。这时候他们的人围了上来,我们的工人也都跑了过来。李总这时急忙站到中间拉架,牛老板一看我们人多,才松开手。牛老板的火没处撒,守着一群人冲着李总训开了,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可是咱们这个李总站在那连大气都没出,没见过这么不说理的老板,要是我早就不伺候他了。”我说;“这年头有钱使的鬼推磨,要是给你年薪百万,你也要在他面前装孙子了。”
    工程上是每天小问题不断,但基本还算顺利。王凯他们让肖工从化建公司找来一位七十来岁的退休弱电技师,据说年轻时在公司是搞电气安装的顶尖人物;这样水泵房的电气安装工程也完成的差不多了。
    可是风机房这边的电工师傅到后来安装自动化控制时就束手无策了,找个借口回家不干了。肖工只好从化建公司他儿子的施工队里请了一位电气工程师来临时帮忙。
    找来的工程师挺年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还是一个重点大学电气自动化专业毕业的。他找到我说;“张经理!听肖工说,办理领取材料和找甲方协调都要通过您?”我说,是的。他说:“我刚才看过了,甲方的电路图设计问题很大,按图纸安装根本行不通,需要从新改动,是不是要通过设计单位?”我说:“不必了,甲方和我们打过招呼,由于图纸设计仓促,有错误我们负责纠正,你只要保证把活干好就行了。需要什么材料你列个清单,我同你一起去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我。”
    小伙子不仅技术水平高,而且很能吃苦耐劳,他不像一个工程师,更像个工匠。他不分黑白的在工地上忙碌着,全部的工作都是自己动手。几天后,通过他的努力,风机房的自动化控制部分全部能运转了。他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想,这样的大学生才是国家未来的脊梁。
    一天上午,严工找到我说,张经理,有个活还需要你们干。我说,请讲。他说;“我刚才发现风机房外面的一根管道上缺少一棵小的立管,可能是设计上的疏忽。我知道你们的脚手架已经拆了,再按上去有些麻烦。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在‘变更书’上给你们多加些工时。”他摊开图纸,指着并排的两根管道说;这上面现在各标着一根立管,实际上这一根上面是并排两根立管。我问,具体位置呢?他说,您找来侧视图,我给你们标一下。当我打开图纸时,两个人同时发现了有一棵管道上画着两棵立管。严工立刻乐了,说:“哈哈,人家画着呢!你们没给装上;张经理!这是谁干的,好好训训他!”我忙说:“好了,我马上让人装上就是了。”
    李师傅已经有六十五六岁了,他是肖工的亲戚,负责风机房技术工作。我找到他后,指着上面的管道说;“李师傅,这上面少按了一根立管。”老头操着一口山东话说:“不可能,怎么会少呢。”我说,您跟我去看图纸。
    李师傅跟在我旁边走,嘴里还不停念叨:“不可能的,张工!当初沧海市大化肥厂那么多管道都是我领着干的,一点错也没出过。”我笑着说:“师傅,您现在可是老了啊!”当他看到图纸,瞪大了眼睛,愣了好一会,才面带愧疚的对我说,张经理,还得麻烦您去和我领材料。
    到了中午,我见到李师傅饭都没有吃,一个人躺在床上,心事重重的样子。事情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更没有人责怪过他。
    晚上,我和他去饭店吃饭,他说还不想吃。我便让饭店老板给他做了一碗面汤,可是他吃完后,在往旅馆走的路上全吐了。
    其实问题真的不算事,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李师傅表现出的内心里自责和不安——让我看到了国企老工人的兢兢业业,认真负责的工作精神。
    工程接近尾声了,甲方准备在施工队伍中挑选些人留在钢厂工作。王凯拿来一个表格找到我说,钢厂的人找过他干电工的表弟小孙,希望他留钢厂干维修,但是说必须征得您的同意签字。我听了,高兴的说,好事啊!只要你们愿意,我举双手赞成。告诉小孙,定下来后请我喝酒啊!
    可是到了第二天,金富就打来电话了:“大哥,我听说钢厂现在要留下咱们的人,千万可别同意啊!”我问:“这有什么关系吗?”他接着说:“不行啊!留下人后咱们的事钢厂的老板就全知道了。我刚给建华打电话了,告诉他一个也不能批。”我听了差点没气乐了,没好气说:“留了一个搞维修的电工,可是我已经签字同意了,收不回来了。我想留人对咱们有好处的,以后工程如果出现小的问题,他就可以解决了。再说他一个干活的知道什么,他混好了,感激咱们还来不及了,傻了才会去瞎说呢!咱这伙人就是梁军知道点事,可是他白送给人家都不要。好了,我正忙着呢!”说着,我就挂了电话。心想,做贼心虚,但是如果建华听了他的话;这么做可真是会引起老板的怀疑了。
    一天,我正在工棚里翻看施工图;只见门被猛地一下推开了,三建公司的老滕气急败坏的样子闯了进来,见了我就嚷嚷起来:“张经理,真是想不到的事都出!”我忙说,什么事惹得老哥这样不高兴,坐下慢慢说。老滕气哼哼的说:“前些日子钢铁公司的陆总找我,说是准备留我在工程部当监理,给的工资待遇还不错,我当时就答应了;又马上赶回去,和我们老板也说好了。我回来后正想去工程部上班,没想到通知我,事情又黄了;我去找陆总理论,他告诉我是李总不同意。我一听就气坏了,原本想以后有嘛事还靠李总照应,没想到让咱们自己人给挡了。真气死我了!你们不就是怕我把事情捅出去吗?我一会就围着工地到处嚷嚷;我们送给了李总两万,给了郭金富四万!”我让他的话给逗笑了,说:“老哥啊!您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当过领导,怎么还跟个小孩似得沉不住气。也许李建华这样做也是为了您好;头两天,炼铁厂的厂长辞职不干了,去找牛老板要工资,结果是工资没给还挨了一顿揍。这样的老板您怎么也想起来伺候他了?我听建华说了,合同到期他也不准备干了。”老滕听了我的话后虽然没再说啥,但还是带着满脸的怒气离开了。
    晚上回到旅馆,肖工找到我说:“张经理,工程快干完了,是不是该给工人开工资了?”我答道;“开啊!你没找梁军?”肖工答道:“梁军刚回来我就找他了,他告诉我说,钱都叫你们弄回公司去了,他现在没有钱给我们开工资。”我说,你不用管了,我去找梁军。
    我见到梁军劈头便问:“你怎么还不给工人开工资?”他咧着嘴,一副无赖的样子说:“钱都让您了弄走了,我哪还有钱啊!前两次二哥把钱给我了,这次他说公司做买卖占用了,先给不了我。”我说:“那你手里也有十好几万了。”他答道:“以上给我的钱用去买车和工具花了好几万,工地的日常费用和支给工人的钱加起来也有好几万,我自己家里花了两万,现在没剩多少了。再说二哥也没有给我十多万啊!我跟您说实话吧!除了和公司定的分成,和二哥定的另外还收我百分之十,实际上和你们是五五分成。”
    我听了心中暗想,郭金福可真是贪得无厌啊!梁军说的最后这次没给他钱应该是实话,因为我这次交钱给金富时,叮嘱过先不要给梁军,因为他还没有给工人开工资,钱到他手里就没影了。他说的金富再收他的钱,按金富的贪劲,也不是做不出来的。我于是无奈的说:“你们赶紧造工资表,我去弄钱开工资。”他听后偷偷地笑了。
    到现在甲方前后拨给了我们三十来万,按协议进度款还没有拨够,但按实际的工程款已经超了。剩下的我本来不打算领了,准备和建华说明情况,看他怎么办;他如果继续拨款,说明他们是一伙的了。郭金富就是给我磕头作揖我也不会再领钱了,他就是分给我一半,我也不会去办这种事;以我的做人底线也不会答应的。
    这次为了给工人开工资,只好再去领些钱吧!因为我知道钱到了他俩手里,要想拿出来给工人开工资,那就好比是吃进肚子里的肉再让他们吐出来。
    肖工拿着工资表告诉我,以上都支了些钱,再有三万块钱用不了。我又去找王凯,没想到他对我说,开工资事不用您管了,以上给工人支钱了,先不用给他们开工资了。我说,那好,以后工人工资的事可别找我了。
    其实梁军是一直不想给工人开工资的。他知道工程款后期不太好要的,是想将此嫁祸于工人头上,这样最后倒霉的是辛辛苦苦,流血流汗的工人了。王凯他俩把自己当成了包工头,在这件事上听信了梁军,后来他们吃了大亏。
    这时戚厂长已经不干了,去了南方一家新建的钢铁企业,接替他的是原来的副手金厂长。我找到金厂长说,要给工人开工资还缺少五万块钱。他问我够吗?我说,够了,我知道你们也挺为难。
    几天后,工人们刚回来准备吃饭。我告诉梁军,让他通知肖工他们来开工资。他没有料到我真的这样办了,而且不经过他直接给工人开工资。梁军问我,那王凯他们呢?我说,他们说先不需要。他又说,那他们工人走时也要发些路费呀。我说,一共五万,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要来的;给张工他们开完工资,剩下的给王凯他们,你把他俩也叫来。
    工人到齐后,我把钱往桌子一放,说,梁老板给你们开工资了。梁军,这是五万块,你数数。又对着王凯说,你们虽说先不开工资,但我也给你们准备了,你们以后可别找我要工资了!


    梁军把我给工人开工资的事,跑到郭金富那里告了我的状。其实金富也不想给工人开工资的,他认为有钱应该先装进自己腰包,因此对我的做法很不满意。他对我讲,工程包给了梁军,工人开工资是他的事情,你不该插手管了。
    虽然郭金富现在说是雇佣我,但从来没和我签过劳动协议;钢厂的工程金富的迎宝公司和我之间也没有委托书。而金富的公司同梁军的承包关系实际就是障眼法,没有法律依据的。同甲方签承包合同的是三建公司和我,甲方是知道并同意我和三建公司是挂靠关系,而且从经济利益上所有工程款都到了我的名下;从法律上讲我要负主要责任,包括拖欠工人工资。
    其实郭金富的如意算盘就是;他只是口头上雇我,赚了钱是他的;出了事,工程就变成我承包的了,责任由我这个朋友替他顶着。
    胜利钢铁公司的陆总曾经在会议上宣布过老板的决定;为了减轻施工单位的负担,在钢厂工程后期小的施工队伍不需要再挂靠别的单位,也不用什么资质了。张三领人干活的就叫张三工程队,李四就叫李四工程队。改为工程队直接由公司雇佣;谁给钢厂干活,钱就直接给谁,有问题就找谁。这样说来,我给工人开工资领的五万块,应该是非法所得,承担法律责任的也应该是我了。
    晚上吃饭时接到金富打来电话,告诉我建华辞职不干了。接替建华的是陆总,陆总是牛老板的亲外甥。陆总是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研究生,但所学专业和炼钢无关。陆总个子不高,戴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说话待人挺和蔼。
    牛老板没有儿子,听说非常器重这个外甥。其实陆总接替建华是早晚的事,这也是私人企业的规律。陆总来到公司后工程上的事就归他管了,老板已经开始不信任建华了。
    这时钢厂工程已经到了验收阶段了,我们的人大部分也都撤回去了。
    工程的施工费用我也统计出来了,总共费用加起来大约二十万左右。工程前期拨款累计三十八万,也就是说这个工程迎宝公司已经可以‘获利’拾捌万元。
    我一想起这些钱进了贪官和包工头的口袋;真的有些恨自己了,怎么会干出这种傻事?不行!钱不能都便宜他们。于是我一改原来的精打细算,处处节俭的习惯,开始起想办法花钱了。
    最后这次回公司金富让我多支了些钱,他的意思是预支给我的工资。于是我就用手中的钱,开始宴请宾客了。
    厂部里的,工程部的大小头头,原来打过交道的工程队老板;我一改原来的吝啬鬼形象,今天请这个,明天请那个,所有人都弄不明白,这个张经理突然变得如此慷慨大方起来了。
    我觉得也该请王凯他俩吃顿饭。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我对王凯说,叫上你的人,晚上我请客。他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说,怎么好意思让您请我们呢。
    我又想起做饭的老李来,他虽说管做饭,但实际上是梁军的管家和眼线;因为梁军不常在工地盯着。我告诉老李晚上出去吃饭,他说要留下看家,我说,看什么家,这地方连只麻雀都飞不出去,什么也丢不了。我看他还不想去,突然冒出一句不该说的话,今天可是我生日啊!他听了,忙说,一定去。
    没想到我这句话到让他们破费了,不仅给我买了一个大蛋糕,还买了件衣服。老李还一再说,张经理,衣服可是我们在精品店里买的啊!
    在酒席桌上,我提起那次小杨在安装照明灯时;没有戴安全带就在天车梁上来回走动,当时我在下面吓坏了!他下来后遭到我好一顿狠狠的训斥。我举起杯说,其实我知道你们为了完成工程,干起活来都拼了命。我有时说你们时语言有些过激,可能伤害了你们,我们喝杯酒,算是我的道歉。他俩听了,慌忙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说,您老快别说了,我们知道,您那是为我们好!干杯!祝您老生日快乐!那天晚上大家喝的挺高兴,也是我第一次在饭店过生日。
    我宴请过的人中有一个是钢厂的‘重量级’人物,那就是负责预算工作的王工。这个人在钢厂搞工程的老板心中是很重要的人物,财神爷,是必须要搞定的。
    我有过几次和王工接触,每次觉得他的表情总有些怪怪的;但从来没有为难过我,找到他办的事情都痛快的给办理了。按工程上的潜规则我应该是欠着他一份人情的,因为我从来没有对王工有过请客送礼。
    我邀请他吃饭时,他似乎预料到我迟早会来找他。酒店是王工找的,我刚坐下,他就先开口了:“张老板,我知道你们是李总的人。当初你们那份预算当官的先都通过了,我这个小卒子就不会管的太多了。不过你们的预算真的没法说,我一直在一边放着呢。现在陆总和老板都知道你们和李总的关系了,兄弟我现在没法再趟这个浑水了。”我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心中暗想,他这是以为我今天是想用重金来收买他啦!在钢厂里的人中,只有他知道我们预算的秘密。
    我微笑的对他说;“王工!第一,我不是老板,和你一样也是打工的;我和建华只是朋友关系,并非像传说的什么亲戚。第二,预算的事,开始我也是被人蒙在鼓中,包括建华和戚厂长。第三,不过处理这件事的权利在我手中,剩下的钱我不打算要了。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更不会给您惹麻烦,相信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今天咱们就是喝酒叙友谊,别的什么事也没有。”他听了我的话有些疑惑,看上去是似信非信的样子。
    吃完饭后,觉得消费不够多,我又吩咐服务员拿来两条烟给了王工,我也预料到今后还要和他打交道。
    一天,我拿着一摞验收报告,放在金厂长的办公桌上,小声说,晚上请你喝酒,他听后笑了,点了点头。金厂长只有三十几岁,有些书生气,人很实在。在他给戚厂长当副手时,我们的关系就一直相处挺好。晚上吃饭时,他对我说,他也不准备在这干了。我问,怎么了?他说:“工资低,也没有保障。”我说:“你们不是年薪三十万吗?”他听后笑了,说:“那是年薪啊!可是到现在那个厂长也没拿到过啊!我们每月发两千的生活费,老戚他们最后也只得到这些。钢厂现在的工资待遇就好比金字塔,越往上越少。下面的工人,炉前工的关键人物最高有开到一万的,车间一级的工段长在金字塔中部,开五六千。我们这一级到了塔上面,给两千,哈!最后到了尖上是老板,就不开工资了。”我听后心想;难怪他们都拼命捞钱呢!我又对他说,我们的验收报告先不要签字盖章,放在一旁压着。他问我为什么?我说,不用管了,听我的安排。
    我还是觉得钱花的不够多,于是住的旅馆也改高档的了,来回也打出租车了。觉得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跑到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哈,没想到钱白花了,一点病没查出来。
    当我回到迎宝公司把一摞发票放在金富面前时;只见他的脸一下子拉的老长,心痛的直咧嘴。看着,看着,终于冒出一句话:“大哥,这次费用够高啊!”我一听,笑了,说:“兄弟啊!眼下工程验收,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你不能让我全靠唾沫沾啊!原来有建华这棵大树罩着,什么事情都好办;这回可不一样了,这帮小子恨不得把你榨出骨髓来。再说梁军这帮人干的活也尽毛病,这不到现在验收还没有通过吗!”他嗯嗯了两声说:“哊!大哥病了吗?不要紧吧?”我答道,前些日子心脏有些不舒服,我怕牺牲在工地上,去医院查查,开了点药,没大事。
    验收报告迟迟没有通过,梁军有点沉不住气了;自己跑去找了金厂长两次,但都吃了闭门羹。
    梁军找到我说:“张哥,我看得给金厂长送礼了。”我想也该让这小子出出血了,于是说;“送吧!”他又说;“送礼是你们的事情啊!你们负责同甲方协调关系。”我答道;“该办的事我都办了,你说参加验收的人我哪一个没请过?你现在是活干的不合格,你不愿意疏通,那就按要求把活修好吧!”他听了后说;“能修的都修了,那管子按的不直,焊道不光滑,没法修了。再说工程验收的事情光靠吃吃喝喝没有用;要不我把钱给您,您给金厂长送去,我去了他都不搭理我。”我一听笑了,说:“我东西没少送过,可从来不会送钱;不过我可以帮你。”他问我,拿两千行吗?我答道,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点可不管事,最少也得翻翻。他听了不情愿的取了钱放在一个信封里。
    我挂通了金厂长的电话,问他在哪了?他告诉我在水塔附近了。我说,有事找你,你在那等我一会。路上,我告诉梁军,一会我和他说话时,你就贴上去把钱放在他的口袋里,其余的事看我的了。
    我们找到金厂长,我问他验收的事怎样了,没等他回答;梁军的手还真快,已经把信封放在他的口袋里了。金厂长慌忙用手摸了摸口袋,看了看梁军又看了看我,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说,没事了,你忙吧!便走开了。
    几个小时后,金厂长打电话让我到他办公室。见面就拿出信封对我说:“李总原来交代过我,让我关照你们,我哪能收你们这个啊!”我说,这钱不是我的,是包工头送给你的,就当牛老板给你开工资了吧!金厂长告诉我;他已经找好新的工作单位,一两天就准备走了。
    当我把盖了红章的验收报告交到梁军手中时;他望着上面的八十多万的工程总量时,高兴的像是看到眼前放着一摞人民币。嘴里还不停的念叨,还是银子好使。我心里暗笑道,小子啊!你不过是狗咬尿泡空欢喜。
    钢厂的工程到这里就结束了,留守的几个人也都撤了回去。郭金富每个月安排我去钢厂要账,他对剩下的几十万工程款还是抱有很大希望。我于是顺水推舟,每次去钢厂讨债,到钢厂工程部转一圈,然后在旅馆蹲个十天八天的,回去就说钱不好要。
    转眼四五个月过去了。一次我去钢厂,正往工程部走,远远望见老于迎面走来。老于是在钢厂施工的另一家公司的项目经理,那家公司也是郭金富介绍来的。我上前和他打招呼,“于经理,还没有走吗?”他告诉我说;“陆总留我在这继续包工程。本来陆总是让我留在这当大修厂的厂长,万万没想到李总不同意,陆总说他主不了,让我去找老板。我当时气坏了,到老板那我就把你们迎宝公司是李总亲戚开的,沧海市的队伍都是通过他亲戚来的事捅了出去,没想到过了几天老板就把李总给辞了。后来我还听说沧海市有人放过话来,想要收拾我。”我告诉他,建华早就不想干了,合同到期就辞职了。
    我回去后,对金富说,恐怕咱们的钱不好要了。他问,怎么了?我把老于的话给他学了一遍,说:“这回麻烦了,这层关系让老板全知道了,事情就不好办了;我说每次去要账,没人理我呢!建华也是,得罪这些人干什么。还有那个老滕,也因为建华不让他留下,就到处乱嚷嚷,说他们给建华送过钱。”金富听完后,一句话也没说。



    郭金富的迎宝公司除了在钢厂工程上捞到了钱,干的几宗买卖几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迎宝公司给钢厂送了两车焦炭质量不合格,险些赔了老本;亏了当时建华在中间周旋,好歹给留下了。货款在建华临走前也给拨付了,没有太大的损失。
    当时全国小钢铁企业如同雨后春笋,到处都是新上马的钢铁厂。铁矿砂,焦炭的货源变得很紧张,成了卖方市场。李建华又去了一家钢铁厂,但是他的的作用就不太大了;况且私企老板对供货的事情都盯得很紧,这让迎宝公司的日常经营已经很难维持了。
    后来为了挣钱,郭金富居然不择手段,连国法也不放在眼里了。
    一天郭金富告诉我,公司又有一个人来住,是老王的朋友。来的人姓沈,三十多岁,长得很像香港电影里的一个看赌场的演员。我听他的口音是南方的,一问是浙江人;我听了很是高兴,我老家是浙江慈溪的,算是碰到老乡了。老乡见老乡,一下子变得亲近起来。
    他问了我的阅历后,便问我熟悉的企业里有没有需要开增值税发票的?我问他收几个点的税费?他告诉我四个点,还可以给我提成一个点。我听后第一个反应;卖假发票的,而且不是一般道边卖小票的。我说:“假发票啊!到税务局抵扣时可要查出来的!”小沈听后,瞪大眼,信誓旦旦的说:“我这个票绝对没问题!全国联网,和真票一样的。”
    我听到这里,脑海了突然冒出一个情景;有一次老王开发票,发现我站在身旁,立刻变得惊慌失措;我当时以为他在背着金富做什么怕人的事。难道他们在倒卖发票?我心中不由得一惊。
    我于是对小沈说:“好!我去问问看。可是你这东西是从哪弄来的?”他告诉我,从老家带过来的。接着又神秘兮兮的说:“我们那边搞这个的人都有枪啊!”我听这话里有些威胁的暗示,冷笑道:“是的,干这个的都是亡命徒,逮到了怎么也是死。”
    我考虑再三,觉得无论从朋友角度,还是因为我也参与了这个公司;都应该和郭金富讲明厉害,但一直不知如何开口。
    一天,郭金富与老王在为一件事争论。我在旁边仔细一听;原来是老王要将发票虚开给一个买家,金富嫌不挣钱没有同意。我发现时机来了,走上前去说:“公司的发票不能随便开给人家,你俩没在企业待过,不知道厉害;发票别人开走后,你又不知道他们去倒什么鬼,将来如果出了事,为这几个小钱值不得;会给你们惹出大麻烦的。”听了我的话后,他俩用眼瞅着我,都愣住了;他们原以为我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再有就是心里本来有鬼,被我的话惊呆了。其实我的话说的很含糊,不过是敲山震虎。迎宝公司没有做什么买卖,更没有零售业务,根本不会有多余的进项发票。很明显是买入假票,开出去赚取差价。
    过后我对金富说:“你怎么这样傻啊!老王捣鼓发票这可是违法的,出了事,公司的法人可是你姐夫啊!”他忙答道:“大哥,我这不没答应吗!”我一听,心想干脆让他更明白些吧!接着又说:“老王领来的这个小沈可是卖假发票的啊!”金富听了后样子很惊慌,问,是吗?我告诉他,没错,他还让我为他卖假票,票是他从老家弄来的。我又笑着对他说:“这小子还经常晚上带小姐回来过夜,弄不好哪天让警察连我一起堵在公司,我跟着背黑锅没什么,兄弟你到时候出钱把我捞出来就行了。”他忙答道:“大哥,我不知道他是这种人,我让老王马上撵走他。”我在这件事上又彻底得罪了王宝山。
    迎宝公司没有专职会计,请了一个兼职会计做账,确切说是造假账。一天,会计过来做账,拿出一摞表格对我说,张哥,二哥说这个东西让您给签一下。我接过一看,是公司开业以来的工资表,上面连我有五六个人。“您别只欠自己,其他人也要照原名签上。”我笑了,答道:“明白,字体最好还有区别。”
    他接着又说:“张哥业务能力挺强了,这些买卖都是您做的吗?”他递过账本给我瞧,我接过来看了看,心中马上明白了,这是迎宝公司倒卖发票走的账;忙答道:“这些买卖都是老王办的,不过是写在我头上了,我那有这么大本事。”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知道他也怀疑其中有问题了。
    不过从那以后,迎宝公司倒卖发票的事基本不弄了。
    郭金富于是又另辟财路;凭他当官的关系承包了一家国营企业的职工医院。医院规模很小,二层小楼,一楼有几间诊室,办公室,二楼是病房和手术室。医院有三个人,一个老头负责接待兼看门,还有一个老大夫和一个刚从卫校毕业的外地小姑娘。
    迎宝公司也搬到医院办公,算是给医院壮壮门面。
    我坐在金富的办公室,经常有人敲门来找医生;不过我要是穿上白大褂,哈哈!看上去绝对像是个医术高超的老大夫。
    我心想,干这个能挣到钱?但不久我看到二楼病房住满一个个挺着大肚子孕妇时,就看出来里面的门道了。孕妇多来自农村,到这个小医院来,应该是逃避计划生育。医院的手术大夫都是市医院过来的医生临时走穴,估计多数病人也是她们介绍来的。
    一时间医院的生意还挺兴隆;郭金富更是高兴的合不上嘴,对我说,大哥,还是这个活来钱快!
    郭金富在偌大的国家里应该是属于芝麻绿豆大的官员,而且不在有实权的部门担任职务。他为了赚钱居然如此胆大妄为,无视党纪国法。如果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打着家属、朋友的旗号也经起商来,那对国家,对人民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老虎’要抓,‘苍蝇’也要打!多了也会祸国殃民的。
    那时当官的参与办公司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社会风气变得‘向钱看’了,人们开始崇尚西方的拜金主义了;当官的比老百姓有权、有势、有钱,当然不甘落后,捷足先登了。权利大的,直接从国企改制中‘分一杯羹’,权利小的,便利用手中的权利、关系人脉,还有灰色收入,开公司让自己先富起来了。下岗工人,普通老百姓,也就是去卖个煎饼果子,摆个地摊卖服装了。真有的积累够了资金想做大生意时,恐怕在市场上已经很难有立足之地了。
    我除了去钢厂要账,郭金富也让我出了几次差,主要还是依靠李建华的关系,但买卖一次没成。
    转眼到了阴历年底,郭金富听说别的公司在钢厂要来钱了,便让我去钢厂讨债。我去转了一圈,回来后还是老调子,对方不给。于是我把要账手续往他面前一放,说,兄弟,这个账我是要不回来了,你让别人去吧!明年没什么事我就不来了。他听了没有说话。
    刚过了正月十五,郭金富打过电话来了,他问:“大哥什么时候来公司?”我说,没什么事就不去了。他有些着急的说:“还是赶紧过来吧!从年前王凯他们就追着我要钱,其实咱们不欠梁军的钱了,可是他们说梁军给不了钱就找我要。这两天找到我单位来了,说是还欠工人工资,再不给就领着工人去找市政府。我这里现在是焦头烂额了,大哥快过来想想法吧!”我听后心中暗笑,你不是不同意给工人开工资吗?这回吃到苦头了吧!我告诉他,我马上给王凯打电话,让他们等着我回去解决。
    我回到公司见到金富,对他说,我可以劝说王凯他们不再纠缠你;可是有件事得办,就是在后期工程部给了些安装电缆的零活,我直接让王凯他们干了,陆续加起来有两万来块。当时和他讲的也是四六分成,这样说来咱们也欠他们的钱。他们也一直追着我要,我看先给他们解决了。金富听了说,行啊!大哥你去看着办,只要把事情摆平就好。
    我打电话给王凯,告诉他我马上要见他们。他听了说,中午找家饭馆我们请您。见了面后,他俩就叫开苦了;说当初要听您老的话就对了,我们让梁军给哄弄了,现在干活的都到我们家里要钱。梁军给的两万多块钱都给工人了,我俩一分没得到,还欠了一屁股账。梁军这小子真是个无赖,怎么找他也是不给。我说:“我比你们也强不了多少,到现在欠我的工资也没给。你们的事情有些麻烦,你们和梁军是承包关系,我们该给梁军的钱都给他了。再有我给你们交个底,我们的预算做的虚数较大,不可能再要回多少钱来了。你俩最好和梁军变成雇佣关系,和他按工资结算,欠的钱让他打条。这样欠工人的工资梁军不给你们,你们就有理由找我们要,我也好帮你们说话,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差农民工的工资。还有原来我直接让你们干的零活,我回头找郭金富把钱给你们要回来;你们以后就不要再找他的麻烦了。我抓紧去钢厂要账,要回来钱先把欠你们的工资解决,我原来承诺不欠你们工资的话还有效。”他俩听了,高兴的说,我们都听您老的,您老是个大好人。
    我回去告诉郭金富,王凯他们说了,只要先给他们一万块钱,把我们欠他们的干另活钱给清了,他们就不再找你闹了。金富听后痛快的答应了,看来乌纱帽比人民币重要。
    我把钱交到他俩手里后,没想到王凯拿出几千元递到我手中说:“张工,这是当初您帮我们干活的报酬,多少的是我们的心意,也是您该得的。”我听后,心想他俩倒是还挺守信用,说过的话还没忘,当然也是为了今后得到我的帮助。于是说;“好吧!可是这笔账是要算在梁军的头上,你们告诉他,你们代替他付给我工资了。”
    我当时心里也很清楚,如果要不回钱来,郭金富是不会给我工资的。为了我也为了王凯他们的工资,又开始去钢厂‘讨债’。
    当时钢厂的效益很好,可以说是日进斗金。我找到工程部的焦经理,告诉他现在工人每天追着我要工资,能不能给我解决些钱。他答道,可以,但是你们需要找王工给你们结算起来。
    我找到王工说明来意,他听后一脸为难的说,让我怎么给你们算,现在已经超了。张经理,真的不好办,我看你们这事还是拖拖再说吧!
    时间又过了半年,期间王凯不停的打电话问我钢厂要账的事。他说他们和梁军已经改成按工资结算了,还欠他们三万六千多。我告诉他们,我这里要账挺难了,你们还继续找梁军要钱。后来梁军继续赖着不给,王凯他们将梁军告上了法庭。
    转眼又快到年底了,梁军欠王凯他们的工资通过法院起诉后还没有给,王凯他们申请了强制执行。
    法院执行后,梁军还是不给钱,后来被关进了看守所。梁军的老婆找到郭金富又哭又闹;郭金富又舍不得掏钱给工人开工资,梁军只好在里面蹲着。
    郭金富又把我叫了回来,对我说:“大哥,咱们还得想法要钱啊!不光是梁军的工人要钱,三建公司还找我要咱们当初的挂靠费,再说还欠着大哥的工资,我现在上哪弄钱去啊!我有个朋友是司法局副局长,一会他过来,看看能不能起诉。”
    来的刘局长也是天津人。他看了看协议等手续后说可以。我开口道:“打官司可以,但我不可能作为当事人起诉。”他听后不解的问,为什么?我答道:“你们谁愿意打谁去,反正这个官司我不打。”他听了,又仔细看看协议说,这个诉讼必须您出面起诉。我坚决的说,那是绝对不可以的。金富见状忙说,走,咱们先吃饭去。
    客人走后,郭金富问我:“大哥为何不同意打官司?我答道:“我不是不同意打官司,是不同意我出面打;道理很简单,钢厂现在实际已经不欠咱们钱了,正常打官司的话肯定会败诉。如果你们想用歪门邪道打赢官司,就要花钱买通所有需要的人;这种违法的事,你大哥我从来不会干,要去你们自己去!”他听了说:“那这件事也要有个结果,别的公司钱可都要回来了啊!”我接着说,这样吧,这次叫着三建公司的人同我一起去,如果还不给,再考虑和钢厂打官司。金富听了说,这样也好。
    第二天,郭金富对我说:“大哥啊!到兄弟这断断续续也有两年了,我还欠着大哥的工资没给。大哥虽说从来不提,可在我心里一直是个事。也是兄弟这两年开公司不但没挣到钱,还把自己的私房钱搭进去不少,我现在实在是没钱啊!这样吧,这次要回钱来,公司要六十,四十归大哥当工资,可是送礼的费用钱公司就不出了。” 我听了暗想,犯法的事让别人干,骗回来钱他还得大头。人上当只是一回,傻子也不会再信你的了。别以为我为了几个钱什么事都做,你看错人了!
    但我还是装出挺高兴的样子说:“兄弟你说话可要算数,到时候要回钱来,我可就先扣下四十了。”他说:“好!就这么办。”我心里暗笑,做你的美梦去吧!他接着说:“这回让三建公司马经理跟着去,他们和工程部的关系很铁。咱们还欠着他们两万挂靠的资质费,还有我答应要回帐来有马经理的五千好处费,到时让他们扣下。大哥这回如果能把钱要回来,分给你四成,我保证我说的话算数。”我心里说,这回你的算盘恐怕会打错了。
    在去钢厂的路上,我问马经理:“你们老板也够抠门,给你们揽了这么多活,还要什么挂靠费?”他答道:“别提了,事情是这样;原来李总给我们的工程,老板都给老郭提成了。可是后来工程部给我们的活,老郭知道了还追着我们老板要提成,老板碍着李总的面子给了他;可我们老板也不是掉嘛的,现在回过头来找他要挂靠费。”这样看来是强盗遇见打劫的了。他又接着说:“我这次要不是老郭说要来钱给我五千辛苦费,大冷天又快过年了,我才不来呢,张经理知道这事吗?”我答道:“知道,有了钱,一分也少不了你的。”
    我和马经理乘长途车到达沧海汽车站时已经下午三点了。下车后马经理带着钱回公司交差去了。我给郭金富打电话告诉他我回到市里了,钢厂给了十万块钱。他说,他去医院等我。我这时猛然想起,钱不可以带在身上,应该马上找个银行存起来,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了。
    见到郭金富后,我告诉他钢厂的帐已经结清了。他听后伸长脖子,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我问:“什么?结清了?只给了十万?”我答道:“对,如果不是马经理跟着,还给不了这么多。”他急乎乎的说:“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就办了?这让我怎么和梁军他们交代啊!他们还想按着协议的钱数和我要呢!你这不是让我坐蜡吗!”我的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说道:“这十万如果不是让工人工资的事给逼的,我也不打算要回来的。协议上的钱数是怎么回事,你们自己不明白吗?坐蜡也是你自己找的!”说着把结算手续递给他,他看后,晃着脑袋说:“怎么连公章也没有?”我听了没好气的答道;“甲方不给盖,这还提出三个要求,不答应还不给办理。”他接着问;“钱呢?”我拍了拍身旁的提包说:“钱除了给三建公司的,剩下的都在在这里面了,可是要钱有两个条件。一是工程款共计四十八万你必须给我打收条,二是也给我写个不拖欠工人工资的保证。”
    他听后急的蹦了起来,说:“大哥,这可不行,你这不是逼着兄弟我上吊吗!”我扳起面孔说:“不行还有第二套方案,十万块钱,给了马经理他们两万五,给王凯他们开工资需要三万六,剩下的四万按咱俩说好的四六分成,给我发工资。”他听了忙说:“给工人开工资是梁军的事,钱给他让他去办。我说的意思是全要回来和你按四六分成,你现在如果要四万让我没法说。”我冷笑了一声说:“那事情就由不得你们了!这事 今天办也这么办,不办也是这么办,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他听了好长时间没做声。
    过了一会,他站起身来说,我先出去办件事,等我回来去吃饭。我知道,他这是找老王商量对策去了。王宝山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他参与很有可能会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为了钱他们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于是思量,三十六计,走为上。我跑出去后吃了些东西,找个旅馆住下了。
    一会,郭金富打过电话来了;“大哥去哪了?”我答道:“我累了,找个旅馆住下了。”我听电话里焦急的声音问:“那钱呢?怎么不回医院来住?”我答道;“钱存银行了,医院太乱了,休息不好。今天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完挂断了电话。接着电话不停地打过来,我干脆关了手机,不再理他们。看来他们目的没有达到,还不死心。
    @梦涵789 2020-11-26 06:47:25
    法院执行后,梁军还是不给钱,后来被关进了看守所。梁军的老婆找到郭金富又哭又闹;郭金富又舍不得掏钱给工人开工资,梁军只好在里面蹲着。
    郭金富又把我叫了回来,对我说:“大哥,咱们还得想法要钱啊!不光是梁军的工人要钱,三建公司还找我要咱们当初的挂靠费,再说还欠着大哥的工资,我现在上哪弄钱去啊!我有个朋友是司法局副局长,一会他过来,看看能不能起诉。”
    来的刘局长也是天津人。他看了看协议等手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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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经理见到我们,马上明白了来意。于是笑着对马经理说,欠你们的钱都给你们了,你还来做什么?马经理答道,这不张经理他们还欠我们的挂靠费,老板打发我来找焦经理想想法。我从他们的对话和表情中,看出来关系非同一般,看来这回事情有希望。于是插言道:“焦经理,我不仅是欠三建的钱,还差着工人工资没发呢。工人们已经告到法院了,法院通知我了,再给不了,就让我去看守所过年。”焦经理听了说:“不是让你们找王工结算起来吗?”我说:“王工说太忙了,没时间管我们的事。焦经理,算我求您了,怎么也别让老兄我去蹲班房吧!”马经理也说,焦经理想法先解决一部分,我回去也好向老板交代。焦经理答道:“现在年底了,钱太紧张,最多只能给你们五万。”我听了忙说:“五万倒是够马经理他们的了,可是工人工资咋办?最少要十万。焦经理您为为难,算是给老兄帮帮忙,过后我好好谢谢您。”焦经理听了笑道:“张经理,你如果非要十万也行;那咱们剩下的钱一笔勾销,十万元清账。”他说这话目的是堵我的嘴,估计我不会答应。可是我听后正中下怀,心中暗喜,忙答道:“好!一言为定,就按您说的,给我十万,剩下的不要了,马上办理结账手续。”他俩听后,瞪大眼睛看着我,几十万块钱,说不要就不要了?焦经理愣了一会,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如果别的工程队,说办就办了;你们的情况特别,我还要请示陆总。
    第二天见到焦经理后,他告诉我,你们的事陆总同意了。但他提出几点要求;一是钱必须以你个人名义领取,二是到镇工商所开具正式发票,三是写个保证工人工资全部发放的保证书,同意就可以办理手续。我低头略微思考了一会说,可以。结账手续填写完后,还需要找负责核算的王工签字。
    当我把手续放在王工的桌子上时,他看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在上面签了字。他没有说话,可能在他看来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第二天我刚打开手机,郭金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大哥什么时候到公司来?”我答道;“我就不过去了,你只要写好收条和保证书,咱们直接到银行取钱就行了。我今天等你一天,明天就按第二套方案执行了。”他说;“大哥,咱们兄弟一场,你这样做合适吗?”我接着答道:“什么合适不合适,这两年都是你自己合适了。这回咱俩是砂锅捣蒜,一锤子买卖了,你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他又说:“大哥咱们有话当面说行吗?”我说:“好,中午找家饭馆见面,但我不想见到别人。”
    见面后,金富满面带笑的说开了,真是好的一张嘴——什么亲情、友情、兄弟情,大哥长大哥短,好似口吐莲花;一时间说的还是真的温暖人心。接着话头一转,一脸愁容的说;“大哥,你让我写的东西不是要我命吗?我能写吗?大哥你也考虑兄弟的难处。”我说:“也可以用公司的名义写,盖上公司的章和老林的私章。”他说:“那不一样吗。”我说:“这就没有说的了,只好执行第二套方案吧。”他听后,马上变了脸,瞪起眼说:“钱是公司的,你有权处置吗!”我听后哈哈地冷笑了两声,说:“笑话,钱是公司的?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领?你为什么收钱不敢打条?别说这些钱了,整个工程你能证明和迎宝公司有丝毫关系吗?工程是我和三建公司同钢厂签的协议,你现在能拿出迎宝公司委托我承包工程的证明吗?你能拿出挂靠三建公司的协议吗?协议你们根本不想签,也不敢签。你只想要钱,出了篓子有我顶着,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吗?钱你收下,连条也不打,以后出了事算我的。你是拿我当傻子涮了,还什么兄弟呢,狗屁!”他听了张大嘴,呆愣楞地坐在那里。我站起身来说,这饭也吃不下去了,气也气饱了。我回旅馆了,再给你一天时间。
    我知道郭金富不会给我打收条和保证书的,要回的十万实际他已经得到两万,也就是给三建公司的。如果打了收条和证明,即便钱交给他,把柄在我手里,他也不敢不给工人和我开工资。这样他钱得不到,更害怕事情败露,这种不划算的事他可不干。他只想把钱弄到手,不给工人开资,更不可能给我四万工资。
    第二天一早,我给王凯打电话,说钱要回来了,你俩赶紧过来,我在桥头旅馆了。他听后惊喜的说,是真的吗?张工!我答道,到现在了,我还有心思逗你玩吗!你们过来后一起到法院办理手续,就把钱给你们。
    他俩骑着摩托带我到了法院,主办法官见了我高兴的说,这回真老板现身了,案子就该结了。我尴尬地笑了两声说,您赶紧把相关的手续办好,一会银行开门我们一起去取。手续办妥后,法官说,让当事人跟你去取钱就可以了。我说,好,您可别忘了放人啊!
    赶到银行后,我把钱取出来递到王凯手中。这时小杨子在一旁说:“咱们是不是该拿出些钱来谢谢张工。”我急忙摆摆手说:“千万可别了!这都是你们的血汗钱,快拿去还工人工资吧!”王凯说:“要不中午找家大饭店我们请请您。”我告诉他俩;不必了,你们挣点钱也不容易,对面就是长途汽车站,一会我就乘车回家。他俩的嘴中还不停的念叨,谢谢您老了,您老可是我俩的恩人。我听了,心里酸酸的。
    到车站后,我挂通了郭金富的电话告诉他;“钱我已经交给法院了,我一会就坐车回家了。”他听后吃惊的问;“交法院了?交法院干嘛?”我答道:“给你们不收,我只好交给法院处置了,法院看着该给谁就给谁吧!”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一会,手机又响了,我看到是王宝山打过来的,没有接。接着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金富打过来的;手机通了,里面却传来老王气急败坏的声音:“老张!你马上把钱拿回来,咱们没事,要不我就到公安局报案了!”我听后气的火冒三丈,大声的骂道:“你要不报案,你就不是人养的!”然后就关了手机。


    这一块有的没有发上去,我又补发了,第三段在第一段的后面,今天共计四节。
    一天,郭金富的哥哥金山找到我;见面后神色有些为难的对我说:“大哥,听老二说你哥俩闹得有些不愉快?”我答道:“岂止是不愉快,已经闹翻脸了,反目为仇了。”他接着说:“老二说你从钢厂要回钱来就直接给工人开工资了;可是那个姓梁的包工头说不欠工人工资了,现在每天找老二要钱。那小子听说还是个痞子,天天找他家闹,弄的他也没法过了。”我说:“梁军不欠工人工资他干嘛打欠条?怎么会让法院关进去?好吧!事情既然这样,也别让金富为难了,给工人开工资的钱我出。”金山他听了,疑惑的望着我;我接着说:“可是还有件事;因为工程开始说好是金富我们俩合伙承包,所以我才出面和钢厂签的合同,后来改成公司承包了。你告诉他,让他那个公司开个证明,证明我是代表公司承包的,交给他的工程款再给我打个收条,我就可以把钱给他了。”金山他听了,高兴的说:“好!这件事交给我去办。”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根本成不了。当初没有闹翻时他都不同意,现在更是不可能的事了。果然在第二天,金山打来电话说:“大哥,那些手续他们不同意给写,可是他们还想要钱,这事可怎么办呢?”我答道:“兄弟,那这事就不好办了;我让他们写手续,是为了以后出了问题别找我。我把钱给他们,等于我钱没挣到,最后出了事倒霉的还是我,他们这么干恐怕说不过去吧!”他听了,又吞吞吐吐的说:“可是他们说不给钱就到法院打官司呢。”我说:“好啊!他们不是说去公安局报案吗!现在又改打官司了!他们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吧!”
    和我打官司?真不知道郭金富告我什么。十万元钱是胜利钢铁公司支付我个人的,我就应该拥有第一支配权。迎宝公司和我在工程中没有委托协议,根本无法形成债务关系,不知道那个法官能受理。不过现在的事也难说,只要花钱,也许会遇到胆大的。
    几个月过去了,没有什么动静。一天,金山给我打过电话来说:“老二说了,觉得原来关系都挺不错的,闹到法庭上也不好看,不想打官司了。不要三万六了,给两万事情就算了。”我一听笑了,说:“别啊!还是打官司吧!他要两万也行,可是还得按老规矩办,我交给他的工程款必须给我打收条。”
    时间一晃又过了几个月,郭金富突然打过电话来说:“张大哥!钢厂有一笔账和三建公司对不上,我和你核对一下。”我说:“就那么两笔钱都交给你了,有什么对不上的!”接着又说些派我去钢厂要账等不着边际的话,我应答着,心想;这是收集证据,搞电话录音了,看来这次真想告我了。
    我原来在县里工作的时候作为法人给单位打过两次官司;知道原被告双方提供的证据,法院都会有复印件交给对方。郭金富要想打赢官司,必须证明工程是属于迎宝公司干的。我手中如果有了这些证据,就可以举报他们咋骗工程款的不法行为了。现在的情况是;我无法证明我是代表郭金富和他的公司去承包工程。如果工程能证实是郭金富他的公司承包,情况就不同了,那就成了亲戚之间串通一气,合伙咋骗工程款了。虽然没有骗到全部工程款,但也不是他主动放弃的,而是我这个当事人从中阻止;再加上我这个当事人的举报,足以证实他们诈骗工程款的行为了。所以说,只要他敢同我打官司,我就有证据举报他。这场官司输赢都不重要,只要把贪官污吏绳之以法,那笑到最后的就是我了。
    一天,家里的电话铃响了,是县法院打过来的,通知我去领传票。主审法官是李副庭长,我在给鞋厂打官司要账时就是他给我办的案。他把传票递给我说,老张你如果有疑问,可以到一楼去找受案庭。
    我接过传票一看,顿时气炸了肺;迎宝商贸公司法人代表林树田起诉我拖欠其工程款一十八万。郭金富这样做真是良心让狗吃了!居然用打官司来讹诈别人的钱财,应该算作诉讼敲诈的犯罪行为了。人如果到了这种地步,不仅是无耻,无赖,可以说为了钱什么也不要了。他利用收到我交给他工程款没有打收条的做法,然后找到我通过三建公司领款的签字,翻过来找我要钱。即使是这样,也应该是三建公司起诉我;这在法律上叫做诉讼主体不对,应该是无法立案的;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买通了法官。我问李庭长,他们提供的证据呢?他告诉我,证据要在开庭前提供给被告,现在如果要看,必须请律师来查阅。
    开庭前法院交给我了原告提供的证据复印件,同时也收到了原告申请法院冻结我银行存款的通知。证据有三建公司提供的证实钢厂安装设备工程是属于迎宝公司的证明,有我在迎宝公司那个假工资表上的签字,报销差旅费等证据,证实我是受雇于迎宝公司。再有一个是我没有想到的证据;李建华以甲方原代表的身份,证实协议是因为迎宝公司没有资质,挂靠三建公司来签订的,真正的乙方是迎宝公司。我见了后心中暗喜;有这一条足以证明他们亲戚之间弄虚作假,合伙咋骗工程款了。——我需要的证据到手了。
    开庭那天是我人生最为耻辱一天。以诚实守信为宗旨的我,居然以拖欠别人巨款而成为被告。更为悲哀的是;诬陷我的原告是多年的朋友,还是国家干部,也是我为他卖过命,赚过钱的人。我坐在被告席上想;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如果也不把郭金富送上法庭,那就真对不起他了。
    我以为作为挂名原告的林树田会出庭,真想看看他面对我的样子。让人失望的是只来了两名律师作为代理人,其中有一个是熟人,就是在郭金富那里一起吃过饭的市司法局的刘副局长;本来是想和我一起去打官司的,现在又与我对簿公堂了,世上的事情有时候真是挺奇妙。
    主审的三位法官都到场了。辛副院长;当他还是法院副庭长时同我一起去山东办过案。华庭长原来是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也打过交道,三个法官都是老熟人。来旁听的还有些人,看上去多是法院的工作人员。庭审按程序进行着,原告提供证据时果然播放了一段我和郭金富的通话录音,录音的内容好像也没有证实什么对原告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我到听出来有用的证据;录音证明了郭金富参与了钢厂工程,也听出了他是迎宝公司的实际经营人。
    开庭的整个过程可以说是完全的一面倒,三个法官包括书记员都表现出对原告的倾向性。他们轮番的对我进行明显的有利于原告的提问,使得我真的难以对答;一时间让几个法官搞得我晕头转向。看来郭金富的功夫没少下,钱没少花啊!更为可笑的是;我与原告律师辩论时,辛副院长突然大声地打断我的发言说:“被告!你说的话我们怎么都听不懂啊!”闹得我一时哭笑不得。
    其实官司的输赢对我并不重要,而且我也不可能打赢。当时打官司变成打的是钱财和权势,我不仅没送过礼,连饭也没请过。就连李副庭长向我介绍律师,都被我拒绝了。我说,不用律师了,我自己全办了。他显得挺关心我的样子说,老张啊!现在打官司和以前不同了,不雇律师是打不赢官司的。我说,知道,与时俱进嘛!可是我的钱都让你们查封了,花不起律师费了。
    我从法院走出来;顿时感到胸中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一股怒气冲向头顶。心中的气愤,悔恨,无助,种种心绪交织在一起。天阴了,天空好像一下子变得那么黯淡,黑压压的向我迎面扑来。我迈着疲惫的脚步,慢慢的往家走去。
    官司变得这样,是我原来没有预料到的;这意味着我无缘无故的背负了近二十万债务。我对庭外调解还抱有一丝幻想,认为郭金富还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
    于是我找到李庭长对他说,希望官司能够得到调解。他听后说,好啊!我们也知道你们两家的关系,能够和解最好。那你能出多少钱呢?我答道:“三万六千块。”他听了惊奇的望着我问:“三万六千块?”我说:“对,按实际讲一分钱也不欠他的;这三万六是我给工人开工资的钱,我们之间的争议就是三万六。”他听了说:“老张!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办这种傻事,怎么想起来给工人开工资呢?这应该是你们矛盾的爆发点。”我接着说:“是的,但原告说的十八万可是无中生有啊!说好听些是财迷心窍,实际上就是讹诈我。工程款是两年前在工地时陆续领的,钱是通过原告妹夫多次批的,每次是郭金富让我通过三建领取的,如果当时没交给他,为什么会没有争议呢?如果有这种事,为什么后来还继续雇用我和报销差旅费呢?为什么还派我继续要账啊?事情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情,你们也相信?”李庭长听了后告诉我:“你说的事情我们也明白;但是原告认为余下的工程款被你领取了,但又没法取证,只好采取这样办法来告你了。”
    我听后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不是有结账手续吗?他们不相信可以去钢厂核对啊!”李庭长说:“那个结账手续看上去不太正规,原告不认可。再说一共八十多万工程款,近一半不要了就结账,也不符合常理。我想最好你领着我们去钢厂核实一下,证实你的说法。”我说:“有这个必要吗?在甲方的眼里,工程是我干的,老板就是我,这样结账是我同意的,而且是在挂靠单位三建公司的人在场办理的;现在让钢厂从新证实我自己同意过的事情,是不是很荒唐?就是出证明也和原来一样,原告还是不相信。除非去甲方财务查账,但我觉得我们都没有这个资格和权利。还是让这个问题留给以后应管这件事的人去查吧!早晚一切会水落石出的。”后面的话他虽然没有听懂,但似乎也听出话里的弦外之音。
    李副庭长为了调解的事情专程去了一趟市里找郭金富他们。他回来后摇着脑袋告诉我,你们的事情不好办了,双方想法差距太大了,原告要十几万才同意调解。我听后心想,郭金富这是做生意赚不到钱,用打官司讹诈我来给他的公司赚钱了。
    但是我考虑到官司判决后,郭金富一定会申请执行。我自己到无所谓,但必定会给家庭带来危害。想到这里,还是要想办法把官司调解,我现在只有去找他哥哥金山出面了。
    我又回到原来插队的郭庄子,那是我生活过六年的地方。金山见到我的到来有些尴尬的说道“大哥,你看这事闹得,你们还真打开官司了。”我说,“打官司到不要紧,亲兄弟还有对簿公堂的。可是人不能坏良心,多少钱的争议兄弟你心里也清楚,三万六现在变成十八万。当时钱收了不打条,两年后回过头来打官司要钱,是人能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来吗?他要是个地痞无赖也就罢了,他怎么也算作有身份的人啊!干这种事情就不怕给祖宗丢人吗!他也知道这十八万站不住脚,他对法院说十八万是我后来偷着从钢厂领回来的。工程实际值多少钱他心里没数吗?现在给的四十八万已经是实际工程款的一倍了。钢厂也是私人的企业,老板也是当地出了名的铁公鸡,钢厂的人也不都是傻子,能随便再给我十八万吗?再说建华在钢厂当过老总,怎么也有几个不错的吧?打个电话一问不就清楚了吗?这些年我的为人你们也清楚,这种违法的事情我能干得出来吗?我在钢厂拼死拼活的干着,工程少说也赚了二十来万,我拿四万工资多吗?我给工人开工资有错吗?开工资按说不该我管,可有人给工人开工资吗?是我给钢厂写的不欠工人工资的保证书;再说人家农民工挣得几个钱可都是血汗钱啊!不给人家对得起自己良心吗?”我的一席话,听的金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对我说:“大哥,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说咋办呢?”我答道:“我这次来,就是找你出面说和一下,双方把官司调解起来。我不让他们白忙活,按原来说的,我还给他们三万六。”金山听了说,好,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对郭金富说:“老二啊!你和张大哥的官司差不多就别闹了,他来找我了,答应给你们三万六调解起来。”我听到对方在电话里说道:“什么?三万六就想了起来?这点钱还不够给法院和律师的了。最少也要十万,这还是我说的,王宝山他们还不一定干。”金山听了,为难的望着我说;“大哥,这事还真不好办了。”我说,了不起来就算了,早晚有他后悔的时候。
    我还是希望这场官司的判决结果能够好一点,在判决前找到各位法官再作最后的争取。
    我当然不会去送礼,我知道会照收不误;然后告诉你,他费了好大力气,找了许多理由,把原告起诉的十八万元减少到八万或者十万,再让你少担负些诉讼费——这叫做吃了原告吃被告。
    我先找到李副庭长,对他说;“我这个案子不只是原告起诉的十八万站不住脚,而且原告的诉讼主体不对,按说你们法院不能受理;我不想奢望你们驳回起诉,但希望在判决时主持公道。”他听后说:“官司有人接受我们就要审理,按理说这个诉讼能够驳回。可是老张啊!案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三个人组成的合议庭,他们俩都是我的领导。现在打官司打的什么,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你连律师都雇不起,还和人家打官司,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我无语。
    走进华庭长办公室,没等我坐稳,他就劈头盖脸的对我说;“老张你总是说你不欠人家钱,不欠钱人家为什么告你呢?怎么不来告我呢!自古以来欠债还钱!你活这么大岁数了,这点理还不明白。说别的都没用,赶紧想法还钱!”我忍住心中怒火,低声下气的说:“是,我只是求看在多年的老相识的面上,案子净量判的公平些。”他听了大声说:“案子我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你觉得不公可以上诉吗!我们上面有中院,还有高院,不服就接着打啊!”我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来说:“好!我会上告的,我不信天底下就没有说理的地方!”转身走了出去。
    辛副院长见到我后,笑呵呵的说道:“老张啊!这些年到哪发财去了?”我答道:“还发财呢!这回还不倒大霉了。”他接下来问:“你和老郭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回答:“一言难尽,说来话长。”可是没等我继续说下去,他就打断我的话说:“昨天我去市里,市检察院的咱们县老乡在沧海大酒楼请我吃的饭;今天中午路老三还要请我去他那里吃饭。”路老三是县里有名的混混,还开着宾馆酒店。我听了这两句貌似不着边际的话,知道这是告诉我;黑白两道都有人,你怎么闹也没用了。见我不说话了,他又说;“老兄啊!做买卖就有赔有赚,你这次大不了就当白干了吧!”我听了心想,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便起身走了出去。
    判决书出来了,官司彻底的一面倒;判决我欠迎宝公司工程款十八万和利息,加上诉讼费贰拾多万元。
    接下来是上诉期间,我没有打算上诉,也没有必要上诉,只是写了一份申诉。我还是拿着判决书,以想上诉为目的,找到律师事务所咨询律师对上诉的看法。
    没几天,郭金山来家里找我说:“大哥,没想到官司成这样了,大哥还准备上诉吗?”我答道:“平白无故的背上二十万元的债,我不上诉咋办?难道就冤死吗?”他听了说:“上次大哥到家找我,我也没把事情办好,心里挺不得劲的。我昨天听说了判决结果,当时就和他们急了!后来老二他们同意执行时按五万调解,到时候我和他们说说再少要个,大哥你看行的话,听兄弟我的就别上诉了。”
    我心里想,郭金富这是怕我上诉,派他哥来做说客了。他怕上诉打输了,前面的钱就白花了。想打赢官司双方就要花更多的钱,到时候我也真穷的没钱给他了。本来我也没想上诉;也没有钱上诉,便顺水推舟的说道:“好!我听兄弟的,可你要保证到时他们别变卦啊!”他忙说:“大哥放心,事情包到我身上了。”送走他后,我继续准备举报材料。
    我对于打官司这段内容的举报材料怎么写一时拿不定主意。我猛然想起在天津开律师所的表妹;她是大学法律系硕士毕业,在天津法律界小有名气,何不去她那里讨教。
    这时在津的老同学打来电话,让我去他家住些日子。看看官司的执行日期也快到了,于是收拾一下需要的东西,跑到天津逃难去了。
    表妹的律师事务所坐落在天津的闹市区。我和她诉说了官司的情况后,她拿过判决书刚看了一眼,便瞪大眼睛问:“这怎么原告还有一名司法局干部参加代理诉讼?这是国家明令禁止的,还敢往判决书上写!”我答道:“是的,还是沧海市司法局的副局长。”她看了没有一半,吃惊的对我说:“这个官司的诉讼主体不对啊!法院是不应该受理的,这在天津的法院是没有敢收的。看来告你的这个人的能量不小啊!”我说:“是的,市政府官员。”她看完后说:“没有上诉吧?不上诉是对的,在县里官司都打成这样,再打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我说:“没有上诉,只是写了一份申诉;可别的还有什么途径?”她答道:“有,去纪检委告他们,原告和法官一起告,告他们贪赃枉法!”我问:“这样行吗?可是没有证据的。”她笑了,说:“行!只要判决有问题,你就可以这样告他们!表哥啊!你以为还是从前呀!现在打官司给法官请客送礼是家常便饭。有的法官可恨得很,这回他吃了,喝了,收了礼,下次见面就装作不认识你,理都不理你。”
    我接着说:“原告在工程上还有违法行为,我准备一起举报。事情是这样;开始搞工程时讲的是原告和我一起承包,由我出面和胜利钢铁公司签订施工协议。我后来发现了工程预算虚假成分太大,大约是工程实际金额的三倍,就知道自己掉入原告下的套里了。工程承包后,原告提出工程归他的公司,我当时同意了。但是原告每次收到工程款都是以其是干部身份的理由拒绝打收条,也不同我签订委托协议。其意图很明显,一旦事情败露,拿我当替罪羊。当工程款拨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他在钢厂当总经理的妹夫被老板辞了。我后来主动放弃近一半的工程款,同甲方结算。此举引起被告的怀疑,认定余款被我私吞。便利用原来他收钱不打条,找到我在挂靠单位领款的签字;再让原挂靠单位和他妹夫证明工程是属于他公司的,起诉我欠他一十八万。估计他是交给律师办的,他本人不懂的所有证据会到我手中。他的公司是用他姐夫名义为法人,这样他们亲戚之间相互勾结,咋骗工程款的证据就掌握在我手中了;加上我这个当事人作证,我想应该能告倒他的。”听了我的一席话,表妹说:“好啊!这样会更引起纪委重视。一旦查证原告犯罪属实,争议的十八万就成了赃款;原告对你的起诉也就成了诬告,这样整个诉讼也会随之翻了过来了。我现在挺忙了,东西你先自己写,然后我再给你看看。”
    接下来我又说:“他们现在提出五万调解起来,你看可行吗?而且现在已经查封了我四万多。”她答道:“那就先同他调解起来,这样对你有利。二十万债务同意给五万,说明对方心里有鬼。现在你跑出来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表嫂。官司了结后,他们就不能在这个事上加害你们了,也免得节外生枝。告他们的事不忙,早晚都一样。这个人敢这样胡来,应该有点背景;现在社会的风气你也知道,估计事情不会很快解决。你也要有思想准备,狗急了跳墙,到时候他们不知道会想什么法子对付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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